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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恋上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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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恋君(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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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10:5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小缎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伏在桌子上,双肩乱颤,花枝招展。
  
   我告诉展翔:“她给你贫嘴呢!”
  
   展翔把嘴凑到我耳边轻语:“生日快乐。”
  
   我才忽然想起,又到了我的生日。25岁了。
  
   他再说:“准备了礼物给你,在行李箱里。”
  
   果然,吃完饭回到客栈,他敲开我和小缎的门,送进来一个文件袋,我疑惑的打开,抽出。绝没有想到,里面装的竟是我留在怡人阁的字!!!
  
   一张又一张,同样的大小同样的规格,同样的洁柔面子古老香味的纸巾,蓝色的字迹,有浅有深。我无声的揽着他的腰,贴近他。
  
   小缎说:“你们照顾一下孤家寡人好不好!别太肉麻!抵制亲热!”
  
   展翔笑着退出去,我送他至门口,他用手掌,抚摸下我的头顶,一如旧日。
  
   我和小缎趴在床上,看我写下的那些细腻的心事,千千相思,赋予文字。
  
   小缎一边看一边感叹:“妞儿你太能忍了!要我早跑到跟前告白了,管他心里咋想的,要死就死,要生就生,这样太憋屈了吧!哇哇哇,受不了爱不了!”
  
   “所以喽,这个世界上,有你这样的人,就有我这样的人。因为人与人都不相同,所以才人心难猜;因为难猜,所以人的感情才更丰富。”
  
   “那啥,这些东东他怎么找到的呀!”
  
   我停止正在翻页的手,是哦,他是如何找到的呢?这本是我的秘密,无人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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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11: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摇了摇头,小缎拉着我去隔壁敲开他的门,大喊:“大叔,开门,开门,大叔!”
  
   他打开门,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头上,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水珠,穿着睡袍,浑身是沐浴后的清香,大大方方的接受着我和小缎的目光。我脸红的低下头,小缎若有所思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后给出评语:“那啥,还挺性感。都说男人不经意的扯下领带或者解开第一颗衬衣的扣子还有刚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最性感,原来是真的。哎,大叔,给你商量个事儿呗,明天你穿衬衣,在我面前不停的扯来扯去,让我也过过眼瘾,OK?”
  
   展翔露齿一笑,说:“那你问问你的妞儿愿意不愿意吧。”
  
   他再问:“啥事儿?”
  
   我把那些纸巾捧到他的面前,问:“这是咋回事?谁告诉你的?谁给你的?”
  
   他让我们进房间坐下,接过那些纸巾翻看着,轻描淡写的讲了起来“知道你离开中山后,给三嫂打电话,她告诉我,你回了老家,你妈妈正在帮我用土法治疗眼病,并且有了效果。她还说,你会在老家住比较长时间。我稍稍安心了下,本想等到春节假期结束后回去找你。你知道,年关营业部都不能休息的。只是没想到,当我所有安排好,欲动身出发时,三嫂说你提前走了。我很懊恼没有早些找你。苦闷无法排解,让我很是疲惫。找不到你的联系电话,任何人都没有。你以前的电话一直是关机,我发了很多条消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有一次回厂我问小秦,小秦说你走的那天,在怡人阁吃饭还是用的旧电话。我就突然想起你带我去过那个餐厅。总觉得在那里,会找得我想要的一些答案。是一种很强烈的直觉。虽是直觉,却真的很灵。
  
   “在怡人阁,我问一个服务员,认不认得一个姓夏的客人,应该是经常来的,是一位头发长长的女孩子。他说不认得,他刚来的。我让他找一个工龄最长的工作人员,他就叫来了一位姓夏的经理。
  
   “他询问我和你的关系。我不懂什么意思,所以只说是你的叔叔,以前一起来过这里的。现在你失踪了,家人非常担心,因为你经常来这里,希望可以打听到一点蛛丝马迹。
  
   “他相信了我。回办公室拿出了这些纸巾。他说他每次都把你的字保留了下来,不是按照餐厅的规定,三日后丢弃。为了表示感谢,我也给了他一点心意。”
  
   小缎边抹眼泪边说:“太感人了!大叔你太帅了!”
  
   我走到他的身边,牵着他的手,有泪落下。
  
   他为我拭去腮边的泪珠,轻抚着我的头顶。是抚摸婴儿般的力道。
  
   小缎把那些纸巾抱在怀里,拉着我回房,边走边哽咽:“别太亲密,小心火上来了。”
  
   我的眉头拧成川字:“你还真是什么都懂!”
  
   她却悲悲凄凄的答道:“你别瞎想。我是很纯洁的。”
  
   到底是谁在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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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11: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37.
  
   展翔有九天的假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三个,会坐在束河的一家露天酒吧里,大杯喝水,小杯喝酒。有时候会说一些话,有时候什么都不讲。
  
   和展翔并排坐在秋千上,头靠着他的肩膀。静坐,一个上午,一个下午的坐着。我仿佛能够听得到时间走过的声音,像涓涓细流,不紧不慢,不缓不急。不管世人有多少种遗憾,多少种请求,多少种祈望,它都义无反顾的从人们的身边走过。
  
   此刻,因了身边这个人,我不再感伤。满满的幸福,充溢着心房。
  
   我看着白小缎穿着民族味很浓的裙子转圈圈,按她的话来说:“来丽江就要艳遇嘛,否则多亏!”
  
   我指着她对展翔说,小缎真是我们的贵人。
  
   他点头,把我的手握的更紧。
  
   不仅是因为丽江是和爱情有关的地方,更是因为它是陌生的古镇。因为我们久别重逢后的甜蜜是那么那么的多,所以,我们毫不顾忌的享受着,恋人间的一切美好。
  
   丽江,有着最宽容的环境。让人放下戒备,享受轻松。小缎编造着各种各样恐怖的故事来应付上来搭讪的男士们。看着他们落荒而逃会在后面放肆的笑。
  
   我取笑她说,你可真无聊。她便会瞪大眼睛装出无辜的样子申辩:“我不就穿着旗袍高跟鞋爬了一次万古楼又没让你背着扛着挟着抱着我多么乖巧伶俐惹是生非要不咱骑自行车去白沙吧那有座桥听说是八百多年了八百年得有几个轮回呀真真真太让人生畏啦!”展翔突然抬手指向一棵树说,看见了吗白小缎,那树有一千二百多年了,你再给给它吹口仙气它就成精了。
  
   小缎就真的跑到那棵树旁,鼓起腮帮子,呼呼吹气,然后挠着头说,没成精呀。
  
   我们就乐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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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13:1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闲逛。每天都如此。没有任何压力。也什么都不想。闲散着逛来逛去。第四天,在我们把丽江的道路踢坏之前,终于还是转移到了白沙。我们蹲在白沙壁画前的地上,学写古老的纳西象形文字。展翔用三种语言向来自八个国家的十一个游客讲解白沙从而得到了不少的报酬。我和小缎手捧着钞票狂乐,小缎说大叔你在这搞个副业算了。展翔疑惑的望着我们说,这么久了你还不想走吗?难道还想住下去吗?
  
   还不及答话,他突然又生出欢喜。拉着我们去车站,坐车去瑞丽。买勐拱的翡翠。我的是个吊坠,换下了那个陪伴了我诸多岁月如今而是黄灿灿的乾隆通宝的铜钱。展翔把铜钱收进口袋,说两个在一起,就不孤单了。小缎的是个手镯。按小缎的话讲:“这是我应该得的,怎么说我也是一红娘嘛!”
  
   第五天小缎突然走了。在一张很破的纸上留了句话:“妞儿,要幸福哦!”
  
   小缎走的第二天我们也走了。虽然展翔的假期还没有结束。
  
   短暂的浪漫过后,我们总归要面对平凡又琐碎又磨人的生活。
  
   在世俗里,食尽人间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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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2:3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38.
  
   我不惧怕生活的平淡。相反的,我总喜欢那种平淡的,静静的,和他在一起,不知不觉中,便是百年。
  
   我们准备回家乡。面对大姑,面对父母。我们要结婚,像任何水到渠成的情侣那般自然。
  
   关于机场的那个女子,我不曾问。他亦不曾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曾经在那个地方,遇到过他。而且,是和别的女子。而在我看来,此时他在我的身边,已经足够了。不管他的情感有怎样的过去,我都只会更加爱他。
  
   在候机室,他解下我左手中指上的红线,掏出一枚银戒指(是在丽江被一个卖工艺品的小姑娘推销买下来的),套在我的手指上。我手指并拢,举到他的脸前,晃来晃去,炫耀着。他说:“要一辈子戴着,不许取!”
  
   我嘻嘻笑:“那可不行,这个才三块钱,夏翎翙小姐的身价可是要用钻石来相配的!”
  
   他捏着我的算尖说:“是吗?十克拉?”
  
   我点头。
  
   他做出很受伤的样子,孩子气的噘着嘴,说:“我不娶了还不行吗?”
  
   “你敢!”我轻拍他的头,他捉住我的手,放在嘴边,求饶道:“不敢不敢!一定娶一定娶!”
  
   “哼!你以为只要你一个人看得上我呀?你太低估你侄女的魅力了!你信不信,我现在站起来喊一声,谁想和我结婚,保证可以起立一个排。”
  
   他站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就像,就像在公司的月度早礼会议上,从容不迫,语调轻快的说:“大家好!旁边这位小姐是我侄女,她想结婚了,有没有想娶的?没有呀,那就再附送一辆车!”
  
   看报纸的抬起头,玩手机的抬起来,就连登机口的工作人员也盯着这边看。大家善意的笑着,旁边的一位婆婆伏在听力减弱的老伴耳边,大声喊道:“老头子,那边有对小两口耍花枪呢!”
  
   所有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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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2: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在笑声中双手捂脸,边笑边把头放低,低到膝盖上。
  
   展翔拉掉我的手,愁怅的说:“咋办呢?除了我还真没有人愿意。唉,我就行行善,把你收了算了。”语气里,是满满的委屈。装出来的委屈。
  
   我乐不可支,拉他在身边坐下,轻轻说:“谢谢叔叔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了牙齿也不忘。拒绝你吧,怕你受伤。所以,还是我勉为其难,成全你算了。但是你要记得,以后来剪刀石头布的时候,不许赢我!”
  
   他说好好好,只要你不一直出石头。
  
   我说:“就算我出石头,你也不能出布,只能出剪子,知道吗。”
  
   话没说完,就赖皮霸道的向他身上躺。
  
   我真的好喜欢依偎着他,靠着他,抱着他。只要挨着他,我便会心清心明。无烦无忧。什么都是好的,什么都是美的。不必担心,亦不用害怕。他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就是可以让我心安。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看各种各样的杂志,在别人的故事中沉睡、再醒来。重复着过每一天的日子。不再像以前那样,发愁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一秒一秒、一分一分。不再像以前那样,困惑时间怎么会过得如此之快?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我竟这么快就要老了。
  
   没有悲伤,没有大喜。只有浅浅淡淡的甜,很轻柔的喜悦感,像棉絮般柔软,在我的心脏上跳舞,庠庠的,但是很舒服。
  我告诉他,当初他看到的那个和我并肩而行的男孩,就是小秦的丈夫。
  
   他喏了一声,便不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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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3:2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们聊起学校的一些建筑,讲五大道两旁的梧桐树。他说,五大道留下了他不计其数的脚印。他大学期间的兼职教课的家庭,就在市**的附近。那里有成排的梧桐。每当在夜晚一个人踩着单车,匆匆返校。总会想起昔日的那个小小女孩。想着她给他的温暖,在他尚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时代。想她走了很远的路烫红了手只是为了让自己吃上一点营养的食物。一路走一路想,回忆铺满了长长的街道,一层又一层,接近云端。
  
   “你都不知道我小时候有多苦。”他反把头枕在我的头上,轻言:“特别是三嫂没有去之前。大哥二哥两家对我的态度,连对拣回家的狗都有如。因为家穷,三哥没能娶亲,心中苦闷,整日借酒浇愁。对我也是不理不睬,如果不是碍于村长的权威,可能我都活不到现在呢。还好,三嫂来了。对我来说,三嫂既像母亲,又如姐姐。父母去世时我还很小,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没印象,也就没有留恋,没有盼望。所以三嫂不仅是对我最好的人,她还是改变我人生命运的人。没有她,我们不会遇上。没有她,或者,我现在光棍一条,赤着脚在田里插秧。”
  
   他苦涩的笑了出来。我用手揽住他的腰,紧紧的。心中的疼,一点一点的扩散。
  
   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长时间的沉默。
  
   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难以回首的往事。那些苦涩的记忆,犹如刺青一样,深深的刻在我们的皮肤上,无论怎样擦拭,它都颜色如故、清晰依然!而展翔的伤痛,却是比刺青更为深刻,在他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它已经烙在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深深的烙上的。深入骨髓,痛彻心扉。这种种,在他的心中结成了一个难解的结。
  
   感谢命运,让我们遇到。让我,可以在他凄楚的少年时代,奉上我诚挚的温暖。可以陪着他,分担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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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4: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39.
   4月21日,我们回到安徽。
  
   在回来的飞机时,我还在忧心,该如何面对大姑,面对家人。我甚至开始试着组织可以说服她们的语言,来成全我们。虽然,展翔一直都是笑着的,但是通过他握着我手指的力度,我清晰的感受到,他,亦有同样的担忧。
  
   怎么会没有呢?!在那样守旧封建的中原农村,姑侄出嫁同一对兄弟,在乡里人看来,该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呀!保证不出三天,十里八乡的人家,皆已传遍。爷爷肯定会气的拿拐杖追着我们打,来打断我们的“伤风败俗”的不伦之恋,在他眼中,没有比这更加难堪的事情了。
  
   我们都做好了准备。做好了面对暴风骤雨棍棒夹击的准备。我试着问展翔:“如果家人不同意怎么办?”
  
   他说:“没有不同意的父母,只有不坚定的女儿。”
  
   我朝着他皱鼻子。其中心里也知道,坚持到最后,从来都没有赢得过儿女的父母。我问出这样的话,只是想让他说出让我开心的句子。
  
   这些,都是我们在心中想过多遍的,想出对策的问题。只是,现实永远比人心所想更出乎预料。
  
   我们绝不曾想到,回去后,我们面对的不是大姑的责难,不是大家的批判与怒气,而是,她的奄奄一息、病入膏肓。
  
   走进那个记忆中的小院,有恍若隔世般的遥远。略显破败的院墙上,有燕子衔来的种子落在上面,长了一蓬蓬的杂草,在春天的风里,东摇西晃。当年的那个结实的石头房屋,如一个走入暮年的垂垂老者,沉重安详的伫立在那里,庄严肃穆。静悄悄的院落里,散发出的浓浓的中草药的味道,无端端的,让人突觉难过。
  
   展翔喊着三嫂、飞扬绕月,大姑却并没有应声而出。出来的,是一个面色呆滞,毫无生气的苍老男人,细辩,才看出有姑父的影子在里面。
  
   他说:“小翔子回来了。”
  
   他甚至都没有望一望展翔身边的我。他的目光根本都没有集中,散漫的飘忽不定的转来转去。展翔拉着我走到他面前说:“三哥,你看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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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4:4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他的魂魄终于回来一分,有些怔怔的望着我,像在搜寻极其久远的记忆,但,终于,他放弃了不可能成功的继续搜寻,不再看我。
  
   我叫他:“姑父。”
  
   他的泪,迸涌进混浊不明的眼睛里。他看着我,不停的流眼泪。
  
   展翔焦急的望向屋里,问:“怎么了?三嫂呢?”
  
   “她在屋里躺着呢。病啦。”
  
   我们急急的走进屋里。那个被一床薄被掩盖的身体,那么小,可以想见骨瘦如柴到何种地步。露在被子外面的脸,是土地的颜色,腊黄腊黄的,没有血色,没有生气,没有本该在春天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那就是大姑了。
  
   展翔在她面前轻声的叫着三嫂,她并没有睁开眼睛。
  
   姑父进来了,说没用的,又昏睡过去了,不知道又要啥时候醒。
  
   姑父倚着门,接近虚脱的身体需要门框的支撑,方能和我们对话。他都忘了,要招呼远处来的客人。
  
   在一种强大的悲伤面前,谁还能够维持着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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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发表于 2009-9-11 14:25:4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浙江省温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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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6:1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在一种强大的悲伤面前,谁还能够维持着不为物喜不为己悲的若无其事的模样!
  
   听着姑父断续并且含糊不清的讲述,我和展翔,明白了个大概。
  
   大姑一夜未醒。展翔没有流泪,那种强压着的悲伤,更让人不忍目睹。他一直坐在大姑的床前,守护着。
  
   飞扬和绕月无动于衷的看着我们,我把礼物放到他们手里,他们亦是冷冷的转身回屋。
  
   姑父说:“这俩孩子都不爱说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拿着病历报告及X光片,去阜阳肿瘤医院,找曾经给大姑看病的主治医师,了解情况,因为姑父说的实在太过笼统。
  
   主治医生翻看着病历,向我们解释:“这个女病人最初被送进医院诊治的时候,已经是肝硬化晚期伴有腹水,更为糟糕与不妙的,是腹水中带有大量细菌。最初对患者注射人血清蛋白,帮助腹水减退。但是,治疗几天后患者本人强烈要求停药。可能与经济情况有关,毕竟人血清蛋白每次的花费都是不少的数目。于是我们经过患者家属的同意,把人血清蛋白改为新鲜冰冻血浆。冰冻血浆与人血清蛋白相比较,效果会差一些,副作用也会大一些,而且在使用的时候会比较麻烦。不过,选择冰冻血浆代替有一个最大的理由,就是它的价格便宜一点。
  
   “经过半个多月的治疗,患者要求出院。并且把使用的冰冻血浆又改为更为价格低廉的呋塞米。这是一种强效利尿药,利尿作用强大,迅速,但是维持时间比较短,只能管一次。”
  
   展翔问:“不能进行手术或者肝脏移植吗?”
  
   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所问的肝脏移植手术,在治疗初期,有向患者本人及其家属简单介绍。但,明显不是合适的治疗方法。撇去昂贵的费用不说,就是肝脏的来源也是我们医院无法解决的难题。还有,肝脏移植手术,目前不能普及,仅仅出于临床探讨中。再加上患者目前的病情及本人的意见,及术后的恢复、大量抗排斥的药物服用等等几个方面综合而讲,换肝的意义不大。现在在临床治疗中,还有两种积极的手术方法,一种是我们常说的TIPSS介入手术,还有一种是门腔静脉分流术,可以加断流术。治疗效果和费用,都比较理想。但我们通过CT检查发现,患者的肝脏几乎到了腐烂的地步。所以无法进行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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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6:3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昨天我向家人了解到,我嫂子总是昏迷着,喂食时总说不饿,很胀。但是人却明显的消瘦着。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患者现在用的药,有较强的排钾作用,容易出现低钾血症。低钾血症的症状主要表现就是厌食、腹胀、定向力障碍、嗜睡、昏迷等等。所以,她现在会昏迷也不足为奇。可能让患者口服10%氯化钾注射液,用以补充钾的流失。不过这个药物比较难以下咽,可以掺适量的橙汁一起饮用。或者,多让患者吃些香蕉,对于补充钾也是有好处的。但是一般患者到这个时期都比较难入吃下东西,家人要多些耐心,加以劝说。”
  
   展翔沉默了,几秒钟后再问:“请问,我嫂子的这种病会不会传染或者遗传?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人,和她的孩子有没有可能患病?”
  
   医生说:“她是营养不良性肝硬化引起的腹水,因此不具有传染性。”
  
   我们告别医生,走出医院。在大雨中,我们相拥。我的肩膀上有水,不是清凉的雨,而是他温热的泪。
  
   那是2007年二十四节气中谷雨过后的第二天。想起小时候奶奶搂着我们教唱农谚:
  
   三月种瓜结蛋蛋,四月种瓜扯蔓蔓。 
   栽树不紧管,成活难保险。
   锄麦地皮干,麦子不上疸。
   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
  
   那本该是春满乾坤花满园的时节呀!可为什么,上天总要在人平静的时候,扔下一块巨石,把最宝贵的生命,砸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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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6: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40.
   当我们拎着大包的中药与香蕉,回到家中时。大姑已经醒转。
  
   我和展翔进去,她向我们抬了抬手,我走过去,坐在她的床边。她虚弱的笑,眼睛深深陷进眼窝,空洞的怕人。
  
   我想起以前那个坚韧、温暖的大姑。她的一生都在为别人服务。因为是家里的第一个女儿,六、七岁开始,身上就背着比自己小的弟妹,去放羊,薅草。做所有力所能及部份力所不及的农活。因为中原农家重男轻女的传统,她受尽冷落与漠视,像路边最最普通的狗尾巴草,卑微但却倔强的生长。
  
   双十年华,她嫁给只见一面粗鲁又残暴的男人,被不停的欺凌、侮辱,甚至拳脚相向。带着满身伤痕逃回娘家,却得不到有效的保护。
  
   该是在怎样的一种绝望中,才让她这种中国最典型的传统女人,敢舍弃家人,变卖掉新收的麦子作盘缠,去创造自己的新生活。那该需要多大的决心与毅力,才能做出如此决绝的行动!
  
   被骗卖作他人妇。在遥远的异地他乡,没有熟悉的乡音乡情,没有兄弟姐妹的帮助,她一个人,坚强生存。在痛失爱子之后,亦没有变疯变痴。并最终,赢得别人的礼敬,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温和的丈夫,有个幸福的小家。虽然仍要为庄稼的收成计较,仍要为一袋食盐涨价一毛钱唠叨半天,但是,那才是她所要的、所向往的生活呀!
  
   只是这种美好平静的生活,竟如此短暂!
  
   很多人说,老天是公平的,为一个人关上一扇窗的同时,也为他开了一扇门。
  
   可是当我望着这个躺在床榻上,瘦骨支离,日渐枯赢憔悴的身躯,满面皱纹与风霜赢弱不堪的脸上,有着不能回避的最痛苦凄楚的神情,眼睛里饱含的泪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上天的存在?就算真的有天有神灵,它们也集体瞎眼了!才会如此不公!
  
   天若有眼,不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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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7:1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大姑,她用一生的善良,关爱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和夫家的妯娌叔伯友好相处,不曾和人红脸拌嘴。她勤劳、善良,坚韧、温暖,宽容、高尚,
  
   我哭倒在她的身上,她用手摩挲着我的头发,依然是笑眯眯的望着我,再望向展翔。
  
   我不知道,在她的心底,是否,曾经通过展翔打给她的有关我的电话,而生出过一些什么温柔而又小心的希冀呢?
  
   展翔也笑着对她说:“三嫂,医生说有办法治的,我打听好了,上海有治这种病的医院。很多这样的病人,都给治好了,有的都活到八十多岁呢!”
  
   大姑仍只是笑,笑着摇头,拒绝按照展翔的话去做。或者,她已经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姑父在旁边解释说:“一开始查出来的时候,就想着要不要告诉你。你年前打电话问小翎子情况的时候,她特别嘱托我告诉你,说小翎子会在家住很长时间。也是不想让你这么快回来。你回来了,肯定要给她到处看病。花钱不说,还影响你的工作。你嫂子说这些年你已经帮家里太多了,上学时候借人家的钱早就还清了,你还每年都寄钱回来。你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在城里买房子花钱又多。咱这家里又支援不上你。她知道这病瞧不好,到哪都瞧不好。人家医生都说了,换了肝儿也没几年活头。她就不想瞧了。你也别劝她了,她说啥都不会再去看的。连小翎子她们那边,都不让说。唉,过一天算一天吧。听天由命吧。”
  
   听天由命。这个消极悲观的词从面前这个疲惫不堪的中年男子嘴时说出来的时候,是蚀骨的悲凉。他又何尝想痛失爱妻?他又何尝愿意既当爹又当妈的过完下半辈子。
  
   这世间,竟有让人如此无奈的时候!
  
   大姑突然说话:“小翔子,我不想让你带我看病,还是有私心的。现在你别花这些冤枉钱,等将来,将来我走了,俩孩子上学花钱的时候,你照应下。这几年你寄的钱,我也都存着呢,就怕有一天出啥事,孩子没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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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4:28: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展翔抓住那双枯瘦如柴的手,那手背上的血管一根根暴出来,纠结如蛛网。他强忍着泪,说:“你放心,飞扬绕月我管,你的病我也要管。你忘了,我现在是有钱人呀,是你以前说的万元户呀!我现在的钱你咋花都花不玩的,咱去看病好不好。”
  
   “那我就放心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俩小孩,他们还那么小……”大姑终于不再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流个不停。“孩子连五岁都不到,我要走了,他们该咋办呀。他们从小就怕生,又内向,不爱说话,有时候叫他们,他们都不理。这样的小孩,哪会有人喜欢呀!让谁教他们谁疼他们呀!”
  
   哪怕在这个时候,她仍然没有抱怨自己命苦,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那两个未成年让人放心不下的孩子。
  
   看到此景,还有谁不动容。姑父那样的汉子,都开始呜呜的低泣。我的泪水,布满了整张脸。展翔哽咽,泣不成声:“三嫂,你什么都不为,就是为了飞扬绕月,也要看病呀。再说,我都还没有报答你,你怎么能走呢?从小爹娘死的早,最疼我的,只有你了。你让我上学,给我出学费,让我念大学,成为咱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不舍得让我干重活,有什么好吃的都留着给我吃。你忘了,我有一年放暑假回来,你拿出放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糖糕,给我吃。三哥说,那是你被别人家的狗咬到腿后,主家拿来探望你的。你都舍不得吃,大夏天里,非要留到我放暑假。糖糕都长了绿毛毛,你心疼的直掉眼泪。还怪自己没有放好。小时候我就给你说过,我要在城市里给你买很高的楼,很大的房子,接你到城市里,不用再种地,不用干活,不用晒大太阳,我给你买像以前村里放电影那样大的电视,给你买马金凤唱的戏,唱的穆桂英、七奶奶、还有对花枪,你天天都在大房子里听戏,啥活都不用干,只享福。小时候你就给我说,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是三嫂,你这样走了,我怎么能安心!你都还没看着我结婚,你以前不是说我结婚的时候,要给我缝十二斤重的棉花被吗?你不是说还要叫我媳妇给你端茶倒水吗?你前年还说如果我工作忙,有了孩子没有办法照顾,你愿意帮我照顾孩子吗?我都还没有结婚,你还没有给我摆六十桌十八菜的大席,还没有尝过新媳妇倒的茶,你走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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