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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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蒙蒙亮，刚主持村委会工作的二蛋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二爷在家吗？” 急火速穿上衣服，推开门，本组同辈大槐那张胖乎乎的脸就横在那面前了。二蛋一边使劲地揉着惺松的肿眼泡，使劲地打着哈欠喷出一句话：“大哥啊，起这么早啊！什么事啊？”  大槐向脏乎乎的口袋里一阵乱摸，拿出一盒还没拆封的香烟，拆封，抽出两支，一枝递给二蛋：“是这件事啊.....我家那丫头小菊最近不是一直在外打工嘛。这两年苦了点钱，最近又了对象，两个孩子打算在外买房结婚。两家两人也都点头了。可有一桩呢，买房得有计划生育证明。证明没超生过。我来找你呢，就是想让村里给出个证明。” 二蛋眉头轻微地收缩了两秒钟，又迅速展平：”大哥，小菊的计划生育一直没纳入村里管理，村里对她生育情况不了解啊，这个证明恐怕不好出。也不是我刁难你，都是本家兄弟，我也不至于。这种证明出了是要负责任的。“ 大槐嘴里又咕哝了两句，主要还是把请求事顶重复了一遍。大蛋倒也不能嫌烦，也照旧把表述过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只是用词方面稍稍作了改变。
        送走大槐，手机又开始唱《在山水的环抱里》了。看了下号码，知道是镇办公室的。按下接听键，是蹲村的镇长助理打来的。大概意思是：镇里早点名要调度各村合作医疗款的收取情况。他是蹲沂河村的。早点名他要汇报给镇长听。一提合作医疗，二蛋就一肚子火锅底料。镇里开动员会，像他这种刚主持工作的后来者，只有照办的份，是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的。但和镇长助理说话就不一样了。这种助理是个虚职，镇里有他无他各项工作照常开展。多他少他也没人注意。既然这种职务在镇里无关紧要，村主任有苦向他诉，或者吼他几嗓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李助理，哪有这样办事的。合作医疗这种事是要群众自愿的，哪有群众不愿意交还硬逼着交的！还要限期完成任务！他不交我能拿枪崩了他啊！没有这样办事的！群众就是愿意交，现在都出去打工了，找哪个要钱去？！“ 镇长助理耐心听他发完牢骚，明知这种事领导安排得不太让人佩服，只图自己受上级表扬，一点不念下级疾苦。但助理也是两头受气的主儿。早点名他蹲的村完不成任务，领导要批评他。如果不了解进展情况，更会有一顿劈头盖脸的难听话等着他。这几年经济发展提速，公家布置什么事都讲求个一步到位。省里要求市里一步到位，市里要求县里一步到位。到位到二蛋这一级难题就算有下家了。”不管你想什么主意，不管你费多大劲，我只看结果。说得难听点，我只认得钱！“ 想起合作医疗动员会上镇长的话，二蛋神经就一阵阵抽紧。不能如期完成任务，哪怕累死了，领导也只会说他是只”光推磨不出糊子“的驴。”二蛋，今天能完成任务吗？“虽然二蛋主持工作了，但助理轻车熟路喊惯了，一时还不适应叫他主任，”有几个村都完成了，不能当先进也不要落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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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蛋挠了挠头，又随手摸了下鼻涕，感觉肚子一阵发饿。他想早点结束这没意义的纠缠，就对着听筒那端的人说：”李助理，镇长如果问，你就说完成任务。至于期限，你琢磨着先应付一下。挨一步是一步吧。“ 镇长助理听见掏不出什么实质内容。就咕哝了几句，无非是抓紧完成，不要等着挨批评。他也没太听清楚。等那边传来一声再见就把电话挂了。
       吃过早饭刚到村部，大槐已经在和计生专干交涉开证明的事了。二蛋没答应他是有道理的。但大槐觉得无非就是写几个字，盖个公章，又不给你添什么麻烦。你凭什么就不能帮忙？心里不免多出许多联想。找计生专干就有点东方不亮西方亮的意思。二蛋念他是老实人，也想让大槐能通过别人的回答明白一些道理。就静静地走到一边不说话，低着头抽出一支烟慢慢地吞吐起来。那边计生专干的吼声比较大，一字一字传进他耳朵里：”你家闺女生育情况村里不了解，我给你开这个证明我有责任。如果你真想开，让她回来查，以后接受管理。我可以给你开。“专干把脸转向二蛋却继续着教训大槐的话：”不能开就是不能开，你也不要再提给多少好处这事。不合规定哪怕给两万也还是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