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1)

百姓本有一秆称

我把和你的相遇归结成一场梦。
　　
　　在漫长的雨季里，以色彩斑斓的开始，到灰色凄冷的结束。这场梦，究竟离现实太遥远，以至于回忆都充满着无力和缥缈。
　　
　　到底，那一切发生过吗？到底，谁遇见过谁？谁又是谁的谁？
　　
　　雨，从芬芳三月下到四月天，伤心泪怎地如此绵绵不断了？枕上轻寒窗外雨，眼前春色梦中人。罢了，清清冷冷凄凄，徒增一腔愁绪。
　　
　　耳边是那首《冬季到台北来看雨》，冬季到台北来看雨，梦是唯一行李，轻轻回来，不吵醒往事，就当我从来不曾远离……孟庭苇甜美的声音，曾是我们都喜欢的。
　　
　　你说……雨是天空晶莹的泪，你说……雨的声音虽然单调，却最动听，你说……我依窗而立看雨的样子很美……
　　
　　听那句话的时候，我含羞带笑，仿佛有什么甜丝丝的东西滑进了嘴里，沁到了心里。
　　
　　你知道我一向最是喜雨的，只要天空飘雨，我就莫名地雀跃。久旱逢甘霖，那本是最好不过的了，哪怕是这长长的梅雨季节，虽然对于出行稍有不便，但我的心是从不嫌恶的。
　　
　　诸如绵绵细雨，或是丝丝毛毛雨，抑或倾盆大雨，都让我着实欢喜。细雨缠绵，毛毛雨飘逸，大雨酣畅，各有各的特色，莎莎拉拉，沥沥淅淅，啪哒啪哒，听雨声心情总会无比安宁，看如丝如雾的水帘从天而降，看园子里的树木花草接受洗礼，我每每都会看得发呆。
　　
　　而这时，你总是轻轻的从身后走近，轻轻地伸出温暖的臂弯，把我收进胸窝，什么也不说，头埋在我的颈子里，你的呼吸就在我的耳畔，潮热得让我耳根子都烫了……
　　
　　哪还看得下雨？我平静的心已经开始摇荡，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虽然装作毫不经意的样子，但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炙热的眼光，脚都麻了，你也没有改变姿势，于是，我们暗自较量着，看谁先投降，而往往，都是你先缴械。
　　
　　于是，雨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那是在你租住的公寓里，下雨天都有的一幕。而这，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的回忆，像是回忆某个电影的片断，那是别人的故事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么无奈又惆怅的一句话！我第一次见到这句话时还觉得那是古人的矫情，无谓的叹息，此时，我却觉得这句话，概括了多少思绪多少纷扰，没有开始，便无结束，你我只在初见该多好？
　　
　　那样一个平常的夏日黄昏，天欲下雨，拥挤的公交车站，来来回回的人群中，你急匆匆而过，正好撞上拿满书籍的我，再也普通不过的情节。
　　
　　如果，你道声对不起，或者，好心地帮我把书捡起来，那么也许就在我一句客套的谢谢中结束我们的命运交集。
　　
　　而偏偏的，你没有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帮我把书捡起来，而是愣在原地盯着什么一动不动，恰巧的，那天是我被饭店老板炒鱿鱼的日子，心情非常的不爽，于是，我火冒三丈，把一肚子委屈发给了你这个完全陌生的人……于是，我像泼妇似的开骂，我骂你走路不长眼睛，我骂你长相斯文却没有礼貌，撞了人家的东西也不知道捡起来……于是，错愕片刻之后的你连连道歉，连忙弯腰捡起我刚买的新书。
　　
　　当你一脸惊恐把书送到我手里时，我的脸上却挂着两行清泪……瞬间，你吓呆了，杵在哪儿不知道如何是好，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帕从兜里掏出，悬在半空之中不确定能不能伸过来……
　　
　　其实我的眼泪不是因为你，而是多日来的委屈。
　　
　　当我发现自己失态时，你终究还是把手帕擦到了我的脸上……你的手微颤，你的脸隐隐的红，惊恐，憨厚，可爱至极。
　　
　　我噗地破涕为笑。你再一次愕然，脸青一块紫一块，当时一定以为我精神不正常吧！
　　
　　随后，豆大的雨珠子噼噼啪啪地打了下来，你毫不犹豫地把我拽到公交站候车亭下……感谢那场及时雨，解了一时尴尬。
　　
　　那样的初见，平凡却单纯得美丽。
　　
　　后来有一次说起我们的相遇，你还取笑我，那么大个人，怎么说哭就哭，生生把你吓坏了。你还戏说，怪不得那么喜欢雨，其实啊，你就是水做的！变脸比六月天还快！
　　
　　我们的爱情，来时轰轰烈烈，不过冥冥中早已注定结束的时刻，对你，我不恨，尽管是你先离开，两个人的故事，只有一个结局。恨又如何？折磨了自己，你再也不会疼惜。
　　
　　也许因为那时候的我们都太单纯，简单地以为，爱情可以超凡脱俗。可我们，依然世俗地活着。
　　
　　我出生在农村，别人还在念书的时候我就出来闯社会了，我知道生活的艰辛，我也知道命运的多舛，所以，年龄不大的我显得老成，你常说，小小年纪干嘛一副深沉样？那可不是我装的，而是时光磨炼出来的。
　　
　　而你，生长在城市，有个虽不十分富庶却也衣食无忧的工薪家庭，你一帆风顺地考进了本市有名的大学，又顺利地进了一家国企，拿着旱涝保收的工资，轻松自在。
　　
　　那个黄昏其实还不算我们爱情的萌芽，最多只是一个铺垫罢了。
　　
　　第二次见到你，是在新华书店，那个黄昏之后不久。
　　
　　平日里，我除了在一个饭店做服务生、一家童鞋店当导购这两份工作之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买书，读书，那段时间正好丢了服务生的工作，打一份工乐得轻松，休息的时候，便上新华书店逛逛，不曾想，那日一进门就看见你了。
　　
　　你并没发现我，只是在认真地看着一本厚厚的书，侧面看去，你的神情非常专注，我愣了一下，脸悄悄地红了，因为想着早几天对着你又骂又哭又笑，实在糗得很。
　　
　　除此之外，我并没有觉得异样，那么久的自立自强，我习惯为自己裹上一层厚厚的伪装，即便渴望有一份甜美的爱情，即便觉得你高大帅气，谦卑有理，但说对你动心，还远没有呢。
　　
　　我知道自己在这个城市的位置，不是我自卑，而是把现实看的很清楚，我是这个城市之外的。
　　
　　随意地逛着，漫无目的地翻着书，并没有找到我所中意的。
　　
　　是你啊？你也来买书？你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个子实在高，矮小的我抬头还不及你的肩。我尴尬地笑笑，是啊。
　　
　　哦，你也喜欢《飘》？你的眼光停顿在我手里随意抓来的这本名著，眼神里跳跃着一丝光芒。
　　
　　啊？我……我欲言又止。我不是喜欢，只是信手捏来的，这本书，我并没看过。
　　
　　你却像是找到了知音，口若悬河地介绍起书中的内容来，还加入了很多自己的见解，你说你喜欢斯佳丽，但是不赞同她的爱情观，她的爱情观少了诗意和浪漫，而是充满了现实和功利的……其实人都是活在现实中，所以她的爱情故事更能够吸引人。
　　
　　我呆呆地听完你的话，已经被你的介绍吸引住，我毫不犹豫地要将其买下来。
　　
　　这本书我买单。你到收银台前毫无商量余地的对我说道。
　　
　　那怎么可以？我本能地拒绝。
　　
　　那天我撞了你，非常抱歉，今天算是我赔礼道歉吧。你微笑着，已经果断地给了钱，然后把书递到我手心，一脸真诚。
　　
　　第二次相见，固然让我对你别有看法了。

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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