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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闲书话』 简单生活,不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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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19: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四
  
  
  想通了之后,我给雷吟吟打电话,告诉她我的决定。她说那晚上去K歌吧,庆祝一下你的新生。
  在天籁村,我们要了一个迷你包,两个人在里面乱唱了一气。唱歌真象在练气功,几首下来,好象任督二脉打通了一般,气顺了很多,许多高音都能飚上去了。
  唱到后来,都以为自己是专业歌手,竟然想去点那首高得不能再高的〈青藏高原〉,雷吟吟赶紧阻止我:“你想拉气笛啊?”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韩竹在那端弱弱地说:“薰,快来我家,我快死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雷吟吟倒是处变不惊,赶紧拉上我奔双流而去。
  
  韩竹家在七楼,我们气喘吁吁地爬上去,看见她家的门虚掩着。
  推门进去,客厅乱成一团糟,沙发的靠垫全扔在地上,杂志报纸CD散落一地,小孩的玩具也扔得满地都是。
  我们只得踩着这些东西去找韩竹,发现她一个人躺在卧室的床上,头发凌乱,面容苍白,眼角的泪一直在淌。看见我们,便示意我们倒一杯水给她,她已经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了,没有一点力气了。
  
  雷吟吟给她倒水,我去厨房看有没有食物。冰箱里还有鸡蛋,我赶紧给她做鸡蛋羹。
  折腾了半天,韩竹终于有点力气说话了。
  
  她前几天上网,无意间去查了一下她家相公周政的手机通话清单,发现一个经常深更半夜出现的号码,通话时间常是半个小时以上。这个号码没办法不让她起疑,她按着这个号码打过去,那端传来娇滴滴的女人声音。
  她一听到这个声音,便觉得眼前漆黑,天快蹋下来了。
  
  我在旁边问:“结婚后周政不是挺懒散吗?怎么也会有这种事?”
  雷吟吟说:“懒散的男人,遇到引诱,更无招架之力。”
  韩竹说:“不是的,周政是太没有自我控制力了,他还象个孩子,没有自己的原则,没有责任感,不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只是由着自己高兴。”
  
  韩竹挣扎着坐起来,到钢琴前弹了一首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然后凄凉地对我们说:“我几岁就认识他了,多年来一直以为很了解他,原来是错觉。”
  雷吟吟说:“男人永远是女人的误区,我从来不会认为我了解男人,也不想了解他们,我按我自己的想法过活,找自己的乐趣。”
  韩竹说:“我没你那么豁达,我一直想要爱情,也一直以为和周政的感情是爱情,没想到竟然是错觉。”
  雷吟吟说:“不要全盘否定你自己的感情,又美又疼应该是爱的本质。你不能一直只是美,也应该有疼的时候啊。”
  韩竹长叹一声,说:“是啊,一直以来,我的人生是太平顺了。”
  我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竹说:“女儿才两岁,我能做的只有护巢。”
  我接着问:“怎样护?”
  韩竹说:“忍着。”
  雷吟吟说:“那你家里怎么弄得这样乱?”
  韩竹说:“我那晚气疯了,他一回来,就去质问他,没想到他理直气壮,没有半点愧疚,将东西扔了一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对我说了那么多斩钉截铁的誓言的男人,生生地就变了脸,变得我根本认不出来,我象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等着他把脾气发完,他甩门扬长而去后,我才觉得原来情变,真是如抢劫,猝不及防。”
  
  我说:“别怕,有我们在呢。”
  雷吟吟问:“这三天你女儿和周政在哪里?”
  韩竹说:“女儿在我妈妈那里,周政我估计不是在牌桌上,就是在那个女人那里。”
  雷吟吟说:“那接下来你要去找周政吗?”
  韩竹说:“不找他,他自己愿意回家就回家,反正我不会离婚,就这样先过着。”
  我看她非常虚弱,几乎骨瘦如柴了,问道:“你能撑下来吗?”
  韩竹说:“为了女儿也得撑啊。”
  
  从韩竹家出来,已是黎明时分,一轮残月,隐约地挂在天边,月边一些淡淡的云层。
  我们两个在回城的路上,长吁短叹。
  雷吟吟说:“韩竹既然要护巢,就该忍着,别将脸撕破,这样日子还过得下去,至少周政去偷腥时,还忌讳着她,不会明目张胆。”
  “象你一样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是的,象我这样。”
  “这样的日子你要坚持多久呢?”
  “薰,我不象你,是因为爱情结婚的。”
  “那真的是为了钱才嫁给杨荻?”
  雷吟吟说:“是啊,为了钱,我对男人本就没什么信心,觉得男人都这幅德性,嫁给谁都一样,还不如选一个有钱的嫁。”
  “所以容忍他在外寻花问柳?”
  雷吟吟说:“你难道觉得他的荷尔蒙只会为了我一个人失调?你家桑原都做不到只为你一个人失调,别说杨荻。”
  
  我默然,桑原也会为别的女人荷尔蒙失调,而我也会为别的男人荷尔蒙失调。荷尔蒙不是受理性来控制的,由不得我们不愿意这样失调。
  
  雷吟吟说:“我也想护巢,我这个巢虽然不是因为爱情建立的。但我知道即使离开了这个男人,下一个也不见得就好,那还不如装着看不见,自欺一点,把日子过下去,说真的,他在外面风流快活,我一点都不在意。”
  我问:“那你会红杏出墙吗?”
  “如果有机会,只要我喜欢,为何不可?”
  “可是,如果你出墙时,遇到爱情了怎么办?”
  雷吟吟大笑起来,说:“我会遇到爱情?要是能遇到,我还真想遇到。我现在早过了相信爱情的年纪,到是你,千万不要出墙,和数字打交道这么久,也没变得现实一点,整天都象在梦游一样。你没有我这样的心理承受力,所以,如果遇到引诱,你可要力拒啊。巢,不只是遇到危机时才护,平时也得小心护着。”
  
  这话我听进去了,是啊,我也得护巢。面对诱惑,我也得退后,半晌贪欢,不能拿半世安稳来换。
  
  天边的残月渐渐地淡去,我想起一首很久没读过的乐府〈子夜变歌〉: 
  人传欢负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岁月如流迈,春尽秋已至。荧荧条上花,零落何乃驶。
  岁月如流迈,行已及素秋。蟋蟀吟堂前,惆怅使侬愁。
  
  真是悲伤的情歌,想到韩竹此时的凄凉疼痛,我决定还是不要去呆在上官信身边了。
  
  雷吟吟诧异,问道:“他在引诱你?”
  我说:“是的。”
  她仔细打量了我几眼,然后说:“他眼光还真是奇特,怎么会对你有兴趣?”
  我不服气地问:“我很差劲吗?”
  她说:“反正不是传统美女。如果我是他,会选二八年华,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我气道:“正因为有你这样的女人,那些中国士大夫才会七老八十,还可以在膝上抱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一点不觉羞耻。”
  雷吟吟大笑起来,说:“我七老八十时,也会很高兴在膝上抱一个英俊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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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20: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五
  
  很多天没收拾屋子了,房间的角落里到处是灰尘。我和桑原都是有洁癖的人,却因为忙,也只能这样得过且过。
  
  快过年了,我不能再放任着这样脏下去,开始动手整理房间。窗帘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里,屋子里各个角落都用吸尘器吸一遍,衣柜的旧衣服,准备整理出来,送给小区物管的清洁工。
  
  蓦然间,看到上官信的棕色大衣,都忘了这里还有一件赃物。
  
  从包里翻出上官信的名片,还好,没有丢掉,打电话给他,他正在办公室,我告诉他我马上过来。
  
  拧着他的大衣,我跳上一辆出租车。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街上的人们都兴致勃勃,快过年了,大家脸上挂着笑,看来人们都喜欢过年的,丝毫没有流光容易将人抛的伤感。各大商场的门前都挂了SALE的广告,人们拧着大包小包在那里快快乐乐地出出进进。
  
  看着这幅境像,我庆幸自己没有在时光面前错乱脚步。上官信带给我的幸福感觉经过几天的冲淡,已慢慢模糊。关于他的那点回忆还未变成黑白,我仿佛已能置身事外。
  
  
  我将棕色大衣放在他面前,然后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我还有时间等你,你也别忙作决定。”
  
  
  从华荣出来,我长吁一口气,仿佛一切尘归尘,土归土。
  想到韩竹,便打电话给她,她的声音已正常,说正在上班,不方便细谈。
  
  我突发感慨,说:“你听我说就好,你心思细腻,姿态优雅,自尊心又强,相处起来,可能会让周政觉得累,他也许真的只是出去玩玩而已。不要因现在他的冷漠就完全否定昨日的殷勤,追究多了,只显得你自己小器。既然你决定要护巢,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坚强。”
  她在那端轻轻地笑起来:“薰,我会的,你等着看好了。”
  
  我刚挂了韩竹的电话,修微便打过来,告诉我她在春熙路,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逛街。
  我说:“好啊,快过年了,我也得为自己添新衣了。”
  
  见到修微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半,她说:“姐,饿了,去绿满家吃水果大餐。”
  “谁付钱?”
  “当然是你啊,我还是无产者。”
  
  绿满家人气真是旺,任何时候去,都是人声嘲杂,餐桌上杯盘狼藉。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助餐,觉得真是太浪费食物。
  
  我有点倾向“乐活族”。
  在宜家购物,商家将购物袋收回去,我完全能够接受,绝对不认为是商家小气之举;曾在上海新天地一家粤菜馆吃饭,店家会等我们一道菜吃完,才上第二道,我喜欢这样的店家,不会认为他们只是在标新立异;一个客户的总经理是个新加坡人,他上班从不开车,每天滑着滑板来来去去,我每次见到他,看着他容光焕发,就恨不得自己也去学滑板。
  
  当高科技制造出各种先进交通工具时,我却愿意在大家行色匆匆中慢下脚步。
  
  我使用节能灯,用淘米水浇花,无论怎样忙,只要有时间,都会去跑跑步,并且坚持练瑜珈,还有,绝对不暴饮暴食。
  
  我一边喝着鲜橙汁,一边看着修微坐在我的对面暴饮暴食,她将各色水果都端来一大盘,然后大快朵颐。
  
  我问她:“你平时没这么大的食量吧?”
  她说:“既然付了足够的钱,当然得吃回去。”
  “小心你撑着胃。”
  “姐,我的胃,一直迎合着我的食欲,不用担心。”
  她继续吃着那些食物,将肥牛,腰花,蘑菇,牛奶,蛋糕,冰琪琳全往胃里倒,看得我有点心惊胆颤。
  
  为了分散她对食物的注意力,我问她:“微,你送出去的信,有回音吗?”
  修微看着我,说:“当然有啊。”
  “然后呢?”
  “然后约他们在高档餐厅见面,看他们怎样点菜怎样付钱,来判断他们是不是真的有钱有品位。”
  我由衷地说:“你真够胆大。”
  “姐,我有能力自我保护,你不用担心。”
  “那有没有看上谁啊?”
  
  修微调皮地笑起来,说:“有啊,可惜他看上的是你,我只能放弃。”
  “你可以叫他爸爸了,估计他女儿应该和你一般大了。”
  “那又怎样,我又不向他要婚姻。”
  “那你向他要什么?”
  修微安静地看着我,然后坚定地说:“要爱,还有钱。”
  我惊讶:“你看亦舒的小说?”
  “不用看,也能知道这两样是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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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20:4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六
  
  桌上还剩着许多菜品和水果,锅里也还煮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修微的胃却已填满。
  我说:“微,你真是太浪费了。”
  修微不以为然地说:“姐,不用在意,浪费也是为了发展生产力。”
  “谬论!”
  
  从绿满家出来,我们头发上,大衣上沾满了火锅味。这味道会久久不散,上一次和桑原去德庄,火锅味还留在我的另一件外套上,挂在风口吹了好多天,还隐约能闻到。
  
  站在春熙路南端的出口,吹了一会冷风,我建议去太平洋百货看看,修微却要去泰华时装城,这个以款式前卫质量低劣价格低廉著称的时装城。
  我拒绝,说:“我没有带现金。”
  修微说:“知道,你一向浪费钱,刷卡买正品,去泰华就当是陪我好了。”
  “我哪有浪费钱?”
  “姐,你想一下,你那一大衣柜的衣服,有好些衣服你可能一年都穿不上一次,花成百上千的买正品,然后挂在衣柜里闲着,难道不是浪费钱呀。”
  “我这是尊重知识产权。”
  “切,俺们小民百姓,要讲究价廉物美,那些春秋大义,先还是别管了。我只想用很少的钱,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泰华里人山人海,一进去,便能感到氧气稀薄,空气里有难闻的味道,修微告诉我是那些包和鞋的材质散发出来的。
  我受不了这味道,想在外面等她。
  修微赶紧拉住我说:“姐,不许这么娇气。你就当是陪我嘛,顺便看美女。”
  
  这时我才注意到,泰华的店家和买家,都是美女。
  我感叹说:“难怪外地人来了成都,去春熙路看美女,都说看不到,原来美女都跑泰华来了。下次有外地的朋友来成都,我一定要让他来泰华看美女。”
  
  修微对泰华非常熟悉,知道哪里会买到自己中意的东西,一会儿,她手上已拧着几个大袋子。提包,配饰,鞋,应有尽有。
  她拧不动了,叫我帮她,我说:“不行,我又不是你男友,不给你当苦力。”
  “姐,这种时候,我就很希望自己赶紧有个男朋友。”
  “如果以你的标准,去找开宝马的男人,他可能也不会帮你拧包的。”
  “他不帮我拧,他的司机总得帮我拧啊。”
  
  三楼的过道上有一面镜,一个女孩子穿着一件大衣在那里左看右看,修微对我说:“姐,你去试穿一下,这款式挺适合你。”
  看那女孩穿着那款大衣挺好看,我于是也想试试,选了160的号穿上,在镜前转了好几个360度,转回来面对镜子里的自己时,也觉得挺好。
  修微说:“姐,买下吧,这可是维尼熊的仿版大衣,正版要两千多呢。”
  我脱下来,说:“不要,我坚持原则,还是支持正版。”
  “姐,你这是虚荣,你是怕穿仿版被看出来然后会被嘲笑吧?不要怕,你的衣服都是正版,偶尔穿一次仿版,人们都会以为是正版的。”
  修微继续游说我买,让我觉得她都成了店家的托。
  我不理会她的游说,全然不为所动。
  
  修微不理我了,跑去问店老板多少钱,经过她几番讨价还价,从四百八一直杀到二百六。然后对我说:“姐,买了吧。”
  “你知道我没有带现金。”
  “我这里有。”
  我简直没办法招架她了,只好说:“你送我,我就要。”
  
  修微掏出二百六,交给在一边等了很久的店老板,然后对我说:“哪有你这样当姐的,不照顾我这无产者就算了,还进行剥削。”
  
  因为她帮我付了钱,理所应当然地将她手上的那些大包小包全交给我了,然后说:“姐,帮我拧着,这样你呆会还钱的时候,可以只还二百五,那十块钱权当劳力费。”
  我两手不空,跟在她身后哭笑不得。
  
  从泰华出来,已是华灯初上。我被里面的空气和人气折磨得非常累,说要回家了。修微却还要拉着我去摩尔百盛,一定要让我去搞清楚这个品牌的同样款式的正价是多少,然后证明我这二百五十块现金和付出的十块钱劳力是多么值得。
  
  在维尼熊专柜,我找出了那款正版衣服,试穿,总觉得比那件仿版要好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修微在我旁边耳语,说根本没有差别嘛。
  如果真是没有差,我就省下了近两千的银子,可是我却始终觉得有差别。
  
  脱下了那件维尼熊大衣,又去了淑女屋,我喜欢有荷叶花边的衣服,穿起来会觉得温馨。模特身上有一套浅粉色的的短款大衣,牛仔短裙,我看着就想试穿。结果一穿上,修微说:“姐,你穿成这样,和我一起进教室,绝对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时我才醒悟,我已老了,不能再装嫩。这套衣服虽然很好看,但已不适合我了。专柜的小姐开始游说我买,不停地说我穿起来有多么好看,将我说得眉开眼笑,差一点就心花怒放,于是准备刷卡。
  可是一看价格,这一套,要近三千,想到修微的话,买了又得挂在衣柜里闲着,不会有机会穿上几天,利用价值太低了,就脱了下来,然后含恨离去。
  
  快七点了,我实在逛不动了,修微又嚷着饿了,拉着我去二楼的麦当劳。
  对洋快餐我是没一点兴趣的,觉得全是垃圾食品,但修微喜欢,她要了一些炸鸡翅炸鸡腿一大杯可乐,我只能要牛肉汉堡和橙汁,觉得这两样可能毒素要少一些。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今天的战利品,这时,上官信竟然来到我们面前。
  修微抬头看看他,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看我。
  
  他冲我微笑,看起来有一种静默的美。
  这种笑真是能俘获人心,我一瞬间便觉得上午的决定也许会成千古恨。
  人们说,见面会有三分情,我们这是第六次见面了,不知已有多少分情。
  
  他将一个大的纸袋放在我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说:“不要有负担,这是用赠卷付的款。”
  
  等他走远,修微打开纸袋一看,原来是我刚才在淑女屋试的那套衣服。我想追出去,将钱还给他,修微拉住我说:“别矫情了,这样追出去,反倒让他误会你。”
  “可是我没理由接受这套衣服啊。”
  “姐,他喜欢你,就是理由。感情是需要表达的,你就让他表达一下嘛,不然放在心里会闷坏的。你回不回应,那是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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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26:4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七
  
  元旦后所有的项目几乎都要启动,事务所的合伙人都想在春节前完成年审工作。虽然现在我已三心二意,但既然人还呆在这里,没有寻到新的去处,就还得埋头做自己的事。
  
  某些客户今年变化太大,经营的项目上改变了很多,公司的组织架构也做了重大调整。往年做的计划模板已不适用了,只得重新做计划模板。这样工作量又加大不少。
  
  每到岁末,我会莫名其妙去恐慌,一边惊恐时间流逝如飞,一边惊恐一年过去了,回头检视自己,除了长了一岁之外,别的就没有任何长进。
  桑原很不喜欢我的恐慌,他说我想得太多,会让他觉得累。为了不让他累着,我会在他面前装白痴,不和他探讨思想问题。而且有时我觉得思想是自己个人的事,自己想自己的,不用拿出来分享。我只要和他相处得愉快就好。
  曾在MSN上和一个朋友探讨婚姻问题,他说婚姻得两个人在一起有话说,我说婚姻得两个人在一起还得相处自在,最重要一点,婚姻中的两个人得是经济共同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才会相亲相爱。AA制,是不会将两个人的心拴在一起的,钱拴在一起了,两个人才会一条心地向前走。他倒不赞同我的观点,认为谁适合AA制,谁就用。
  
  我和桑原不会AA制,我喜欢他的钱就是我的钱的感觉,当然,我的钱也是他的钱。
  
  周末,我趴在网上,一边搜资料,一边做我的底稿。桑原在一旁收拾屋子,发现屋角到处是我的头发,吓了一跳,赶紧叫我放下手中的活,拉着我去露台上,给我开家庭会议。
  成都深冬的晚上,屋外阴冷潮湿,他将我裹进大衣里,问道:“薰,和我在一起,幸福吗?”
  我逗他说:“当然。”
  “给我准确答案。”
  “当然幸福啦,这还用问?”
  “既然幸福,就好好享受这种幸福就好了,干吗还胡思乱想?”
  “哥,不用担心啦,我只是偶尔伤春悲秋,偶尔担心时间过得太快,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发展。”
  “时间是公平的,不会因你担心老去就不让你老去,我会在你六十岁时,送你六十朵玫瑰,然后说,薰,你也会老哦。”
  “哥,原来你也恶毒?”
  桑原紧拥住我,说:“是呀,薰,让我们一起恶毒到老。”
  
  年报的日子总是兵慌马乱的,因为临近春节,领导和客户在这段时间也不按规矩出牌,常让我做好的工作计划,实行不了。这样的工作强度,常能让我听到身边的同事说要跳楼,一了百了。
  他们虽然是笑着说,我也能听出几分真心实意来。
  
  我决定不这么卖命了,不再早上起来喝一杯牛奶,抓一个面包就去挤公车,我要放慢脚步,一定要放慢脚步。
  
  周五的早上,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厨房里为自己和桑原做一顿丰盛的早餐,煮了蓝瓜粥,还做了几个时令小菜。
  
  我家楼下住了一个九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清秀,嗓门很大,看起来很聪明,我很喜欢他,因为他看见桑原叫叔叔,而叫我姐姐。另一个单元楼里住了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她特别喜欢桑原,看见他,就会叫他抱抱,有一次她看见我和桑原走在一起,竟然落落地走开,第二次见到我,问我:“姐姐,你是叔叔的女友吗?”我冲她微笑,然后告诉她:“我不是女友。”她好象一下放下心来,没有再追问我。
  某天我听到这两个小孩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聊理想,男孩问:“你长大了要做什么呀?”
  女孩说:“我希望象我外公一样。”
  “你外公什么样啊?”
  “我外公整天不做事,只看电视。”
  
  呵,七岁的小孩,就知道生活的真谛了,我在旁边听得入神,希望着自己也可以早点退休,但不要变老。
  
  桑原一边喝着粥吃着那些小菜,一边摸我的额头,然后问:“今天怎么了?”
  我说:“我得善待你,不能总让你空着肚子去上班。”
  “如果我吃上瘾,你就得每天早上这么早起来做饭了。”
  “我妈就这样给我爸做了一辈子的早饭,搞得我爸离了我妈就不习惯。”
  “你妈拴住了你爸的胃,就拴住了你爸的心。”
  “我可以效法我妈吗?”
  “你可以做得更好。”
  “怎样做才叫更好?”
  他冲我眨眼,调皮地说:“我不只是心和胃需要你,还有一个地方更需要你。”
  他还没说完,我便将他推倒在地。他顺势将我拉在地上,说:“好象还来得及。”
  我赶紧挣脱他的魔爪,跑去卧室,去穿出门的衣服。
  
  因为经常得出外勤,淑女屋那套新衣,每天早上我都只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看看,然后又挂回去。
  真不知道何时可以穿,在这韶华渐逝,芳菲不再的岁月里,我连喜欢的衣服都没机会穿,真是的,由不得不自伤自怜一番。
  
  桑原走过来说:“就穿那套新衣吧,下班后我去接你,晚上我们去逛街。”
  “穿成这样,去客户那里不方便。”
  “不方便就不方便好了,总得穿啊,总得利用起来吧。”
  我穿上后,出得门来,真的觉得自己精神很多。不过还是有点惭愧,桑原如果知道这套衣服的来历,肯定会将我踢出门去。
  
  周五的晚上,总府路人影绰绰,我和桑原拉着手散步。一个小孩拿着一朵玫瑰跟着我们走了一段,然后就拽着桑原不放了。
  桑原说别拽了,然后掏出五元钱给他。小孩拿到钱便跑得无影无踪。
  我说:“这五元你可以为我买3个罗莎的蜂巢蛋糕,还会补我们五毛。”
  桑原说:“没关系,这些小孩很苦的,要不到钱,回去会挨打的。”
  “可是你的善良并不会帮到他们,反倒让他们背后的人以为钱很好拿。”
  “我没力量改变他们现在的环境,但是能够让他们暂时高兴一下,也很好。”
  “张爱玲每每看到这些阴暗面时,就想当市长夫人。”
  “薰,你呢?”
  “我觉得我在渐渐麻木,对这些东西开始熟视无睹。”
  桑原握过我的手,对我说:“薰,我看到这些,依旧会觉得疼,所以一直想走仕途,总想获得更多的力量,来伸张一些自己的想法。”
  
  很久没和他交流思想了,我没想到桑原还这么理想化,但并不去担忧他。
  理想,现在于我是奢侈品,他还有,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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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28: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八
  
  
  还有半个月就春节了,周一的上午,我正在事务所忙得昏天黑地,桑原打来电话说要出差去上海,春节前才能回成都了。
  我不舍,尽管有成堆的工作,我依旧说:“我开车送你去机场吧。”
  桑原在电话那端笑起来,问:“真的吗?你要开车送我去?”
  我逞强,说:“当然。”
  他想了想,说:“算了吧,你这个路盲,呆会儿你回来,我还得担心你在立交桥上迷路呢。”
  
  是啊,我一个女同事某次在立交桥上开了半个小时,都没能下桥,一直在桥上打转。我更没有方向感,弄不好会比她更糟糕,一个小时可能都下不了桥。
  
  不过还是不舍他,说:“可是你要走半个月呢。”
  “薰,我会每晚给你打电话的,公司有车送,不要担心。春节你应该可以休息几天吧,到时我们去三亚找一个海景房,睡个天荒地老。”
  
  “我确实好久没睡够了,真想连续睡上三天三夜,醒来一定会发现黑眼圈没有了,多余的脂肪全没了。”
  “睡觉也能减肥?”
  “不吃不喝,当然会减呀。”
  “薰,别减了,就这样,挺好的。在家里记得要按时吃饭,有时间也炖点滋补汤喝喝,冬季要进补,知道吗?”
  “知道了,不会因为你不在身边,就随便过日子的。”
  
  依依不舍地挂了桑原的电话,我看了看窗外,掉光了叶的树枝冷暖不惊地舒展着。
  
  一会儿手机又响了,竟然是哥哥从深圳打来的,他在那端说:“薰,爸妈买了今天下午三点的机票,他们要来成都过年。”
  我被这突然的消息吓一跳,说:“什么?他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跑来呀?”
  哥在那边不悦,问道:“薰,你不欢迎他们?”
  “我敢不欢迎吗,我是觉得太突然了。往年他们不都在你那里过的吗?”
  “那是因为你侄子小嘛,今年多多三岁了,他们才想来看你,对了,他们给你带了好多年货,你叫桑原开车去接一下啊。”
  
  问了航班号,挂了电话,我知道海边长睡三天的美梦得落空了。
  窗外的树枝还在冷暖不惊地伸展着,我对父母大人的突然光临,真有点手足无措。
  
  成长的岁月里,我和父母相处得并不亲密,爸爸整天都板着脸,显示他是一家之主,这让我挺怕他,所以远着他。妈妈挺爱爸爸的,她总是花很多时间和他在一起,对我和哥,倒是爱理不理的。
  我小的时候常想,如果我有了小孩,我一定要和他们做朋友,经常和他们聊天,说一些有趣的话题,给他们讲笑话,让他们笑出声来,也让他们讲笑话给我听,让我笑出声来。而不是端着长辈的架子,搞得整个家庭气氛很沉闷。
  
  午饭后,我早早回家去,硬着头皮将中华车开出小区。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无照,无技术,不认识路,鬼知道我是怎么开到机场去的。
  
  在机场出口,等了老半天,都不见他们出来,去问询处,得知航班没有晚点,便到取托运行李的地方去找他们,他们果真在等行李。
  好几个大包,我问他们是什么呀,他们说都是年货呀。
  
  妈妈问:“你肯定没有灌香肠吧?”
  “我哪有时间弄这些。”
  “所以我们就给你带来呀。”
  
  将这些大包小包弄上车后,妈妈问我:“你拿驾照了?”
  “正在拿。”
  “无照你也敢开车?”
  “放心坐吧,我不会开到沟里去的。”
  
  爸妈惴惴不安地坐在后座上,一直盯着我握方向盘的手。我开始惭愧,早知没拿驾照,让他们这样不安,真该早点去拿。
  
  一路上,为了不让他们紧张,我打开广播。
  听到里面的四川话,他们说:“真是回家了,在深圳,四川人虽然多,但都说普通话,你哥现在广东话也很流利了。”
  
  父母大人来了,第一件事便是开我的冰箱,一看,除了鸡蛋面包,可以用的东西几乎都没有,便开始训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将就着过日子啊?”
  
  然后整理我的厨柜,发现有放了一年的过期方便面,还有他们上次来带给我的皮蛋,他们气道:“你不吃,不知道扔掉啊?”
  
  在他们的捣腾下,我才知道我的厨房原来藏了这么多垃圾。
  
  然后在寒风中,他们开始整理我楼上的花园,拔光花圃里的杂草,将迎春花的藤蔓修减得刚好,将鱼池清洗了一遍,重新买回十多条锦锂放进去。
  
  他们给窗户上贴了福字,挂了同心结,还买了一株硕大的腊梅,放在客厅里,香气四溢。
  
  每天回家,我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吃完饭,我将碗一丢,便又去做伺弄那些底稿,在那些冰冷的数字里也不倍感凄凉了。
  
  桑原尽管不在家,屋子里也全是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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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3:1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
  
  晚上躺在床上,心神总是不宁,得到这样的咒语,肯定一时安宁不了。
  桑原打电话过来,很体贴地没有打家里座机,我躲在被窝里拿着手机和他聊天。
  
  他问:“在想什么?”
  “你呀。”
  “想我什么?”
  “想还要一个你。”
  桑原在那边惊呼:“什么,你想3P?”
  
  我哭笑不得,说:“我才没这么放荡呢。我只想一个你在工作,一个你陪着我睡觉。冬天的晚上,一个人睡真的很冷呢。”
  “那我练练功吧,看能不能修炼成那只猴子,拔一根汗毛,就可以变成我的一个分身。”
  “那得修炼多久呀?”
  “我尽快吧,估计五十年应该有这道行。”
  
  我叹气,说:“你还真体贴我呢,五十年,那时我都老了,快死了,如果真有轮回,我会变成鬼去投胎,那时你也快修炼成精然后去成仙,我们也就分道扬镳了。”
  说着说着,我竟然想哭,怎么想到五十年后要和他分道走,都会难过成这样。
  他听到我哽咽,说:“薰,好啦,我答应你,以后不管是成鬼成仙,我都带着你一起,绝不将你丢下。”
  
  尽管是这么不切实际的誓言,我还是听得美美的,还附和他:“你要说话算话啊。”
  他在那边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说话算话啊,我可舍不得丢下你。”
  
  春节前一周的周一,黄昏时回家,按了楼下的门铃,便听到修微在上面叫:“姐,快上来,有好玩的东西给你看。”
  我赶紧跑上去,发现雷吟吟和她五岁的儿子来了,另外还有一个很小的小孩。
  竟然是个混血儿,亚麻色的头发,软软的贴着脑门,皮肤白里透红,嫩得可以掐出水来,眼睛是灰色的,嘴唇鲜红。
  天哪,太漂亮了,比洋娃娃还好看,我一把将她抱起来,舍不得放下。
  
  有人说,混血儿的外貌赢在起跑点上。确实,这个小女孩可爱得我都想一口将她吞下去。
  
  雷吟吟告诉我:“她是我的小姑子和一个澳州人生的女儿,怎么样,漂亮吧,可爱吧,要不是她和我家儿子有很近的血缘,我很想让她现在就来我家做童养媳。”
  
  大家都围着这个混血儿左看右看,一会儿摸她的头发,一会儿掐她的脸颊。我在旁边站着,眼睛也舍不得离开她。
  
  我妈在我耳边说:“薰,喜欢吧?你和桑原的小孩肯定比这小屁孩还漂亮,快点生吧。”
  
  雷吟吟也在附和,说:“生吧生吧,挺好玩的。”
  我说:“你当然好玩啦,你家儿子,全是你婆婆和四个保姆在照看,你根本就是一个跷脚妈妈。”
  我妈说:“那是吟吟的福气,薰,你也有你的福气。”
  
  修微说:“我现在宣布,我的目标不再是开宝马的有钱男人了,现在开始,我要去泡我们学校的外教,当然得泡一个长得帅的外教,尽快弄一个漂亮的混血儿私生子。”
  
  我妈赶紧说:“微呀,这话说说就算了,如果你真胆敢去做,我会和你妈一起揍你,然后将你关进黑屋子,不再让你出来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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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3: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一
  
  晚饭桌上,雷吟吟带来的高级料理摆了大半个餐桌,但只是看着色泽鲜美,味道根本不及我妈做的菜好吃。
  
  大家的筷子都只挟我妈做的菜,小孩子也只吃我妈做的菜,那个小混血儿不停地要喝我妈炖的鸡汤。
  
  雷吟吟也只吃我妈做的菜,一边吃一边说:“薰,我以后也每天买一些虾呀鱼呀来这里蹭饭。”
  “不行,你想累死俺姑姑啊?”修微赶紧发表反对意见。
  雷吟吟说:“你姑姑也是我的姨妈,你能来蹭,我为什么不能来蹭?”
  “你家有专职的厨师呀,你嫌他做得不好吃,你不知道换人呀,凭什么让他白拿薪水?”
  “换了几个都这样,我发现从学校里学出来的厨师,无论怎样做菜,总做不出姨妈做的这种味道。”
  我说:“那是因为他们是职业的,对你们没有感情,当然做不出这种家常味道了。”
  雷吟吟作恍然大悟状,说:“怪不得,原来是没有感情。以后还是叫我婆婆做。”
  修微说:“你真够狠的,儿子让你婆婆带,饭还要你婆婆做。”
  雷吟吟说:“小丫头,不懂了吧,不得志,当然得狠啦。”
  
  我问修微:“放假了,你在学校干什么呀?”
  “每天都上网。”
  “打网游?”
  “早戒了,太浪费时间,我现在去天涯玩。”
  
  雷吟吟问:“天涯哪个版块?”
  修微问:“你喜欢去哪个版块?”
  雷吟吟说:“我喜欢去情感天地,去窥人隐私。”
  修微说:“我没你这么无聊,我前段时间去杂谈,现在在煮酒论史,朝拜沙梨熊。”
  
  我莫名惊诧,问道:“煮酒,沙梨熊?”
  修微说:“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只喜欢有钱的男人,不只喜欢长得帅的男人,也喜欢有智慧的文人。”
  雷吟吟说:“你的兴趣还真够广泛的。”
  修微说:“我还不到情有独钟的时候。”
  
  我也挺粉沙梨熊的,因为这家伙的文字里的幽默是天生的,短短几行字,常常可以让我笑得捶桌子。他的才华和幽默都足够,但好象功利心薄弱,没有以文出名的想法,文字里全是漫不经心,结构也散乱得很。但这却不妨碍我喜欢读他的文字。
  这家伙毫不掩饰自己迷A片,一幅天生色情狂的模样,但我觉得他乐而不淫,A而不伤。
  这家伙好象还是个洛丽控。
  
  一想到洛丽控,我便问修微:“微呀,你会对那头破熊YY吗?”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呢,如果要YY,RAIN现在是我最好的性幻想对象。文人一般都长得奇怪,有怪癖,穿得也邋遢,我们学校里的那些老师,大都就这样。我可不会看了熊的好看文字,便天真地认为智慧真的让人眉目清朗。”
  雷吟吟问:“万一这头破熊真的眉目清朗呢?”
  修微说:“这家伙低调得很,估计不会是帅哥,帅哥一般不会低调。还有我绝不会网恋的。我朝拜他这么久,连去回他的帖的愿望都没有。”
  
  这时,我爸问我:“薰,你也会去那个历史论坛?”
  “爸,我偶尔也会去,想知道别人有怎样的历史观。”
  “历史让人太过清醒,有些历史场面太过残忍,直面苦难,需要心理承受力,所以我并不喜欢你们看这类书,这类书不让人快乐。”
  
  我说:“是啊,写《南京大屠杀》的那个女作家张纯如自杀了。我听到这消息时就想,这么残酷的历史,我连看都不敢看,而她还要查那么多资料去写,真是难为她了,写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心理承受能力可能也到极限了。”
  
  修微说:“姑父,不要担心,清醒的人,也会有快乐的时候。”
  
  
  晚饭后,雷吟吟将两个小孩丢在我家,让我妈帮着照看,然后拉我去美容院,说快过年了,得洗心革面。
  修微要跟着去,雷吟吟说:“你的皮肤现在吹弹可破,不用花钱。”
  修微说:“那我总可以跟着你们去玩吧。”
  
  我们来到简码美容院,刚躺下,院长和雷吟吟很熟,就跑来和我们聊天。
  
  雷吟吟说:“昨天看康熙来了,嘉宾竟然是三个风水师,其中一个是还是留洋回来的风水师,说这世上有五界,阴界,阳界,精灵界,神界,魔界,我们人呆的地方是阳界。听得我毛骨悚然。”
  院长接话说:“这五界中,我们的阳界是力量最弱的界。”
  修微惊异:“阿姨,真的有五界?”
  院长说:“应该有吧。”
  
  院长话音刚落下,气氛好象一下诡异起来。我们虽然闭着眼躺在床上,也能感觉到灯光变暗,眼角处好象有幽蓝色的光。
  
  我们三个人都不敢再说话,以为院长会讲鬼故事应景。院长却说:“算了,大过年的,也不吓你们了。我会看点手相,你们谁愿意让我指点迷津啊?”
  
  雷吟吟说:“算了吧,我自己要走的路,我自己能把握好,你给修微看看吧,这小丫头心气高,又喜欢胡思乱想。”
  院长看了看修微,然后说:“小孩子,以后再看吧。”
  
  现在只剩下一个我,院长好像很有意愿帮我看看。
  
  我父母是无神论者,所以不喜欢装神弄鬼,很少给我和我哥算命。只记得几岁的时候,有一个家族大聚会,饭后无聊,又不聚赌,于是嚷着称骨。称来称去,都是我最重,都快六两了,我哥只有四两多。尽管我妈是无神论者,可是在众人的啧啧声中,更疼儿子的她,还是恨不得将我和我哥的生辰八字换一下。
  当时我并没有因为我的骨重,就沾沾自喜,反倒因为妈妈的反应,让我知道原来感情有轻重之分。不过,我和我哥感情甚好,倒没有因为我妈的倾斜受到影响。
  
  因为这次事件,我不喜欢我的命运被人指点,特别是在众人面前被人指点。今天在这两个伶牙俐齿的姐妹面前,我也不知道院长会胡说些什么,又害怕她泄露真的天机。
  
  院长大人拿起我的右手,看了几分钟说:“掌纹很清晰,命不错哦。”
  
  我想抽出手来,不让她再说下去,她却按住,说:“等一下,你会有一个情人,并且他会一直在你身边。”
  
  这话一说出来,雷吟吟便问:“一直会直到哪时啊?”
  院长说:“到老。”
  雷吟吟惊讶:“这么久?情人的关系可以持续这么久吗?”
  
  我说:“这是看手相,不用当真。”
  
  院长大人再说:“你不要不相信,这个人已经出现了哦,你要留意一点。”
  
  修微说:“姐,会不会就是上次给你买淑女屋衣裳的那个男人呀?”
  我说:“别瞎猜了,这种话你们听到就好了,微,你这丫头是个大嘴巴,千万不要在桑原面前胡说八道。”
  修微说:“姐,虽然我口无遮拦,但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雷吟吟说:“家族里的人都说你命重命好,看来是真的。”
  
  我说:“传统意义上的命好是五福俱全,五福是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这样说来,你更贴切命好这个词。”
  
  雷吟吟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沉吟半晌,然后说:“是啊,这五福和爱情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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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4:1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二
    
  为了春节前交出审计报告,过年前几天,事务所几乎所有人都在加班。
  
  我也整天埋在底稿里,或者就在客户和事务所之间来回。
  来回的车上的时间是我的休息时间,有时拿眼角瞄一下车窗外,人们都穿着新衣,喜洋洋地准备着过年。
  
  除夕前一天,我还在事务所整理底稿,刚写完汇总,客户突然打电话过来要更改截止日期,于是,所有的工作全部得重做,工作量惊人的大。
  
  我不想去埋怨,做了这行,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埋怨。埋怨对工作对生活没有任何帮助,埋怨后,那些烦人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还不如早点埋下头来,将该做的做好。
  
  做了这行,我还可以经常锻炼体力,每次出外勤,那硕大的底稿箱,一个文弱点的书生绝不能扛上。我的体力,因扛那些底稿箱,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怀疑再过几年,遇到强盗,我一拳挥出去,就可以将其打趴下。
  
  然后是越来越能玩文字游戏,汉语可引起的岐义很多,我可以从中找到最利于规避我的风险的文字。几年下来,我的措词和句法,越来越精准,越来越自如。
  
  有时从底稿中抬头,我会突然自信心暴棚,认为自己是文武全才,文可以写文章,武可以打强盗。
  
  这段时间向事务所提交辞呈的同事也比较多。对事务所而言,员工是最重要的财富,递辞呈的同事并不是对这行没有感情,也不是对这家事务所没有感情,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钱吧,别的地方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钱。经济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话被人们重复了很多遍,人们依旧愿意往它上面靠。
  走的人多了,人心有点涣散,领导开始找人单独谈话。轮到我时,问我对工作有什么想法。我实话告诉他,我没什么想法。他说你好像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我本就是没什么事业野心的人,错入了这行,更不会在这里制定远大的职业目标,规划长远的计划。
  
   终于,年前最后一份审计报告提交出去,这已是除夕这天的上午。
  
  中午,桑原发来短消息,说我如有足够的胆量,可以下午四点开车到机场去接他。
  我去找车钥匙时,我妈拉住我,坚决不准我再无照驾车。我说,没事的,如果只开到六十,我的应变力足够的。我爸也阻止我,说不行,不能放我出去当马路杀手。修微的爸妈也在旁边帮腔,叫我不要乱开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扭不过他们,只好坐在电脑前发呆。这时,竟然接到韩竹的电话,她说办完事,经过我家楼下,顺便过来给我拜个早年。
  我在电话里高声问她带驾照没,韩竹说没开车,没带。但我却对爸妈说,韩竹帮我开车,我去机场了。
  
  封了一个红包,拿着车钥匙,我跑到楼下。韩竹带着女儿,两个人都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看起来一团祥和喜庆。
  
  我将红包给了小女孩,对她说要快快长大。将车钥匙丢给韩竹,叫她来开车。她说:“驾照没带呢,被逮住会扣分的。”
  “总比我无照驾驶好。我可能会被判谋杀呢。”
  “这么迫不及待去见桑原呀?”
  “半个月了嘛,好像很久没见了。”
  “真羡慕你,遇到桑原这样的男人。”
  “我当初告诫过你,说过周政不适合你,可是你不听我的话。”
  “可是我爱他呀。”
  “现在呢?”
  “现在也是。”
  
  是呀,爱会因为他变得不好,就不爱了吗?如果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痴男怨女了。
  
  我问她:“那现在你们相处得怎样?”
  韩竹无奈地笑笑,说:“前几天吵架,他说这些年根本没有爱过我。”
  “这么无情?”
  韩竹说:“是啊,当时听到,都想去跳楼了。后来一朋友说,他怎样看待这些年你们的感情,是他的事,你还爱着他,是你的事,你自己要护巢,要离巢,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话说得不错,是得由你自己来判断。那你现在还是想护巢?”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已泥足深陷,现在薪水都不拿回家了。”
  “这可是很大的问题。”
  “为了女儿,我已申请去公司的销售分公司了。其实我更想自己出来开公司的,但我父母不同意,他们希望我稳定一点,不要太过操劳。”
  
  车上了三环,我将车窗打开一点,让冷空气吹进来。
  韩竹说:“现在才知道,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了女儿?”
  “不只是为了女儿,还因为已没有了安全感,如果钱多一些,可能要安心一些。”
  我说:“对钱,我一直热爱,但一直没有觉得迫在眉睫。”
  “那是因为你家桑原,一直让你安心,如果他不让你安心了,你也会像我一样,对钱一下子充满欲望。”
  
  车开上机场高速时,韩竹说:“我听到传言,桑原他们公司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疯狂追求他,但他根本不理睬她。”
  桑原的公司和韩竹的公司是一个系统的,传言的可信度很大。
  我鼻子开始酸酸的,有吃醋的感觉了。
  
  韩竹说:“桑原好像真的非常爱你。”
  我想了想,说:“他这样做,也许并不出自爱我,只是因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愿意洁身自好,愿意自律。”
  韩竹说:“不管出自于对爱的忠诚,还是自律,都是好男人。薰,我为你高兴,你爱上的是好男人,不用为情受苦。周政变心,我才知道,受情伤,原来这么痛苦。”
  
  车窗外的天空,灰灰的,天际的云是暗色的。
  韩竹尽量装得满不在乎,眼里还是可以看见一点泪光。我掠掠她的头发,对她说:“不要担心,再大的事情,都会过去,时光会带走一切。过年后,你有一个新的工作环境,移境会换情,你只要坚强,一定会挺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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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4:3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二
    
  为了春节前交出审计报告,过年前几天,事务所几乎所有人都在加班。
  
  我也整天埋在底稿里,或者就在客户和事务所之间来回。
  来回的车上的时间是我的休息时间,有时拿眼角瞄一下车窗外,人们都穿着新衣,喜洋洋地准备着过年。
  
  除夕前一天,我还在事务所整理底稿,刚写完汇总,客户突然打电话过来要更改截止日期,于是,所有的工作全部得重做,工作量惊人的大。
  
  我不想去埋怨,做了这行,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埋怨。埋怨对工作对生活没有任何帮助,埋怨后,那些烦人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还不如早点埋下头来,将该做的做好。
  
  做了这行,我还可以经常锻炼体力,每次出外勤,那硕大的底稿箱,一个文弱点的书生绝不能扛上。我的体力,因扛那些底稿箱,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怀疑再过几年,遇到强盗,我一拳挥出去,就可以将其打趴下。
  
  然后是越来越能玩文字游戏,汉语可引起的岐义很多,我可以从中找到最利于规避我的风险的文字。几年下来,我的措词和句法,越来越精准,越来越自如。
  
  有时从底稿中抬头,我会突然自信心暴棚,认为自己是文武全才,文可以写文章,武可以打强盗。
  
  这段时间向事务所提交辞呈的同事也比较多。对事务所而言,员工是最重要的财富,递辞呈的同事并不是对这行没有感情,也不是对这家事务所没有感情,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钱吧,别的地方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钱。经济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话被人们重复了很多遍,人们依旧愿意往它上面靠。
  走的人多了,人心有点涣散,领导开始找人单独谈话。轮到我时,问我对工作有什么想法。我实话告诉他,我没什么想法。他说你好像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我本就是没什么事业野心的人,错入了这行,更不会在这里制定远大的职业目标,规划长远的计划。
  
   终于,年前最后一份审计报告提交出去,这已是除夕这天的上午。
  
  中午,桑原发来短消息,说我如有足够的胆量,可以下午四点开车到机场去接他。
  我去找车钥匙时,我妈拉住我,坚决不准我再无照驾车。我说,没事的,如果只开到六十,我的应变力足够的。我爸也阻止我,说不行,不能放我出去当马路杀手。修微的爸妈也在旁边帮腔,叫我不要乱开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扭不过他们,只好坐在电脑前发呆。这时,竟然接到韩竹的电话,她说办完事,经过我家楼下,顺便过来给我拜个早年。
  我在电话里高声问她带驾照没,韩竹说没开车,没带。但我却对爸妈说,韩竹帮我开车,我去机场了。
  
  封了一个红包,拿着车钥匙,我跑到楼下。韩竹带着女儿,两个人都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看起来一团祥和喜庆。
  
  我将红包给了小女孩,对她说要快快长大。将车钥匙丢给韩竹,叫她来开车。她说:“驾照没带呢,被逮住会扣分的。”
  “总比我无照驾驶好。我可能会被判谋杀呢。”
  “这么迫不及待去见桑原呀?”
  “半个月了嘛,好像很久没见了。”
  “真羡慕你,遇到桑原这样的男人。”
  “我当初告诫过你,说过周政不适合你,可是你不听我的话。”
  “可是我爱他呀。”
  “现在呢?”
  “现在也是。”
  
  是呀,爱会因为他变得不好,就不爱了吗?如果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痴男怨女了。
  
  我问她:“那现在你们相处得怎样?”
  韩竹无奈地笑笑,说:“前几天吵架,他说这些年根本没有爱过我。”
  “这么无情?”
  韩竹说:“是啊,当时听到,都想去跳楼了。后来一朋友说,他怎样看待这些年你们的感情,是他的事,你还爱着他,是你的事,你自己要护巢,要离巢,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话说得不错,是得由你自己来判断。那你现在还是想护巢?”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已泥足深陷,现在薪水都不拿回家了。”
  “这可是很大的问题。”
  “为了女儿,我已申请去公司的销售分公司了。其实我更想自己出来开公司的,但我父母不同意,他们希望我稳定一点,不要太过操劳。”
  
  车上了三环,我将车窗打开一点,让冷空气吹进来。
  韩竹说:“现在才知道,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了女儿?”
  “不只是为了女儿,还因为已没有了安全感,如果钱多一些,可能要安心一些。”
  我说:“对钱,我一直热爱,但一直没有觉得迫在眉睫。”
  “那是因为你家桑原,一直让你安心,如果他不让你安心了,你也会像我一样,对钱一下子充满欲望。”
  
  车开上机场高速时,韩竹说:“我听到传言,桑原他们公司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疯狂追求他,但他根本不理睬她。”
  桑原的公司和韩竹的公司是一个系统的,传言的可信度很大。
  我鼻子开始酸酸的,有吃醋的感觉了。
  
  韩竹说:“桑原好像真的非常爱你。”
  我想了想,说:“他这样做,也许并不出自爱我,只是因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愿意洁身自好,愿意自律。”
  韩竹说:“不管出自于对爱的忠诚,还是自律,都是好男人。薰,我为你高兴,你爱上的是好男人,不用为情受苦。周政变心,我才知道,受情伤,原来这么痛苦。”
  
  车窗外的天空,灰灰的,天际的云是暗色的。
  韩竹尽量装得满不在乎,眼里还是可以看见一点泪光。我掠掠她的头发,对她说:“不要担心,再大的事情,都会过去,时光会带走一切。过年后,你有一个新的工作环境,移境会换情,你只要坚强,一定会挺过去的。”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该用户从未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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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6:5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二
    
  为了春节前交出审计报告,过年前几天,事务所几乎所有人都在加班。
  
  我也整天埋在底稿里,或者就在客户和事务所之间来回。
  来回的车上的时间是我的休息时间,有时拿眼角瞄一下车窗外,人们都穿着新衣,喜洋洋地准备着过年。
  
  除夕前一天,我还在事务所整理底稿,刚写完汇总,客户突然打电话过来要更改截止日期,于是,所有的工作全部得重做,工作量惊人的大。
  
  我不想去埋怨,做了这行,我学会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遇到任何事情都不埋怨。埋怨对工作对生活没有任何帮助,埋怨后,那些烦人的事还是得自己解决,还不如早点埋下头来,将该做的做好。
  
  做了这行,我还可以经常锻炼体力,每次出外勤,那硕大的底稿箱,一个文弱点的书生绝不能扛上。我的体力,因扛那些底稿箱,变得越来越强大。我怀疑再过几年,遇到强盗,我一拳挥出去,就可以将其打趴下。
  
  然后是越来越能玩文字游戏,汉语可引起的岐义很多,我可以从中找到最利于规避我的风险的文字。几年下来,我的措词和句法,越来越精准,越来越自如。
  
  有时从底稿中抬头,我会突然自信心暴棚,认为自己是文武全才,文可以写文章,武可以打强盗。
  
  这段时间向事务所提交辞呈的同事也比较多。对事务所而言,员工是最重要的财富,递辞呈的同事并不是对这行没有感情,也不是对这家事务所没有感情,离开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钱吧,别的地方应该可以获得更多的钱。经济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资本来到人间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这话被人们重复了很多遍,人们依旧愿意往它上面靠。
  走的人多了,人心有点涣散,领导开始找人单独谈话。轮到我时,问我对工作有什么想法。我实话告诉他,我没什么想法。他说你好像一直没有明确的目标。我本就是没什么事业野心的人,错入了这行,更不会在这里制定远大的职业目标,规划长远的计划。
  
   终于,年前最后一份审计报告提交出去,这已是除夕这天的上午。
  
  中午,桑原发来短消息,说我如有足够的胆量,可以下午四点开车到机场去接他。
  我去找车钥匙时,我妈拉住我,坚决不准我再无照驾车。我说,没事的,如果只开到六十,我的应变力足够的。我爸也阻止我,说不行,不能放我出去当马路杀手。修微的爸妈也在旁边帮腔,叫我不要乱开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扭不过他们,只好坐在电脑前发呆。这时,竟然接到韩竹的电话,她说办完事,经过我家楼下,顺便过来给我拜个早年。
  我在电话里高声问她带驾照没,韩竹说没开车,没带。但我却对爸妈说,韩竹帮我开车,我去机场了。
  
  封了一个红包,拿着车钥匙,我跑到楼下。韩竹带着女儿,两个人都穿着粉红色的羽绒服,看起来一团祥和喜庆。
  
  我将红包给了小女孩,对她说要快快长大。将车钥匙丢给韩竹,叫她来开车。她说:“驾照没带呢,被逮住会扣分的。”
  “总比我无照驾驶好。我可能会被判谋杀呢。”
  “这么迫不及待去见桑原呀?”
  “半个月了嘛,好像很久没见了。”
  “真羡慕你,遇到桑原这样的男人。”
  “我当初告诫过你,说过周政不适合你,可是你不听我的话。”
  “可是我爱他呀。”
  “现在呢?”
  “现在也是。”
  
  是呀,爱会因为他变得不好,就不爱了吗?如果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痴男怨女了。
  
  我问她:“那现在你们相处得怎样?”
  韩竹无奈地笑笑,说:“前几天吵架,他说这些年根本没有爱过我。”
  “这么无情?”
  韩竹说:“是啊,当时听到,都想去跳楼了。后来一朋友说,他怎样看待这些年你们的感情,是他的事,你还爱着他,是你的事,你自己要护巢,要离巢,由你自己来决定。”
  “这话说得不错,是得由你自己来判断。那你现在还是想护巢?”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他已泥足深陷,现在薪水都不拿回家了。”
  “这可是很大的问题。”
  “为了女儿,我已申请去公司的销售分公司了。其实我更想自己出来开公司的,但我父母不同意,他们希望我稳定一点,不要太过操劳。”
  
  车上了三环,我将车窗打开一点,让冷空气吹进来。
  韩竹说:“现在才知道,我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为了女儿?”
  “不只是为了女儿,还因为已没有了安全感,如果钱多一些,可能要安心一些。”
  我说:“对钱,我一直热爱,但一直没有觉得迫在眉睫。”
  “那是因为你家桑原,一直让你安心,如果他不让你安心了,你也会像我一样,对钱一下子充满欲望。”
  
  车开上机场高速时,韩竹说:“我听到传言,桑原他们公司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在疯狂追求他,但他根本不理睬她。”
  桑原的公司和韩竹的公司是一个系统的,传言的可信度很大。
  我鼻子开始酸酸的,有吃醋的感觉了。
  
  韩竹说:“桑原好像真的非常爱你。”
  我想了想,说:“他这样做,也许并不出自爱我,只是因为这是他做人的原则,他愿意洁身自好,愿意自律。”
  韩竹说:“不管出自于对爱的忠诚,还是自律,都是好男人。薰,我为你高兴,你爱上的是好男人,不用为情受苦。周政变心,我才知道,受情伤,原来这么痛苦。”
  
  车窗外的天空,灰灰的,天际的云是暗色的。
  韩竹尽量装得满不在乎,眼里还是可以看见一点泪光。我掠掠她的头发,对她说:“不要担心,再大的事情,都会过去,时光会带走一切。过年后,你有一个新的工作环境,移境会换情,你只要坚强,一定会挺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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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39: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三
  
  车到机场,韩竹说:“薰,你不用管我了,我对这边熟悉,你去接桑原吧。”
  她女儿扯扯我的衣角,然后对我说:“阿姨,新年好,恭喜发财。”然后拉着韩竹的手走了。
  
  一楼接机厅里站满了人,等着接回成都过年的亲朋好友。
  我看时间还早,便跑到二楼大厅去逛逛。
  刚出电梯口,便呆在那里,上官信竟然又悠悠然地出现在我面前。
  
  四目相对,两人都无声地笑。
  
  他说:“这好象是我们第七次见面了吧,看来我们的缘份没有尽。”
  我由衷地说:“新年好!”
  “我回北京过年。”
  “哦,那祝你一家都新年好!”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我赧然,突然想到那个美容院院长的话,怕一语成谶。
  我说:“别这样看着我,我会不自在。”
  他呵呵笑起来,说:“很高兴你会不自在。”
  
  他掏出一个红包给我,说:“恭喜发财!”
  我愣住了,说:“这不是我该收的吧?”
  “这是给公司员工的。我说过,我会等你,现在该你做的事,由我来帮着你做,所以,在我心中,你已是公司的员工。”
  
  他将红包塞进我手里,然后便去安检处排队。
  我追过去,说:“无功哪能受禄?”
  他说:“现在是无功,以后会有的,所以不要有负担。拿去吧,买几件漂亮衣裳,女孩子得漂漂亮亮地过年。”
  
  再在这里拉扯,是有点不妥,本来无事,如果被过往的熟人看到,也会成有事,于是我只有妥协,将红包揣进口袋里,目送他过安检,淹没在人群中。
  
  桑原的飞机准点到达,他在出口处看到我,一把将我抱起,然后旋了几圈,说:“薰,你还真的来了,立交桥上,没迷路吧。”
  “当然没迷路。”
  “还好,我老婆识字,那些箭头也看得懂,是个聪明人。”他调侃我,
  “我一些哥们说想娶村姑,怕娶了有文化的女人,得不停地和她讲道理,累人。可是,娶个村姑会更累的,不识字,生活起来非常不方便。”
  我生气,问他:“我学文化是为了给你提供方便的?”
  “哪里,你学文化是为了让我遇到你,假如你不上大学,我在哪里去找你呀?”
  “不是我,也可以遇到别的人。”我想到那个疯狂追求桑原的漂亮女人,醋意上来了。
  “薰,我虽然有信心无论遇到谁,我都能将日子过得幸福。但还是很高兴遇到的是你。”
  
  
  除夕的晚上,一大家人守着餐桌,守着电视。桌上的菜摆得满满的,色香味俱全,刺得我的食欲暴涨,埋下头猛吃,仿佛要将这一年饿着的,全吃回来。
  
  饭桌上,我爸妈问起重庆的那些亲戚的情况,修微的爸爸说起我的一个远房表姨父,某电力公司的老总,如今状况非常惨。
  我这个年近五十的远房表姨父,竟然去召妓,然后被逮住,他自己被罚了一万大洋,还帮小姐出了罚金一万大洋。然后职务没了,变成公司的普通员工,天天遭人白眼。他老婆,我远房表姨,从此吃斋念佛,也不再理他了。
  
  这个表姨父,我只见过几次,印象中的他是个很严肃的人,脸上的表情总让我觉得,他在表达他是正人君子。
  做一天正人君子是容易的,难的是一辈子都做。他没能坚持下来,还被逮住,以至于晚节不保,导致众叛亲离。
  
  想到他还为小姐付出一万罚金,我便说:“想不到他还有情有义。”
  桑原说:“情和义要分清对象,他这样做,算不上有情有义。”
  我爸也说:“情和义哪能乱用啊,男人得有自己的原则。”
  
  修微说:“他不算乱用吧,那个小姐,和他同床共枕过啊,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不能因为她是社会地位低下的小姐,就不管她呀。”
  我说:“微,你说不动他们的,在他们这些男人眼中,这些小姐根本就不是人。上次和我桑原去云南,旅游车上,导游说他曾带了一个两个人的团,然后又申明,不是两个人,是一个半人,因为是一个男人带了一个小蜜,小蜜只能算半个人。我当时听得难受,结果车上的人都在笑。”
  “桑原哥也在笑?”
  桑原说:“我没有笑,但我觉得大家这样的反应无可厚非,社会的主流鄙视她们,是正常的。同情一回事,原则是另一回事。”
  
  修微的爸说:“说到原则,我听一个病人说起一件事情,他在别的医院时,遇到一病友,尿毒症,需要钱换肾,这个病友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当时有一个日本女孩子非常喜欢他,热烈地追求他,听说他生了病,便要从家里拿钱出来救他,结果他坚绝不接受这日本女孩子的钱,也不接受这女孩子的爱。”
  
  桑原听得出神,问道:“然后呢?”
  修微爸爸说:“然后,我这个病人来到我们医院,就不知道故事的下文了。我非常欣赏这个小伙子,在生命的紧要关口,也坚持大是大非。”
  
  修微说:“他不该这样,留得青山在嘛,先将病治好了,别的事以后再说。”
  我也附和,说:“是呀,人得先活着,才能辨是非呀。”
  
  我爸说:“女孩子这样想,无所谓,因为女孩子嘛,做再错的事,都可以被原谅,但男人不一样,男人得有良心,有道义,有自己该坚持的原则。”
  
  修微轻轻地吐一个字:“迂。”
  
  桌上三个男人都瞪她,她赶紧吐舌头,避过责难。
  
  生命在这些男人坚持的所谓道义面前,真的可以舍掉吗?我不知道答案。
  
  晚饭后,一大家子人在楼上的花园里放焰火,看着那些腾空的烟花,我想起穆风,这家伙,不知道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
  
  很想给叶蔓打电话说新年好,但怕听到她刻薄的话,于是短信她,希望她快乐,没有得到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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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40:2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四
  
  初一的早上,我本以为可以酣睡到自然醒,结果一大早,家里就兵荒马乱。
  
  桑原的爸妈早早打来电话,邀请我爸妈去石经寺上香。
  我爸妈和修微的爸妈虽然都不热衷于求神拜佛,但也乐意在老大初一,去寺里上一柱香,保佑家人和亲朋平安健康。
  
  四个长辈于是在厨房准备着各类贡品,弄得锅碗瓢盆都在响。桑原也起床帮着他们一起准备。
  我也不好意思再睡了,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去掀睡在客厅的修微的被子,拉上她一起为大家煮汤元,水饺。
  
  中华车根本坐不了这么多人,桑原去公司将一辆全顺车开回来。
  早饭后,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奔赴龙泉山。
  
  这是我第二次去石经寺,虽然对这座寺并不很了解,但也知道这座寺因为非常灵,名气很大,方圆几百里的人,都会来上香。
  正月初一的早上,没想到去石经寺上香的人会这么多,上山的路被私家车堵得一蹋糊涂,看来佛教真是深入人心。
  
  我们被堵在山脚下,一时半会肯定动弹不了。长辈们不想坐在车上等,提上贡品,就沿着山路自己往上走去。
  尽管天气寒冷,贡品也挺沉,他们六个人,却一路欢声笑语。
  
  求佛的路上,应该真的可以让人快乐,不然那些孤身磕长头在山路上的人,怎么能撑到觐见。
  
  修微打算在车上睡个回笼觉,桑原对她说:“微,你去帮他们提东西,陪他们一起上山。”
  修微跳下车,冲我们扮鬼脸,然后说:“我看来变善良了,竟然会乐意成全你们的二人世界。”
  
  等修微走远,桑原揽过我的头,放在肩上,问我:“薰,新年有什么新希望?”
  我想了想,说:“没有新希望,还是象往年一样,希望家人健康平安,和你在一起甜甜美美。”
  “真是没有野心的女人,适合作老婆。”
  “你呢?”
  “我除了你的那些希望之外,还希望在事业上,再上一层楼。还有,能找到穆风,希望能帮他撑过这个难关。我不希望他就这样死去,会让我觉得太过凄凉。上次同学会,得知我们班已过世了两个人,一个是得了癌,一个是交通事故,我不希望穆风是第三个。”
  
  想到穆风那一张纯净的脸,我说:“我也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
  
  我们到石经寺时,香火已很旺。
  桑原将一柱高香插在香炉的正中,然后闭上眼,虔诚地许愿。
  
  回城时,已是下午,经过红砂村时,桑原提议大家进去看看这个花乡。
  
  红砂村所在的三圣乡,素有“中国花木之乡”美誉。
  它的路修得非常平整,在上面走着,已没有山路或者田径的感觉,路名全是以花命的,能记得紫藤路,紫薇路。
  
  红砂村每一户都是一个农家乐,户主在院落里营造自己的一景。户外是漫山遍野的玫瑰,次第开着,种类繁多。
  来参观的人们在花圃里挑选想要的花,然后自己动锄,挖出来,付钱。
  我妈看到这样的情景,马上跑进花圃里挑挑拣拣。她一直嫌我家楼上的花园,花种得太少,看起来不够欣欣向荣。
  
  买完花,我们又到一农家小院里小坐,一边喝茶一边消磨时光,享受着这无所事事的日子。
  
  接下来的几天,人真是放松下来了。
  我妈和修微的妈妈天天变着法子弄吃的,我和修微于是坐着也在吃,躺着也在吃,趴着也在吃。
  
  某天,我正在一边吃,一边看无聊电视,桑原叫我时冲口而出:“猪猪,过来一下。”
  我吓一跳,问:“叫的是我?”
  他说:“你这样吃下去,当得起这个称呼。”
  我将一片面包拿起来,说:“我喜欢这个称呼,我继续吃,你可以继续这样叫我。”
  修微的妈妈说:“薰,少吃点吧,别将胃撑大了,减肥是辛苦的事。”
  我只好将还未塞进嘴里的面包片放回去。
  
  这几天,三个男人在楼上的花园里下围棋,两个长辈的棋品都不好,常常悔棋,然后互相指责,桑原一边观战,一边劝架。
  
  有时桑原的爸妈散步到我家,我婆婆便加入我妈的行列,公公便和三个男人坐在花园里打麻将。我会站在桑原背后,偷偷地去瞄三个长辈的牌,然后指点他怎样将长辈们口袋里的钱掏出来送给我们。
  
  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正月初九,修微的爸妈要回重庆了,桑原说开车送他们,他们推辞,说不必麻烦,长途车四个小时就到了,很方便。
  桑原说:“我顺便去重庆办点事。”
  我问:“要我一起去吗?”
  桑原想了想,说:“我可能要呆几天,你马上要上班了,还是在家多陪爸妈吧。”
  
  是啊,春节的长假马上要过完了,新的一年要真的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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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41:5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五
  
  修微的爸妈走后,修微便回学校了。
  家里一下子冷清起来,爸妈对我说:“过了大年,我们也要回深圳,这几天,你陪我们去逛逛成都的各大景点吧。”
  
  我爸每次来成都,都要去草堂,他敬重杜甫,虽然杜甫一生不得志,最后还被牛肉噎死,但将读书人的忧国忧民发展到极致。
  
  五福之一,有善终,不知杜甫这样死掉,算不算善终。
  也许只有自然老死掉,在人们眼里才算善终吧。
  大学时选修了中国文学史,教现代文学史的老师说到老舍投湖自尽,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便说老舍和他父亲一样未得善终。老舍的父亲也在某次战乱中,下落不明。
  当时我听到老师漠然地说出这样的评论,便认为不得善终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便发狠心自己一定得善终。
  
  有时间时我也会想,我会善终在哪一个季节呢。
  上个深冬,快过年时,哥哥出差来成都,看到我家相邻的楼下搭了灵棚,便说冬天死去真不是好事情,连年都没能过。
  我于是希望不在冬天死去,也不希望在春天死去,也不喜欢在夏天死去,不喜欢在秋天死去。
  看来我也得去练练功了,看看能不能活到天荒地老。
  
  草堂位于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杜甫流寓成都,便住在这里,先后在此居住3 年多,创作了240 多篇诗。
  当年的草堂有多大规模已不得而知。我们现在看到的草堂是合并了东邻的梵安寺和西邻的梅园而成,总面积20 余万平方米。我认为当年杜甫住的可能就只是那个草房子,草房子和四川乡下的村居结构非常像,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睡房,屋子里面还有风车、石磨。
  
  爸爸每次来草堂,都在屋外沉默地坐上一阵,表情凝重,充满敬意。
  
  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杜甫的诗是《赠卫八处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未及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时光飞逝间,人事多少转变。前几天遇到一旧同事,他身边站着一个一米八的男孩,他说那是他儿子。我看着这小孩,三年前见到他时,他还是个不到一米五的小男孩,三年后,他竟然一下窜至一米八,进了成都最好的中学七中,还没有确定的理想,所以会一边学习,一边思考以后要考哪所大学,要去学什么。
  
  那天回到家感慨万千,哀叹自己真的老了,九零年代的人们都出来了,江山真是代有才人出,后浪真的在推前浪,我快要死在沙滩上了。
  修微过来安慰我,说:“姐,别怕,我这个八零年代末的帮你压着阵,不会让他窜到你前面去。”
  
  我爸妈从草堂出来,便说要去武侯祠。
  杜甫写过“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成都的武侯祠在南郊,占地56亩,是国内纪念蜀汉丞相诸葛亮的主要胜迹,最初是单建的武侯祠,与刘备的昭烈庙相邻,后来它们合并在一起,现在武侯祠是君臣合庙。
  
  武侯祠里,我们转了一圈,便出来了,然后散着步回家。
  天气不太好,阴阴的,这是成都冬季的平常天气,所以在寒风中,我们依旧冷暖不惊地走着。
  
  经过一建筑工地时,看到旧房被推倒了,还没有开始挖地基。有人将那些土平了平,便在上面搭上棚,开始卖各种小吃。
  这样冷的天气,还是风口,工地上却坐满了人,大家一边吃,一边高声谈笑,一派和气。
  工地旁边停着的车,从自行车一直到高级轿车,应有尽有,仿佛三教九流的坐骑,全都停在这里。
  
  我爸看着这样的景象,就说:“成都就是包容,没什么阶级情绪。”
  我说:“大家都能吃饱饭,没事何必去轻视谁,敌对谁呀。”
  
  喜欢这样的成都人,无论有钱没钱,都可以在饭桌上,牌桌上,无拘无束地坐一起。
  
  喜欢成都,也喜欢巴山蜀水,不只是因为这是家乡。
  周游过中国各地的德国人利希霍芬斯说:“四川的山水是各省中最美的。”
  我不管外省人怎样否定这句评论失真,我依旧认同这句话。也许是该死的地域认同感作祟。
  
  这片土地,在我眼中,真是高天厚土,风水宝地。从西汉初年蜀郡郡守文翁用石头在成都垒建了第一个地方性官学之后,与其它广袤辽阔的西部地区完全不同,良好的儒家文化传统与巴山蜀水一优合,四川成了中国历史上的一大人才聚宝盆,两千年中从未中断。
  
  这两千年的名人有:司马相如,杨雄,陈子昂,李白,苏轼,杨玉环,武则天,张岱……到近代的朱德,陈毅,邓小平,虽然这些人与我毫不相干,但因为他们,我却认为有了可以向外省人炫耀的资本。
  
  其实不用我向他们炫耀,我所遇到的外省人都认为四川好。
  有一次从北京飞西安,在机场坐上出租车,当时在北京呆了近一个月,说的普通话竟然带了鼻音与卷舌音,让出租车师傅以为我是北京人,我调皮地告诉他我是去了北京的成都人,他听到之后,看了我几眼,然后摇头说:“姑娘,四川那么好的地方你不呆,干吗跑北京去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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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42:2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五
  
  修微的爸妈走后,修微便回学校了。
  家里一下子冷清起来,爸妈对我说:“过了大年,我们也要回深圳,这几天,你陪我们去逛逛成都的各大景点吧。”
  
  我爸每次来成都,都要去草堂,他敬重杜甫,虽然杜甫一生不得志,最后还被牛肉噎死,但将读书人的忧国忧民发展到极致。
  
  五福之一,有善终,不知杜甫这样死掉,算不算善终。
  也许只有自然老死掉,在人们眼里才算善终吧。
  大学时选修了中国文学史,教现代文学史的老师说到老舍投湖自尽,尸体一直没有找到,便说老舍和他父亲一样未得善终。老舍的父亲也在某次战乱中,下落不明。
  当时我听到老师漠然地说出这样的评论,便认为不得善终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便发狠心自己一定得善终。
  
  有时间时我也会想,我会善终在哪一个季节呢。
  上个深冬,快过年时,哥哥出差来成都,看到我家相邻的楼下搭了灵棚,便说冬天死去真不是好事情,连年都没能过。
  我于是希望不在冬天死去,也不希望在春天死去,也不喜欢在夏天死去,不喜欢在秋天死去。
  看来我也得去练练功了,看看能不能活到天荒地老。
  
  草堂位于成都西郊的浣花溪畔,杜甫流寓成都,便住在这里,先后在此居住3 年多,创作了240 多篇诗。
  当年的草堂有多大规模已不得而知。我们现在看到的草堂是合并了东邻的梵安寺和西邻的梅园而成,总面积20 余万平方米。我认为当年杜甫住的可能就只是那个草房子,草房子和四川乡下的村居结构非常像,堂屋左边是厨房,右边是睡房,屋子里面还有风车、石磨。
  
  爸爸每次来草堂,都在屋外沉默地坐上一阵,表情凝重,充满敬意。
  
  我非常喜欢的一首杜甫的诗是《赠卫八处士》: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未及已,驱儿罗酒浆。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时光飞逝间,人事多少转变。前几天遇到一旧同事,他身边站着一个一米八的男孩,他说那是他儿子。我看着这小孩,三年前见到他时,他还是个不到一米五的小男孩,三年后,他竟然一下窜至一米八,进了成都最好的中学七中,还没有确定的理想,所以会一边学习,一边思考以后要考哪所大学,要去学什么。
  
  那天回到家感慨万千,哀叹自己真的老了,九零年代的人们都出来了,江山真是代有才人出,后浪真的在推前浪,我快要死在沙滩上了。
  修微过来安慰我,说:“姐,别怕,我这个八零年代末的帮你压着阵,不会让他窜到你前面去。”
  
  我爸妈从草堂出来,便说要去武侯祠。
  杜甫写过“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成都的武侯祠在南郊,占地56亩,是国内纪念蜀汉丞相诸葛亮的主要胜迹,最初是单建的武侯祠,与刘备的昭烈庙相邻,后来它们合并在一起,现在武侯祠是君臣合庙。
  
  武侯祠里,我们转了一圈,便出来了,然后散着步回家。
  天气不太好,阴阴的,这是成都冬季的平常天气,所以在寒风中,我们依旧冷暖不惊地走着。
  
  经过一建筑工地时,看到旧房被推倒了,还没有开始挖地基。有人将那些土平了平,便在上面搭上棚,开始卖各种小吃。
  这样冷的天气,还是风口,工地上却坐满了人,大家一边吃,一边高声谈笑,一派和气。
  工地旁边停着的车,从自行车一直到高级轿车,应有尽有,仿佛三教九流的坐骑,全都停在这里。
  
  我爸看着这样的景象,就说:“成都就是包容,没什么阶级情绪。”
  我说:“大家都能吃饱饭,没事何必去轻视谁,敌对谁呀。”
  
  喜欢这样的成都人,无论有钱没钱,都可以在饭桌上,牌桌上,无拘无束地坐一起。
  
  喜欢成都,也喜欢巴山蜀水,不只是因为这是家乡。
  周游过中国各地的德国人利希霍芬斯说:“四川的山水是各省中最美的。”
  我不管外省人怎样否定这句评论失真,我依旧认同这句话。也许是该死的地域认同感作祟。
  
  这片土地,在我眼中,真是高天厚土,风水宝地。从西汉初年蜀郡郡守文翁用石头在成都垒建了第一个地方性官学之后,与其它广袤辽阔的西部地区完全不同,良好的儒家文化传统与巴山蜀水一优合,四川成了中国历史上的一大人才聚宝盆,两千年中从未中断。
  
  这两千年的名人有:司马相如,杨雄,陈子昂,李白,苏轼,杨玉环,武则天,张岱……到近代的朱德,陈毅,邓小平,虽然这些人与我毫不相干,但因为他们,我却认为有了可以向外省人炫耀的资本。
  
  其实不用我向他们炫耀,我所遇到的外省人都认为四川好。
  有一次从北京飞西安,在机场坐上出租车,当时在北京呆了近一个月,说的普通话竟然带了鼻音与卷舌音,让出租车师傅以为我是北京人,我调皮地告诉他我是去了北京的成都人,他听到之后,看了我几眼,然后摇头说:“姑娘,四川那么好的地方你不呆,干吗跑北京去受苦?”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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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48: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二十六
  
  正月十五,元霄节,尽管大地依旧萧索,天空依旧灰朦,我穿行过市时,依旧看到各大酒店,各大饭店的门前,站着许多迎客的新人们。
  他们看起来喜气洋洋。
  
  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
  
  但一直很不喜欢新娘们的婚纱,千篇一律,从头到脚,一团大大的白色,看起来繁文缛节,拖泥带水,并不好看。
  我常想,又不是西式婚礼,又不进教堂,干吗穿婚纱,不伦不类。
  新娘的婚纱雷同,妆也雷同,以至于我参加婚礼时,如果遇到有几对新人在门前迎客,得分辨好几十秒才能找到我口袋里的红包的归属。
  
  因为这种雷同,我常会对我身边的未婚女子说,你们的礼服最好自己设计,DIY,穿出自己的特色。
  
  黄昏时,我和妈妈在厨房里包汤元,窗台上一只灰色的猫猫在那里来来回回地走。妈妈于是煎了几条小鱼去喂它。
  我对妈妈说:“我第一次给桑原包汤元时,他开玩笑说知道我的用意,是希望他安下心来。妈,我才知道汤元原来是定心丸?”
  妈妈说:“桑原这孩子挺不错,善良,聪明,优秀,你能遇到他,我和你爸挺放心的。”
  
  家里的电话响了,是桑原打来的,说从重庆回成都了,已下了成渝立交桥,马上到家。放下电话,我又多包了十个芝麻馅的汤元,桑原喜欢吃芝麻馅的。
  
  饭桌上,桑原吃得很少,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没怎么饿。”
  
  吃完饭,我洗碗,桑原说要帮我,我叫他站在一边,和我聊天。他却只是站在我身边,安静地看着我,没怎么说话。
  
  他看起来有点闷闷的,好象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我想到那个疯狂追求他的漂亮女人,开始惴惴不安。我二十岁时曾做过一个梦,梦里见到他与别的女生在一起,当时记得在梦里,我的心都在撕裂般地疼。
  
  这种不安真不是好感觉,四年来,桑原一直让我安心,难道这种状况不可持续了吗?
  但我已是个冷静的人,虽然偶尔还会喜怒于形,但遇到这种情况,我还是能沉下气来,甚至希望不要面对,能躲过去。
  
  等我取下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桑原拉我到书房,关上房门那一瞬间,我的心被震得生生地疼。
  
  结婚四年,他一回到家,就非常放松,说肤浅的话,没心没肺地傻笑。现在,他严肃着一张脸,坐在我对面。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穆风,我找到了。”
  
  刹那间我放下心来,原来是穆风,和别的女人无关。
  
  我于是再问:“怎么找到的?”
  “你舅舅那天提到的那个不愿接受日本女人的钱的那个人,就是穆风。”
  “然后呢?”
  “我将他安排在你舅舅的医院,已找到了肾源,但他没有钱做手术,我得帮他,如果他再不换肾,他真的得死了。”
  
  我吸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情的问题,是钱的问题。这手术费不是小数目,一时间我也有点不知怎样判断。
  
  于是问道:“一定得由我们来承担吗?他的父母亲人呢?”
  “他是独生子,父母都是工人,没什么钱,他自己这几年也没存下钱来。找到他之后,我在校友录上留了言,大家只能凑到五万,没办法,剩下的,只有我来帮他。”
  
  我说:“让我想想吧。我得理清一下思路。”
  
  桑原说:“不能想太久,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的手术得赶紧做。”
  “可是这些钱,是我们好几年的薪水,而且我们的银行存款里没有这么多的钱啊。难道要我们为了他去举债?”
  “我打算用我们的房子去贷款。”
  
  那一瞬间我惊呆了,我说:“你疯了?这是我们的家呀。”
  “现在救人要紧。”
  “可是穆风他不是我们该承担的责任呀。”
  “他是我们的朋友呀。”
  “他只是你的朋友,我和他并不熟。”
  
  桑原愣住了,说:“我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吗?”
  “现在不是了,因为他,我的生活被打乱了,我也许要无家可归了。”我的思维真的混乱了。
   “哪有被打乱,房贷可以三年以后还,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三年中挣不到还贷的钱。”
  
  “我不想你这么辛苦挣钱,去承担本不是你的责任。”
  
  桑原站起来,一字一句地对我说:“我们要活下去,穆风,他也要活下去。”
  
  这是我和桑原结婚后第一次大规模地吵架。
  刚结婚那半年,我们经常冷战,动不动就互不理睬,常常让我在办公室里走神。那时的上司是个细心的人,留意到我的不开心,便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听完我的陈述之后,他便对我说:“薰,坚持半年,半年以后你们就会和和美美了。”
  我听信了上司的话,每次小吵之后,便开始计算日子,离半年还有几天。
  半年之后,我发现真的好神奇,我和桑原从此不再冷战,甚至连小吵也没有。
  在幸福的日子里,我常会想到这个上司,他现在已离开审计这行,开了一家实业公司,做得风生水起。有次打电话问他,你怎么知道半年是一个坎,他说,是他的经验,没想到真可以帮到我。他说夫妻吵架,不外是钱和情,他说我和桑原以后应该不会为情吵架了,于是叫我们努力挣钱,也不要为钱吵架。
  
  是呀,如果这几年,我们挣了足够的钱,给穆风做手术的钱如同慈善捐款,那这次吵架根本就不会发生。
  
  我并不愿意穆风死去,可是也不愿意去承担这本不是我的责任,而且还要伤筋动骨地去承担。
  
  我说:“让我静静。”
  然后上楼去,呆在花园吹风。妈妈买回来的蔷薇已开了,风吹过,散发着一点粉粉的香气。
  
  爸爸上来了,站在我身边,对我说:“你们在书房里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爸,我该怎么做?”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亏?”
  “是啊,辛苦几年挣来的钱,自己还没有好好享用,却要被拿去承担不必要的责任。”
  “薰,那你打算见死不救?”
  “要救,但不能只由我和桑原来救呀。”
  “如果去募捐,也许还可以募到一些钱,可是桑原说了,时间等不及了。那个生病的孩子,你见过吧?”
  “我见过,也挺喜欢他,不希望他死掉。”
  “薰,你要知道,桑原的身份,不只是夏之薰的丈夫,他是他父母的儿子,我和你妈的女婿,他上司的下属,下属的上司,也是穆风的朋友,责任一词,是要分对象,但穆风既然是朋友,就应该帮。”
  
  “爸,那是你们男人的立场。”
  “是呀,女人喜欢纠缠于情情爱爱,可是男人不只是要情情爱爱,他另外的角色,他一样得扮好。”
  “那我怎么办?”
  
  “我相信他有能力不让你无家可归,薰,你遇到的是一个强势的男人,你只要跟随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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