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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闲书话』 简单生活,不要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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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09:39:2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由揣测起他的背景,应该有一点社会地位吧,至少事业小有成就,他这个年龄段的男人,如果身后没事业支撑,焦虑自然就会浮在脸上,而他看起来从容,平和,并且自信。
  依稀记得他的灰色毛衣是三宅一生,咖啡色的围巾质地也考究。品味不差,品味这东西也需要钱来打造,钱应该不会太少吧。
  可是怎么会坐经济舱呢?
  想到这里,便觉得自己可笑,他的钱他的事业和我有什么关系。26F,26G,坐过太多萍水相逢的男男女女,飞机着陆,便各奔东西。
  
  在机场出口,我停了三秒钟,确认了一下桑原真的没有来,便向机场大巴走去。正要买票时,钱包被一把抢过,我被这突然的抢劫愣住了,不相信在伟大的治安一向良好的双流国际机场,我竟然会被抢劫。
  好在我一向冷静,遇事不会惊慌,此时的我,也没哭着喊着抓贼,冷静地回头,却看到桑原那张英俊的轮廓分明的脸,正冲着我挤眉弄眼。
  美男就是美男,即使扮鬼脸,也这么好看。
  
  我在网路上遇到的外地朋友,一说到巴山蜀水,就说这个地方养女人,男人就长得差了点。可是桑原,这个嘉陵江边长大的男人,却长得很好看,事务所的新进女同事,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在街上偶遇我们,还没打招呼,脸便刷地红了,躲开去,再抬眼羞怯地看他。另一个五十岁的女前辈,见过桑原后,逢人便说夏之薰的老公怎样怎样的帅,有人说,阿薰也是美女,她便毫不留情地说:“是啊,阿薰是美女,可是只是普通美女,放在春熙路就马上不见的那类美女,而她家桑原,却是帅哥中的帅哥,放在哪里,都能一眼捞出来的帅哥。”
  事务所的女同事都八卦,最喜欢向我传递这类信息。我每每一听到便会回应:“那又怎样,我绝对不自卑,也绝对不为某位美女中美女让位。”她们便说:“你哪用得着自卑,我们羡慕你的,真心的那种。你要摘除自尊心,坚定地守着你的好位置,将你的大好一生押在这个好位置上。”我疑惑,问道:“你们这是鼓励还是讽刺啊?”她们回我:“我们这是祝福。”我只好说:“我很感动。”
  
  我还在恍神,桑原拉过我的手,拖着我往停车场去。
  一路上,他唱:“我们是小老鼠,童子军,真英勇。”
  自得又欢快。
  我说:“你唱这首歌的时间,应该是二十年前吧,你现在早已长成那支大笨猫了,我听着很羞愧呢。”
  “老鼠也可长成猫的说。薰,那你这只还未变成笨猫的小老鼠来开车。”
  我拒绝,说:“我无照,无技术。”
  他一边将行李放在后备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那就将我们两个开到沟里去。”
  我只好去握方向盘,他坐在副驾上,为我调好座位,掠了一下我的头发,拍拍我的肩,说:“有我在,不要怕。”
  中华车平稳驶上高速后,桑原说:“去拿个驾照吧,你这样的技术,几次课就能拿到了。”
  我说:“成都这么小,不用开着车去吧。”
  “可是如果我们开车进藏,你不能总让我一个人开,累死我吧。”
  “如果真的要开车进藏,我这技术,你敢让我开吗?”
  “怎么不敢,出了差错,我们可以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我好感动。可我真的不喜欢机械的东西,怕它们让我懒惰,我喜欢走路,只要时间允许,我到哪里都愿意走着去。
  他不以为然,说:“暴走族,你要随着时代进步啊。”
  我得意,说:“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某天你小腹微凸,我还光鲜亮丽。”
  桑原将头靠在我的肩上,撒娇说:“是啊,到时你千万别抛弃我呀,你不能始乱终弃呀,一定要对我负责到底呀。”
  我大叫,说:“我在开车呢,别影响我,而且我又没怎么你。”
  他坐正身,侧过头,对我正色道:“你还想怎么我,我全依你。”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花枝乱颤。
  他说:“专心开车,不要招来警察,你可是无证驾驶,也不要真开到沟里去。”
  “在我有限的开车生涯中,还没试过开到沟里去,要不今天试试?”
  “你不用试了,昨天公司里几个人去东郊办事,中途,一个刚拿驾照的女同事一定要试车技,结果在过桥时,她打了方向盘忘了回,我们几个全都在沟里。大家从车里钻出来,面面相觑,哭笑不得。那个女同事到是先哭得梨花带雨,大家都不好再冲她嚷嚷了。”
  
  (来这里的人们,请你们喝橙汁,略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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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09:42:0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周六的清晨,我半梦半醒,听到小鸟在窗前叫喳喳,桑原在窗前轻声说:“嘘,小声点开会,我家阿薰还在睡呢,别吵着她了。”
  鸟叫声仿佛真的小下去了。
  卧室的阳台上种了两棵桂树,窗台上爬满了青藤,小鸟很喜欢到这里来玩。
  我睁开眼,安静地看着他。很喜欢这样悄无声息地在看着他,享受着他带给我的头晕目眩。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上司召唤,去给一个官员作陪。
  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为他做早餐,他亦步亦趋,跟到厨房,冲了杯牛奶,看我为他煎鸡蛋,在旁边指挥:“三分熟就好,这几天我喜欢吃糖心蛋。”
  我说:“晚了,已七分熟了。”
  他嘟嘴,说:“七分也行,薰,本想如果今天没事,带你去龙泉山上玩。”
  “男人嘛,事业为重,你又不是丢下我去寻欢作乐。”
  “如果是呢?”
  我扔下锅铲,张牙舞爪,朝他扑去,他赶紧抓过我的手,拥住我,说:“还不错,这种时候还记得心疼我,没有拿锅铲当武器。”
  
  桑原走后,我又爬上床继续睡。朦胧中听到电话铃响,闭着眼去摸床头柜上的电话,刚一拿起,便听到大我四岁的表姐雷吟吟在那边说:“薰,快起床,我呆会儿过来找你。”
  “大姐,这是周末呀,大清早的,不让我睡觉,来找我干吗呀?”
  “找你玩。”
  “我刚从北京回来,有很多脏衣服要洗,屋子也得收拾。”
  “不管,三十分钟后,我到你家门口。”
  我挂了电话,继续睡。
  一会儿,门铃声大作。
  我睡眼惺忪地去开门,顺便从鞋柜里抓出一双拖鞋扔给她。
  她站在门口,冲我嚷:“你自己穿这么好看的优质拖鞋,干吗扔给我一双欧巴桑用过的拖鞋呀。”
  “你是客人呀,不用这么讲究。”
  “不行,我要穿你那双。”
  “才不要呢,拖鞋和老公,一概不和姐妹混用。”
  “内裤也不能混用吧?”她妥协,换好拖鞋,在我家东看西瞅。
  “大姐,你来过我家N次了,怎么每次来都这幅德性呀?”
  “你家客厅的繁花窗帘真好看。每次来,我都想趁你不注意给取下来拿走,我还看中了你床头前的那个泰迪熊宝宝,薰,何时送给我呀?”
  我陷在沙发上,还在假寐,不过脑袋还是清醒的,于是问她:“大姐,我好象记得你姓雷呀,你才和雷锋同志五百年前是一家呀,我看中你家的古董花瓶,我可不可以拿泰迪熊换呀?我还看中了你家四百平米的大屋和屋外的私家草坪,我可不可以拿我这一百平米的公寓来换呀?”
  她走过来,坐在我身边,说:“如果你愿意,我也愿意的。”
  “切,除非你发神经。”
  她拉开衣柜,为我找了一套白色休闲运动服,让我换上,然后去找我的钱包,数了数里面现金的数量,确认了一下身份证在里面。便拖着我出门。
  在楼下,我问道:“去哪里呀?”
  “驾校。”
  “你家不是有司机吗,干吗突然要学开车呀?”
  “这是基本技能,迟早得学,早点学了吧。不过还得拉你一块学。”
  “你干吗不去找叶蔓呀,她前段时间一直在嚷着学呀。”
  “我要是找得到她,就不找你了,打她手机不接,家里电话不接,MSN上遇到她,跟她说话,也不搭理。”
  “这不是她的风格呀,发生什么事了?”
  雷吟吟说:“我估计她爱上另外的男人了。”
  “切,不可能,她和程鹏飞结婚四年,从来没听到绯闻。”
  雷吟吟说:“薰,你要相信我的判断,女人一旦一反常态,原因一般是男人。”
  在驾校,填完所有表格,交钱时,我说:“大姐,既然我是舍命陪你,你帮我付钱好啦。”
  “薰,我到是愿意帮你付,可是为了让你知道别人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我决定让你自己付。”
  “你是别人吗,你可是嫁了个有情有义的大款和我有至亲血缘的表姐。”
  “别废话,自己掏钱。如果你还象修微一样大,我愿意帮你付。现在你都嫁人了,并且自己也在挣钱,干吗要我付呀。”
  “大姐,你嫁了大款,我却从来没享过你的福。我还逢人便说我有个大款表姐夫。不行,哪天潜进你家,将你的范怡文套装全偷出来解恨。”
  “薰,我的衣服比你大一号,你穿不了。”
  “我穿不了,可以送人啊,也可增肥去穿。”
  “为了几套范怡文,你去增肥?牺牲太大了吧?”
  “我不介意。”
  最后还是得我自己付钱,从钱包里数出十七张一百大洋时,我真是很不情愿。我问:“可以刷卡不?”刷卡应该没这么心疼。
  得到回答:“没有刷卡机。”
  雷吟吟一把抓过我手中的十七张一百大洋,放在驾校老师等了半天的左手里。
  交了钱,驾校老师给我们一人一本交通规则,让回去背熟,准备第一关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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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09:42:4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从驾校出来,站在人潮拥挤的成都闹市街头,我要回家,雷吟吟拉住我,说:“我们叫上叶蔓,去双流找韩竹打牌。”
  我拒绝:“我要回家洗脏衣服收拾屋子。”
  “你又不是欧巴桑,不用将这些事总挂在嘴上。”
  “大姐,你家有保姆,当然可以十指纤纤不沾水,还有,你不是说叶蔓找不到吗?”
  “找不到总不能不找呀。”
  雷吟吟拿出手机,不停地拨叶蔓的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让我恼火又担忧,不知道叶蔓这个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死党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她的初潮,初吻,初夜,都会告诉我,我自认为对她无所不知,现在对着电话那边的无人接听,我却不知所措。
  
  无心再和雷吟吟纠缠,借口一大堆家事,将她甩在春熙路,便打车径直去叶蔓家。在她家楼下,用力地长久地按单元门铃,依旧无人接听。跑到花园里观察她家的动静,窗户开着,落地窗前还是挂着巨大的同心结。好象没什么变化,我期望着她无事,然后施施然地离开。
  回家的途中,去家乐福买了排骨,藕,一些青菜。经过德庄时,闻到了火锅的香味,有点馋,这时才后悔刚才没有让雷吟吟请我吃火锅。虽然并不喜欢辛辣的食物,但在异乡时,还是很想念成都的火锅。
  
  将该做的家事做完,已是下午四点,打开手提电脑,准备将审计资料整理一下。登陆MSN,看到叶蔓竟然在,给她打招呼,没有回音。她竟然连我都不搭理了,真是不可理喻。我发去消息威胁她:“如果再不理我,我会将你的一大堆情事写成帖,在天涯杂谈上发,让一帮流氓来丢砖。”
  依旧没有回音。
  电话铃响,是桑原打来的。
  他说:“薰,我在西岭雪山,晚上回来不了,如果觉得孤单,可以叫修微过来陪你。”
  我很失望,说:“我炖了排骨汤。”
  “那你和她不要吃完了,给我留一些啊。”
  
  电话刚挂上,我正在书房发呆,听到门厅有响动,出去一看,修微在那里换拖鞋。
  我扶着墙,诧异地问道:“我还没请你,你怎么就私闯民宅呀?”
  修微头都不抬,说:“这钥匙是姐夫给我的。”
  修微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说:“姐,不要想歪了哦,姐妹的老公,我是绝对没兴趣的。”
  我仔细打量她豆芽一样的身材,说:“你才十八岁,还没发育呢,这不是你的话题。”
  “你十八岁可以谈恋爱,可以和男人聊这些话题,难道我不可以和女人说这个话题吗?”
  她踢踢踏踏地将东西拧到卫生间,然后说:“有什么事,等我洗完了澡再说啊。”
  
  等她裹着浴巾出来时,我的排骨汤已炖好了。
  她埋头喝了一碗之后,对我说:“姐,你的手艺没有长进哦,汤还是这么淡。”
  “有营养就行。”
  她掏出钥匙,递给我,说:“上次走时,忘了锁在里面,只好今天又跑一趟。上周末,你出差了,我们学校停水,你也知道我洁癖嘛,不洗澡会死的,就打电话给姐夫,他在家里,不过马上要出去,他等我赶到之后,给了我一套钥匙,才出的门,我在你家洗了个泡泡浴。用的是客卫啊,我都没嫌脏,你可不要嫌我脏啊。”
  “今天又停水了?”
  “今天是有事情,顺便过来泡个澡。”
  “那你怎么不去你吟吟姐家泡澡啊?她家的浴室有我的卧室大呢,浴缸也比我家的大两倍啊。”
  “我和她不亲,她不待见我。”
  “胡说,她今天还说愿意帮你付钱去学开车呢。”
  “她只是说说而已,她现在对我挺敌意的,说我们这些小丫头都象狼。”
  “你哪里得罪她了?”
  修微说:“不是我得罪她,是她老公得罪她吧。听说她老公现在找了我的一个师姐做小蜜。”
  我眼睛瞪圆,修微说:“姐,你不会单纯得相信那个开宝马的男人,这四年来只和我们的吟吟姐一个人上床吧。”
  “可是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见那个男人开着他的宝马来接我这个师姐。”
  “那雷吟吟也知道了。”
  “我猜,她早就知道了吧,只是装着不知道而已。”
  
  吃饭时,修微问我:“姐,你们小区里有宝马吗?”
  我说:“好象只有几辆出没。”
  修微环顾一下我的家,说:“是呀,你们只是普通公寓,不是高档社区,当然宝马不会多。呆会儿我们去散步吧,到隔壁的锦官花园去走走。”
  “干吗去那里?”
  “高档社区呀。”
  “那又怎样?”
  “去数数里面宝马的数量。”
  晚饭后,我被修微拽着到了锦官花园。
  修微每看到一辆宝马,奔驰,就将一个信封夹在雨刮器上。
  我问:“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我的靓照和联系方式。”
  我大惊失色,说:“你疯了吗?”
  修微说:“才没有呢,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们班的女孩都这样。”
  “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
  “有些女生是为了钱吧,我是想看看我有没有魅力。”
  “你妈知道了会打断你的腿的。”
  “你结婚前和桑原同居时,你妈也说要打断你的腿,结果还是好好的。”
  “她是怕我腿断了,被桑原抛弃,还得她养着。”
  修微一边放,一边说:“就是,我妈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道我无法说服她,便问:“微呀,你这样放,有回音吗?”
  “姐,我还是初犯,但我相信回音肯定有的,因为男人都是色狼。”
  “可是你怎么确定一定是宝马的主人打电话来,如果是他的司机呢,或者是不相干的路人。你随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丢出去,很容易招来坏人的。”
  “那得靠我自己判断了,我对我的眼光还是挺相信的,是不是坏人,我能看得出来。”
  我长吁短叹,说:“怪不得雷吟吟说你们象狼。”
  修微毫不客气地说:“哪里象狼,根本就是狼。”说完,修微就咯咯笑起来。
  
  在游泳池边,又停着一辆白色宝马,修微刚将信封放上,车的灯就亮了。我吓一跳,希望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这是本能反应,因为确实觉得丢脸,人家一定会误会我和修微一样在兜售自己。不管修微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乐趣,这样的行为确实是兜售,赤裸裸地兜售。
  修微拉住我说:“运气很好,竟然可以碰到车主。”她竟然停下来,要看车主的反应。我真是佩服她的心理素质,不同自主地对她说你还真是勇敢。
  那个男人拿起信封对我们说:“这是放在我的车上的第九封了。”
  修微问:“那你有打给她们吗?”
  他问:“我为什么要打给她们?”
  昏黄的路灯下,我模糊感觉到他是昨天飞机上邂逅的那个中年男人,一下觉得自己象个笑话,恨不得含冤自焚,赶紧转过脸去,期望着他没有认出我来。
  修微问:“如果不想打给我,那就还给我吧。”
  他将信封丢进公文包里,说:“我会打给你的,你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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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扎子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09:44:2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周五的下午,我在事务所里,从一大堆审计底稿中抬起头,看到窗外风和日丽,不由放下手上的工作,跑到走廊的尽头处,伸懒腰,然后对着天际的云发呆。
  手机响了,桑原在那端说:“薰,我今晚没事。”
  我想到那一堆底稿,知道加班也完不成,便说:“我也没事。”
  桑原说:“那我五点半来接你。”
  六点钟,我们来到德庄火锅,里面已人声鼎沸,不过还有一靠窗的安静的位置留给我们。
  对着热腾腾的锅,我们要了啤酒,一个大杯,一个小杯。
  两杯下肚,我再举杯,对着窗台上的雏菊,说:“两人对酌山花开。”
  桑原夺过我的酒杯,说:“才喝两杯就胡话,快深秋了,哪有山花呀。山花都在春天开的。”
  我抢回酒杯,说:“龙泉山上肯定小雏菊开得满山遍野,那也是山花,不只是春天开在山上的花才叫山花。”
  他说:“是吗?那好,明天去石经寺,顺便在路上可以看看山上有无花开。”
  我惊异,问道:“你何事要去求佛?”
  他说:“我自己不能为的事,只能求助于佛了。”
  “子不语怪力乱神。”
  “子只是不语,没说不信。”
  “那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我说:“你记得我大学的同学穆风吗?”
  “记得,你最好的朋友嘛。”
  “我和他毕业后就失去了联系,前几天竟然接到他的女友电话,说要离开他了,因为他生了很严重的病。然后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就挂了,我按着她打过来的号码再打过去,电话已关机。我去校友录上留言,希望能得到线索,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明天刚好是初一,我想去石经寺,为他求一好签。”
  我们就着穆风的苦难喝酒,不小心就喝了两扎。再也撑不下去,买单后却忘了德庄有洗手间,直想着奔回就在附近的窝。
  门一打开,我们便向卫生间冲去,他人高马大,跑在前面,我赶紧拉住他的衣角说:“女士优先。”
  他说:“来,一齐进行。”
  我说:“不行,好丢脸。”说着将他推开,他便到洗手池去尿尿。
  桑原一边嘘嘘,一边说:“有什么好丢脸的,我和我大学的女同学邹礼贤便一起蹲在厕所里拉臭臭。”
  我大惊,说:“什么?你还有这等艳事?”
  “要不要猎奇一下过程?”
  “你不得添油加醋。”
  “没问题。在大学时,不知怎的,我和穆风常会在拉臭臭时相遇,我们都没有蹲着看报的习惯,于是有一天说这样蹲着太无聊了,他便突然编起顺口溜说:我蹲后,你蹲前,中间蹲着邹礼贤。后来,这位美女,总蹲在我们中间拉臭臭。”
  我大笑,然后说:“如果我遇到邹礼贤,一定要告诉她,她在大学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
  桑原不以为然地说:“人家已嫁洋夷了,西风一吹,肯定不会受此打击的。”
  
  第二天早晨,桑原早早醒来,做好早餐才叫醒我。我一边吃着抹了果酱的切片,一边对他说得买点水果鲜花。
  一路上,桑原很沉默,神色凝重,握着方向盘的手,我感觉在微微颤抖。我侧过头看他时,很想将手放在他手上,给他温暖,让他安心,但却只是靠着车窗,看龙泉山上的草木苍郁,回想第一次见他时的情境:
  大二那年国庆,学校某个礼堂,因为有庆典,里面人山人海。在千万人中,我一眼看到了他,坐在离我最远的角落里,隔着那么多尘世的喧哗,我都能感受到他的善良,清新,我都能知道我的心在向着他扑过去,毫不含糊。
  隔着那么多的人,我也能受到他的回应。
  这真是奇特的感觉,美妙得无与伦比。礼堂里那么多人,好象只剩我们两个人,在遥相对望,脉脉传情。
  不曾想,一会儿,他竟然跳上舞台,拨着吉它唱了一首《青春》,唱之前,说:“献给一个刚才向我暗送秋波的女生。”
  我又惊又气,甚至觉得有点无地自容,叶蔓在旁边问:“谁呀,这么好运气?”
  这时,我才不确定,他要献歌的人,真的是我吗?
  还好,真的是我。
  桑原面庞白净,眼眸细长,鼻梁挺直,头发微卷,爱看书,爱在网上斗地主,爱在天涯杂谈丢砖,爱种花。他能量充沛,喜欢工作,喜欢交朋友,喜欢和一大帮狐朋狗友一起喝啤酒,唱歌,讲笑话……
  和他在一起,是不会闷的,是自在的,是快乐的。
  
  我还在走神时,车已到石经寺门口。在寺门前,我们买了香和烛。
  桑原点香后,很虔诚地闭着眼许愿。
  石经寺的树都朝着寺的中心生长着,近两千年来,这寺里万木蔽天,郁郁葱葱,灵气四溢,有诗云“遥望石经半天紫”。
  我将鲜花插进花瓶,将水果放进果盘,也闭上眼,对着佛许愿,希望着家人朋友安康快乐,穆风能平安无恙。
  回城的路上,我们将车停在路边,然后去草地上采雏菊。
  桑原终于不再沉默,他说:“薰,我相信善有善报,穆风虽然防备心重,自我保护意识很强,对人也不热情,但他却是个善良的人,是个聪明的人,他不可以就这样早早死掉。”
  我握住他的手,说:“你要相信生命的力量。”
  为了缓和他的情绪,我说我来开车,他说:“真体谅我,第一次主动要求开车。”
  在山路上,我刚将车开得平稳,对面便来一辆大卡车,我一下不知所措,桑原说:“你走你的道就好了。”
  这时,我的手机来了短消息,桑原拿出来,打开来读:
  “姐,上周五我们遇到的那个男人终于打电话给我了。”
  刹那间,我的胃象被什么抽空,一下痉挛起来,脚不由自主将刹车和油门一起踏下,车一下飘起来。
  幸好大卡车已过去了,不然我和桑原真的得同归于尽了。
  桑原诧异,问:“你怎么了?”
  看着前面直直的山路,路两旁的茅草,草上的小雏菊,我平静下来,说:“我没什么,怕修微这丫头出事。”
  我将上周五的事,三言两语向桑原说了,桑原说:“你不用担心她,她人小心眼多,比你会拿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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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
    2023-4-3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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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7]常住居民III

    地毯
    发表于 2009-4-2 09:59: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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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15:4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忍耐了几天,我终于还是打电话给修微,她在电话那端吃泡面,听到我的声音,也没停下,含糊地嗯着应付我,伴着吸面条和鼻涕的声音。
      我只好直奔主题:“微,他约你见面?”
      她好象什么都知道,问:“姐,你很好奇?”
      “我是担心你。”
      她使劲吸一口面条,含在嘴里,却口齿清楚地说:“姐,我虽然年幼,但不无知。”
      “那又怎样?”
      “他打电话过来,说,上次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她的手机可以告诉我吗?姐,他感兴趣的是你。我现在很后悔上次拉你一块去。”
      我狡辨,说:“怎么可能?天都黑了,灯那么暗。”
      修微说:“这才是我嫉妒的地方,我怀疑他对你是心灵感应,这么黑灯瞎火的场景下,他竟然能分辨出你来,而对我的靓照视而不见。不是说男人是视觉系动物吗?”
      我无语。
      修微将面条终于吸完了,放下碗,对我说:“姐,为了你好,也为了桑原哥,我没有将你的手机号码给他。”
      我轻声说:“当然不能给。”
      修微说:“姐,我真希望他看上的是我,当时光线模糊,但我还是能感觉他长得很好看,虽然是老男人了,但有钱有品味有内涵,声音很好听,希望他死心蹋地地真心爱我,每天开着宝马来接学校接我,让我那帮室友眼红死。”
      我听不下去,打断她:“丫头,你好象得了臆想症。”
      修微不以为然,说:“我才十八岁,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你不要小看我。”
      
      年轻的生命,是充满着无限种可能。我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了桑原,一头扑进去,将无限种可能变成一种可能,只想和他在一起,体验一心一意,想要一生一世。
      我挂了电话,看到台历已翻到十一月下旬,一年又要过去了,岁月真是如流迈啊,而我和叶蔓已三个月未见了。她坚持着对我沉默,仿佛早已忘掉我。
      下班时,接到韩竹电话,问我家地下室空着的地方多吗?我说可能有三分之二空着。她说那你赶紧回家,我得搬张床放进去。
      等她将那些床板堆进我家地下室,已华灯初上。我说一起吃饭吧,她却要赶着回双流,得去接女儿回家。
      我问:“你老公在加班?”
      她想了想,说:“应该在打牌。结婚三年了,他还象个小孩,只知道玩,家里的事,他都没管过。”
      “上班,做家事,带女儿,你不是得忙翻?”
      “是啊,武侯那套房的出租问题,都得我去做。这次租房的是川大的外教夫妇,他们的小孩不要睡这种高低床,我就得重新去给他们换一张大的席梦思。这张高低床只好拉你这先堆着,一千多块钱,可能就成废物了。”
      韩竹浓密的头发挽成髻,细长的脖子上没戴围巾,在初冬的冷空气里,看着凉凉的。她解释走得太急,忘了围巾。
      结婚前的韩竹,是个极其优雅的女子,正职是在机场做地勤,头发总是束在脖子以上,脸上浅浅的笑,第二职业是在夜总会弹钢琴,却不穿低胸的小礼服,总是穿着花色素雅的高领旗袍,头发依旧在脖子以上束着。她的脖子细长,一转头,一侧目,总让我想到美妙这个词。
      她嫁的也是机场的地勤员工,结婚前,我看到了这个男人,对她说不要嫁,他的素养太差,配上不你,她说可是我爱的是他呀,不嫁他要去嫁谁呀。
      我束手,让她嫁过去,三年来,她忙着工作,忙着生小孩,照顾小孩,我们有时半年都见不上一面,打电话只有几句问候,就匆匆挂掉。偶尔她会提起她老公,说是躺在沙发上,就着零食一张接一张看碟片,因为懒散,身体开始发福.
      三年前,她看起来还是青葱少女,现在眼角已有细细的纹路。
      好在她自得其乐,并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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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下室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16: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这段时间的工作不是出外勤就是整理底稿,不是整理底稿就是学习,而且这个月的工作全是小项目,做起来很没有成就感,每次从底稿中抬起头来走神,都是对这个行业前景和自身前途倍感灰暗。
      
      大学时,和叶蔓一起考了CPA,毕业后,她在事务所呆了一年,便转
      
      战企业,而我却留了下来,理由是都是和数字打交道,在哪里都一样。
      
      她离开审计这行时,我们做了一次谈话:
      她问我:“你觉得作为一个注册会计师首先是要想着怎样为自己免责,还是要想着怎么去保护投资者的利益?”
      
      我回答:“废话,当然先得自我保护,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你还去保护谁的利益!”
      她说:“你还觉得你真能保护谁的利益?这一年里,我得出的结论是不要相信注册会计师是什么经济警察,在这样的人情社会和经济社会里,这个行业做不到中立,如果不中立,这个行业根本就没有意义。到最后,这行的最终目的就是注册会计师,投资者,企业三方风险平衡,而找到这个平衡点,就是我们要做的工作,不然就是审计失败。”
      我说:“是啊,监管部门看起来好象也不力,其实他们比那些证券分析专家要专业地多,上市公司的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知道并且明白,但国情如此,哪敢较真,他们都在和稀泥,知道你无论怎样跑都逃不脱他的手心,他们就一会儿收一会儿放,让大家都还能过得去,局面不至于失控。”
      叶蔓说:“所以,我想离开。”
      我说:“我还想再呆几年,看看有没有变化。”
      她嘲讽:“你一直是个乐观的人,看人看长处,想不到看行业也看长处。”
      “那当然,每个行业都有它的长处啊。”
      “那好,你说说CPA这行的长处。”
      我想了很久,竟然真的没有想出一条。
      叶蔓叹气,说:“看来,你还真的寄希望可以从尘埃中开出花来。”
      
      现在叶蔓在一家上市公司的子公司做财务经理,每天神定气闲地指挥手下们做这个报表,算那个数据,指挥完了,就坐在电脑前斗地主,聊MSN。而我还得经常外勤去数这家公司的木板,那家公司的钢材,碰到有毒的化学药品,常常担心一不留神就挂了,期盼着这样挂了算公伤,事务所得狠狠赔俺一大笔钱,让桑原开公司有第一笔起动资金。
      
      圣诞节前的某个下午,我正在底稿中忙得不亦乐乎,雷吟吟打来电话说下班过来接我,有一个小型的聚会,主题是钢琴,能弹的都可以上去弹。
      我说:“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拉韩竹。”
      她说:“韩竹有时间,我就不找你了。”
      “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就你这个当少奶奶的清闲。”
      她也大言不惭:“女人嘛,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我只好答应她,反正工作也烦,还不如出去玩玩。
      六点,雷吟吟家的宝马准时停在事务所楼下。拉开车门,坐上去,看到她竟然穿着黑色的露背晚礼服,脚上还踏着一双金色的摩登舞鞋。
      我说:“你这是去舞会的装备。”
      她说:“前男友的场子,我当然得风骚一点。”
      “你穿成这样去见前男友?你老公知道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没有时间来管我的事。”
      我看着我的高领毛衣,牛仔裤,厚厚的羽绒服,问她:“你想拉我去陪衬你吗?”
      她递给我一个纸袋说:“里面是给你准备的小礼服,呆会儿去洗手间换上吧。”
      我推开,说:“不要,我就要穿成这样,去丢你的脸。”
      她毫不在意,说:“如果你真的丢了我的脸,我可以装作不认识你。”
      
      在酒店大堂,雷吟吟连拉带拽,将我拖进洗手间,逼着我换上她准备的小礼服。我打开一看,竟然是性感得要死,肩上连一根小细带都没有。她说:“你的肩和背很好看,当然得秀出来,我特意选的这套带出来。”
      我犹豫,问道:“可是我穿成这样,要给谁看?”
      她一边帮我拉拉链,一边说:“就知道你要犯死相,虽然在你眼里,你家桑原身上全是优点,无可挑剔,但也不能一叶障目啊,这世上,到处都是优秀的男人。”
      
      二楼的酒吧,雷吟吟一进去,就马上将大衣脱了,她示意我将外套也脱掉,我说冷。她白我一眼,说暖气开得很足,你小心别热伤风,便扔下我寻欢作乐去了。
      我找一个角落坐下,一时间不知要做些什么。
      这些天一直埋头于那些数据,好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今天坐在这里,听着糜糜的音乐,看着那些衣香缤纷的帅哥美女,竟然有仿若隔世之感。
      酒吧的暖气确实很足,这时服务生过来对我说可以将我的外套拿进贮物柜。我只得脱下羽绒服交给他。
      八点,有人上去弹开场曲,竟然是我耳熟能详的《致爱丽丝》,雷吟吟和一个男人在琴边随着音乐跳起华尔兹。她的裙摆飘荡着,金色的鞋踏着舒缓的节奏,媚眼如丝,风情万种。
      我在角落里看得呆掉,这样的美人,当然可以穿华服,坐香车,住大屋。好看的外貌,本就是上天赐于的宝物,当然可以用它获得财富。虽然一直不喜欢雷吟吟的丈夫杨荻,觉得他长得太平常,为人太沉闷,好象除了有钱,简直一无是处。但是我感谢他,愿意给雷吟吟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样的美人,是应该养尊处优。我无法想像,雷吟吟象我一样在到处是灰尘的库房里,挑挑拣拣,爬上爬下。也不愿意看她朝九晚五,挤公车,被流氓非礼。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间,我的左眼跳了一下。我揉揉,还是跳,一直跳,跳得我只能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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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16:1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我闭上眼,眼皮还是在颤抖,脸颊开始发烫,额头也渗出细密的汗。
      我怀疑我真得了热伤风,拿红酒杯贴住脸颊,依旧不解这热的恨。睁开眼发现斜对角是到露台的门,便踉踉跄跄向露台去。
      成都虽然是南方城市,但北方人冬天到了这里也会觉得冷。蜀地四季分明,春天杨柳青青,夏天郁郁苍翠,秋天芙蓉盛开,四十里如锦绣,而深冬的风,潮湿冰冷,此时正缓缓地掠过我裸露的肩。
      
      “站在这里,不怕冻着吗?”一个温暖的声音。我还没回头,便被披上一件棕色羊绒大衣。
      古龙水的味道飘来,我知道又遇到了那个飞机上的中年男人,他现在就站在我身边,笃定地望着我,我对着他无声地笑,有点没心没肺。
      时光仿佛停滞下来,我的心跳得很快,这样的感觉,仿若八年前初次见到桑原。
      我从没想过这一生,不会再为别的男人心动,但我并不希望再遇到让我心动的男人。我不喜欢混乱的男女关系,不喜欢背叛和被背叛,不喜欢抛弃和被抛弃。
      我一个大学的学姐,经历过各色男人之后,对我说:“越往后,越对恋爱的游戏规则轻驾就熟,越以为能收放自如,可是我知道我越来越掩饰不住心慌和麻木。”
      学姐不喜欢这样的她,我也不想有这样的时候。
      所以,八年来,我再也未东张西望地留意过别的男人,自然地跟着桑原向前走,不再环顾左右。
      
      一只黑色的猫猫沿着露台的栏杆向我们走来,走到我们面前时,冲我们望了一眼,又慢慢向前走。昏暗中,我看到它的眼闪着宝石一样的光。
      中年男人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你,是不是还是放你走。”
      这句话,让我知道了他在男女交往上面的娴熟。
      我提防起来,问道:“对我有兴趣?”
      他直言不讳:“是啊,有兴趣。”
      “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以你的自身条件,应该有很多聪明美丽的女人为你自荐枕席。”
      他说:“商人也会重视没有利益的缘份。”
      我无言以对,确实,象我这么平常的女子,他确实无利可图。
      
      他直视我,问道:“那天你身边的那个向我自荐枕席的女孩,年纪那么小,是你什么人?”
      “表妹。”
      “为什么不阻止她这样愚蠢的行为?”
      “愚蠢?这世上不是每个女孩子都象你女儿那样,有一个富爸爸。”
      “你妹妹很需要钱吗?”
      我摇头,说:“还好,她父母都是医生,她大概只是想玩。我相信她有理性,不会玩过火。”
      这时阳台上又过来一只灰色的猫猫,走到我们跟前,冲着我们喵了一声,我伸手去抓它,它再喵地一声,就沿着栏杆走掉。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夏之薰。”
      “很好听的名字,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摇头,说:“不想。”
      他愣住,问:“怕我?”
      “是的,怕你,所以,只想和你擦肩而过。”
      他定定地看着我,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我在他的注视里有点窒息,但依旧坚持着不再说下去。
      他说:“好吧,那就擦肩而过吧,以后不要穿成这样了,感冒了还在其次,被色狼盯上就麻烦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等我缓过神来,发现身上还披着他的大衣。
      
      午夜时,终于曲终人散去。雷吟吟看着我手上的男式大衣,问道:“怎么,出来玩一次,就有了艳遇?”
      “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怎样还回去,但也不能带回家让桑原看见,所以,可不可以放在你那里?”
      “你不想和桑原吵架,难道就让我和我老公吵,薰,想不到你这么恶毒。”
      我只好拧着这件大衣回到家。
      好在桑原还没回家,我赶紧找个角落将它藏起来,在上面放了很多准备淘汰的旧衣服。最后坐在客厅里,望着午夜里的电视购物频道,惴惴不安,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去偷了欢。
      
      我正在发呆,听到门被敲得山响。
      我赶紧去开门,门外竟然有三个人,都一身酒气,桑原被架在中间,另外两个人见门一打开,将桑原扔进门内,便摇摇晃晃地走了。桑原便象一滩烂泥一样,顺着门口的鞋柜软下去。
      桑原因为业务上的原因,常喝酒,但适可而止,从没烂醉成泥。
      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上沙发,等我去卫生间拿湿毛巾出来,他已吐得满客厅都是,那一刻我沮丧之极,也奇怪他怎么有这么大的胃,可以吐出这么多难看的东西出来。
      客厅里全是难闻的气味,我喷了很多空气清醒剂,也没能压住。
      夜深了,我也累了,不想再折腾,找出旧报纸,盖在那些脏东西上,然后倒在沙发上睡了。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发现桑原已将报纸连同他吐的那些东西用拖把拖进卫生间里。我还未惊叫出来,客卫的下水道便被堵得满满的了。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我,说:“SORRY。”
      我叫他先去卧室的卫生间泡个热水澡,我去厨房为他冲了一杯热牛奶,递在他手里。
      然后我开始想办法捅厕所。我们都没有捅厕所的经验,折腾了好多方法,都不见效,我记起在报纸上读到的可以用几条泥鳅来钻通,赶紧跑到市场去买了几条来,将泥鳅倒进去后,高高兴兴地坐在客厅里等消息。
      一个小时后,我和桑原再进去看,这些泥鳅全醉死在烂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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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16:5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九
      
      年终这段时间,事务所忙得热火朝天,我没有时间再在家里耽搁,还得赶去事务所,那些工作底稿以惊人的速度在疯长,象三月的野草一样。
      桑原说:“你别管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能解决,好歹我也是个学工科的,还硕士呢,不能被一个下水道给难住了。”
      他一宿醉卧,泡了一个热水澡,也没有恢复过来,看起来很疲倦,眼睛里有血丝。
      我走过去,将头靠在他肩上,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喝这么多?”
      桑原拥住我,说:“昨天在同学录里得到穆风的一点消息,的确生了很重的病,需要很多钱,需要可以换的肾。可是这家伙好象已对自己放弃了,他关了所有的电话,一个人跑到某个地方躲起来了。”
      “他可能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他这样我更担心他,不知他孤单一人,这样混吃等死到底是怎样的感受。”
      我的心一阵紧缩,记忆中的穆风虽然少言,但一说话必能说到重点,很少笑,但一笑起来就很灿烂,就象春天的山花。大学时,我和桑原约会,偶尔他也会到场,但并不觉得自己是灯炮,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和我们一起愤世嫉俗,一起探讨打麻将如何偷牌作弊,一起坐在春熙路上看美女,然后说他不要急着交女友,他要享受这个人尽可妻的时候。
      没想到这样的男生,竟然会遭遇如此磨难。
      遇到这种无力的时候,我就会在脑袋里冒出一句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桑原紧紧地拥住我,一滴温热的泪落入我的发迹。
      
      但我顾不上别人的苦难了,我得去工作去挣钱养自己。出门便遇到了一辆公交车,我丢进去一个硬币,找个位置坐下后,暗自得意,今天又可以省去十元打的费。
      有时省十元钱比挣十元钱更容易。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得过且过,父母叫我要树立远大理想,当时给我的范畴是科学家,作家,画家,医生,老师之类,我对这些都无兴趣,因为缺乏想力,那么小的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可以带给我什么样的乐趣。为了敷衍父母,我随便选了作家作为人生目标。可是老妈不喜欢我这个目标,在我成长的过程中,不停地告诉我作一个女作家人生有多少不幸,情路有多么坎坷。我淡淡地应付她,说:“我不一定成得了的,那得靠天赋,靠才华,还得有毅力,我好象并没有这方面能力,你不用过于担心。”
      我知道自己是个喜欢随心所欲的人,可很小就明白,随心所欲,根本是在掩耳盗铃。人是生而自由的,而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所以,我遵从这世上所有的规则,不愿意顶风作案,不想自讨苦吃。
      高中时,读到《史记》中的《货殖列传》,很喜欢这段“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礼生于有,而废于无。故君子富,好行其德;小人富,以适其力。渊深而鱼生之,山深而兽往之,人富而仁义附焉。富者得势益彰,失势则客无所之,以而不乐,夷狄益甚。谚曰:“千金之子,不死于市。”此非空言也。故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夫千乘之王,万家之侯,百室之君,尚犹患贫,而况匹夫编户之民。”
      所以,考大学时,去学了财经,希望着离金钱近一点。非常喜欢理财这个词,你不理财,财不会理你。
      
      因为当初的想离金钱近一点,如今,我常常会在一大堆底稿中抬起头,茫茫然,觉得怎么我活着一点儿意思也没有,不知道这样累,这样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行业有着太多的令人失望、心凉、悲愤和无可奈何,这些客观存在我们控制不了,也改变不了。
      
      因为做了这行,常会对自己的生命存在的意义思考,难道我活着就是为了做这些无用的事吗?生命到底是什么呢,我来到这个世上,到底有什么使命,还是只是来快乐地或者悲凉地活着。
      还好,有桑原在身边,不然我常觉得,某天,我会在这些底稿中突然抓狂,然后崩溃掉。桑原,他让我还能感受到人间气息,以至于睡觉时,也得紧握着他的手,才睡得安生。
      曾在MSN上和朋友探讨人生什么最重要,他说聪明漂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愉快。这一点我非常认同,虽然我被这个职业折磨得面目全非,聪明和漂亮好象早已不属于我,但还好,我还未丧失去愉快的能力。
      
      到事务所后,得知一资深同事已于昨天辞职,我的心忍不住再一阵悲凉。打电话给他,已关机。
      整个下午我的心情都沉浸在这悲凉的气氛之中。客户那里一直在停电,这不能埋怨客户,它绝对不是有意为难我,成都的电力到了冬季就供应不足。我被冻得直哆嗦,还根本没有办法工作,因为进不了客户的系统。打电话给同事诉苦,他笑称这属于审计工作受到限制,应该发表无法表示意见。
      晚上十二点,还在加班,忙里偷闲,我打开MSN,那个辞职的资深同事竟然在上面。
      关切有时是不问,但我忍不住不问。
      他给我答案:“我不知道中国注册会计师的前途是什么?同样,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前途是什么?元旦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我也就三十岁了,我想有一个新的开始。这个行业,我已将最好的青春岁月献给了它,我不后悔,但我现在想去寻另外的人生了。”
      
      和他聊完已是零晨一点,我还坐在事务所的窗前,身边全是埋头苦战的同事们。
      突然我很想听到叶蔓的声音,给她打电话,还好,她没关机,依旧不接我电话,我一遍一遍地打,固执地拨着她的号码。
      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冷冷地在那端问:“什么事?”
      一刹那,我怔住了,这个女人真的是我若干年来最好的朋友吗,我只好说:“没什么事,问候一下你。”
      她依旧冷冷地说:“深更半夜的,问候我?这时你该去问候你们老板。”
      说完,她就将电话挂断。再打过去,盲音一大片。
      站在事务所的窗前,看着外面还未熄掉的灯火,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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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19:2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叶蔓是独生女,但并不妖弱。
      她常说正因为她是独生女,没有可以依靠的兄弟姐妹,所以,自己得更独立坚强。
      她和我一样,大学一毕业就嫁人,但原因不同,我早婚是因为早早遇到了想要嫁的人,再等下去,也不会嫁别人,还不如早点嫁了。她早婚,是想早一点有一个人来分担她的责任,程鹏飞是她从众追求者中选出来的,不是独生子,有哥有姐,家境不差,是律师,职业不差,外表很斯文,脾气不差。
      叶蔓对我说,她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一个宽厚的老公,和她一起孝敬父母,在一起有话说,晚饭后挽着手去散步,生一个小孩,然后有钱有闲时一起出去旅游。
      她的婚姻生活一直平静,程鹏飞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但有点少言,她住的小区和我家只隔着府河,有时我可以在楼下看到他们在河对岸一起散步。
      后来她和我聊到人生中的重点时,她排序为第一是父母,第二是还未出生的小孩,第三是钱,第四是女友,第五是男人。
      我竟然被排在程鹏飞的前面。惊异之余,问她为何,她说:“男人在我人生中本来就不重要。”
      刚大学毕业时,叶蔓罗列自己的愿望: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遇到适合的人过一辈子;找家有诚信的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每周都能有两天休息日;经常能有时间看书和看电影;能到世界各地每个美丽的地方呆上一阵子……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半,虽然没有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但她每年总会抽时间陪父母在国内旅游一次;已遇到了合适的可以过一辈子的人;审计早已放弃,现在都不后悔,提起我的工作全是不屑,认为我全在做无用的事;她现在几乎每周可以休两天,当然有时间看书看电影;最后一个愿望,以她现在挣钱的速度,肯定还没实现。
      
      她过得应该比我轻松,想不通她为何变得如此冷淡,即使是另结新欢,也不用冷落旧友啊。我拼命搜索,都没找到我开罪她的证据。于是自己饶恕自己,认为是叶蔓自己发了疯,想要将我抛弃。
      抛弃这个词,想起来都让我生生地疼。
      
      圣诞节前一天,我接到驾校通知,第二天去笔试。
      天哪,我忙得四脚朝天,早将这档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本交通规则书,我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手忙脚乱地找出来,逼着自己在平安夜背了一遍,桑原在旁边给我讲了一遍车的那些机械结构,叫我不要怕,要相信运气和自己的记忆力。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被拉到车管所。没想到考车的这么多,排队得排到十一点。在寒风中一起等待的人好多都还在背着那些信号灯,处罚条例,我想到那一大堆工作,心急如焚。
      
      这时手机响了,竟然是叶蔓。
      我刚接通,便听到她在那端说:“是我。”
      我说:“我知道。”
      “我猜这时的你,可能也想换个工作,我们集团另一个子公司在招财务经理,下午两点你去试试吧,祝你好运。”
      说完,她竟然连圣诞快乐都不说,就挂了电话。
      
      在寒风里,我再一次思考我的行业,我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吗?还是有机会时,就出去透透气。
      但叶蔓既然开口了,不能拂了她的兴,去看看吧。
      
      上午十一点,终于轮到我进去考试,在电脑前按那些按钮时,一直凭着直觉,但还是相信着自己的选择。不愿犹豫,没有检查,就提交答案,一看,竟然是一百分。虽然和九十分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满分还是让我暗自得意。
      
      下午两点,我到了那家公司,接待小姐听说是我,便说你直接去找总经理吧。
      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挺有轮廓,但总觉得精神上有点累。他叫我坐,然后说:“业务上,就不用多聊了,你是叶蔓推荐的,知道你有那么多证书,知道你的执业经历,我想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
      我有点莫名其妙,问道:“那我们谈什么?”
      没想到话题挺多,他和我聊时政,聊红楼,聊上网。
      甚至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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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21:1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叶蔓是独生女,但并不妖弱。
      她常说正因为她是独生女,没有可以依靠的兄弟姐妹,所以,自己得更独立坚强。
      她和我一样,大学一毕业就嫁人,但原因不同,我早婚是因为早早遇到了想要嫁的人,再等下去,也不会嫁别人,还不如早点嫁了。她早婚,是想早一点有一个人来分担她的责任,程鹏飞是她从众追求者中选出来的,不是独生子,有哥有姐,家境不差,是律师,职业不差,外表很斯文,脾气不差。
      叶蔓对我说,她对婚姻的要求很简单,一个宽厚的老公,和她一起孝敬父母,在一起有话说,晚饭后挽着手去散步,生一个小孩,然后有钱有闲时一起出去旅游。
      她的婚姻生活一直平静,程鹏飞是个非常温和的人,但有点少言,她住的小区和我家只隔着府河,有时我可以在楼下看到他们在河对岸一起散步。
      后来她和我聊到人生中的重点时,她排序为第一是父母,第二是还未出生的小孩,第三是钱,第四是女友,第五是男人。
      我竟然被排在程鹏飞的前面。惊异之余,问她为何,她说:“男人在我人生中本来就不重要。”
      刚大学毕业时,叶蔓罗列自己的愿望: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遇到适合的人过一辈子;找家有诚信的会计师事务所做审计;每周都能有两天休息日;经常能有时间看书和看电影;能到世界各地每个美丽的地方呆上一阵子……
      如今她的愿望实现了一半,虽然没有赚很多的钱让父母周游世界,但她每年总会抽时间陪父母在国内旅游一次;已遇到了合适的可以过一辈子的人;审计早已放弃,现在都不后悔,提起我的工作全是不屑,认为我全在做无用的事;她现在几乎每周可以休两天,当然有时间看书看电影;最后一个愿望,以她现在挣钱的速度,肯定还没实现。
      
      她过得应该比我轻松,想不通她为何变得如此冷淡,即使是另结新欢,也不用冷落旧友啊。我拼命搜索,都没找到我开罪她的证据。于是自己饶恕自己,认为是叶蔓自己发了疯,想要将我抛弃。
      抛弃这个词,想起来都让我生生地疼。
      
      圣诞节前一天,我接到驾校通知,第二天去笔试。
      天哪,我忙得四脚朝天,早将这档事忘得一干二净,那本交通规则书,我都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手忙脚乱地找出来,逼着自己在平安夜背了一遍,桑原在旁边给我讲了一遍车的那些机械结构,叫我不要怕,要相信运气和自己的记忆力。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被拉到车管所。没想到考车的这么多,排队得排到十一点。在寒风中一起等待的人好多都还在背着那些信号灯,处罚条例,我想到那一大堆工作,心急如焚。
      
      这时手机响了,竟然是叶蔓。
      我刚接通,便听到她在那端说:“是我。”
      我说:“我知道。”
      “我猜这时的你,可能也想换个工作,我们集团另一个子公司在招财务经理,下午两点你去试试吧,祝你好运。”
      说完,她竟然连圣诞快乐都不说,就挂了电话。
      
      在寒风里,我再一次思考我的行业,我要在这里坚持下去吗?还是有机会时,就出去透透气。
      但叶蔓既然开口了,不能拂了她的兴,去看看吧。
      
      上午十一点,终于轮到我进去考试,在电脑前按那些按钮时,一直凭着直觉,但还是相信着自己的选择。不愿犹豫,没有检查,就提交答案,一看,竟然是一百分。虽然和九十分没什么区别,但这个满分还是让我暗自得意。
      
      下午两点,我到了那家公司,接待小姐听说是我,便说你直接去找总经理吧。
      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看起来挺有轮廓,但总觉得精神上有点累。他叫我坐,然后说:“业务上,就不用多聊了,你是叶蔓推荐的,知道你有那么多证书,知道你的执业经历,我想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职位的。”
      我有点莫名其妙,问道:“那我们谈什么?”
      没想到话题挺多,他和我聊时政,聊红楼,聊上网。
      甚至聊到天涯杂谈,我惊异,他也有时间去那里玩。
      他解释:“那里是个人龙混杂的地方,挺有趣。”
      我说:“我老公也喜欢去,不只他喜欢去,他身边的朋友也喜欢去那里玩。”
      “你老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想,说:“很帅,很聪明,很善良,很优秀。”
      他笑起来,说:“你还真是敢表达,这些好词全都给了他。”
      我大言不惭,说:“这些词还不足以表达。”
      他若有所思,然后说:“我前妻原来对我也这样的,几年前的我也很帅,后来我得去医院换肾,她便离我而去了。不过还好,在医院期间,我遇到了很多病友,虽然他们出院出,有些人自暴自弃,有些人积极进取,但我却平和下来,依旧做平常的工作,希望再遇到一个可以相守一生的女人。”
      “没有再去找过她吗?”
      “逝去了的缘份,是回不去的。”
      “不怪她吗?”
      “她那么年轻,我不能掠夺她的幸福。虽然生病是命运,但我不能因为我的命运,去拖累她的命运。况且我挺喜欢现在的自己,没了野心,简单快乐地生活着。”
      我想到穆风,这个独自呆在某个角落里,放弃了自己的人,不知道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会孤单吧,会凄凉吧。桑原一想到这样的穆风,就难过,可是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关切地问他:“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他笑笑,说:“目前还没排异反应。”
      
      和他聊了一下午,我都忘了我是来应聘的。走出他的公司时,已华灯初上。反正已耽误了一天时间,索性再在街上走走。
      桑原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我说在棕南。
      他说那你在那里等我,我来接你,不能让你圣诞夜一个人过。
      这时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一群十七八岁的小孩,戴着各色圣诞帽,脸上都洋溢着单纯的笑。看着他们,想到七八年前的我,仿佛已是前生。
      时光真是公平的,任谁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去。
      时光也是不公平的,它给有些人多,有些人少,我不知道穆风还有多少时光,也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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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16:23:5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一
      
      第二天一到事务所,就接到客户电话,他们今天盘点,叫我过去监盘。
      库房在郊县,坐在车上,想到那满是灰尘的角落,看着自己一时兴起穿的白色大衣,觉得自己真是不走运。
      打开车窗,迎着冷冷的风,想起一首好久没唱过的歌《在路上》: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在路上/用我心灵的呼声/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温暖我的人。
      
      我做这行真的是不得已吗?几年来,身边的同事来来去去,在这个行业里出出进进,结果我一直坚持下来了。尽管一直被叶蔓嘲笑,觉得我在浪费光阴,可是我还是坚持下来。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有坚强意志的人,我也不知道我要坚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坚持的目的是什么。
      
      或许我仅仅是一个被命运推着走的人而已。象大海上的孤舟,因为没有谁的指引,只有顺着风飘来荡去。
      
      中午吃完饭,盘点开始,从那些堆积如山满是灰尘的存货间来来往往,确认着它们的数量和质量。因为客户的资料准备得充分,存货也堆得整齐,盘点终于在下午六点完成。
      我将所有的资料收拾好,并将明细表拷给客户,让他们为年报审计做好准备,又和财务总监沟通了一下,已是晚上七点。
      坐在返城的车上,外面已是漆黑了。
      很累,也很饿,急着回城,怕误了班车,连一个面包都没顾上买。
      车有点破旧了,空调坏了,座位也有点破。我顾不上冷,开始昏昏欲睡。
      半梦半醒间,接到昨天那家公司总经理的电话,他说:“和你聊天太愉快了,怕我成了你的上司,以后有机会聊天就没有这种气氛了。我更想和你做朋友,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其所能来帮你。”
      一时间我不知道他是客套还是真诚,只好礼貌地说谢谢。
      
      挂了电话,脑袋清醒了一点。
      想到第一次想从审计这行业开小差,结果被拒,无论怎样被拒绝,总是让人难过的,自尊心难免会受到伤害,尽管可以装作不在意。
      忍了几分钟,还是给打电话给叶蔓,竟然响了一下她就接听了。
      我说:“没想到我会被拒绝。”
      她在电话那端,依旧冷冷地说:“你以为你是谁?外面招财务经理开出的条件是本科以上学历,八年以上财务管理工作经验,有会计师且CPA资格,有大型上市公司财务管理经验,精通国内及香港相关会计制度及法规;精通现代企业财务管理方法,熟练管理公司的资金运营,进行成本核算、监督及管理公司财务状况;熟练掌握会计电算化知识,能独立地运作公司的财务会计制度;良好的英文及粤语沟通能力。”
      我还没等她背完,便打断她问道:“你想换工作吗?对这些东西倒背如流?”
      她说:“我是在拈量你的份量。你的工作经历根本不符合,还是老实地呆在事务所努力工作,等着升职加薪吧。”
      
      我气道:“一个财务经理还不到五万元的年薪,凭什么条件这么坷刻?”
      “看来你真的在这行呆久了,脑袋越来越不好用了,僧多粥少,人家当然可以坷刻啊,其实这些条件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有融资渠道,这才是关键。”
      我突然觉得,昨天那子公司的总经理,看似漫不经心地聊天,肯定在打探我周边的人的状况,了解我的社会背景,判断我有没有帮他融资的可能。后来大概觉得我不能帮他融到资金,便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拒绝我。
      我将那个总经理的话告诉叶蔓,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不要太恶意揣测他,他的话可能是真诚的。我们这家公司,经营效益一向不错,资金能良性循环,银行和我们合作得很好,不太需要财务经理出面融资,集团的财务总监能搞定资金上的事。”
      我说:“哦,原来我是小人之心。”
      她在那端毫不留情地说:“难道你以为你还是君子,做了审计这行,能成为君子吗?”
      叶蔓此话一说完,就挂了电话,将我呛在那里。我缩在位置上,觉得自己一身麻木,手脚冰凉,不能动弹。
      我知道我肯定又生病了。
      长期加班,长期伏案,长期用手提,使我经常腰酸脖子痛,常让我觉得整个人就象是快到报废期限的废品。为了缓解这种状况,我只要有时间,就到处走走,或者去健身房跑步,舒缓一下筋骨。我现在只有在跑步机上流着汗,才觉得自己的身体的零件是健康的,可以正常运转的。
      我摸了一下额头,有点烫,头有点痛,还好,还很清醒,估计能撑到回家。
      一回到家我就卧床不起,第二天就被送到医院去打点滴。
      桑原守在我病床边,愁眉不展,我摸着他的头,安慰他说:“没关系。”
      桑原说:“如果我可以养活你,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我说:“你早已可以养活我,我要活下来,只需要很少的钱就行,我可以吃得很少很少,靠着喝水和光合作用来生存的,可以不买衣服,不泡吧,不去旅行,这样我的生活成本就很低。而且我不并喜欢象雷吟吟那样过奢侈的生活,那种生活方式不适合我的。可是,我总得要工作的,不然辛苦拿这么多证书,全成了废纸。”
      他将我的手放在掌心,紧紧握住说:“可是你太累了。”
      我笑笑,说:“没关系,我还能承担。”
      这时,他手机响了,北京的上级官员要去九寨过元旦,上司安排他去作陪。
      这么冷的天,竟然想到去九寨,这北京官员还真不怕冷。
      他挂了电话,满脸愧疚地看着我。
      我说:“你去吧,又不是什么大病,在医院呆两天就好了。”
      他说那你叫修微来陪你吧,她刚好放元旦假了。
      
      病室外的几株腊梅开得正欢,香气飘进室内,我深呼吸几下,希望赶走医院里的药水味。
      很不喜欢来医院,总觉得人一旦进了医院,就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医生看我们都成了商品。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成了妇产科医生,某天我去她医院找她,她正从手术台上下来,一边走一边骂:“又不是你一人会生孩子,这世上的女人都能生,就你能喊,就你觉得疼,就你娇气。”我在旁边听得心寒,赶紧阻止她,说:“是啊,这世上的女人都能生孩子,可是都会疼啊,人家多喊两声,你就任她多喊两声吧。”
      医生看多了病人,内心早已麻木,早已不能体会躺在病床上的人,多么孤单和无助。可是不喜欢又能怎样,我还是得偶尔进来看他们的脸色,听他们的命令。
      修微守在我的病床边,一边听MP3,一边看着一脸苍白的我,然后说:“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我绝对没有耐心陪着他一起成长一起挣钱,我要一步到位。”
      “是什么刺激了你,让你更进一步坚定自己的想法?”
      “是你啊,生个病还得住这样普通的病房,大冷天连个空调都没有。”
      我气道:“我还是病人呢,你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她去摆弄朋友同事送来的鲜花和水果,找出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说:“姐,你去偷情吧。”
      她又发奇言,我赶紧阻止:“掌嘴,又胡说。”
      “姐,我是说真的,桑原哥丢下生病的你,去九寨玩,就凭这点,你就可以去偷情。”
      我说:“那好,那找个什么样的人去偷情呢?”
      她想了想,说:“是啊,这世上,比桑原哥帅的男人已不太多,还要让你遇到,不太容易,如果随便找一个,被他逮住了,他肯定会说,这种货色,你也上?”
      我一个枕头丢过去,只打掉了她手上的半个苹果。很想将她打得满地找牙,可惜手上还插着针管,行动不便。
      
      这时外面有放礼花的声音,烟花的色彩闪烁着来到病房内。这已是十二月三十一日十一点五十分,一年又要过去了,新的一年又要来了。桑原打来电话,说:“薰,新年好!”
      “是啊,新年好!”我对他说,然后对修微说,对父母说,对哥哥说,对叶蔓说,对韩竹说,对这世上我所有喜欢的人和所有喜欢我的人都说:
      “新年好,在新的一年里,你们要快乐地生活。”
      新年的钟声响起那一刻,突然想到飞机上的那个中年男人,他的面容已模糊,但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对他说了声:“新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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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发表于 2009-4-2 18:05:0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浙江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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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18:5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二
      
      每年的年初几个月,都是事务所最忙碌的时候,从医院出来,我立即开始投入火热的革命工作,出年报的时间不等人啊。
      上司又丢给我一个新客户。这段时间,每次接到新客户时,我都希望是叶蔓所在的那家公司,我很想趁此机会将她查个底朝天,省得她总在我面前这么拽。
      
      一大早,我就赶到客户那里,财务经理将我领到资料室,对我说:“这是股份公司和子公司及各地分公司的全部资料,你先看看,我得去银行一趟,如果有不清楚的先问问我的助理,她去年才来,可能只清楚这一年的帐,涉及以前年度的,你就等我回来吧。”
      我看着几大柜子的原始凭证,总公司,子公司、营销部,各家的帐本、各种日报、月报这些乱七八糟的纸片,心情真是跌到谷底。我怎么总得在这些废纸片里寻找我的出路啊,我得不停地弄清它们的来龙去脉,知道它们记录的数字和实际情况到底有多大差距,周而复始,无休无止……
      
      我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基本上将公司的大体情况弄清楚,并简单画了组织结构图,弄清了中间的资金渠道,人员在怎样关联。
      吃完午饭,我继续看着股份公司这一大屋子的资料,挑自己认为重点的看,看这公司是怎样建立的、是何时股改的?或者一建立就已经是股份制,是否符合公司上市条件,其利润水平怎样,有无优势产业……这些东西都是我脑袋里的固定模块了。
      
      下午五点,财务经理还没回来,助理过来问我:“你要加班吗?”
      “加班?”弄了一天的资料,我脑袋一时没反应过来。
      助理冲我笑笑,说:“我们公司是朝九晚五。”
      哦,我明白了,他们要下班了。在事务所工作,我几乎没享受过这样准点下班的待遇了。我也很想趁今天享受一下这种待遇,但是时间不等我,手上的工作太多。不过我已不用再呆在这有股霉味的资料室里,将他们的财务资料拷进我的手提里,我打的回了所里。
      同事们都在埋头苦干,有些人已在这里战斗了几天几夜,眼圈全是黑的。
      
      我的身体还没恢复完,还是很虚弱,到了十二点,我知道如果再撑下去,又得进医院躺着了。一个男同事听说我要回家,便说一起走吧,他刚好也住我家的方向,可以搭同一辆的士,分担一下交通费的成本。
      
      事务所楼下的街道很安静,我们等了五分钟,也没一辆车经过。于是我们到街口去拦车,街口有一家大型K歌房,一些出租车会在那里等候客人。
      我们上了一辆的士,还没说去哪里,师傅看了我们两眼,竟然说:“给你们推荐一个好的宾馆,价廉物美。”
      我们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回答他。
      师傅打量我几眼,说:“这么晚才有生意,这行也不好做吧?”
      男同事终于搞懂了,阻止他说:“我们是同事,一起顺路回家的。”
      
      从出租车上下来时,我的眼泪真是不争气地往下流,真是说不出的委屈和辛酸。
      桑原打开门,看见我这样,一把拥住我,然后对我说:“我一定要挣很多钱,让你可以可忧无虑地生活。”
      我在他胸前,哭得一蹋糊涂。
      
      第二天还气不平,打电话给叶蔓,知道她肯定是讽刺挖苦,但还是想向她倾诉,结果我还没说话,她就说:“我现在没话对你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声音余音绕耳,久久不散。我真想跑去质问她,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但我此时没心情和她计较了,我的憋屈需要释放,不然我得抓狂。
      拨了韩竹的电话,还未接通,我便挂断,估计她忙得不亦乐乎,不要给她添乱了。算了,还是打给雷吟吟吧,只有她闲着。
      她躺在床上,还没听完,就笑得差点滚下床去,然后问:“薰,你昨天穿的什么呀?”
      我说:“我一向穿休闲装,毛衣,牛仔裤,外面一件厚厚的大衣。”
      “现在的小姐十七八岁就出来混了,你已经这么老了,穿成这样,还被人误会是小姐,看来你还有装嫩的本钱。”
      “大姐,装嫩又怎样,我只卖艺,不卖身,不要诋毁我。”
      “薰,你干吗气成这样?难道风尘女子在你眼中真的很下贱。”
      “我不评价别人的职业,但我不希望自己被这样误会。”
      雷吟吟说:“唉,你还真是单纯呢。亏你还熟读《货殖列传》,人家司马迁N多年前就说过,若论致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不如倚门户,这么精辟的言论,你难道视而不见?还有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家啊,你靠头脑吃饭,人家靠身体吃饭,你难道就要高别人一等。”
      我狡辩,说:“我没有瞧不起,我只是不愿意我自己被误会。”
      “被误会又怎样,难道这世上的风尘女子,就不能装扮得象个良家女子?薰,你知道吗,我赞成色情业合法化,让这些风尘女子可以活在阳光下。”
      “你这样说好象是圣母,你以为合法化,她们的社会地位就会提高吗?合法化,除了国家可以增收一部分税,卫生部门可以介入以外,没有别的好处。”
      “有这两个好处就可以合法化了。”
      “可是这让男人寻欢作乐更理直气壮。”
      “薰,女人也可以寻欢作乐的,色情业不只是针对男人服务。”
      “合法化会让人更堕落,并且还会给这堕落披上合法的外衣。如果你家相公去寻欢,你连吵架的声势都得下调,他会说,国家都说这是合法的,你凭什么管我?”
      雷吟吟在电话那大端大笑,说:“即使不合法,大家还是照样在堕落。”
      “我不想堕落。”
      “你不想堕落,但不一定别人不想。如果别人想,就有堕落的权力,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我无言以对。
      她接着说:“薰,你在审计这行呆太久了,可能太闷了,思想有点僵硬了。要不换个工作,出来透透气吧,杨荻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在成都开了家新公司,你要不要去看看?”
      
      挂了雷吟吟的电话,看着周围埋头奋战的同事,还有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我想:是啊,出去透透气吧,体力上真是严重透支了,真的是太累了,整天和数字打交道,脑袋也太闷了。
      出去走走吧,也去寻一下,看看我还有没有别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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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楼主| 发表于 2009-4-3 12:19:2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邳州市
    十三
      
      信城广场的底楼大厅里,有一面巨大的铜镜,我经过时,看了看里面的自己,看起来真的很憔悴,即使围着粉色的围巾,脸色依旧是苍白的。这样的精神面貌,我估计这次又得被拒了,任谁都愿意用一个精神抖擞的人。
      站在镜前,我很想在脸上扑点粉,抹点胭脂,也许会让我看起来好一点。可是若干年来都素面朝天,根本没有在脸上涂涂抹抹的习惯,所以随身也没有那些可以用的工具。雷吟吟常说我被桑原宠坏了,以至于骨子里是非常自私的,常常以自我为中心,根本没想过要将自己弄得更漂亮去取悦别人。
      不化妆,素面朝天示人,就是自私的吗?
      或许我将自己弄得更好看一些,让周围的人看着更顺眼一些,在她眼里就不算自私了。
      
      顶着一张素脸,我推开华荣公司的大门,向前台接待小姐说了来意,她打量了我几眼,便引着我来到总经理室。
      在门外,她敲了一下门,然后对我说:“总经理一早就在等你。”
      
      我推门进去,刹那间呆在那里,我又遇到了那个飞机上的中年男人。
      他坐在他的位置上,靠着椅背,悠悠然地看着我,然后示意我坐下。等我坐定,他问:“这些天过得好吗?”
      我深呼吸了一下,平静一点,然后说:“很好!”
      他嘴角轻轻地牵动了一下,问:“很好?”
      我肯定地说:“很好!”
      他眼里已有了笑意,再问:“很好,那为何脸色苍白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无语,这样坐在他的对面,确实象自投落网。
      
      时光仿佛停滞下来,我茫茫然地看着他身后窗外那片澄蓝色的天空,成都深冬难得一见的晴朗无云的蓝色天空。
      脑子里突然闪出一首诗:
      
      那一天
      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
      
      那一月
      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我转山转水转佛塔呀
      不为修来世只为在途中与你相见
      
      我知道我绝对没有诗里这么深情,但还是有点宿命。怎么还是要再相遇呢,世界真的就这么小吗?
      
      他打破沉默,对我说:“我刚才仔细看了你的资料,为什么不想做审计了?”
      我找了一个安全的理由:“累了。”
      他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绿茶,递到我面前,然后说:“看来你还得在那个行业多呆几年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到现在都不承认你以往所做的工作没有意义。你们本来应该扮演保护投资者利益的角色,可是你们却不值得信任。你看现在股市真的没救了。我告诫身边所有人,中国股市是政策市场,要象远离毒品一样远离证券市场。你们那点钱,玩不过权力。”
      我听到了重点,说:“这么说,你也不会信任我?”
      他定定地望着我,说:“信任是建立在相互的基础上,我们的缘份还很浅,我不能说信任这个词。”
      我站起来,对他说:“那好吧,那我还是在审计这行多呆几年吧,看看能不能做出让别人信任的事情来。”
      
      他送我到大门,递给我名片,然后说:“这个位置为你留着,不要让我等太久。”
      我奇怪地看着他,说:“不是说不信任吗?”
      他继续送我到电梯门口,然后说:“如果你不来,本该你做的事,就由我来帮你做。”
      电梯到时,我正要进去,他说:“薰,握一下手再走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伸出手来,不由分说握住我的手,刹那间,一股电流从我的手指尖传到各个神经末梢。
      电梯里几双眼睛盯着我们,我抽出手,走进电梯,在人们好奇的目光中,又幸福,又害羞。
      
      站在信城大厦外面的广场上,看着地上的鸽子,我才意识到我刚才的幸福感觉,是男女之情带给我的感觉,是桑原之外的男人带给我的这种幸福感觉。
      
      这种感觉,原来真是求之不得,不请自来。
      
      我仔细看了看这张名片,得到了他的一些具体信息:
      上官信,华荣的总经理,手机的号码前几位是139010。我身边先富起来的那批人,手机号码都是以1390开头,N年来,他们都不换这个号码,一是因为习惯,一是因为这表明他们是最早那批拥有手机的人,说明他们有一点社会地位。不过,上官信的电话应该是北京的电话啊,我这时才记起他确实不象成都人,个子很高,据我的目测应该有一米八吧,普通话鼻音和卷舌音很清晰,京味很重。
      
      在广场上,有许多老人带着小孩在这里玩着,也有年轻人在遛狗,大家自得其乐。都说成都闲人多,确实如此,这是周二的上午十一点,竟然可以在这个小广场上,看到这么多老老少少。看着他们,我知道我确实太忙了,我是得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对审计这行,做了这么久,还是挺有感情,真的要离开,也觉得不舍。
      
      回到事务所,大家一边做事,一边讨论之前沸沸扬扬德勤收购的事情,有人说:“**应该出面,发展中国自己支柱的事务所,无论四大怎么大,都是国外的,不是国内的。”
      我说:“我也希望国家出面反收购四大,收到后,取而代之!”
      又有人说:“如果说中注协任由这种收购再三发生,也许我们会被抛弃了!”
      
      我不喜欢被爱情抛弃,也不喜欢被行业抛弃,趁还没被抛弃前,我赶紧遛走吧,不要再呆在这里忧国忧民。
      可是,真的要去呆在上官信身边吗?会有什么事发生呢?
      我能只做他的下属,而对他没有非份之想吗?他一直对我有兴趣,以后,他要怎样对待我呢?
      可是顾不上理清这些东西了,几个小时了,他带给我的幸福感觉还没消散,我还沉浸其中,自得其乐。
      
      那就顺着感觉走吧,不管是善缘还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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