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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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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1:4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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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D]    我开始回忆,时光开始倒流,可我的思绪却像深海里的水草,紊乱得一塌糊涂,我开始梳理,让远古的风在空旷的夜拍打我单溥的身体和忧伤的灵魂。我开始回忆。
    我的故事从大一开始,不,不是故事,是心情的碎片,落花流水的那种。
    十八岁是出走的年龄。十八岁的我孤单的身影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列车,我去的那个地方叫北京。北京,那个被家中的父老乡亲整天念叨着一直说好却不知道好在什么地方的城市,那个曾经在我儿时的梦里无数次出现的城市,那个有着全国人民都崇敬的天安门全世界的人们都仰慕的长城的城市,一天一夜之后,我的青春将与它结缘。
    眼中是慌乱的人群耳边是漕嘈杂的脚步,只有我一个人安静的靠在硬座上看着窗外一只只挥舞的手和一张张悲伤的脸。这是个告别的年代,可我却没有告别。很小的时候我就开始一个人过,一个人哭,一个人笑,一个人忧伤到死。可是我还是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从车头跑到车尾,那头如黑瀑一般的长发飞舞在潮湿的空中,使我想起了湖边被风吹拂的绿柳。我看清了,那是喜欢了我六年的蓉。我不敢说蓉爱我,虽然我感觉到了她爱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没有资格说别人爱自己的,那是别人的权利。蓉用焦渴的目光慌乱的搜寻着每一扇窗户背后的侧脸,可是却始终不见我的回眸。其实我可以很轻易的打开窗户向蓉挥挥手,可我却没有,蓉太痴情,我太绝情,留下的只有属于我的无奈和属于她的绝望。天空下起了雨,像蓉无声的哭泣,我感觉到她的脸上流着清澈的水。
    我的思绪像火车一样飞驰,珍珠般的雨点像透明的心,击打着坚硬的玻璃留下撕裂的伤痕,耳边的声音在唱,寂寞的人啊,热闹的风啊!美丽的往事让它尘封••••••那一瞬间我热泪盈眶,我卸下我伪装的坚强在心里哭了个痛快。
    蓉,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逼不得已。这辈子注定我们两个有缘无份,我心中背负着太多的十字架,我不愿意你跟我一起承受。请你把我当做你人生路上的一道影,不要再将它回忆。
    三年后的今天我对我今天的绝情悔恨交加,我绝然想不到今天竟然是我的蓉的生死别离。三年后的今天,蓉用锋利的刀片割破了她细嫩的血管,血流一地,滴成一朵鲜血玫瑰。蓉在电话那头对我说的最后一名话是,我终于可以解脱了。蓉说完最后一名话,我就听到了电话机哐然落地的声音,我仿佛看见蓉苍白的笑脸绽放成一朵天山需莲,然后消失在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之中,那是蓉最后的灿烂。
    我终于抵抗不了瞌睡对我没完没了的侵袭,我趴在窄小的桌子上很快的进入了混沌世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家灯火,窗外的世界一片繁华,闪烁的灯光摇曳着这个城市的纸醉金迷。可我的内心一片荒芜,尖利的疼痛划破我的心空。车厢里面的人笑的笑,闹的闹,已剩下我一个人在咀嚼寂寞的滋味。我打开窗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顺便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然后就听到一个温柔略带沙哑的声音对我说,窗户别开大了,晚上容易着凉。我是一个害羞的孩子,当我的目光碰到他的目光我的脸就开始不知所措的发热。我是一个容易感动的孩子,听了他的话我的眼睛就开始情不自禁的潮湿。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可我却轻轻的把窗户关上。他侧过脸给了我一个打量他的机会。他不是那种让人看了一眼还想看第二眼的英俊男孩,但绝对是那种看一眼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他有一双绝对纯粹的眼睛,他那晶亮的眸子像秋天的湖泊一样清澈和安静。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尽管自己的内心已经走遍了千山万水,但我却发现我前面的这个男孩比我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喜欢孩子,喜欢沉默的人,孩子天真,沉默的人善良。
    我常常对自己说,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孤单,我会选择在路上漂泊一生。那么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在陌生的地方邂逅喜欢的陌生人,可以是朋友、兄弟甚至知已,但不能是恋人,因为我从来不曾相信过爱情,我只需要陪伴。然后和自己喜欢的陌生人握手,拥抱,一起看繁华世界人间苍凉,然后告别,然后期待下一次惊喜的重逢。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简单的问题,我是一个喜欢把简单复杂化把复杂简单化的人,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是一个喜欢坐火车的人。我记得小时候,常常一个人沿着一条长长的铁轨走啊走,走到一个高高的站台,然后坐下来看一辆又一辆的火车从我眼前呼啸而过。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有一辆火车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我爬上去,它将会把我带到哪里去呢?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那是一个大雁南飞的秋天,我两手空空的爬上了一辆绿色的火车,火车走了很远很远,我以为火车会永远不停的就这么走下去,可是我错了。当火车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但我竟然没哭。列车员说我该下车了,我很乖,列车员说我该下车了于是我就可怜兮兮的走下了火车。下了车我就不知道往哪儿去了,这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我累我饿我冷,靠在墙角上我就想睡。半夜我被冻醒,看见一架飞机从我头顶上飞过,还闪着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飞机,而且还离我那么近,我非常激动,如果说这次出走有什么值得我回忆的话,就是今天的此时此刻了。后来天亮了,我看见很多人在上火车,于是我又跟着爬上了火车,后来,我还是回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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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2:3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2
    我的出走对我的母亲造成了很大的伤害,我的母亲哭肿了眼睛终于把我哭了回来。从此以后,母亲再也不准我去看火车了,但是一段时间之后我又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看火车了,因为我的母亲死了,死于突发的脑溢血。我几乎对我的母亲没有什么很深刻的印象,唯一一个较深的印象是,某天的早晨虚弱的母亲摸出一张十元的钱当做一元钱给我,叫我自个儿去买早点,她病了做不了了。我没有告诉母亲那是十元钱不是一元钱,我拿着这张大钱买了很多很多我喜欢的东西。回来之后,我就发现母亲冷冰冰的躺在床上,双唇紧闭,脸色苍白,再也没有醒过来。我是一个善于将别人遗忘的人,因为我也常常被别人遗忘,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哪年哪月哪日生的,哪年哪月死的我都不记得了。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应该忏悔,
    现在我又坐到了火车上,我清楚的知道我去的是北京。
    对面的那个很纯粹的男孩告诉他去的也是北京,他还告诉了我他的名字,夏祥善,他微笑着对我说。有着一幅好看的牙齿,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慈祥善良,一直以来都是我追求的品质。
    我习惯叫他祥善。当祥善睡着了的时候我注意到了我斜对面的一个落拓的年轻人,二十几岁左右,穿一件破了洞的时尚牛仔,披肩长发乱得很有艺术感,微笑的眼睛里有一股忧虑的风情,一只灵性的手在不停的抚着曾经沧桑的吉他。他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他友善的拒绝了祥善递给他的佳肴。我怀疑他是一个素食主义者,因为他只吃馒头和咸菜。
    有目标吗?我这样问他。
    下一站,他这样回答我。
    然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因为这个时候火车已经停了下来。他要走了,他捋了捋头发,甩给我一个迷人的微笑,潇潇洒洒的走了。
    有些人不能挽留,有些人只能记忆。有些人近在咫尺,你却把他遗忘在天涯。有些人远在天边,却感觉近在眼前。有些人只在你生命里停留过一次,却永远走不出你的心里。
    2001年的九月,我站在了祖国的心脏,与我一起站在祖国的心脏的还我的兄弟祥善。我和祥善在火车上的邂逅是一种缘份,他告诉我他去的是Y大学,我也告诉他我去的也是Y大学,这难道不是缘份吗?东方的第一缕阳光早就唤醒了沉睡的北京,北京西站的喧嚣与混乱早已使我不堪忍受,随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来到偌大一个宽敞明亮的地下商业广场,被一个可怜巴巴的中年妇女拦住,讨要几块钱,说是不小心把钱包弄丢了,连打电话回家的钱也没有了。我什么话也没说,正欲掏钱,祥善却先我一步把五元的钞票递给了中年妇女。出了广场,乘上电梯来到了西站的出口,想不到又被一个中年男人拦住了,也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是讨钱,更想不到的是他说出的理由竟然和刚才那个中年妇女一模一样。这次我先祥善一步把五元的钞票甩给他,想走,不料他一把拉住我,说可不可以多给点,他还想发个传真。我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我的心里已经火了,但我还是把钱给了他。我们是善良的孩子,当我们第三次遇见一对男女如此这般的时候,我们才深刻的感觉到,我们确确实实还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我和祥善相视一笑,那种滋味只有我和祥善心里最明白。我们没有理他们,留给那对男女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就是北京留给我的第一印象。
    我终于站在北京的大道上了,面朝混浊的天,宽阔的地我却要迎接沙尘暴力的洗礼,漫天飞舞的风沙迷茫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前方,看不清我在北京的未来。
    祥善去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报平安,远方传来亲人真切的问候,我看见说善的脸上跳跃着激动的幸福。祥善打完后问我为什么不打,还把电话卡递给我。我说,我没家。然后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我赶紧转过身去,我害怕别人看见我流泪,那样我的眼泪会流得更多的。
但我还是给蓉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蓉,我到北京了。
    然后,我就听到蓉的哭泣的声音。
阳光总在风雨后。许美静在歌里这样唱道,那是北京入秋以来第一场雨。清澈的雨把北京的天空洗得非常明媚,然后凉爽的阳光大把大把的撒落人间。然而这样一个美妙的日子我的心情却像阴天,因为这是我的大学生活的第一天,我却感到莫名其妙的忧伤。原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单,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坚强,是对过去岁月的切肤怀念,还是对未来生活的无措的迷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个人站在黑夜里,站在潮湿的风里,站着站着泪水就哗哗的流。我是一个爱哭的孩子,我从来不曾掩饰过对哭泣的欲望,我就是这么的热爱眼泪,谁也无法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宿舍里一共八个人,天南海北操着不同的口音说着同样的话,相遇的第一天就开始称兄道弟,就开始昏天黑地地玩牌。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充满了攫取的目光,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获胜的欲望。我宿舍里的兄弟们在大学的第一天就这么慷慨的消磨自己的青春年华,演绎瞬间的悲欢离合。坐在床边的一位白白胖胖的人忽然歇斯底里的大叫,胡了,胡了,哈哈!清一色自摸,牛逼!激动的搓着双手,白里透红的脸绽开成一朵朵娇嫩的鲜花,尖利的笑声使人毛骨悚然。说句心里话,我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好感,觉得他是一个妖生惯养,精明老道的人。可是他却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彻底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我不曾想到,他的眼睛那么的清澈明亮,他的眼神那么的纯真无邪。他使我想起了祥善,又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孩子,呵呵。他在牌桌上的表现证实了我的想法是对的,别人输了的时候不肯给钱说欠着欠着,只有他一个人乖乖的掏钱,嘴角微翘一副老实可爱的模样。后来他就成了我的兄弟,我成了他的知已,也就因为那一个眼神。他自称朕,我们宿舍的人都叫他朕。
    2001年的秋天我结识了我后来的兄弟兼灰颜知已少波,一个曾经一次又一次陪我哭泣的人。秋天是北京最美丽的季节,黄昏是秋天最迷人的时刻。午后的斜阳把北京街道两旁白杨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晚风吹拂着悲凉的心。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少波就一人静静的躺地街道旁边的长条椅上,两手伸开,仰望着北京并不怎么蔚蓝的天空,天空有飞鸟飞过,却没有痕迹。脸上布满秋天的色彩,叼着一根廉价的香烟,就那么躺着,看稀稀拉拉的过客和一辆又一辆没完没了的公交车。整个人一副落拓不羁的样子,少波向我打招呼,我也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心里没有一点隔阂,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一天。
    我并不是一个怎么爱烟味的人,但我对少波此刻这种吸烟的状态和姿态抱有一种欣赏的目光,很大程度上是他对一个还算陌生人的我的坦诚和信任。少波摁灭最后一根烟头,弹指一挥,烟头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果皮箱里。人就像一根烟头,即使燃尽了一生的辉煌,也逃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少波长叹一口气,吐出这名沧桑的话语,然后继续仰着头,望着天。我知道少波是想抑制自己的泪水不掉下来,我看见他说话的时候已经热泪盈眶。我不知道我这次走进大学是不是一个错误。两年前我考上一般本科没上,一年后考上重点本科却被医院诊断为大三阳没有资格上,现在上了一般本科,我弟弟却因为为交不起学费而过早的踏入了社会••••••我半个月以前就已经来到了这所大学,那段日子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空荡荡的校园游荡,常常一个人坐在这条长椅上,用劣质的香烟麻醉自己,数一辆又一辆匆匆而过的大巴,直到大滴大滴的眼泪流到我的心里••••••
    我是一个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旅行的人,我是一个耐心而真诚的倾听者,但我却不是一个很好的劝慰者。少波的倾诉触动了我伤感的心,我可以陪他一起哭泣,可我却说不出一句安慰他的话语。多年以后我和少波一起回忆这个场景时,我懊悔不已,但少波却笑得像个孩子似的,他说,你一定听过这个故事,一只野兽遭到了袭击,受了重伤,一个人躲在洞里舔自己的伤口并不伤心,而当它的亲朋好友嘘寒问暖时,它的眼泪就哗哗的流下来。那个时候你陪在我身边保持沉默其实是医治我的心灵创伤的最好的方法,至少那一刻我不会感到孤独。如果你安慰我,我会更加难过,我几乎不在别人面前流泪,我只在你的面前流过泪。如果一个人在另一个人面前流泪,那么那个人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般的人,事实上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你当做我的兄弟了。我相信我的直觉,你是一个非常真实的人。
2001年的秋天我认识的新朋友还有never.。never是他的英文名也是他的网名,这个名字给我最初的印象是一无所有或者永远不,永远得不到什么的意思,但事实上他是我们宿舍第一个拥有四大件的阔佬。手机、CD机、电脑、女朋友一样不缺。never胖胖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幅极具亲和力的笑容,似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忧虑。never远在海南的天涯海角,和他的父母花了几个小时就飞到了北京。Never告诉我,他下飞机说的第一名话就是,北京怎么还没有我们的三亚漂亮。never的一家人出现我们宿舍的时候引起过一阵小小的骚动,他的爸妈都带着墨镜,休息的时候也不曾见他们取下来,以至于走的时候我们还不知道never的父母长得是什么样子,或许高贵的人从来不曾把自己的脸面轻易示人。后来never向我解释,他们那里每个人都有戴墨镜的习惯,因为阳光太强烈。我问他为什么不戴,他诡秘的一笑,这个就好比你们湖南人都爱吃辣椒但你却不爱吃一样。我觉得戴眼镜是一种负担,我是个爱动的人,总感觉要掉下来似的。你认为我近视吗?肯定不会,其实我的近视度数高得吓人,八百,只是我戴了隐形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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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5:2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never刚到大学的那一阵子,对大学的生活有点不知所措,做什么事都要我陪着他。他坦言告诉我,我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在家里过惯了娇生惯养的生活,所以对大学这种独立自主的生活不能很快适应,尤其是这几天,我吃不下饭,总是想家,恨不得马上回去不上大学了。然后他又问我,你想家吗?那一刻我又怔住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应该像对祥善那样对他说我没家,这一次我没有说,我保持沉默,我为什么要别人分享我的痛苦呢?可是当never把我一个人遗留在阳台上的时候,我的泪水又肆无忌惮的流了下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那么多的泪水,我常常想,假如有一天我没有眼泪了,那么这一天也应该是西湖水干雷锋塔倒的日子。
    2001年的秋天我结识了很多的朋友,冰其、鸿影、真水无香等等。我不寂寞,我却很难过,我不荒芜,却很孤独,每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将会是我一天最难过的时候,虽然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但我知道那种难过是那么的真实。我的生活没有白天,白天我把它当做黑夜来过,更何况是黑夜呢?在黑夜里,我是一个忧伤的孩子,我徘徊在无边无际的沙漠里,找不到方向了,然后就哭了。我常常想让自己长大,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不要哭,不要哭啊,一切会好起来的,可是我做不到,做不到。每当午夜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我的眼睛噙满了泪水,然后慢慢的入眠,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无法用它来寻找光明。
我的军训如期而至。
我的可怕的军训如期而至。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敢回忆我的军训,每当运动进行曲这首振奋人心的曲子无意间飘进我的耳朵时,我的心会一阵痉孪,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痛。我敢说,那种感觉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真切的体验到。那一段日子仿佛一场梦,漫长而恐惧,梦醒的时候我大汗淋漓,心力交瘁,却依然脆弱不堪。
我是一个孩子,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感到害怕,一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安静我寻找自我。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任性的表达自己,三个人的时候我只能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四个人的时候我只好保持沉默。我是一个孩子,他们都是大人,在大人面前小孩子没有说话的权利。
    军训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三个人,而是一大堆一大堆人,在一大堆一大堆大人面前,像我这么一个孩子很容易被淹没得无影无踪。所以逃避是我唯一的出路。炎炎烈日炙烤着大地,大地在冒着蒸气,肆虐的狂风刮起漫漫尘土,尘土侵袭着我们干燥的肌肤。永远是几个单调的动作,重复了一千遍一万遍,却仍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一张张扭曲的脸,一声声苍白的抱怨,永无休止的喝令,用心良苦的教官恨铁不成钢。每一次筋疲力尽之后,我们的内心也同样乏力委靡,躺在滚烫的大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每一次短暂的休息,一大群人涌上饮水机大口大口的灌水,每当这个时候,祥善总是快速的跑过去,拿两个一次性杯子,装满水,然后快步走回来,一杯给我,一杯给他自己,然后我们两个一饮而尽。每一次我想去的时候,祥善总是抢先一步,拦住我,不准我去,你坐在这休息,我去!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坚定,而我竟然就听他的话了。望着他奔跑的背影,我的心里默默的流泪。有一次很久不见他回来,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拿着不是水,而是一支冰棍,他笑了一下说,水被抢光了,我给你买了一支冰棍,你快吃,吃多少算多少,马上就要上操了。冰棍在阳光的爆晒下已经融化了,清澈的冰汁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我知道那是我的眼泪。
    整个军训我的兄弟们给了我很多的关怀,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过那段如梦魇般的日子。never由于身体较胖的原因被教官赦免,适当的参加几次训练就够了,条件是不参加训练的时候要做一些义务活动。所以当我们休息的时候就看见never一个人挥着高压水龙头不亦乐乎的给冒着热气的操场灌水,偶尔有几个女生尖叫着跑过。never总共只参加过两次军训,开始的时候一次,结束的时候一次,他说这叫有始有终。每次never的到来总是能给我干涸的心田几许快乐的源泉,和他在一起他总能把你逗得哈哈大笑,尽管每次笑过之后我的内心依然充满忧伤。我总是叹着气跟他说军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总是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忍着点,黎明就在眼前呢!然后自己就说,不行了,我得撤了。说完就一摇一摆的走了,半路中还回过头来对我大喊,兄弟,坚持住啊,我下次再来看你。
    与never不同的是,朕倒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其实朕也可以像never一样请假的,因为他也是肥猫一族。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说,我虽然不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但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我一定也要做到,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豪情,这一点倒是我十分欣赏的。
朕就排在我前面,他的动作十分别扭,我站在他的后面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发笑,虽然自已的动作也不怎么标准。尤其是踢正步的时候,我把注意力都集中朕的身上了,以至于我的速度要么跟不上要么就太快了,跟不上被后面的人踢着也就算了,太快了就踢到了朕,朕就哇哇大叫,像女生似的,踢到我了,又踢着到我了!一点也不给我留情面,为此我没少挨教官训。比较严重的一次是教官罚我站一个小时的军姿。那一刻我有点恨朕,朕却跑来向我道歉,哭着脸,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阿文,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你以后踢我再也不叫了。其实我也知道朕不是有心的,怪就怪他那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动作。后来,我仍然时不时地踢到他,他再也没叫了。仅仅有一次,他习惯性的叫出了声,但他马上改了口,说教官,我脚抽筋了,然后就顺势歪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我不曾想到朕这么会演戏,他说还不是为了你嘛。呵呵,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每次休息的时候,朕总是靠在我的肩膀上没完没了的叫累啊累,我发誓我这一辈子再也不参加第二次军训了,然后脱了鞋,也不管臭不臭,一边揉他的脚一边问我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看见祥善递水给我喝,总是万千感慨的对我说,阿文,我好羡慕你啊!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这么好呢?阿文,你以后也这样对我好不好?我说好啊。他又妄自尊大,那你现在去给我打一壶水来好不好。我说好啊。然后我就去给他打水,回来的时候朕换了一副伤感的表情。我看见他清澈的眸子一直盯着我看,里面有股温热的东西在滚动。我把水递给他,说这么大人了还哭啊!朕说,谁说我哭了啊!有一粒沙子掉进我的眼睛里,我揉啊揉沙子没揉出来却把眼泪揉出来了。然后他又换了一副嬉皮笑脸,阿文,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我叫你去打就去打啊!其实我一点也不渴,哈哈,我是在逗你玩呢?
    北京这几天没完没了的沙风暴天气激怒了天公,几声响雷就炸出了一刻钟的倾盆大雨。北京是很少下雨的,所以当豆大的雨点狠狠的砸下来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到阳台去观看这场声势浩大的协阵雨,一种下坠的快感自心底蔓延,冰凉的气息排山倒海般的涌来,想不到北京秋天的雨天竟然这么冷。这个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兄弟,少波,我很想对他说的一句话就是,少波,下雨了,你的心情还好吗?
    少波没有参加我们的军训,因为他的肝病还没有痊愈,也因为这虽然是同一个班但他却不得不暂住在离我们公寓几百米远的小平房里。小平房偏僻、阴暗、潮湿,少波的心情也终日不见阳光。每次军训结束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的走进少波的小平房,看一看少波。每次我进来的时候总是先把所有的窗户打开,然后我就看见少波斜斜的躺在床上,漫不经心的抽着烟。每当这个时候,少波总是对我说,每当你离开的时候,我就会把所有的窗户关掉,我不需要阳光,我要大片大片的黑暗把我笼罩,让自己感觉不到自己,然后一个人在黑暗中大滴大滴的流泪。我说,少波,你绝望了吗?如果没有就不要折磨自己了,明知道抽烟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要抽那么多呢?少波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否已经绝望,但我知道我的病已经好了,为什么学校还要把我隔离呢?不知道你是否看见过我,好几次我偷偷的溜出来,一个人站在看台上远远地看你们军训,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和你们隔了一个世纪,我被这个世纪遗忘在了上个世纪。
    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本来今天结束的军训不得不推迟到明天。人往往会因为偶然得来的幸福而欣喜不已,却往往不能把握手边的幸福。因为下雨,所以我们获得了军训期间难得的一整天的休息时间。因为我们太累了,所以为这一天的突然降临而疯狂,很多室友一听到雨声就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忘乎所以的叫骂,发泄自己长期以来积压在心里的郁闷。
室友们又开始挤在never狭小的床上玩牌,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我不能写字,不能看书,不能打电话,所以我的心像一颗到处飘泊的尘埃找不到自己的归宿。我向never借来CD机企图让无边无际的韵律安抚我动荡的心,然后我就听见伍佰沙哑的声音直击我内心深处柔软的一隅,顷刻间我身上无处不在的忧伤幻化成两眼热泪夺眶而出。伍佰在我的心里孤独的歌唱,纵使带着永远的伤口,我也要拥有自由。我有伤口,我却没有自由,这段残酷的军训在我的记忆里涂满了黑色。这段日子里我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整日整夜的等待着尖利刺耳的军哨声的到来,这样的日子如炼狱,而我就是地狱中的西西弗昔。朕又不经意间看了我一眼,然后他说,阿文,你哭了。我看见他的眼睛那么纯澈,如两颗水晶。朕又说,你不会是像我一样有一粒沙子掉进眼睛里揉啊揉沙子没揉出来倒把眼泪给揉出来了吧!我看着朕的眼睛说,是的,我哭了。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
    然后 我就听到祥善在外面叫的我名字,我跑出去,却听到他叫我,哥。
    他说,哥,我给你买了菠萝。
    祥善比我少两岁,我没有要他叫我哥,而他却叫我哥,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自心底荡漾开来。
    我握着祥善的手,说,谢谢你,祥善。
    祥善的脸微微一红,腆腼的笑了笑,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说完祥善健步如飞的走进了他的宿舍,我目送祥善的背影,我强烈的感觉到祥善将会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兄弟。
    军训结束的那个晚上军官和我们在露天操场上唱了很多曾经让我心碎的歌。晚风吹拂着我的脸,空气里飘着伤感的味道,很多人唱着唱着就哭了,而我却始终没有开口。有些歌在心里已经唱了千遍万遍,却始终不曾开口,我怕我一开口这些歌就会失去感动我的力量,我静静的坐在操场上认真的听如潮的歌声。我抬头望天,今夜星空灿烂,月华如水温柔的抛洒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祥善突然问我,哥,你为什么不唱。
    我说,我唱不出来,我嗓子哑了。
    那我也不唱了。
    那一刻,我难过得流下了眼泪。
    曲终人散的时候我没有回去,我想一个人梳理一下自己紊乱的心情。偌大的一个操场只有我一个人孤影徘徊,夜的静谧能让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一种旷古绝伦的悲凉潮水般的涌来。我的军训结束了,我的梦魇结束了,明天将是我的新生活,我站在操场的中间,面朝巨大的黑夜,我再一次泪流满面。
我终于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桌子。我终于有了时间出去买书买纸买笔,白天我大段大段的读感动我的文字,晚上我大段大段的写感动自己的文字。我是一个爱写字的人,我从小就是一个喜欢写字的人。喜欢写字的人这辈子注定不会快乐,快乐也是一瞬间的事,当我写完大段大段文字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畅快淋漓的感觉,然后无边无际的忧伤像秋风扫落叶一般卷走了我那一丁点的快乐。我始终快乐不起来,我总是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你为什么不快乐一点,再快乐一点呢?我的心灵总是莫明其妙的忧伤,我的眼睛总是莫名其妙的潮湿,所以我不快乐,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的朋友们说我很快乐,那是因为我经常对他们微笑,明媚如春风灿烂如阳光。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微笑的后面隐藏了多少的泪水。
    每天晚上我都写感动自己的文字,写到很晚很晚,在一盏40瓦的台灯的陪伴下,在室友们的呼吸中,在寂寞的夜里,我的思维像秋天的风,所过之处落叶纷飞。我的内心如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滚着人世间一幕幕苦辣酸甜的悲欢离合,我常常写着写着,眼泪就大滴大滴的掉下来,一大片一大片的文字被我的泪水打湿。每当这个时候我会大口大口的唱我事先冲好的黑咖啡,把我流下的泪水再喝回自己的心里。黑咖啡的奇苦溶进我的血液,流遍我的全身,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伤痛。我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慌,马上就会写完。于是我真的就不慌了,继续写自己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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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扎子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7: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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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帮少波提东西,我走进小屋习惯性的打开窗户却猛然发觉这已经是月华满天的秋夜,开窗与不开窗已经没有区别。幸好有月光,让月光洒进来也别有一番味道。我问少波离开小屋有什么样的感觉。重见天日,少波这样说道,然后就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少波如此舒畅的笑容。宛如天上月亮的清辉。
    宿舍里只有朕一个人躺在床上背单词,朕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念出的英文宛如百灵鸟唱出来的歌,这得益于朕的老妈是英语老师。可朕却告诉我他高考的时候英语没有及格,否则的话他就会去天津师大了,不过也好,来到印院遇到了你这个好兄弟,也算是一种补偿吧。朕嬉皮笑脸的对我说。我问朕为什么不去自习,平日里只要有时间朕就泡在自习教室里,一天也不见人影,直到晚上熄灯才慢悠悠的回来,泡一袋面霸120,放几根肠,这就是朕初上大学的生活。朕告诉我,其实他上自习教室不单单是为了自习,很多时候都是为了睡觉,宿舍里太吵睡不着。朕是一个喜欢睡觉的人,怎么睡也睡不完,他最头疼的事是每天早上的起床,起床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这是朕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话。但朕是个好学生,从不逃课,也不迟到,为了不迟到,朕7点起床不得不把闹钟调到6点半,吵醒后发一会呆再躺下去再睡一个小时。周未是朕最快乐的日子,因为他可以放肆地睡,睡他个天昏地暗,往往是睡到第二天的下午一两点才懒洋洋的起来,然后嘟哝着嘴,装满一大瓶水,去吃饭,再去自习教室。所以我看见朕没有去自习教室感到很奇怪,朕说,今天宿舍里没有一个人所以我就留下了。其实我并不在乎在哪里自习,我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可以看书,可以睡觉就够了,我哦了一声,表示理解。
    少波收拾好了东西要我陪它去喝酒,看见他诚恳的目光我不想扫他的兴,本来我是想去图书馆查资料写马哲的论文的,于是我就同意了。我问朕去不去,朕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我喝不了酒。
七餐厅是那时候我们学校唯一一个郁闷了高兴了可以拉九个难兄难弟喝几盅的地方。虽然并不怎么高档,但对我们这些学生来说已经够奢侈了。当我们走进七餐厅的时候,我和少波选了一个靠角落里的位置,少波要了五瓶青岛,点了几个小炒,开始对饮。少波为我斟满了一杯酒,少波倒酒的动作已经相当专业了。我问少波,经常喝酒吗?少波哈哈大笑,我是嗜酒如命的。可是举杯的那一刹那我却犹豫了,我忽然想起了蓉对我说过的话,你在我心中是一个完美的人,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吸烟喝酒。这算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的要求,这个要求对你不算过份,因为你现在不吸烟也不喝酒,继续保持下去,为你也为我,好吗?我记得我当时很轻松的点了一下头,可想不到今天就撞上了这样的处境。少波看出了我心事,怎么啦,兄弟,没事,你喝多少算多少,我不会勉强你的,只要你陪着我就行了。我问少波,啤酒算不算酒?少波又笑了,啤酒不算酒,最多算是一种饮料,白酒才是酒,于是我就和少波一饮而尽。喝的时候我的眼泪流进了啤酒里,泪光中我看见蓉哀怨的目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背弃,对一颗真诚的心。
我以前从来不曾喝酒,我以为我喝一杯就会醉,可当五瓶青岛一滴不剩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大脑仍然是那么清醒,只是我每喝一杯都会想起蓉对我说过的话,然后就心痛一次。然而昕雯却曾经对我说,我不知道你是否喝酒,每次看见你喝黑咖啡的时候我都在想,其实我是一个很好的鸡尾酒调剂师,或许有一天我会为你调制一杯精纯的鸡尾酒,可是你能为我一饮而尽吗?听雯对我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蓉先前已经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所以我只能对昕雯说,我想保持沉默,可以吗?很多事情我自己是决定不了的。然后昕雯的目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神情恍惚的走出了我的视野。
    我走的前一天晚上昕雯把我约到她的家里,豪华的客厅沐浴在桔红色的草绿色的灯光之中,典雅精致的木质桌上放着两杯澄澈的鸡尾酒。昕雯说,你可不可以为我举起你面前的那杯酒,算是我对你的告别?我是彻底的沉默。许久,我才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你希望我是一个背弃诺言的人吗?然后是昕雯彻底的沉默。许久她举起酒杯把它喝干了,我看见晶莹的液体沿着她的脖颈滑落,然后昕雯迅速的转过身,说,我明白,你走吧!明天我就不去车站送你了,我受不了离别的滋味。然后我就走了,走出了昕雯为我布置的如梦如幻的客厅,走进黑色的大地,然后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随风飘逝。后来昕雯写信告诉我,那天我还是忍不住去车站送了你,我掩映在人群中一直看着你走上火车。列车汽笛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心中涌起一种追赶的冲动,可是我却看见一位女孩已经在追赶火车,口中还一遍一遍的呼唤着你的名字。于是我停止了我的脚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你对谁许下了诺言。
    好酒量啊!兄弟!少波说着又要了五瓶,继续,不醉不罢休!
    我说,呵呵,我好像没有理由要醉啊!
    呵呵。那是,那是,我醉,你不要醉。我醉了还要你背我回去呢?
    然后少波点燃一支烟,仰面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日光忽然变得像他吐出来的烟雾一样扑朔迷离,那样一种姿式就如在那个秋天的下午我看见他躺在街道旁边的长条椅上,望着天空一样凄迷。
可是,每个喝酒的人都有故事,你相信吗?少波说。
    我相信。
    少波继续说,在我复读的那一年里发生了很多的故事。复读班里百来个人无法无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学习就学习,想逃课就逃课,没有人管我们,老师想管也管不了。因为我们是一群受过伤的孩子,懂得对自己的未来负责,那时候我已经是复读了两届的老油条,心中的压力如无边无际的海。每到周未我心乱如麻,什么也看不进去,于是我常常逃出人声鼎沸的教室,去离学校很远的酒吧喝酒。我不想让我的同学看见我狼狈的模样,没有人陪我,因为我的好兄弟一个个散落了天涯。我常常是一个人喝得肝肠寸断,然后吐得一塌糊涂,然后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回来。我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冷风吹打在我的脸上,我感到很孤独。家里人对我寄寓了很高的期望,我却如此的不争气,如此的作践自己。我常常想,或许有一天我会死在酒桌上,像古龙那样。有时候我会在回来的路上大声的吼刘德华的歌,刘德华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他的歌曾一次又一次的把我从绝望的低谷拉出来。我洪亮的声音在大街上回荡,我放肆的唱,有人说我是疯子,有人说刘德华怎么会在这唱歌,只有认识我的人才知道我是一个落魂的学生。
    我曾经想过放弃,放弃是一瞬间的事情,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可是有一天一个女孩突然闯进了我的生命里,挽救了我的未来。那个周未的晚上我前脚走出教室她后脚就跟了出来,原来她就是坐在我前排成绩顶好的stone。Stone非常坦率的对我说,我想跟你去喝酒,可以吗?面对stone突如其来的请求我一时无所适从,因为在此之前我和她仅仅是一般的同学关系。但stone接下来的话让我如释重负的笑了,我想回家,顺路陪你去喝一点酒,因为你常去的那个酒吧就是我的家。然后我和stone就来到了那个我常去的酒吧!一路上我和stone相对无语。
    stone坐下来就开始对我说,首先我得向你忏悔,有一次我翻看你的英语笔记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你的那篇心情札记,所以我才知道你经常来这家酒吧!也就是我的家。你觉得这是刻板的宿命还是机缘的巧合呢?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反问她,你真的能喝酒吗?stone什么话也没说,拿起满满的一瓶啤酒,仰起脖子就往嘴里灌,灌完后就跑进卫生间呕吐,吐完后对我说,我是一个女孩,从来没有喝过酒,可是我却敢尝试;你是一个男孩,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苦,有很多压力,可是你完全没有必要绝望,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过着比你更悲惨的日子,所以你要振作起来,挺过这一年就是你光明的未来。
    那一晚我滴酒不沾。我看着stone苍白的脸,听完她说的话心里非常的难过,我鼓起勇气哽咽着向stone说了声谢谢,转身走出了酒吧。那一刻我的眼泪已流了出来,那是为我自己的懦弱而流下的泪水。
    那个晚上以后stone成了我复读班里最好的朋友。以后的每一个周未在去酒吧的路上我的身边多了一个她,我不再感到孤独,但我并不想浪费她宝贵的时间,可她却说愿意为我这么做。曾经的那个我常去的酒吧也就是stone的家已经不再是我们光顾的对像了,那里毕竟有stone父母严历的目光。我们换了一家酒吧,我也不再让stone喝酒,她确实喝不了酒,每次回来的时候stone总是要我为她唱刘德华的歌,而她就在一旁为我鼓掌,她是我唯一的听众。每次唱完的时候她总是说我的声音和刘德华几乎一模一样,有好几次她伤感的对我说,真希望能永远听到你的声音,假如有一天你要离开我,请你一定要在离开我之前为我录制一盘你自己唱的歌,我将会守着你的歌声到地老天荒。在stone的陪伴下我终于度过了我的复读岁月,放榜的那一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可我看遍了所有的红榜也没有看见stone的名字。我去酒吧找她也不见她的人影,我打电话给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得到stone的任何音讯。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这样一个女孩,这样一个在我的生命里刻下了如此深刻记忆的女孩就这样消失了。我仿佛做了一个华丽的梦,梦醒的时候我仍然不敢相信梦已经醒了。我常常想,stone是不是天使,使命完成以后就会消失?
我终于知道了这些天为什么少波和我一样不快乐,而当我问他这是不是他不快乐的全部原因时,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我说,两个不快乐的人在一起喝酒至少在此刻不会感到孤独是吗?
    我举起酒杯却看见冰其满脸阳光的向这边走来。冰其是我们系的小帅哥,五官搭配得绝对精致,典型的山东汉子,豪爽,豁达,喜欢滔滔不绝的狂侃和哈哈大笑,自称是一个绝对传统的男人,骨子里却潜伏着一股极具爆发力的张狂。冰其拍了拍我的肩膀,面部表情极度夸张的望着我,靠,喝酒怎么不叫上兄弟呢?我问他怎么忽然一个人跑到这里来,这小子竟然说他是来吃夜宵饱肚子的。冰其也是一个爱酒的人,少波就更不用说了,两个爱酒的男人在一起必然会演出一场好戏,我对酒没有太多的感情,既不喜欢也不厌恶,所以我自叹不如,主动退出。很多时候我只想好好做一个观众,认认真真的看一场别人演的戏。我知道我演不好戏,我演的戏没人看,说定还会有人砸鸡蛋。
    五瓶啤酒很快被少波和冰其喝得一干二净,冰其又要了五瓶,说要开始灌我。我望着冰其笑,笑他为什么喝了那么多的酒五官还是那么端正,冰其说就冲我这一句话要和我干一杯。冰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想和你喝酒吗?因为你曾经告诉过我你从未喝过酒,所以我一直想灌醉你,然后看一看从不喝洒的人醉后会是什么样子。哈哈,兄弟今天你可让我给逮住了。我说,虽然在此之前我从未喝过酒,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喝不了酒,说完我就和冰其干了一杯,喝完后我发现我的头有点晕了。   
    这时候餐厅里竟然响起了音乐,竟然是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我有点不知所措,往事如潮水般的涌来。昕雯的音容笑貌那么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不知道曾经那个如风一样的女孩在繁华的上海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冰其还要和我干,我却沉醉在音乐里失去了知觉。我站了起来,说要去厕所,其实是借口,我只是想出去走走,让风吹散我的回忆和我忧伤的情愫。到电话亭的时候我忍不住给昕雯拔了一个电话,那边传来的是嘟嘟的忙音,重复了几次依然是忙音,于是就放弃了。
    当我再次走进七餐厅的时候,少波已经醉了,少波瞪着两只铜铃般的大眼盯着我看,说,如果我醉了你一定要背我回去。我还是第一次听见醉了的人承认自己醉了,我说,你已经醉了,我现在就背你回去。少波用力的摆开我的手,一副受期侮的模样,我没醉,我哪醉了,等我醉了以后你再背我回去。我转过头去看冰其,冰其的那张英俊的小脸红得像火烧云,估计也不行了。冰其用眼色示意我们该走了,我问他自己能走吗?他说还行,少波不行了,一定要搀着。可是少波死活也不要我背,他坚决说他自己能走,可是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就跌倒在地,还带翻了一张椅子。这回我不容分说的把少波弄在了我的背上,少波趴在我的背上突然安静了。
十一的时候我有一款波导手机,当时是我们宿舍第二个拥有手机的人,第一个当然是never。我并不以为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是个低调的人,从来也不曾想炫耀什么,只是我的很多朋友包括蓉,包括昕雯,还有一些杂志社的编辑,他们都对我说,为什么我打电话给你总是找不到你呢?是的,他们找不到我。我很少呆在宿舍,宿舍是一个让人堕落的温室,我不想成为温室的花朵。
我常常一个人在校内外转悠,很多时候都是漫无目的的东张西望。我会骑着脚踏车沿着笔直的公路飞奔,直到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地方,很多时候都有是一片荒凉的郊野。然后把车子放倒在一边,坐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喝娃哈哈纯净水,然后发一会呆,再慢慢的骑回来。有时候我会有图书馆里泡上一个慵懒的下午,我常常把书架上的杂志翻得哗哗响,等我把半数以上的杂志都走马观花般的翻了一遍后,我才会选择一个靠窗的坐位让阳光洒在旅游杂志豪华的封面上,然后慢慢的欣赏一幅幅绝美的图片,构筑一个个属于自己的远方的梦想。有时候我会躲在自习教室里的一个角落不吃不喝的写上一整天的字,写得腰酸背疼手心发麻,有好几次被祥善发现了,他也不问我,偷偷的把饭打上来给我。我吃着祥善给我打上来的饭感觉很幸福,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祥善总是对我说,哥,你为什么不吃饭呢?不吃饭你的东西能写好吗?不吃饭你的胃受得了吗?看着祥善单纯的目光我心里总会隐隐的作痛,我总是微笑着告诉他,别担心,我只是偶尔一下罢了。可是我不知道我已经偶尔了多少下了。有时候我也会去学校附近的雕刻时光酒吧,北京是雕刻时光的老巢,要上一杯黑咖啡,让回忆随着咖啡的热气一点一点的上升。有时候我也会去音像店、书店,挑各种版本的《在那遥远的地方》,然后寄给上海的昕雯,昕雯收到后总是在QQ上给我发来一连串惊喜的笑脸,然后再送我大包小包的精神礼物,最后一句话总是,真的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我总担心有一天你会忘记我。
    所以他们常常找不到我,因为我不在宿舍。
    所以当我告诉他们我买了手机的时候,他们似乎比自己买了手机还要高兴。其实他们早就有了手机了,比如昕雯像她这样一个追赶时尚的女孩在高中就拥有了一款小巧玲珑的迪比特手机。只是那时候同龄人当中绝大多数人没有手机,所以昕雯的手机也就无用武之地。昕雯常常对我说,要是你有手机就好了,你有手机我的手机就有用处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送一款手机给你吧。我说,我当然介意啊,我现在要手机干嘛呢?我又没有多少人要联系。等考上大学再说吧。
    在我拥有手机的那个晚上,蓉给我发来很多的短信,蓉给我的第一个短信是,今夜,你的手机为我而开,不要关,好不好。我看完了蓉的所短信之后,才给她回了一条短信,今夜我的手机为你而开。然后蓉的话语就如潮水般的涌来,我知道她很压抑,需要宣泄,而我只能耐心的收看并回复,常常是好几个短信回一个,手机刚买的,打字太慢。蓉说,我等你的短信等到花儿也谢了,有时候我真的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你,可是怕花你太多的钱,所以还是忍住了。半夜的时候我握着手机慢慢睡去,被蓉的电话吵醒,正想接,她却挂了,手机屏幕上显示呼叫5。我苦笑了一下,我想,大概是蓉不是想打电话给我,只是想知道我关机了没有。我理解,这是一种矛盾而复杂的心情,一个人爱一个人太深,这个人就会变得敏感而多疑。常常做出一些自己而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爱一个人,真的不要太深了,那样痛苦的是你自己。这样的话当然不能跟蓉说,可是蓉似乎不同意我的看法。她常常对我说,爱一个人确实很痛苦,但是这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我不想我的心灵干枯,也不想我的生活荒芜。所以我选择痛苦的同时也选择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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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毯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7: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我想我该说说的我女朋友了。
    我女朋友的网名叫真水无香,我叫她无香。
    这是我的初恋,也是她的初恋。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事情让你意想不到,比如我突然之间有了女朋友。我不是那种张扬的人,我当然不会亲口告诉我的室友说我有女朋友了,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只是那个晚上我回来得太晚了,宿舍熄灯的时候仍不见我的人影,于是宿舍的兄弟们都兴致十足的议论我去哪里了。当时公寓的大门已经关了,我叫了几声公寓管理人员她没听见。于是我只好发短信给never,让他下来帮我开门。
    Never上大学之前就已经有了女朋友,从高一发起进攻,一直到高三结束,终于搞定了他的现任女友。据说never的女友非常漂亮,作为导游的她早已挤上白领行列了。我问他和她在一起有没有压力,又漂亮又有钱的女孩可不多啊,never不置可否的笑笑,呵呵,你说呢?我说,不要我说,一年之后自然会有结果,呵呵。
    Never已经是情场老手了,但对这种事情仍兴趣不减。他一边帮我开门一边满脸堆笑的说,这么晚才回来啊!说,和哪个美女约会去了。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必要隐瞒的,于是我就实话实说,我和《跨越》的一个女生在足球场的看台上聊天,忘了时间了。Never连喔了几声,故作夸张的表情我至今仍记忆犹新。
    Never说为我保密,可是当天晚上他那张大嘴就忍不住向其他的人和盘托出了。我也不怪never,本来我就没有要求他为我保密。如果这是秘密的话,我就不会告诉never了。
    Never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们的宿舍炸开了,几乎所有的人,除了少波,都认为这不可能。少波保持沉默,他是最了解我的人,也不想加入这场可能与不可能的争论中。当晚的谈话题就以我可能不可能有女朋友了为中心而展开,宿舍里除了我和少波还有六个人。never说可能,因为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睡在never下铺的朕破天荒的站到了never这一边,与never达成了前所未有的舌战联盟。以前,never和朕是死对头,两个人为了各自喜欢的球队每天晚上都要展开一次口水战,never说AC米兰好,朕说国际米兰好,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唾味星子飞溅,直到毕业那一天两个人也没争出结果。但两个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倒是锻炼出来了。这次的结盟可谓强强联合啊。
    果然,朕和never配合得天衣无缝,分别以一敌二,人数不足,但气势有余。对方四个人常常被朕和never驳斥得哑口无言,于是他们把原因归咎为朕和never的口才好,但他们仍然坚持自己的意志,最后他们商议以打赌的形式分出输赢。赌注是输方请胜方吃一只全聚德考鸭。截定胜负的权利在我身上,只要我说是,朕和never就赢,只要我说不是,朕和never就输了。
你到底是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他们这样问我。
    我说,是的,已经一周了。
    接下来我就听见nevet和朕胜利的呼声。
    朕还大叫着,烤鸭,烤鸭。
    是的,我和无香开始已经一周了。一周前的一个晚上,当我们分手的时候,无香对我说,一颗漂泊的心等待靠岸。我当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无香要我回去后好好想想,第二天给她答复。事实上这不是我第一次收到的表白,以前的蓉和昕雯比这更直接,而我却能从容而优雅的拒绝她们。我说,这一辈子我们只能做最好最好的朋友。干净利落,从不托泥带水。她们虽然都有很执著,但从不强求,可是这一次我却有种茫然不知所措的感觉。我喜欢无香吗?答案是肯定的,但我爱她吗?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个晚上我辗转难眠,听着室友们匀称的呼吸,睁大眼睛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怎么也寻找不到我心目中的答案。
    第二天上机课我在网上遇到了无香,她用QQ对我说:
    你想好了吗?
    事实上我一点也没想好,我的脑海一片乱麻,这一刻我仍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无香等了很久,见我没有回话,又打了一连串的问号过来。
    于是,我只好在屏幕上吃力的敲出这样的一行字。
    我也很喜欢你。
    我在心里是这么想的,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说已经接受她了,仅仅是表达对她的好感。可是无香却飞快的给我回了信息。她说听到我那样说她多么的激动多么的高兴,觉得那一刻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事情终于无法换回,我的默许拉开了我的所谓的初恋的序幕,也许我的选择是个错,但我也只能将错就错,世界上很多的事情是命中注定的,或许爱可以从喜欢开始。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无香成为我的女朋友的第二天就开始为我讲述她是怎样爱上我的。我不知道这里用爱这个字合不合适,但我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是真心的,以至于后来的竞选为了我愿意主动退出,虽然结果事与愿为,但我对她的本能反应有很多的感动。
    无香说,在我来大学的第一周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他们说你是我们系里的才子,读高中就发表了很多的文章,还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当时我特别羡慕你,特别想见上你一面。我也是一个非常喜欢写字的人,可是我没有你那么有才华,我写的东西从来不敢拿去发表。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并不知道那就是你,那时候你坐在自习教室里第一排的位置上专心的写作,当时整个教室里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教室的后门进去,看见了你穿着橙色衬衫的背影,那一瞬间我产生了怦然一动的感觉。为了证明我的感觉是真实的,我轻轻的从你身后走过,企图更加仔细的看看你。可是我不敢看你的脸,我怕你突然之间抬起头来。可你始终也没有抬起头来。从那一天起,我爱上了橙色,爱上了桔子。
    第二次遇见你仍然在那一个教室,你仍然坐在第一排,仍然穿着那件橙色的衬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喜欢坐在第一排写作,而每当上课的时候你却总喜欢坐在最后一排,以至于我想窥视你却找不一个合适的座位。再次看见穿着红色衬衫的你,我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我已经有一周没有看见你了,这一周的时间对我来说是那么漫长。我选择离你最近的位置——你的后座。我心怀鬼胎的坐在你后面,装模作样的看书。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看书,我的目光透过书顶一直在你身上扫瞄。你写作的时候是那么的认真,只是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看窗外,我当时就想,你会不会突然回过头来看看我呢?我满怀希望而又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可你却依然如故。        我终于忍不住了,找了一个借口,说我的笔忘记带了,你可不可以借一支笔给我?你终于回过头来了,你淡然的一笑,把你手中的笔给了我。你知道吗?在你回头的那一刻,我完全陶醉在你的微笑里,你的微笑是那么的迷人。我接过你的笔胡乱的在书上划了几下,而你不到几分钟却起身离开了座位。由于好奇心驱使,我转过头去想看看你究竟在写些什么,却发现你刚写的几个字一片模糊,终于明白你的钢笔没有水了,你出去换笔或给钢笔吸水去了。我被你感动得翻天覆地,完全融化在你的善行之中,我在想,上帝如此偏爱我,让我遇见这么好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去追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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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8:5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以后的日子我们常常擦肩而过,每次和你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都想停下来,叫住你,对你说,还记得我吗?我就是那个曾经向你借过笔的女孩。你似乎已经忘记我了,你的表情是那么的忧郁和漠然。每次你走远后,我都忍不住回过头来望望你,我的眼里盛满了深情和灼痛,可是你却看不到。
尽管你在我的心中已经根深蒂固,可我始终不知道你就是我们系公认的才子,直到我加入了《跨越》。我进《跨越》的第一天就有人对我说,喏,那就是我们系的才子。我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然后就看见了你,你微笑着在主编谈论着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一直苦苦暗恋的人竟然就是我们系公认的才子。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缘份,我觉得我该主动出击了,如果再这样一味的等下去,缘份很快就会消失。
感谢上帝给了我最为关键的机会,那天晚上《跨越》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故意制造了很多话题,原以为你言语不多,却不曾想到你是那么的健谈。后来我才知道,三个人以上你才会保持沉默。我从来没有像那天晚上那样和你聊得那么深入,那么投机。后来我看了你的文章,知道吗?看了你写的那篇《一个人的生活与思想》之后,我彻底被你征服了,我以前爱上的是穿着橙色衬衫的你和你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忧郁气质,而现在我又爱上了你骨子里的张狂和深不可测的内涵。
你说你喜欢在黑暗的夜里被悲伤,痛苦和泪水包围的感觉,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你能告诉我吗?你说你活在梦想与悲哀之中,这是为什么呢?我没有你那样曲折的人生经历,但是我却能理解你的不幸,你的忍耐,你的宽容,你的孤独,你的恐惧,不幸的经历总会带给我们一些伤痛,但所有的伤痛都不会是永远,时间会冲淡一切,你不会永远活在悲哀之中。你不是拥有梦想吗?拥有梦想我们的人生就不会悲哀。真的,这是我看到的最让我感动的一篇文章,看到最后,我竟然要流泪了。
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你,和你交往一周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向你表白,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根本没底,很不自信,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你拒绝的准备。然而让我感到万分的惊喜是的第二天你竟然就答应了!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感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无香成为我的女朋友的第二天我打电话给蓉,蓉接到我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这好像是你进入大学生活以后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吧。然后我就淡痰的跟她说,蓉,我已经有了女朋友了。就在昨天。电话那边突然变得死寂一般沉默,许久才传来蓉的声音,昨天,而你今天就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呢?成心想刺激我,是吗。难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你可以不爱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如此的伤害我,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逼我,逼我离开你,彻底放弃你?••••••蓉越说越激动,说完后就哭了。
我不曾想到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我只是想暗示她没有必要再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然而她却误会我在向她下最后通谍。后来蓉问我,你爱她吗?电话那头蓉的声音缓慢而沉重的传来,几乎在一瞬间,你爱她吗?这句话在我的脑海里闪过了好几遍,很久我也没有回答,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句话像刀一样割在我的伤疤上,鲜血直流。蓉问我为什么不回答,这个时候我的嘴里才吐出三个字:不知道。不知道,呵呵,我竟然不知道我爱不爱无香,而她却成了我的女朋友。我在内心里耻笑自己,痛与悲哀如浪涛汹涌。
我竟然听到了蓉的笑声,我的回答真的有那么好笑吗?蓉说,你是不是在骗我,以有女朋友为借口让我死心,要不然,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也回答不了,为什么?我只好重申我没有骗她,蓉,我以前有拿过这种事情跟你开玩笑吗?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吗?蓉说没有,蓉说不是。可是,那你为什么要接受她呢?蓉仍充满了疑虑。我说,因为她爱我。蓉听了又激动起来,那么,我呢?我不爱你吗?她有我这样爱你吗?而你又是怎样对我的?又把我摆在什么样的位置?我用简单的一句话回答了蓉所有的问题,或许这是天意吧!蓉终于安静了下来,很好,冷剑,谢谢你对我的坦白。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忘记,我会永远的从你的生命里消失。蓉挂电话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如果每次都会以失去一个朋友为代价。那么以后,我宁愿永远保持沉默。
昕雯和蓉都是执着的人,但是昕雯与蓉有着不一样的性格。昕雯执着,但拿得起也放得下,我一直比较欣赏昕雯的这一点,有着风一样的胸杯,而蓉因为执着而陷入无法自拔的固执当中,很容易走向极端。
其实我并没有想主动的告诉昕雯我有女朋友了,只是有一次我在网上碰巧遇上了她,她打来一个笑脸,问我:
有女朋友了吗?
我以为是昕雯的戏言,但我还是认真的回答了她。
有了。就在一周前。
昕雯显示很惊讶的表情,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说,是真的。
谁呢?是那个你上大学的时候追着你的火车跑的那个女孩吗?我知道她很爱你。
不是。是我的大学同学。
接下来昕雯有几分钟没有给我回讯息,我问,怎么了,没事吧!昕雯。
昕雯抱歉的笑笑,没事,刚才死机了。
于是我问她,你呢?你有男朋友了吗?才貌双全的你一定有很多的人追吧?
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我爱的人回心转意,可是花自飘零水自流,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终于绝望,可是我又不屑于找,对我来说,找是对情感的一种亵渎。这样也好,一个人过,无牵无挂,倒也潇洒自在,只是偶尔内心里感到特别的孤独与无助。
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不起,昕雯,请你也体凉一下我的心情,好吗?
说什么对不起呢?你又没有错,只是我想知道,我这样执着的也没有得到你的回报,那个女孩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地方。你一定很爱她,是吗?
我不说话,又是这样一个问题,我仍然无法回答。
昕雯发来一连串问号,怎么不说话了。
见我仍然不回信息,又发来一个笑脸,呵呵,可能有难言之隐吧!我也就不逼你了,接着又发来一朵玫瑰,不要误会,我不是送给你的,尽管我非常想。我是送给你和你的女朋友的,希望你们的爱情像这朵玫瑰一样灿烂无比,永不凋谢,我在天涯海角祝福你们。
昕雯的头像变成了灰色,昕雯下了线,我也该走了。从网吧里出来一阵凉风灌进我的身体,我打了个冷颤,没想到北京的秋夜这么冷。这该是大雁南飞的季节,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灵总是莫名其妙的忧伤,我望着北京那么明媚的蓝天,内心的忧伤如血漫延,这个时候我又想起了小学课本里的一句话,秋天来了,树叶黄了,一群大雁往南飞。我非常喜欢这句话,每当念起这句话的时候,不是秋天我的心情也会变成秋天。我说过我始终不是一个快乐的人,在秋天我更加快乐不起来。
每个人都会为自己获得的爱情而欣喜,可是我却不是,我获得了爱情,但我高兴不起来。这些天来我一直为这样一个问题弄得心力交瘁,我到底爱不爱无香?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再也简单不过的问题,而我却往往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我也喜欢和无香在一起,欢喜她温馨可人的话语和亲昵的动作,喜欢她搞的小恶作剧,常常在我睡觉的时候用草掏弄我的耳朵,喜欢她在镜头下优美然翩然的姿态,喜欢她煮的面条和鸡蛋••••••可是我却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她手拉着手,不习惯每天上课的时候都要与她挨着坐,我不喜欢坐在前排,从来不喜欢。我不是一个善于听讲的人,所以应该把座位让给那些喜欢听课的人。无香喜欢坐第一排,却硬要拉着我坐第一排,我是个低调的人,我感觉非常别扭,我说上课的时候我们分开坐吧,无香就不高兴了,说她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我一个大男人还在乎什么呢?我也不习惯每天都有和她粘在一起,我有我的私人空间,很多事情我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打扰。而无香却缠着我每天都有要和她在一起,这让我很为难。无香不在的日子里,我也不是很想她,也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所以我一直很迷茫,我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无香。
我坐在长条椅上休息,哥骑着脚踏车带着他的女朋友从我的眼前一晃而过,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哥。原以为他没听见,但脚踏车已经停了下来。哥把车给了她女朋友,一路小跑着朝我走来。
怎么是你呀!你不叫我,我还不知道呢!怎么啦,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坐啊!
我答非所谓,对哥说,我很羡慕你啊。
哥用关切的目光搜寻我脸上的信息,羡慕我什么呢?
羡慕你和你的女朋友,很幸福啊!
哈哈,哥笑了,你也不是一样吗?无香对你很不错啊。
我不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哥看出了我有心事,站起来跑到他女朋友那边说了几句然后又跑了回来。他的女朋友一个人骑着车走了。
你不跟她一起平?我很过意不去。
没事,哥看出你有心事,哥陪你走走。有什么话就跟哥我说吧。
于是我就告诉哥,我不知道我爱不爱无香,我不知道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哥说,你不要想那么多啊,很多事情都是一步一步来的,想当初我还不是和你一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很多时候我们经历的都是一种过程,你爱不爱无香不要紧,关键是你们两个在一起觉得快乐就行了。感情的事很难说,你爱她她不一定爱你,她爱你你不一定爱她,一见钟情的爱很少,感情还是要靠日积月累的。今天你不知道爱不爱她,过一阵子就会知道的。听哥的话,别想多了,再给自己一些时间。
后来我问哥,哥,你呢?你爱你的女朋友吗?
我以为哥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爱,可是我等到的却是模拟两可的答案,也许吧。也许吧。也许爱还是也许不爱?苍白的月光把哥脸上的无奈表情映照得一清二楚。我们往往是这样,能给别人指点迷津,而自己却常常陷入困惑之中。
我说,哥,我没事了,你还是去找你女朋友吧。
哥说她女朋友只不过是去超市买点日用品,没什么紧要的事。哥一直把我送到公寓楼的下面,然后取下他的手表,拍拍我的肩膀说,你认我作哥,我还没有送个像样的东西给你呢。这只手表是我刚买的,你拿着,哥送你一句话,你一定要记住。大学里所有的时间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哥不等我说话就把手表戴在我的手上,握了我一下手腕,记住哥的话,有事来找哥,我走了。然后我就看见哥结实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我回到宿舍里,宿舍只有少波一个人。少波说其他的人都看球赛去了,这个宿舍只有我和少波对足球不感兴趣。少波斜靠在床上,吸着 我们湖南产的白沙烟,眼睛慵懒的看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不用猜,少波知道我对烟雾敏感,一闻到烟雾就咳嗽。我也经常劝少波少吸点烟,少波笑笑,唉,习惯了,一时半会改不掉的。少波曾经戒过一阵烟,大概有七八天的时间吧。少波硬是没抽一根烟,理由是少波没钱买烟了,于是想趁着这把火把烟戒了,最终还是失败了,八天后少波把学校的补助取了,一狠心买了一包非常劣质的红梅, 一个人在阳台上抽得昏天暗地。
少波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也是最了解少波的人,所以少波经常把他的故事讲给我听,而我也经常把我的故事讲给他听,我把我和无香的故事讲给他听,然后问他,假如是你,你会怎样呢?少波合上那本破旧不堪的书,说,假如是我,我会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一个月后还是这种感觉,我想除了放弃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我曾经也问过朕,你有没有这样一种经历,当你还不知道爱不爱对方的时候却已经答应对方了,于是一直处于彷徨的状态,不知道何去何从?哈哈,朕尖笑了两声,是不是在说你自己啊。你和无香是不是?我笑笑不置可否,你说说你的意见啊。朕故意把头摇得十分夸张,不行啊,阿文,我没经验,我不像你,你是被很多人追,你不喜欢,而我是追很多的人,只是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是我不在乎,反正我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多一次少一次都一样。嘻嘻。朕又习惯性的伸出两个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知道朕的用意,朕想逗我开心,每当我不开心的时候朕总会说一些让我开心的话。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自己解决,寻求别人的帮助只是想获取一下精神的鼓舞。
北京的冬天在我们宿舍的人看来是比较好过的,尽管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冰天雪地,而屋内始终温暖如春,热气融融。我们宿舍的人都不太喜欢外出,尤其是冬天,除非是近不得已的时候,所有的活动都在这间不足50平方米的斗室里完成,很少有人去自习教室看书,躺在暖和的被窝里看书被他们描述得美妙有加,乃人生一大快事。never就经常劝我,阿文,外面好冷噢,你就别出动了,躺在床上看书不是也一样吗?
不去自习教室,连饭也懒得去食堂吃了,食堂离宿舍有一定的距离,解决他们吃饭的问题倒有很多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泡面,这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有一阵子我们宿舍的方便面一箱一箱的买回来,每当吃饭的时候我们宿舍就弥漫着一股无孔不入的面香,以至于其也宿舍的人推门而入一时难以适应不得不拉门而出。原以为吃方便面可以减肥,可是我们宿舍的人倒越吃越胖,很多人至今也不明白方便面这么没有营养的东西怎么会越吃越胖呢?
第二种方法是叫外卖,一条短信,一个电话就会有人把香喷喷的盒饭送到宿舍里来。只是叫外卖会带来两个问题,一是花的银子太多,我们不仅要付比食堂高出一倍的饭菜钱,还要付给送饭的人的路费,一顿下来要花去10块钱左右。对于经济不是很宽裕的人来说是不敢随意乱叫外卖的,偶尔奢侈一回都心疼得不得了。当然never是不心疼的,人家有钱嘛!另外一个问题是叫外卖等待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这边你的肚子里早已饿得咕咕叫,那边就是不见送饭的人的到来。有时候人多了他们忙不过来要等上好几个小时。never有一次就深受其苦,10叫的外卖,never望断秋水也不见送饭人的踪影,下午两点多钟盒饭才姗姗来迟,虽然盒饭色香味俱全,但never的肚子早已被怨气撑饱了。never发火了,说老子不要了,然后就把送饭的伙计晾在一边,躺在床上只顾着看自个儿的书。送饭的伙计眉开眼笑,好说歹说,就差点没跪在地上哭着求饶了。never仍不为所动,真正的一幅铁石心肠啊,那伙计只好怏怏的走了。Never甩下一句话,如果你们以后再这样,保谁你们会破产,这以后送饭的人再也不敢怠慢了,实在忙不开的时候就回个电话说明情况。
第三种方法就是叫别人从食堂带饭回来。一般是叫与自己关系好的朋友,我和朕是经常被压迫的对像,因为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每顿饭必去食堂吃。朕一般一次要给几个人带,我们宿舍的有,其他宿舍的人也顺水推舟,朕心软推辞不过,每次朕提着大包小包的饭回来总是对我说,阿文,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以后我们再也不能善良了。我一般是给never带,偶尔也给少波带,少波很少不去吃饭。
《跨越》的一个师姐曾经对我说,大学既是天堂,也是地狱,你想上进不难,你想堕落更容易,而堕落的标志之一你会变得越来越懒惰。师姐的话反映了大学里很大一部分人的现实,我们宿舍就是最好的例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家都爱上了睡懒觉,大一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起得非常早,被褥也叠得方方正正。只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大家睡得越来越晚,起得也越来越晚,睡着睡着连课也不去上了,反正上课也是睡觉,躺着比趴着舒服多了,何苦难为自己。被子也不叠了,never说被子本来就是摊开来盖的为什么要叠呢?床上一片狼籍,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一大堆换洗的衣服搭在床架上,臭袜子床头床尾各一只,枕头边散乱的堆着CD碟,还有怎么也看不完的小说,手纸扔得满床都是,俨然是一个狗窝。
大家恋床的心理越来越严重,每次早上我起来的时候都小心冀冀,唯恐惊忧了他们的好梦。never每一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大声的问,兄弟们,明天有不去上课的吗?很多人都会附和着说,有。结果第二天早上大家集体睡懒觉,集体逃课,当然朕不包括在内。朕虽然也喜欢睡觉,但他确实是因为困起不来,是真睡。而never不同,never到八九点钟的时候就醒了,醒了就睡不着了,睡不着就躺在床上看小说,就是不愿意起来。never的视力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来更是每况愈下,不到半年的时间never就换了副更大号的黑边眼镜。我曾经说过朕是一个好学生,虽然喜欢睡觉但从来不逃课睡觉,迟到也很少,用朕的话说,我宁愿去教室趴着睡,这样心里踏实,不担心领导突然查房被抓。
Never他们还算是比较幸运,睡了这么多次懒觉只被学校抓了一次。那一次,我们宿舍除了我、少波、朕,全都被系学工办的老师逮了个正着。其实never完全可以避免的,来查房的时候never正在上厕所,其他的人都被吓醒,慌乱的起来。Never上完厕所来到宿舍门口听到里面乱轰轰的声音还以为兄弟们都起了,推开门大大咧咧的骂了一句,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今天许老头子的《古代文学简史》又不点名!接下来never就傻了眼,never看见了学工办的老师,看见了他的眼里盛满了怒火。更要命的是当时never只穿了一件裤衩,从来不脸红的never低下了头。never说,这是他妈的最丢人现眼的一次了。幸好,学工办的老师没有为难never他们,毕竟是自己系的学生,内部矛盾还是要内部解决的。学工办的老师说了他们几句就走了,特别强调了一点,要他们把自己的窝收拾好,把宿舍的卫生打扫干净,明天迎接市里的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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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49: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有了这一次经验教训之后,never学乖了,以后每次打算逃课睡懒觉的时候,never都会等该走的走光了之后把门关上,这样就高枕无忧了。任他在外面如何敲门我就是不开,看他怎么着。还真有一次,公寓管理人员在学工办的老师的陪同下去学生宿舍收缴电饭锅,热得快等一些禁用电器。据说其他宿舍的损失惨不忍睹,隔壁的宿舍刚合买了一只大锅还没有煮一顿饺子就被没收了。同学们敢怒不敢言,只有我们的宿舍万无一失,因为他们根本就进了不宿舍。当时对never来说也算是一次惊心动魄的冒险。
Never当时正在看小说,突然听见有人呼呼的敲门,还很急。never警觉的感到这肯定不会是兄弟们回来了,按常理他们应该在上课。Never于是装做没听见继续看他的小说,后来敲门声越来越大,never有点心虚了,又不敢问是谁,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被子蒙着头,这样刺耳的敲门声就听不见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never才掀盖被子,舒了一口气,查房的老师走了。中午同学们回宿舍的时候都发现自己宿舍的电器没有了,怨声载道,大骂学校没人性。而这时候never却幸灾乐祸了,还是偶聪明,任他们怎么敲,我就是铁了心不开门。Never这次逃课挽救了我们宿舍的公用财产,我们自然对never的牺牲精神感激不尽,晚上系里学公办的老师问起此事,说谁在宿舍不开门,我们都说不知道,老师没有办法,最后不了了之。
为了制止我逃课睡懒觉的行为,我们系出台了一些严历的措施,措施之一就是每天早上6点30分之前必须去操场点到,否则就会扣综合评分,我们称之为出操。班委轮流值班,一人值一次班,点操。
Never知道此事后,气得暴跳如雷,把系学工办的老师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never的愤恨情绪很快传染给了宿舍的每一个人。很多人都站在never这一边,跟着他一起骂,表达心中的不满。他们说都什么年头了还学这个老把戏。都是大学生了,还像小学生一样对待我们,兄弟们很快达成了统一战线,坚决抗议系里的残酷决定。他们声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规律和习性,6:30起不起床都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无关,学校没有权利这么做,这是对他们的自由的禁锢。而且其他系也没有这样做。我虽然没有加入他们的统一战线,没有为他们呐喊助威,但是我心里上还是很支持他们的。我算是起得比较早的了,但要6:30之前就要去操场点到,特别是北京寒冷的冬天,我也受不了。北京的夏天我5:30就可以起床,但北京的冬天我一般7:00起床。况且系里这样做也未必禁止得了学生的逃课行为,不在乎的根本就不去,在乎的点了到之后回来继续睡。
都说我们系是最散漫最没有集体主义精神的一个系,而尤以我们班为盛。上次学校举办了拔河比赛,我们班本来已经说好的5个男生临阵脱逃。系领导怪罪班长没组织好,班长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最后弄得班长急了,把朕也给拉上去了,少波最后也上了,never打死也不去。好不容易凑足了人数,包括班长大人在内,我们班的队伍颇为滑稽,要么浑身是肥肉使不出劲,要么瘦不啦叽的,根本没劲。比赛的时候人家那边啦啦队喊得热火朝天,我们这边稀稀拉拉的像鸟叫。结果可想而知,人家三下五除二就把我们班搞定了。朕跌坐在地上疼得哇哇叫,要不是看在班长对他还不错的份上,他怎么会来受这等罪。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由never组织的民间反抗联盟倒深得人心。never首先把我们宿舍的人说服,然后挨个儿去搞定其他宿舍的人,由于关系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再加上文科生与生俱来的叛逆性,never的游说相当成功。女生那边不管,反正我们系的男生八九成都达成了共识:下周一集体罢操。说到做到,下周一每个人都睡得像死猪一样,任凭班长如何叫喊,出操了,也无济于事。操场上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去点到,大都是学生干部,女生似乎也早有耳闻我们男生这边的罢操的行动,也趁机揩了一把油,去的人也非常少。班长大人又挨了一次领导的批,唉,班长吃力不讨好两头受罪。班长迫于无奈还是把never给告了,系里直接找到never,四个领导坐在那,把never批得流鼻血。Never出来后狠狠的想,妈妈的,谁告的密,老子非揪出来痛扁他一顿不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透风的墙,一直恨班长大人入骨的一名学生会干部背后里捅了班长一刀,把班长告密的事全泄露了出来。其实从理智上来讲班长也不算告密,班长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但民意却不这么认为,never径直找到班长,毫不客气的恶言攻击,很多人都站在never这一边。班长到了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地步。很多时候,我和朕非常同情班长的处境,班长是一个很耿直的人,有什么话说什么话,没有什么高明的手腕,没有周旋于上下级之间的能力,所以受了很多平白无故的冤枉气。其实,班长是我们系所有的学生干部当中做实事做得最多的一个人。
班长当然也不是吃酷的,never出言不逊,班长也甘示弱,两个人的唾味战已经达到白热化的程度,大动干戈再所难免,幸好旁边的同学及时劝阻才没有闹出什么事故来。班长最后甩出一句,老子不干了!怒气冲冲的走了。Never回敬一句,不干就不干,你吓得了谁啊!第二天班长就辞职了,系里领导也没有做过多的挽留,班长不再是班长,最终回到了平民的身份。班长做到这个份上不能不算是一种悲哀,每当回首往事的时候班长最不想提到的就是这一慕,他也承认自己很失败,终究不是一个适合在官场上混的人。但究竟是谁的悲哀呢?悲哀的不是班长,是这个社会,是残酷的现实。但是我和朕在心里始终把他当做班长。
民众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出操的计划最终不得不流产,这使得never大放光彩,never成了我们心目中的平民化的英雄。我开玩笑似的跟他说,看来你当我们系的足球队的队长的日子不远了!你看,有那么多的人支持你。Never露出两个小酒窝,呵呵,托你吉言,到时候一定请你吃饭。
我们的期未考试在2002年的第一场雪中不紧不慢的到来了。
我一直以为大学里的考试是很弱智化的,60分你只要花上一两天的功夫。所谓考试只不过让你把讲师认为重要的知识重新默写一遍,连古代的八股文都不如,八股文好歹也要你思考一下。大学里的奖学金又多又好拿,一个班30多个人,综合测评排到前12名都可以拿到系里500-1200不等的奖学金。除此之外,还有院里名目繁多的高额奖学金。所以在大学里拿奖学金不是你能不能拿的问题,而是你想不想拿的问题。每个学期我都可以拿到800块钱的系里奖学金,一等1200有点难度,总是被两名优秀女将所占据。一年拿一次院里高额将学金,2000到3000不等,朕每个学期也拿奖学金,但总比我低一个档次。朕有点不服气的说,我花的时间比你多,为什么你拿的奖学金总是比我多?当然这是朕的玩笑语,朕不缺钱。每次拿到奖学金第一件事就是要请宿舍里的兄弟去七餐厅嘬一顿,然后把余下的钱存起来,等到足够了就悉数取出来做一个还算远的远行。旅行是我一辈子的梦想,一生在路上,只爱陌生人是我期待的生活。
我和朕都不是那种善于临阵磨枪的人,况且我们还要拿奖学金呢。既然学校给了我们这么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为什么不争取呢?说得俗了一点,但这也是现实,假如没有奖学金的诱惑,我是不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满足于60分万岁呢?我常常想这个问题,想着想着自己会吓上一大跳,原来我努力学习就是为了钱啊。呵呵,比较功利吧。假如没有了奖学金我相信我对考试不会有多大的激情,所以一般来讲一周之前我和朕都已经把所有的要考试的科目都复习好了,虽然不到胸有成竹的地步,但至少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慌乱。
每当这个时候,学校自习教室里的座位往往人满为患,学生们从来没有如此这般的热爱教室,热爱座位。懒觉也不睡了,一大清早拿着几本书去自习室或图书馆一层占座位,然后再去吃饭,但是仍然有一大批人无功而返。人多粥少,没办法。我们宿舍的人普遍起得比较晚,等他们去自习教室的时候人家早已埋头苦读了好几个小时了,哪里还有什么座位。折腾了半天,从一楼到六楼,再从六楼到一楼,气喘吁吁的,最后还得回到宿舍里去。
never曾请求我给他占座位,我给他占了,结果人家都去吃饭了,他才摇摇晃晃的走来,脸上持着抱歉的笑,不好意思,睡过头了。坐了一会儿,我回头看看他,他竟然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哭笑不得。后来never还是回到宿舍里去了。他告诉我他实在呆不下去了,他天生就不是那种在自习教室里呆的人。这是never第一次上自习教室,也是最后一次。
这个时候我和朕也成了抢手货,有关考试的很多问题比如考试重点、题型、笔记什么的都需要向我们询问,只是当他们向我要笔记的时候就无能为力了。我上课从来不做笔记,我觉得上课做笔记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而且笔记也没有多大的价值。考试过后还不是废纸一堆,我看无香的笔记,她的笔记做得相当工整。朕也做笔记,只是他的笔记形同天书,有的字连他自己也认不出来。宿舍里的兄弟们说,你没有,但无香有啊!把她的拿过来我们复印一份吧,考试过了一定请你吃饭。我笑了,我和朕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这样的话啦,考试过后谁还记得欠我们多少顿饭,呵呵,请不请吃饭倒没什么,帮助兄弟们通过考试才是头等大事。于是我把无香的笔记拿给他们,never看了,惊呼道:你的无香写的字太漂亮了,我都爱不释手了。后来又说,不过还是没有她人长得漂亮,呵呵,你要好好珍惜啊。
还没考试之前never就嚷着自己要挂了,结果还真被他说对了,never的《古代汉语》考了59分。never一看到自己的成绩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奶奶的,就不能替我多加上一分吗?可是他忘了这科的讲师是四大名捕之首——无情,上次期中考试他考得一塌糊涂,期未虽然尽力了但仍然没有逃脱四大名捕之首的天罗地网,这是明摆着的事情。59分就是59分,想让我为你加一分,做梦!never突然想起了讲师期中考试时对我们说过的一句话,期未考试你们等着瞧吧!
Never曾经说过我不信就搞不定她,而现在我问他怎样搞定这个老太太,never哭着脸说不知道。后来他要我陪他去老太太家一趟,向老太太求求情,看能不能把平时成绩加上一两分。我说,你有平时成绩吗?你的作业一次都没有交啊!never说,就是因为没有平时成绩我才挂的啊,我把作业都补交上去,说说好话看行不行,不行就算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大不了重修。于是我就陪never去老太太家,老太太家就住在学校附近。我跟着never后面,帮着他担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超级补品。什么人参阿鹿茸啊等等。我取笑never说,从来没有看你这么大方啊。哪天也送点给哥啊,哈哈。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了清源小区,一问,老太太住6楼5层301室。幸好老太太在家,没有白跑一趟,一向伶牙俐齿的never见到老太太吓得双腿发软,昔日的威风荡然无存。我是局外人好说话,于是我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明了来意。老太太倒是很热情,还倒了茶给我们喝。Never递上补交的作业,忐忑不安的说,教师你看能不能给我加上一两分,我就差一分,这门课一个学期下来我也不容易啊。想不到老太太蛮爽快的,行啊。把你的名字留下,把你的东西带走,加分的事我会考虑的。never受宠若惊,连声道谢,喜滋滋的出了门。到了外面never连发感慨,想不到老太太这么好搞,这些东西就归你了,你看,我说话还算数吧。好不容易熬到分数真正公布的日子,never乐巅巅的跑过去看,差点七窍吐血而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59。5”。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绝的老师,never头重脚轻,神情恍惚的回到了宿舍。刚进宿舍的门,朕忙不失时机的又给never泼一盆冷水,你快去看看吧,你的微积分好像挂了啊。never本来就有一肚子火,见朕这么说,把心中的怨气全倒给朕了。你说个屁啊,老子挂了关你鸟事!朕一下子脸红了,朕不知道never为什么对他那么大的火,朕感到很委屈。我只是跟你说一声,信不信由你。朕虽然喜欢开玩笑,但这次朕并没有骗never。never的微积分考得更惨,只有30分多一点,据说是全系最低的。这次never再也没脸去求情了,不过never似乎不像某些人尤其是女生那样,哭天抢地,像是到了世界末日似的。Never说,不过就不过,日子还得过。大不了从头再来过。嘿嘿,还压韵呢。
这次期末考试never并不是最惨的一个,最惨的是少波。少波不是挂,而是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少波是怎么想的,他后坐的一个女生平时根本没什么交往,跟他说考试的时候请他把答案尽量放在左手边靠外一些。少波什么话也没说就答应了。如果那个女生抄袭的时候稍微收敛一些,警觉一些倒也没事。只是那个女生太大意,监考老师就站在她后面她也没察觉到,仍忘乎所以的抄袭,看样子是个新手,后来就被监考老师逮了个正着。少波也难逃干系,监考老师说少波和她是串通好的。被抓的时候那个女生哭着叫着不承认,而少波却一句话也没说。哭叫也好,保持沉默也好,结果都一样,按考试舞弊处理。规则是无情的,监考老师也是无情的,大学里的考试虽然很弱智,但对考试舞弊行为的处罚一点也不弱智,足以吓死一头牛。我以前闻所未闻,考试舞弊不仅要取消学士学位,而且要一次性交处罚金7000多元人民币。以前看见过这样的事情,设艺系的一名大一学生因交不起罚金,再加之本人本来就不喜欢这所学校,最后自动退学了。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的悲剧将要在我的好兄弟少波身上重演。
少波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把巨大的悲痛强压在心底。晚饭也没有去吃,就躺在床上抽闷烟。我把饭打回来给少波,少波说吃不下,心里憋得慌。宿舍的人都知道少波的事,但都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所以都保持沉默。Never气不过,骂了老师几句,骂了那个女生几句,也不说话了。少波吸完最后一根烟,说想去阳台吹吹风,少波下床的时候重心失衡,几乎要跌倒。我扶着他来到了阳台,到了阳台少波就伏在我的肩膀上痛彻心肺的哭泣,我轻轻的抱着他,心如刀割,眼泪也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眼泪哭干后少波说想退学,这是唯一可选择的道路。
我握住少波冰冷冷的手臂,劝他不要冲动,事情会解决的。
没有用的。我生的就是这个贱命,或许我这一辈子命中注定与大学无缘,原以为这次会安安心心的把大学念完,可是总会发生一些事情阻止我完成这个在别人看来再也简单不过的愿望。我已经受够了,我很累,我的大学念得太艰难,我不是神,是人,我无法与老天做对。既然老天都不让我走这条路,我的坚持只会招来上天更残酷的惩罚,所以我选择退出,我不与天做对,我输不起,四年大学连个学位都没有,我还读它干什么呢?
少波的言语充满了绝望。
这个时候我想到了我哥。我哥是学生会主席,那个监考老师是我们系的,哥也许认得他,也许帮得上忙。我像是一个在洪水中挣扎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用手机给哥打了一个电话。我有点激动,语无伦次的好不容易才把话说清楚。哥说,你别急,那个老师我认识,我会尽力帮你的,一个小时后我听我消息。
少波,我刚才打电话给我哥了,他是学生会主席,他认识那个监考老师,关系还不错,或许我哥能帮上忙。
一个小时后哥打来电话,我心跳加速。
哥说,我已经尽力了。学士学位可以保住,但7000块多钱的的罚金一定要交,但考虑到他的特殊情况,可以延期付款,但大学四年内必须还清,否则仍然没有学士学位。
好的,我知道了,哥,谢谢你。
我挂了电话,把哥的意思转达给少波。
学士学位真的可以保住吗?少波的眼里生出了一点希望。
是的,少波。我哥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少波嗯了一声又不说话了。已到了深夜,我叫少波进屋睡觉,免得着凉,外面太冷了。少波说睡不着,叫我先睡,少波不走,我也不走。就在那个冬夜,迎着北风。少波在阳台上站了一个夜晚,我陪着少波在阳台上站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通告就出来了,果然像哥所说的那样,少波的学位保住了,四年之内交清罚金。而那个女生就不用说了,取消其学士学位,限定日期内交清罚金,否则令其退学。
舞弊事件并没有到此结束,少波不曾想到那个女生还会来找他。
那个女生拖着一个大行礼箱,满脸愧疚的对少波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再怎么做也无法弥补这件事对你造成的伤害。我从来没有做过弊,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好学生,可是那天我实在迫不得已,我不想重修,微积分我一无所知,所以就干出了一件我这一辈子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而且伤害了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学校都不要我了,我又何必交上那7000多块钱在这里苟延残喘呢?所以我决定离开学校,回去复读,再考其它的大学。因为我而对你造成的损失我会尽力偿还给你。你没有错,错在我一时心迷乱窍,你的罚金我回去后就会寄给你。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人一生会犯很多的错误,可是有些错误永远也无法弥补。那个女生最终还是离开了这所大学,少波用凄凉的目光看着她走出校门,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痛,其实在内心里少波从来没有怪过那个女生,只是认为自已倒霉。几周后女孩果然寄来一张汇票,少波没要退了回去。少波向我讲起此事,我理解少波的心情。我说,你尽管去做吧,只要你认为这是对的就行了,至于你要交的罚金我也可以帮想想办法。
我曾经发过誓,上大学以后我一定要自已养活自已,不再要父亲养活我。可是那天晚上我还是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这是我第一次亲自开口向父亲要钱。以往总是父亲问我缺不缺钱,而我总是很冷漠的回绝不必。我说,我要买一台电脑,你给我寄7000块钱过来吧。我惊讶于我的口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多少年来,我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口气跟父亲说话。我曾经有一个很好的父亲,可是那已经成为永远的记忆。我母亲死后,我的父亲在我的心里也随同母亲一道死去。父亲喜欢远走高飞,现在我也不知道他飞到了哪里,我只知道他在云南,甚至连我父亲的样子我都不记得了。我拥有一个父亲,可是我却不曾拥有过父爱,这是我感到最为悲哀与痛心的一件事情。父亲听了我的话,没有问任何的原因就答应我了,我明天就给你寄,你注意查收,你一个人在大学好好保重自己。爸欠你很多,怎么还也还不清••••••
很快我就收到了父亲给我寄过来的7000块钱。我把它取出来找了一个比较好的时机,把钱塞到少波的手中。去把罚金交了吧,这是压在你心底的一块石头,不卸了你不会好过的。不要再说任何多余的话,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少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我看见少波的眼里滚动着泪水,然后有一滴落在我的手上,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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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2: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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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因为我无家可回。
我哥、祥善、少波、朕等等我的很多兄弟都说要留下来陪我,还有无香。我说,这个假期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想一个人安静我完成我的长篇小说,没有时间陪他们。其实这是借口,我没有打算写什么长篇小说。我只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而失去一次共享天伦之乐的机会,我无法得到的东西在我眼里尤为珍贵。
    我父亲打过电话给我,你可以来这里过年。
    我说,算了吧。我不想自己是一块灾难的石头搅乱一锅平静的水。
    那好吧。我给你寄点钱过来。
    不必了,我有钱。
    我确实有钱。我的奖学金3000多一直存在那里,还有我的稿费,每个月平均700-800块钱的稿费,还有我的兼职,我在出版社做社外编辑每个月也有近一千块钱的收入。所以我有钱,有足够的钱花,只需我不奢华。我没有骗我父亲,但我也没有告诉他这些。
    我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兄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离别,虽然是短暂的离别,但内心的伤痛仍像波浪一次又一次的卷来。 朕走的时候仍然和我嘻嘻哈哈,他不想看见我悲伤的表情,那样我会觉得更悲伤。火车开动的时候朕向我挥手,只是脸上的笑容没有了,满脸的伤感。我一直都清楚,在朕的内心深处有着非常丰富而真挚的情感。
    无香和我分别的时候,哭得一塌糊涂,而我一滴眼泪也未留,我可以在兄弟面前流泪,但不可以在女孩面前流泪。无香一直抱着我,在拥挤的站台上,在如潮的人流中,在凛冽的风里。无香要我跟她一起走,无香说我可以去她的家,她的家也就是我的家。我听无香这么说,那一刻我真的想哭,只是我强忍着。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别哭了,无香,40天后我们又会见面的。40天很短,一晃就过去了,别哭了,听话,车来了,上车吧。
    无香走了,我却陷入了惶恐之中,我觉得我对不起无香,我欺骗了她的感情。少波曾经对我说过,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这种感觉,除了放弃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而今一个月早己过去,我逐惭明白,我对无香的感情就像对蓉对昕雯的感情,只是喜欢,不是爱。而无香一直以为我是很爱她的,她沉浸在爱河里不能自拨,却不知道我对她的情感都是我的伪装。所以我觉得自己很无耻,每次牵她手的时候我的手心都会出汗,我觉得我不配牵她的手,可是我又不忍心破坏她美丽的梦。所以我一直坚忍着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还能忍多久。
    当我送走了所有的兄弟之后,我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的感觉。空旷的公寓回荡着我清脆悠长的脚步,光亮的过道倒映着我孤单凄清的身影,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就像一个灵魂透过黑暗的边缘望见了死亡的身影。孤独一直以来我都可以忍受,可是当又孤独又寂寞的时候,我终于无力招架,溃败下来。
    第一天一个人住在一幢公寓里,我看不进书,写不下字,吃不下饭。北京的冬天有很多的阳光,阳光照在我的床上,我就躺在阳光里发呆,发了一整天的呆,想了一整天的往事,晚上泡了一袋面,吃了,终于睡去。可是这样慵懒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学校的公寓要封闭,我被赶了出来。拿了几件衣物,随身听,小说,稿纸等必需品,我仓惶的搬进我在外面租的一间平房,苦度终目。
    昕雯给我打来电话,这是我告诉昕雯我有了女朋友之后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昕雯问我,你假期回不回来?
    我说,我现在住在外面,我租的一间平房,整日与寂寞孤独为伴。
    昕雯说,我现在也住在外面,我租的一间楼房,整日与热闹繁华为伴。
    我说,我们两个人在做同一件事,可是却又有很大分岐。我们有缘却无份。
    蓉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这也是蓉在我告诉她我有了女朋友之后第一次打电话给我。以前蓉每周都给我写信,给我打电话,给我发电子邮件,给我在QQ上留言。蓉也问我,你假期回不回来?
    我用同样的话回答蓉,我现在住在外面,我租的一间平房,整日与孤独寂寞为伴。
    蓉说,那好。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你注意查收。
    这次蓉先我把电话挂了。
    我只好挤上1路的公交汽车去学校的收发室拿信。学校离我住的地方有三站地,比较远,要不然我就步行了。我不喜欢北京的公交车,人挤人,挤死人。北京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人太多。朕也不喜欢北京的公交车,也不喜欢北京这座城市,如果你问他为什么毕业以后不想留在北京,他会说,坐车难这是最大的原因,像我这种人将来肯定买不起车。我人又胖,一想起每天都要挤公交车上班,我就犯愁。我喜欢呆在一个安静的小城市里面,比如拉萨,当然前提是我得受得了高原反应。
收发室里果真有蓉写给我的信,大大的信封,厚厚的一叠,像一本小说。这次来收发室还有意外的收获,有两笔数额不菲的稿费是我的。
    我取了稿费,买了一点炸鸡翅当作午饭,然后又挤上1路公交车回到我那暗无天日的平房。我拆开蓉的信,抖落一地的沉重——
    已经3个月了,这3个月我没有给你任何一点我的音讯,这三个月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用三个月的时间来做一场梦我付出代价太大,可是我终于明白,明白这三个月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我曾经说过我要在你的生命里消失,这三个月我真的做到了,你知道这三个月我都干了些什么吗?这三个月里我交了三个男朋友,平均每个月换一个男朋友,就像换衣服一样,你肯定不会相信我会堕落到如此的地步,做出这等惊世骇俗的事来。我没有骗你,有我和我的男友牵手的照片为证,每交一次男朋友,我都狠狠的想,这一次我要好好的爱她,要彻底的把你忘记。这三个月我把每一次爱情都当作一场游戏,原以为我会通过强迫自己去爱自己不爱的人而忘记自己爱的人,然而我错了,他们三个人根本代替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位置,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时时刻刻的在想着你,时时刻刻的拿你与他们相比较,总觉得你在天,他们在地。他们三个人都曾经疯狂的追过我,所以他们都对我很好,简直是对我百依百顺。可是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看不起他们。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我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牵手是我们最亲密的接触。这是我导演的一场戏,他们都是很好的演员,不幸的是他们碰到的是一个不认真的导演,我终于离开了他们,我一个一个把他们甩掉,我要让他们尝一尝从云端掉在地上的滋味。
    你总说你对我很残酷,可是你不知道我比你不知道残酷多少倍。你虽然不接受我的爱,但你仍然允许我做你的朋友,你仍然关心我,帮助我。可是我对他们没有留一点情面,我彻底把他们甩了,永远也不想见到他们。男女朋友没得做,普通朋友也没得做。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狠心,其中有一个男孩跪倒在我的脚下,苦苦的哀求我不要扔下他。看见他眼泪婆娑的样子,我没留一滴眼泪,我甚至把他推翻在地,骂他没出息,跪在女人的脚下!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完全可以用在我的身上。
现在终于结束了,这场长达三个月的噩梦耗尽了我的青春。这三个月我所犯下的罪恶需要一辈子来忏悔,我伤害了三个纯真的男孩,我不该把他们当作试验品,我也不该向你说要忘记你,不该在忘记你的时候同时又想着你。经历了这一场噩梦,我对情感已不抱任何的幻想,我不会再去强迫自己爱别人,也不会强迫别人爱自己。我会一直等下去。如果我这一辈子也等不到一个可以代替你的人,我宁愿一个人与岁月一同老去。
    我决定离我那阴暗的平房,我发短信给昕雯,我要走了,我要离开我的平房。
    昕雯也发短信给我,我也要走了,我要离开我的楼房。
    我问昕雯去哪,昕雯说到了再告诉我。
    昕雯问我去哪,我也说到了再告诉她。
    我收拾好了行装,把租的房退了,但交的租金无法退回,但也没多少。这一次去的时间较长,回来后学校肯定开门了,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再住这里了。
    天晴朗无比。有一点温暖的风。我背着行礼,一个人,踏上了南下的列车,悲壮而决绝。我去的那个地方叫云南,彩云之南,那个地方有我太多的梦想,很久以前我就想去云南,很久以后我开始实现我的梦想。我说过我是一个酷爱旅行的人,漂泊是我一生的渴望,每一次赚得的钱我都会悉数存起来,作为下一次远行的资金。我对我的未来没有很高的期望,我设想的生活状态是,一边写字一边旅行,把写的字换成钱,然后再去旅行。如果说有什么理想的话,把我在旅途中见到的最美的风景和发生在旅途中最动人的故事变成文字奉献给和我一样有着漂泊愿望的人,这就是我的理想。
     再一次坐上飞驰的列车已然有了与第一次坐火车完全不同的感触,一年半的时间不长也不短,一年半的大学时光让我成熟了许多。我并不觉得我在大学里学到了很多的知识,大学四年的知识其实只要一年的时间就可学完。但我并不觉得遗憾,我有我的收获,我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一大帮好兄弟,祥善、少波、朕、never、还有后来我认的哥等等。
    在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蓬乱的头发长满了虱子,伸着枯柴般的双手,口中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词儿。这使我想起了我和祥善在北京西站被骗的经历,老人把手伸到了我的面前,附近的旅客都把目光齐刷刷的射向了我,我从容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5元的钞票放在老人的手中。尽管我被骗过,但是我始终认为我付出的只是一点点你甚至随手都有可能扔掉的金钱,而换来的是让你感到心安的善行。而且每遇到一个乞丐我宁愿相信他们是在真诚的乞讨。
     在北京我遇到过很多这样的乞丐,越是繁华的地方越多。曾经有一次我被一名乞丐感动得热泪盈眶,并不是因为他的乞讨行为感动了我,而是他拉的二胡感动了我。他拉的是《二泉映月》,远远的,那天籁般的音乐传来,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站在旁边听,全神贯注的听,听完后我把一张十元的钞票恭敬的放进他的盒里。那个乞丐惊讶的抬起头来,不要这么多的。我说,我愿意。我买的是你的音乐。花十块钱买一次灵魂的震憾。值。
    经过几十个小时的奔波,我终于站在了我朝思暮想的大理古城的城门前。我看见大理这两个劲有力的大字,我心潮澎湃。
    我发短信给昕雯,我现在站在大理城门前。大理,我在云南的第一站。
    昕雯很快给我回了短信,我在平遥,我在山西的第一站。
    昕雯说,云南我已经去过,大理比丽江好。丽江的商业味太浓厚了。
    我说,平遥我已经去过,如果丽江是一个女人,那么平遥算是一个男人。
    昕雯又回短信,我住在南,你住在北,我往北边走,你往南边走,我们两个始终是两条立向相反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有关大理的遐想最早源于金庸的《天龙八部》。我很小的时候就看了这部片子,高中时又看了好几遍,感觉黄日华陈浩民版的拍得最有气势。那时候《天龙八部》中有很多的地名,我只记住了一个,那就是大理。大理在我的心目中充满了侠士气息与浪漫的精神,我发誓我一定要去大理,去看看段誉手下的大理,到底是何等的模样。高中的地理课上,老师讲的一句话我永远的记在心里,老师说,人这一生如果不去一趟云南,不去一躺大理算是白活了。后来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大理的知识,吸引我的不仅仅是虚幻的段誉,还有实实在在的苍山洱海,蝴蝶泉以及五朵金花。大一的时候我就常常跟朕说,我想去云南。朕说,去吧,去云南一定要去大理。我说为什么。朕说,因为我喜欢段誉,大理是段誉一个人的。也许更多的人喜欢乔峰,但我还是喜欢段誉。段誉与世无争,不为名不为利,虽然命运捉弄了他,让他当上了皇帝,但我想段誉统治下的大理国一定是个世外桃源。所以,如果我去云南一定要去大理。我说,好啊,我听你的。于是我来到了大理。
    我先找到大理古城青年旅馆,我是国际青年旅行社的会员凭会员卡在全国各地任何一家青年旅馆住宿都可以享受折扣优惠。我在旅馆冲了一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开始了我的古城游玩。
我从来没有在哪条街上看到这么多的外国人,在北京也没有。看来洋人对中国的古文化很有兴趣,后来我才知道,这条街就叫洋人街,专门给洋人住的地方。我在洋人街的四季客栈花了10块钱租了一辆自行车,刚要骑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澳大利亚的小伙子。捣骨了好一阵才弄明白,他的腿走不动了,想让我带他一程,随便去哪都行。我不得不佩服外国人的精明与交往能力,为显示中国人民的友好热情我连声说“OK”“OK”。澳大利亚的小伙子一个劲儿的用英文问我有关大理的情况,无奈我的英文听说能力实在差劲,只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句话“I don’t know”。车到南城楼的时候我下了,我说想上城楼去看看,问澳大利亚小伙子去不去。他不明白我的意思,还以为我要出城去,连连摇头,然后说了一句“Thanks”,一个人步行走了。我从正门上城墙,有人把守,还要交两块钱的门票。后来一位游客告诉我,可以绕开正门,沿着里面的城墙根走,周围至少有3个出口可以上城墙。我就是这么上来的。虽然门票不贵,但刺激。我在城墙上迎着风,远远的看到了洱海。我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尼康相机拍了一张又一张的远景照片。只可惜我今天不能去洱海,太远了也太累了。
    大理的二月飘满了玫瑰花瓣的醇香,我骑着脚踏车在古城里转悠,满眼都是男女老少提着花篮在卖花。大理的老人最清闲,所以他们也卖花。大理的老人不是为卖花而卖花,三五个坐在一起,眉日间充满了恬谈与安详,谈笑风生,卖花只是他们消遣的一种方式。我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驻足,我想看看大理的玫瑰与北京的玫瑰有什么不同。老人说买花送给女朋友吧。我说我女朋友不在身边。那就买一朵花送给自己吧。想不到老人这么会说话,我突然之间就被感动了,于是就买了一支。我发短信跟昕雯说,我在大理买了一支玫瑰送给自己。昕雯在短信中显示惊讶的表情,没有人送玫瑰花给你吗?很多人都想这玫瑰花给你,而你却只接受自己送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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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3: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大理不仅有玫瑰,还有茶花。云南茶花甲天下,大理茶花甲云南。说到茶花我又想到了段誉。段誉从小就喜好茶花,对茶花颇有一番研究,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茶花闻所未闻。听说过“抓破美人脸”吗?听说过“十八学士”吗?十八朵茶花各有各的风骚,各有各的神韵,红的纯红,白的纯白,齐开齐谢,繁花悲壮。只可惜这只是金庸的想象,现实的大理是没有这种茶花的。后来段誉也因为茶花邂逅了蔓陀山庄如茶花一般的杨语嫣,历经种种离奇,最终结为神仙美眷,令多少现实中的红尘男女为之痴迷。所以大理的茶花在情侣们看来比玫瑰更能代表纯洁的爱情。
遗憾的是我来的并不是时候,大理的三月才是茶花盛开的季节,可是我并不甘心,大理的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庭院,庭院里栽满了花。我骑着车不小心就闯进了一户人家的庭院,我看见了很多很多的兰花和爬满窗户的三角梅,可是我就是没有看见一朵茶花。庭院的女主人不太友好的喝住我,以为我是来偷花的。我说明来意,女主人肥胖的脸上显示出歉意的表情。她解释说由于她太轻信于人,庭院是丢了好几盒珍贵的君子兰。大理的兰花很贵,一盒君子兰上千上万的都是很普遍的现象。怪不得女主人这么敏感呢。出来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买上一个庭院,种上很多很多的花,让那些爱花的人来偷我的花呢?一直以来我都有一种冲动,我想在大理租一间房子,住上一个月,为的是亲眼目睹茶花烂漫的绝世景致。
回到青年旅馆的时候,已经是大理万家灯火的时候了。家家户户透出来的灯光让我感到很温暖又让我感到很悲伤,这么的灯火有哪一处是我的呢?大理的夜很静,我孤独的走在街道上感觉很冷。我突然有种哭泣的欲望,我一个人漂泊到大理,明天的明天又不知漂向哪里。远处有忧伤的音乐,如此美丽的一个城市此刻却让我如此悲伤。昕雯说她像一阵风,命中注定一生一世要漂泊。我说我也想漂泊,一个人漂泊,幸福是牵绊还是自由,可是我知道我没有风的洒脱。
我站在旅馆的窗户前遥望大理的星空,满天的繁星欢聚了又离散了,我始终没有找到属于我的那颗星座。后面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回过头去,是机缘的巧合还是刻板的宿命?我看见了一张非常熟悉的脸,虽然这张脸我只见过一面,但我说过,有些人虽然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但你会永远把他记在心里。是我和祥善在火车上邂逅的那个流浪者,仍然是破旧但干净的牛仔,还有吉他,还有那张沧桑的脸和深邃的眼神。一年半了,我们再次相逢,在美丽的大理。我又惊又喜。
还记得我吗?他的眼睛里闪着同样的惊喜。
可是他却告诉我,他不能陪我去看大理的风花雪月了,明天他就要离开大理,去丽江。我的神情一下子有些黯然,天涯知已难得遇上一次,我刚遇到他,他又要离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就这样真实的上演。他拿出他那把随身带的吉说要为我演奏一曲,算是离别前的纪念。我很感动,于是我很认真的听。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那首昕雯非常喜欢听的《在那遥远的地方》。我马上发短信给昕雯,我在青年旅馆里听一个青年流浪者用吉他弹奏你非常喜欢听的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昕雯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喜欢这首歌,谢谢你在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没有忘记告诉我。
流浪者第三天就走了,流浪者走的时候送了我一袋大理的特产普洱茶。他说普洱茶是大理最好的茶,都说酒越酿越香,但普洱茶也和酒一样越放越香。一年、两年,甚至几十年留给子孙后代的时候也许就是稀世珍品了。普洱茶就像个老古董,值得收藏,我谢了流浪者,就像他说的那样,我会好好的收藏他送给我的普洱茶。等到哪年哪月我们再次相逢的时候,再拿出来一起共品这上等的好茶,一起共享我们在路上精彩的人生。
昕雯发短信给我的时候我正站在大理的下关面朝强劲凛冽的下关风。下关风,大理的风花雪月四景中的第一景。来之前我已经知道下关没有什么好看的景致,只是想感受一下被下关风吹拂的滋味到底怎样。下关风一年四季,一天到晚都在不停的刮,刮得让人心寒目冷。如果你想在大理感受一下塞北的朔风,那么下关绝对是个好去处。我想要是在下关放风筝,一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风筝放到很远很远很高很高的天空。
昕雯在短信中说,我现在行走在平遥仿古街上。你走过这条街吗?来这条街的人都必须换上古代的装束,而且你还可以要里面的化妆师为你变脸,你想变成古代的任何一个人都行,只是要花很多钱。这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进去对化妆师说,我要变成任盈盈。他就把我变成任盈盈了,只是我忘记了带镜子,不知道我这个任盈盈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变成任盈盈吗?因为我特别喜欢令狐聪,特别喜欢令狐聪仗剑天涯的放荡不羁。我希望我能遇见我心目中的令狐聪,然后和他一起演奏《笑傲江湖》曲,他吹箫,我弹琴。你相信吗?我还真的遇见一个令狐聪。一个30岁左右的男子,远远的向我走来,眉宇间有笑傲江湖的气质。我问他,你是谁?他说,我是令狐聪,你呢?我淡淡一笑,我是任盈盈。于是他就请我去悦来客栈喝酒。喝了几杯酒,他说,你的确很像任盈盈,国色天香,超凡脱俗。我说,你一点不像令狐聪,令狐聪喝酒从来不用酒杯,令狐聪的剑也从来不挂在腰上。说完我就走出了悦来客栈,然后对他回眸一笑,翩然而走。这个男子虽然俊美,也只不过我身边的匆匆过客。我身边走过很多过客,我却能听出你的脚步,因为他们是踏着大地,而你是踏在我的心里。
下关是个现代化的城市,我没做过多的停留。我坐上公共汽车回到了大理古城。大理的公交车比北京舒服多了。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用目光触摸大理的肌肤。可惜车开得太快,没欣赏到过多的风暴。
在古城洋人街下了车,一路上全是烧烤摊子,豆腐、鸡皮、木瓜鸡,香味诱人,馋得我直流口水。好在吃饭的时间也到了,于是去太白楼吃了一碗杂酱饵丝和皮块烤鸡排。烤鸡排香滑可口,15元一盘,非常不错。饭后喝了云南著名的三道菜,太白楼的三道茶名气最大。三道茶中的一道苦菜我觉得并不苦,比起我以前每天晚上都要喝的苦咖啡差远了。洋人街吸引我的不仅仅是食物,这里的咖啡馆和酒吧弥漫着一般宁静轻松的气氛,你可以听着优美的音乐或看一些节奏比较缓慢的艺术电影,品尝着廉价的冰啤和饮料,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或者晚上。
我路过唐朝咖啡屋的时候,我忍不住走了进去,很喜欢这个名字。唐朝,如果我的出生年代可以任我选择的话,我第一个就会选择唐朝。在北京我经常去的是雕刻时光,只是我在洋人街上没有找到雕刻时光。唐朝的老板娘很漂亮,很年轻。我进去的时候她向我微笑,很迷人。我问她为什么叫唐朝?她说,喜欢唐朝,喜欢唐朝乐队,所以叫唐朝。我向老板娘要一杯黑咖啡,老板娘显出很惊讶的样子,说来这儿的人从来没要过黑咖啡,而且还都喜欢往咖啡里加点糖,你是第一个要黑咖啡的人。老板娘为我现磨现煮,这时候我想起了蓉。以前在家乡的时候,常常和昕雯去雕刻时光喝咖啡,而我却不知道我在雕刻时光喝的每一杯咖啡都是蓉亲手为我研磨煮制的。喝完第一口的时候我的心里掉过一丝忧伤,我透过窗户看每一个行走在街首上的人,他们都很快乐。我在想,这样的日子离我还有多远?一个月后我还不是要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听讲师们唾沫星子飞溅的讲解。
九点钟的时候我去了一趟网吧。大理古城网吧不是很多,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而且网费特费,要5块钱一个小时 ,我怀疑老板欺侮我是生人。我记住了那个网吧的名字,叫黑洞。网吧里的氛围不错,很少有人打游戏,很少有人吵闹,虽然来去匆匆,但也悄无声息。
我打开QQ,碰巧遇到少波也在线。我发过去一个笑脸,好久不见了,少波!很想你!
你在哪?
大理。
大理?不是住在学校吗?
被学校赶了出来。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住了一阵,郁闷,所以就跑出来了。
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一个人漂到大理。
不寂寞?
寂寞。特别是晚上的时候。白天还好一点,白天看风景去了。
要我过来陪你吗?
呵呵,兄弟,别开玩笑了。你远在福建,怎么过来?飞过来?你没长翅膀呵。你呢?最近过得怎样?
还可以,只是很累。我在酒店打工,赚钱,然后还你。每天早上很早就要起来,很晚才回去。
说过不提钱的事吗?何苦呢,我现在还不缺钱花。
没事。在家闲着也是浪费时间。再说了我爸知道了我在学校舞弊的事,一个老乡不小心泄露的。我爸很生气,很伤心,一直在跟我打冷战。我去酒店打工就是为了避开他,免得他见了我就来气。唉,我也太不争气了!家里人对我希望很大,结果却给他们丢脸。
不是你的错,少波。只是你的心太软,听我一句话,以后没有意义的好人好事不要去做,总得为自己想想啊。
好的。我听你的。我该下了,保重。回校时给你带点特产。
谢谢。886。
少波下了,我也下了。我没再回青年旅馆,而是选了另一家客栈住宿。四季客栈,就是我租自行车的地方,很实惠,20块钱一晚。我打算一天换一个客栈,大理的每一间客栈的布局都不同,每天都会让你有不同的感受,每天都会让你欣赏到不同风格的室内建筑艺术。
第二天一大早去苍山,时间紧迫,大理的黎明静悄悄,我却无心享受,我想爬苍山,而不是坐萦道上去。苍山很高,登顶是不可能的,爬到哪算哪。苍山的雪只能远望,爬到半山腰的云游路就可以望见苍山雪了,意外的收获是大理古城的全貌也尽收眼底。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爬山,常常和小伙伴们爬山摘野果,采野物。老家最高的山叫鸟岭,每次爬上它的时候我总有一种错觉,望着下面深不可测的峡谷,总以为是一条河流,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小时候很顽劣,和小伙伴爬鸟岭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走,结果有一次迷了路,害得全村人拿着电筒上山来找我。大一点的时候喜欢一个人爬鸟岭,坐在山顶上看辉煌的落日,大声叫喊着自己的名字,然后听响亮的回音。那时候我总是想,山那边是什么,山那边还是山吗,还是另外一个完全没有人的世界,后来我知道了,山那边仍然是山。
我在云游路上的苍山茶庄俯瞰整个大理,想像着这样一个间天堂如何一步一步的被我踩在脚下,想象着这些日子大理如何用温情的日光抚慰我疲惫的身体和忧伤的心灵活,然后我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落在了苍山上。假如有来生,如果大理还是大理,我愿我是丽江,和大理一生一世互相依偎,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我在云游路上的苍山茶庄眺望远处的苍山雪,阳光照耀下的苍山雪一片金碧辉煌。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山,虽然只能远远的眺望,但我已知足。一直以来我都认为雪山是不可以被征服的,雪山的圣洁和千年不倒的坚忍我们永远也征服不了。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了我站在雪山顶上,请你不要认为是我征服了雪山,而是我要和雪山融为一体,永世不离。曾经我对昕雯说,雪山、草原、大海、沙漠是人间四种极致景观,也是我的四个梦想,我一定要见到它们。现在,我已经实现了第一个梦想,其他三个梦想呢?其他三个梦想还离我有多远?咫尺还是天涯?一辈子还是瞬间?昕雯说,如果这也是我的四个梦想的话,我已经实现了三个。我唯一没有去的是沙漠。沙漠是我最想去的地方。如果我还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希望我去沙漠的时候能与你结伴而行。你说我像风,来无影去无踪。可是,你真的认为我有那么潇洒吗?我觉得我像一个苦行僧,肩负着奢华的梦想,匍匐在朝圣的路上,每一步都那么艰难。总有一天我会倒在路上,那么我希望我倒在沙漠中,让风沙把我掩埋。然后我的周围落满玫瑰花瓣,这些玫瑰花瓣我希望是你为我抛洒。
大理的最后一天我去了洱海。去洱海我想去看洱海月。白天我包了一辆马车,绕着洱海走了很远。我想绕着洱海走一圈,可是马夫却告诉我,要想围着洱海转一圈起码要四天。于是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的时间不多了。坐在马车上看烟波浩渺的洱海,我自嘲的想,这像不像走马观花?晚上我住在靠洱海边的洱海山庄,我坐在观海台上痴痴的守望,却一直没有看见月亮出来。其实我知道今晚没有月亮,只是我太爱幻想,太想念奇迹。结果望断秋水的结局是人走菜凉,徒有空悲切。恍忽中,远外的洱海有一道红光迅速的掠过,那是传说中的洱海中的美人鱼。
第二天我踏着洱海的呼吸离开了大理,站在大理古城城门下,我不忍再挪动我的脚步。我回望我的大理,热泪汪汪。曾经有一个感人的传说,那是一个为爱情坚贞不渝的女子,为了回望一下她心爱的丈夫,结果变成了一块石头。如果我回望一下大理,我会变成石头,我也愿意。永远以一种回望的姿式,与大理长相厮守。
昕雯发短信给我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丽江。昕雯说,你还在大理吗?我还在平遥。
丽江和大理相比,我更喜欢大理,想做丽江只是想跟大理在一起。丽江的商业味道远远超过了大理,丽江的小资情调已经到了我无法忍受的程度。我可以不可救药的爱上大理,但我绝对不会爱上丽江,因为丽江缺乏我心中渴望的侠士气质,每一座城市的面孔可以冷峻,但它必须有一颗温热的心。曾经的蓉,曾经的昕雯就是这么形容我的。她们说,很少看见你的笑容,所以当你偶尔一笑的时候竟是那么的迷人。由此我知道了你冷峻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颗温热的心。
走在丽江的街道上到处可以听见独具意蕴的纳西古乐,这是一座不可以没有音乐的城市。我曾在一个酒吧里停留,第一次见识了100岁的老乐手用超过200年的乐器演奏超过700年的乐曲盛况空前的情景。那是怎样的一种心灵活的震撼。丽江的大城镇的确很美,是那种精致的美。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两旁是古韵犹存的明清建筑,黑龙潭的泉水分成三条小溪穿城而过,家家户户小桥流水,风格各异的古客栈的招牌迎风招展。可是丽江再美,我也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因为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到钢筋水泥的北京。
从泸沽湖回来,我坐巴士从丽江新城经过,无意间竟然看见街道旁一家豪华酒店的名字和我父亲的名字一模一样。我在惊讶中下了车,我走到那家酒店面前,没错,是我父亲的名字,我问前台小姐这家酒店的总经理是谁,她说出了一个名字,没错是我父亲的名字。可是我仍然不敢确定这就是我父亲开的酒店,因为这个世界上重名的人太多了,何况我父亲的名字是那么的平庸。我从来不知道父亲在丽江,他只告诉我他在云南,我也从来没有问过他。自从父亲告诉我他在云南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家之后,所有关于父亲的记忆都已尘封。我打电话给我父亲,口气仍然是那么的冷若冰霜。我问,你是不是在丽江开了一家酒店?父亲面对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好久才反应过来,说,是。然后他又问我在哪。我说在丽江。父亲有点慌张的说,如果你要过来请千万先打个电话给我。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冷笑的说,放心,我不会过来,过几天我就回北京。然后我就把电话挂了。看了看那座豪华的酒店,看了看酒店的名字,我从容而优雅的转过身,走了。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世界,那是我父亲和另外一个女人的世界。可是没走几步,我的心中就划过一道尖利的疼痛,我的泪水被风吹了出来。
我在丽江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是大年三十。我站在青年旅馆的窗前遥望丽江烟花灿烂的星空,如此繁华热闹的世界却不属于我。家家户户香飘四溢,笑语连天如此特别的一个晚上,唯独只有我一个人在孤清的旅馆里被泪水包围。一个人,一个人,我始终是一个人。当父亲打来电话问我现在在哪里的时候,我说我已经回到了北京,其实我正在青年旅馆的窗前看外面一片一片飘落的雪花。午夜的钟声已经敲响 ,鞭炮的声音震耳欲聋,我的手机也响个不停,我打开手机,好多好多的短信,好多好多的祝福。那一瞬间,我被幸福淹没。
我终于又回到了北京。
我并没有直接回北京,我辗转去了四川稻城。祥善的家就在稻城。稻城,四川的香格里拉,如此美丽的地方出来的人都是那么的善良、纯洁,就像祥善。在祥善家里玩了十多天才和他一起回到北京。
回到北京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的兄弟们都已经回到了学校,给我带了和很多的特产。他们都很奇怪,我没有回家却比他们回来得还晚。我告诉他们,我去了大理,然后去了稻城,然后再回到北京。然后他们就非常羡慕我有这样一个快乐充实的寒假。然后又说无香打过好几次电话过来,问我回来没有。于是我去找无香。
无香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个月里,你有想过我吗?
我一阵木然。说句心里话,这一个多月我只是偶尔想起无香,我的脑子里全是大理。可是我又不能说我没有想她,说谎不是我的强项,于是我只好保持沉默。无香兴奋的表情一下子暗淡了下来,看见她失望的样子我很难过。于是鼓起勇气想骗骗她,可是刚要开口,无香却用手堵住了我的嘴,不要说了,我明白。
无香要我陪她去超市。无香拉着我的手,我的手心一直在冒汗。
无香说,怎么了?很紧张吗?
我说,不是,我的手爱出汗。这是我第一次在校园里在白天和无香牵手。以前,总是在晚上,在我们学习累了的时候,我们走出校园,来到街上,然后牵着手,走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去超市。每次去超市她都要给我买黑咖啡,我的心里都很苦。每次去超市的时候我总是给无香买水晶之恋果冻,无香说我们之间的爱情就像水晶。只是无香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伤感。
从学校到超市需要经过一个小小的草坪,每次走到那里的时候总会听见女孩的哭泣声。女孩在这种场合下哭泣只有两个理由,要么和恋人吵架要么和恋人分手。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我总是在想,有一天我和无香会不会也像这样呢?我和无香从不吵架,那么等待我们的结局只有一个:分手。每次经过这里的时候无香总是把头埋在我的怀里。她说她不想听到那刺耳的声音,她说她怕有一天她也会那样。有一次,无香抬起头望着我,问我,我们会像他们那样吗?我望着无香忧虑的眼睛,心乱如麻。我无法给无香承诺,无香曾经问过我很多问题我都没有给她承诺,只好把她的头抱得更紧。
无香拉着我去超市,给我买了一串佛珠手链帮我带上。无香说,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了,愿这串佛珠保佑你永远幸福安康。
无香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而我早就看到了结局。
我虽然回到了北京,但我的心依然在大理。开学已经一月了,可我仍然没有调整过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刚来大学那一阵子的我,每天早上从床上醒来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忧伤,我的大脑一般是梦幻,一半是现实。我逃脱不了现实,也进入不了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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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4:0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大理之行让我脱胎换骨,这种脱胎换骨让我恐惧。我突然之间对学校,对上课,对那些枯燥乏味的所谓知识感到极其的厌倦。我甚至不再想去上课了。开学的第一天我踏着铃声进入教室感觉是那么的陌生,时间真是奇妙的东西,转眼之间我又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我依旧选择最后一排安静的坐下,我上课从来就坐最后一排,因为我从来不听教师讲课。对于朋友的倾诉我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但对于老师的讲课我怎么也听不进去。如果不允许我干别的,如果硬要我听课,最多十分钟我肯定会进入梦乡。所以如果我不想在课堂上浪费时间,我只好干别的。大一的时候我曾经用古人锥刺股头悬深的精神来督使自己上课不打瞌睡,用笑尖狠狠的戳自己的手指。可是,肉体尚可虐待,灵魂呢?当上课已经成为一种折磨。我想,有必要寻找解脱的办法了。我想到了逃避,其实,人生就是一个不断接受又不断逃避的过程,适当的逃避反而会使你的精神不至于麻木。与其在课堂上浪费时间,不如去其他的地方充实自己。大一我没有逃一一次课,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太傻,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青春。
我开始逃课,疯狂的逃课,有时候一周一次,有时候一天一次,甚至有时候一周一次课都不去上。与我一起逃的还有少波,少波在出版社找到了一份兼职,每周必须去两次。少波找兼职纯粹是为了赚钱,然后还给我。这次我刚回北京少波就把寒假在酒店打工赚到的1000块钱全部给了我,我坚决不要,他执意要给。没办法我只好暂且先收下500元,说等他再赚1000块的时候我再把另外500元收下。少波为了这份兼职几乎要把整个北京城跑遍了,所以少波非常重视这份兼职,宁愿逃课被抓也要去上班。
少波在出版社里先是做校对,每个月给 他800块钱工资,后来社里见他做得好又把他升为策划编辑,工资也涨到了1200元。只是往出版社跑的次数也就多起来了。当少波再次把1000块钱递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没有再拒绝。我早就对少波说过,以他的能力根本就不用担心赚不了那区区7000块钱。只是我叫他不要因为急于还我钱而太过于劳累,我一再强调我现在不缺钱花。少波说,没事,累点苦点也值。比在学校浪费时间好多了。干了一个月给我的感受是,学校教给我们那点东西一点用都没有。虽然我和你们同级,可事实上我比你们大两岁,照常理我早该大学毕业走向工作岗位了!这也算是老天爷对我的补偿吧。
虽然我也在外面兼职,但我逃课并不是为了去上班。我在报社做特约撰稿人,在杂志社做栏目主持人,一个月去一次就行。有的时候一个月一次也不用去,我把我的稿件用电子邮件发过去就行了。我逃课的时间大部分花在图书馆里,图书馆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我做。我常常在图书馆一呆就是一整天。在图书馆里查资料,翻阅杂志、上网、写小说等等,如果没有图书馆我真的不知道我的大学生活怎么过。图书馆一天不开我心里就憋得慌。每次从图书馆出来我的心里特别充实。
这个学期我选了两门选修课,音乐欣赏和摄影艺术欣赏。每门选修课两个学分,学校规定每个学生必须修满8个学分,所以下个学期我还要选修两门。选音乐欣赏纯粹是为了好过,据说这门课的教师思想特别开放,既不点名也不要写作业,期末只要交一篇论文就行。论文不论质量好坏,风牛马不相及也行,只要交了就过。所以选这门课的同学爆满。
选摄影艺术欣赏纯粹是为了个人喜好。我爱摄影,理由很简单,我爱旅行。尤其爱风光摄影,把瞬间的美变成永恒的美是我的愿望。大一整个一年我都在自学摄影,理论知识相当丰富了,只是苦于没有好一点的专业相机让我亲手实践。专业相机很贵,一般都是国外品牌,一个普通的尼康镜头就要四五千,整套器材好一点的话大概要两万多块吧。所以以我目前的能力还舍不得买,我不想再向我父亲开口要钱。上次去大理用的尼康相机是租的二手相机,让我狠狠的过了一把瘾。拍出来的照片非常精美,同学们看了都不相信是我拍的,都以为是哪个专业摄影师拍的。我听了心里暗自高兴。
必修课逃课的现象已经很严重了,选修课更是惨不忍睹。报名的几百个人通常去的只有几十个人,就拿我选的摄影艺术欣赏来说吧。有130个人报名,第一天几乎全去了,第二天就去了20来个,最惨的一次是只有6个。教这门课的老师,据说是社会科学院院士,鹤发毫颜,说了一句非常经典又无限伤感的话。我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看见我的学生都来听我的课,但是我这个愿望恐怕永远也实现不了了。因为你们是我教的最后一届学生。我凝望着这位老先生沧桑的脸,心里突然很难过,这种难过我以前对大学任何一位教师都没有过。第二次上课的时候我很早就来到了教室,我趁同学们还没到的时候在黑板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请帮助老师实现他一生的愿望。老师希望有一天能看见他的学生都来听他的课,请相互转告。当老先生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是由于激动所至。他用平和慈祥的目光扫视在座的每一位同学,可能是想找出写这些话的人吧。当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对他抱以真诚的微笑,于是他也对我微笑。那一刻我看见他眼里闪耀着喜悦的泪花,我想他应该知道是哪个学生在帮助他实现他一生的愿望了吧。可是,命运实在捉弄人,下次上课的时候,同学们果真全都来了,连Never在我的劝说下也来了,同学们静静的等待着老先生的到来,然而我们等到的却是另外一位老师。他告诉我们,老师生病了,这节课取消。老师这一病就病了一个学期,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给我们上过一节课,他的一生的愿望最终如一江春水向东流。
在选课的时候,never死活要跟我选同样的科目,我知道他的企图。他是要我替他点名代写课常作业。我说,不要依靠我,我和你一样也要依靠别人呢。neverr把头往后一仰,说像我这样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的人绝对不可能逃课的。我说,你错了。你没有看见我逃课,那是因为我逃课的时候你也在逃课。可never还是不信,仍坚持要和我选同样的科目。我说,那好吧,到时候可别怨我啊。不过never这小子运气很好,这两门课真的太好过了,老师自始至终没有点过名,也没有布置什么临时作业。在大学,这样宽容民主的教师我还是第一次碰到,只是每每想到老先生那未了的愿望,心里就一阵惆怅。never的两门选修课总共只来了四次,一门课两次,第一节一次,最后一节课一次。他说这叫有始有终,亦如他军训时第一天到了,最后一天到了一样。最后结课的时候,never要我从网上给他档了两篇论文,没想到还得了两个“优”。
选修课逃课倒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关键是必修课,我逃课的时候可苦了我的好兄弟祥善。每次逃课如果碰到什么问题比如要写作业或者点名什么的,都是祥善帮我搞定,实在不行的时候才叫人发短信告诉我,要我亲自过来。必修课教师点名,各有各的高招,在三尺讲台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学生的鬼把戏也都了如指掌。有的上课就点,有的中间点,有的下课时点;方式也各不相同,有的以写作业的形式点,有的叫班长代点,有的是要学生亲自来老师那里签到。但不管怎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们总是能想出法子对付老师。
比如老师最常用的口头点名,这时候代答是最普遍的。一般是这样的,一班的同学替二班答,二班的同学替三班答,三班的同学替一班答,这样轮流交替,那么多号人,老师也分不清谁是谁了,只听声音,到了就到了。祥善用这种方式给我代答了很多次,我在的时候少波被点的时候我就替他答。如果狠一点的老师,点到某个人的时候会要他站起来,以加强视觉印象,防止代答。这样我们就不敢冒险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划算。但我们不是没有法子,这时候几乎人人都有的手机派上了用场,十个指头一起上,短信漫天飞舞的发出去,不稍片刻同学们就四面入方的涌来。老师还没反应过来,本来空荡的教室一下子座无虚席,有的站在后面四处寻找合适的座位。每当这个时候,老师总是一脸的苦笑,唉,我们上大学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手机呢?还有更狠的老师,做的非常绝,一上课就把教室的前后门都拴死了,途中任何敲门都不准开。面对这一招,我们束手无策,唯一的办法尽量不逃这种老师的课。
我还算是比较幸运,我逃课的次数很多,我想除了never和少波就是我了,但我很少被抓。仅仅有一次,那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那讲师特别厉害,开头点了一次名,中间点了一次名,下课的时候又点了一次。前两次的时候我和祥善都在,最后一节课由于早上没吃饭,饥饿难忍,中途我和祥善跑出去吃饭了。结果那次我和祥善都被抓了,被扣掉了10分的平时成绩,以后这个教师的课我再也没有逃了,一门课有多少个10分啊。
可是我却害惨了祥善,每次点名的时候他都要答两次“到”。好几次被老师看出了破绽,当老师再次问他到底是谁时,祥善为了顾全我的利益说是我。可是祥善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这一切还都是朕告诉我的。朕说,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有祥善这么一个好兄弟,我死也瞑目了。我听了朕的话,心里难过得要命,对祥善的付出感到非常愧疚。于是我告诉祥善叫他以后不要再给我点名了。可是祥善不说话,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他照样替我答到。有一门课祥善几乎要被取消资格考试了,可他仍然给我答到。老师一直以为祥善是我,那一次他当着全系同学的面宣布祥善由于有六次没有来上课被迫取消考试资格。其实有六次没来的是我,而不是祥善,祥善每节课都来了。当老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看着祥善,祥善却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当我得知此事以后直接找到那位老师说明一切情况,幸好这位老师很好说话,最后没有取消祥善的考试资格。
后来我就找到祥善,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对他说,叫你不要替我答了你还要替我答。你傻不傻啊,怎么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呢?连考试都不要考了吗?你是不是逼我来上课啊?我话说得有点重,祥善很委屈,哥,我并不是逼你来上课,只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觉得应该这么做。我什么也没想。我听了祥善的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祥善,你对我这么好,我如何承受得了啊!
少波也比较惨,每次逃课的时候教师都会点名,恰好我也不在。虽然少波人缘好,很多兄弟替他答,但一次两次行,多了就不敢了,毕竟他们也不希望自己补考。少波在的时候老师往往却不点名,仅仅有一次,少波还帮别人代点结果又被抓。这样,少波已经有两门课还没有结束就亮了红灯,直接补考。还好,少波非常聪明,补考对他来说不值得一提,没有不过的,而且还都是高分。
我们宿舍只有一个人从来没有逃过课,那就是朕。就连形势教育这种人人避而远之的课朕也从来不逃。朕说,并不是因为老师的课讲得好我才不逃,我上课也很少听讲。我和你不同,你逃课那是因为你有很多其他的事情可以做,而我没有。我逃课又能做什么呢?朕的最后一句话与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有几分神似,我以前开玩笑的说他是自习狂。他说,我不去自习又能做什么呢?现在我终于明白,每个人都在企图寻找一种生活方式成为他的长期性精神寄托,一旦找到他会始终不渝的去遵循,无论任何人的劝阻,因为这在他的眼中是完美的。
北京春暖花开的日子无香终于和我分了手。
无香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我说不知道。今天是我们开始的日子,既然一切都由我开始,那么也就由我来结束吧。
虽然我早有预感,但我仍然觉得太突然。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与其长痛不如短痛。
或许吧,我们两个都很忙,没有时间在一起••••••
不,不需太多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根本就不爱我。
无香打断了我的话,无情的揭开了我的伤疤,我一阵心悸。
是的,我是在找借口,我一直在找借口。我不爱无香,却伪装了一年说爱她,每次无香约我,我总是借口推辞说没时间,每次都用一盒冷水把她的热情浇灭得无影无踪。
如果你心意已决,那就这样吧。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说完后我转过身,打算离开。
无香叫住我,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吻别?
我说,算了吧,何必呢?就算我们从没有开始过吧。
无香开始哭泣。我消失在满天的柳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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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5:2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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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来,我都在想,我和无香到底算不算是爱情。我到底算不算是经历了一场爱情?或许一开始我的选择就是错,这个错误被我固执的坚持了一年。一年了,两个人都心力交瘁,一个在付出得不到回报中痛苦,一个在忍受不想要的付出中痛苦。我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我还是流泪了,不是为分手,而是为我这段失败荒谬的恋情以及在段恋情中无香和我所付出的代价。
    和无香分手后晚上我不再去自习,以前每天晚上都去自习,仅仅是为了陪她。我一个人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转悠,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清爽。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我并不觉得失去了什么,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对无香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只是我一直以为我欠无香多一点,但我又无以补偿,所以我感到很内疚。只好把一切交给时间,时间会改变一切。
    我碰到了哥,哥也是一个人在漫步,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哥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告诉哥,我和无香分手了。哥先是惊讶,然后对我说,你相信吗?我和她也分手了,就在今天。接下来轮到我惊讶了,但我相信哥说的话,哥从来没有骗过我。
有那么一刻我和哥相互不说话。哥没有问我为什么要和无香分手,我也没有问他。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理由的,爱情不分对和错,开始了就开始了,开始就是开始的理由;结束了就结束了,结束就是结束的理由。真爱也好,错爱也罢,一切都是一个“缘”字。缘起缘灭,一切都是天意。
    昕雯发短信给我,问我过得好不好,希望我过得比她好。
    我告诉她,我过得很好,只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不算失恋的失恋。
    昕雯打来一个哭泣的表情,惊讶的说,真的吗?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是一个对感情专一而执着的人,既然选择了她,为什么又那么轻易的放弃呢?难道分手是唯一的出路了吗?一切到了不可挽回的地点了吗?
    昕雯一直以为我是爱无香的,因为她知道我不是一个对爱情随便的人。可是她错了,很多时候我们会坚信某一些人不会干出某一些事情,但是结果往往是这一些人干出了这样的事。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对昕雯说,我不爱无香,所以让她放弃了我,这样她心里也好受些。
    知道吗?我在平遥的时候经历了一次流星雨,你知道我许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吗?我希望我所喜欢的人永远幸福。所以我希望你和无香能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因为像我这样爱你的人,还有那个女孩,你都没有选择,却选择了无香。那么无香一定是你最爱的人。我以为你得到了你的真爱,所以为你祈祷祝福。可事到如今,你却告诉我这样一个结果,我感到很难过。难过我的愿望落了空,难过你做出一次错误的选择。
    自从收到蓉那一封信后,蓉恢复了以前对我的态度,依旧每周给我写一封信,依旧每周给我打一次电话,给我在网上留言。让我感到欣喜的是,蓉的字里行间与言谈有了一种难能可贵的淡然与超脱,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嬗变,看破了人世间的纷纷扰扰恩恩怨怨,不再像以前那样不达目的不罢休了。接到蓉的电话的时候,我还在犹豫,该不该把和无香分手的事告诉她。
可是蓉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无香还好吗?以至于我什么都没想就告诉了蓉我和无香分手了。蓉并不惊讶,她的回答倒令我惊讶,这是迟早的事情,你不必难过。其实当初我问你爱不爱无香的时候,你的沉默就告诉了我你和无香必然会有今天的结局。我知道你选择无香不是因为你爱她,而是不忍心拒绝她,是你的心太软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对爱情不要心软,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就像你对我和那个以前经常和你在一起喝咖啡的女孩一样。
    后来蓉又告诉我,她离开了家乡,离开了那个令她伤心的城市。
蓉说,我来到了广州。来到了这个纸醉全迷的世界。以前,你总是劝我去外面闯一闯,今天我终于听了你的话,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很幸运,通过熟人我很快在这个城市找到了两份工作,一份是在超市里卖CD、磁带,另一份是晚上去一家迪吧坐台。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紧张这么劳累,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一个散漫的人,喜欢过自由、舒适的生活,或许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另外一种生活吧。
    我在我的CD架上看见了你喜欢的喜多朗,CD盒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我轻轻的把它拭去。然后想,为什么这么好的音乐没有人听呢?于是我把它取下来,放进CD机里,把声音开得很大,让进来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喜多朗的天籁之音。我放的是那首你最喜欢的《丝绸之路》,你说过你想亲自走一走丝绸之路,感受一下大漠的风和塞北的雪。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能带上我吗?我反复的放,反复的听,一边听一边沉浸在如烟的往事之中。
    接下来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进来的每一个人都对我说这首歌曲很好听,问我这里有没有想把它买下来。结果不到一周的时间所有喜多朗的CD都卖光了。老板说我创造了奇迹。我说不是我创造了奇迹,是我的一个朋友创造了奇迹,因为是他让我知道了喜多朗的音乐有如此巨大的魅力。这里的“朋友”,你应该知道是谁吧?
    我的另一份工作是迪吧里的坐台小姐。你可能不赞同我去这样的地方,但我所在的迪吧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充满了不堪入目的钱色交易。它是一个民间的迪吧,老板曾经是一个摇滚乐手,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青年。来迪吧的一般有两种人,这两种人都比较极端,一种人是很兴奋的人,一种人是很失意的人。他们共同的目的是发泄,扑朔迷离的灯光,震天动地的打击乐,每个人都处于疯狂的状态。从他们的身上我知道了什么是放纵,什么是原始的野性。他们的动作,他们声音没有任何的伪装。他们的激情曾一度感染了我,好几次我都忍不住要融入其中。但我是工作人员,是不允许这样做的。如果哪一天我要离开这家迪吧,我第一件事就是要去蹦迪,彻底放纵一下自己。
    我领到了在这座城市的第一份工资,两份工作加起来有两千多块钱。我给你买了一盒黑咖啡,但我还是希望你少喝一点。还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民歌CD连同那张我一直为你珍藏的喜多朗,几天以后将会寄到你的手中。
和无香分手的那个晚上我喝了很多黑咖啡,我有一股写字的欲望,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字了。以前我晚上写字的时候只喝一杯黑咖啡,而今晚我一连喝了六杯,我想让它支撑我整个晚上。这种累加的做法是不是很幼稚?可是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在寂静的夜里,在室友们的呼吸声中,在昏黄的台灯下,我写我和无香的故事,我和蓉的故事,我和昕雯的故事。写着写着我的眼泪就大滴大滴的掉下来。
2003年4月6日,我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恐慌。
这场恐慌想念每个人都记忆犹新,这就是非典。
学校宣布封闭的前一天,朕提着一个大箱子回到了家里,箱子里面装满了他的侦探小说和影碟。朕是天津人,坐火车两个小时就到了家。幸好朕走得及时,再晚一天朕就甭想跨出校门了。
    朕说,我想回家。
    我说,怕非典吗?
    朕说,不是。生死由命,宝贵在天,我怕什么呢?我只是想回家。再说了,学校课也停了,呆在这里也没意思。
    我把朕送到车站,握住他的手,在家好好玩,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朕笑着说,放心,我有我的侦探小说和影碟,我一定会过得很充实的。你也一样,这段时间难得,好好盘算盘算,别虚度了。我会常打电话回来慰问你的。
    朕走后第二天学校就封闭了,任何人不经批准不得擅自出入学校。也就是说从这一天起我们成了一群失去自由的笼中小鸟,生命与自由,我们只得选择生命。但随之而来的也有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学校所有的课程全部停止,等待我们的是一个长假,这个长假将会持续到非典结束。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又获得了自由。不用去上课,几乎每一个同学内心深处都隐藏着这样一种渴望,更何况大学的课堂也同样枯燥乏味。
    接下来是彻底的放松。什么事都不干,只干一件事——一直想干却因为没有时间而被耽搁和事。可是,刚放松了两天,大家又开始觉得无聊,没劲,不知道自己想干的事到底是什么。干是一律躺在床上休息,一天下来身心疲惫,又懊悔不已,责怪自己白白浪费了一天宝贵的时间。可懊悔归懊悔,第二天依旧如此,如此反复,甚是无趣。
    于是有一天能never提议打麻将,没想到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拥护。于是室友们重操旧业,激情不减当年。曾经有一阵子宿舍里的麻将风横行无忌,所到之外,俘掳一片,别说男生,就连女生也禁不住诱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无论男生女生通常是兼烛夜打,通宵不寐。据说有一次女生一号楼的管理员半夜三更被一声惊叫吵醒,管理员甚是纳闷,循声查看,然后就把那群打麻将的女生逮了个正着。管理员当即训斥了她们一顿,把她们的麻将也没收了,第二天就上报到了学校。后来学校就下了一道禁令,禁止我们在宿舍打麻将,违者严惩。禁令一出,麻将风遂然熄灭。
    现在已不比当初,由于是违反校规的事,所以大家都十分谨慎。先是插好门,以防管理员突然闯入;门窗上糊上报纸,以防管理员偷袭;就连宿舍的人进来时也要说出暗号才开门。而且他们用的不再是真麻将,而是纸牌麻将,打牌时尽量不出声。在一切防护措施弄妥之后他们才敢放开的玩,尽管这样,他们觉得还是不爽,因为他们赢了或者输了都不能发泄,都要忍气吞声,对于他们这般都喜欢表露情感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never有一次输得很惨 ,气得咬牙切齿又不能用言语发泄,只好使劲的跺脚,弄得下层的人都以为是地震了呢。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几天后学校又放出一条消息:由于是特殊时期,可以允许在宿舍里玩牌、打麻将,但不得赌博。室友们听到这条消息,欢呼雀跃,奔走相告,never最激动,大呼今晚不战他个人仰马翻誓不罢休。never最近手气一直不好,摸的牌每次都是十三不靠的牌,但每次快要成了的时候要么放炮给人家要么就是人家自摸。从此以后,室友们玩麻将的时候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纸牌麻将马上被换成了真实麻将,门也不插了,大大的敞开着,欢迎所有游手好闲之徒前来观摩做战。一时间我们宿舍乌烟瘴气,人声鼎沸,一向喜欢安静的我终于不堪忍受,从宿舍逃了出来。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去哪里。图书馆关了,体育馆关了,自习教室也关了,所有的公共场所贴上了封条,学校之大竟没有我容身之处。后来我想到了跨越,我们跨越有一个小小的办公室,这会儿应该没人,是个好去处。于是我就去了跨越。这一去就是两个月。两个月六十多天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去跨越,从早到晚,风雨无阻。
    现在回想起来,很多事情我都无法解释,我的室友都以为我去跨越是为了学习、工作,然而不是。我去跨越的第一天什么事也没干,带过去的一本书被搁在一边,正打算写的一篇文章也放弃了。我玩了一整天的电脑,听歌,看电影,最后,我迷上了网络。我很快陷入了网络为我布置的陷阱之中,我越挣扎陷得越深,陷得越深我越迷茫。当时我一边上网,一边对自己大开绿灯:现在是特殊时期每个人都在玩,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如此紧张如此劳累呢?假也放了,课也不用上了,兼职也不用做了,论文也不用写了,什么压力都没有了,这段时间我为什么不可以放纵一下自己呢?
    这一放纵就是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我完完全全的成了网络的奴隶。这两个月是我人生当中一段灰色的历程。起初我并不知道我该在网上做些什么,以前我也上网,每周一次,目的性很强。一般是查论文的写作资料或者给我所兼职的报社杂志社发电子邮件。我很少用QQ聊天,一般只和老同学聊一下,我觉得在网上随便找一个人来陪聊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虽然别人可能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无法容忍,说不定还会给我砸来一个鸡蛋,但我就是这样认为,现实中有那么多好朋友为什么不去说呢?偏要在网上东扯西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还浪费金钱。
    于是我大部分的时间辗转于各大门户网站的论坛,浏览形形色色的帖子。有些帖子非常有意思,人气相当旺盛,点击率、回贴率、转贴率都很高;而有些帖子只能孤芳自赏,默默无闻的被晾在一边。我常常喜欢把自己感兴趣的帖子复制下来,然后再粘贴到别的话坛上去。如果看见有人回复我就会感到莫大的欣慰,心底里夸奖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嘛。
    渐渐的我已经不满足转发别人的帖子了,别人咬过的馍毕竟不新鲜,我开始有意识的创造自己的帖子。我发现我天生有制造事端引发论争的能力。我发的第一个帖子的主题是:理科班的男生与文科班的男生,女生更偏爱谁?我发这个帖子的缘由是我发现我们系的女生总是喜欢往外系尤其是理工科系的男生宿舍跑,我想挽回一下我们文科男生的面子。一天后当我再回到我们学校网站的论坛后,惊讶的发现我发的帖子的回复率超过了以前任一主题的帖子。我的帖子后面贴上了一枚黄金标签,显示这是一个精华帖。这极大的鼓舞了我的信心,我发主题帖子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常常把我的帖子放到好几十个网站去发,然后耐心的等待朋友的回帖,看见很多网友为我的帖子争论不休时,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你想想啊,那么多的网站,那么多的网友同时讨论你引出来的话题,你能不感到自豪吗?
    我最为得意的一个帖子是:金庸和古龙谁是真正的武林盟主,我先是装腔作势的把古龙骂了一顿,其实我也很喜欢古龙,喜欢他笔下的小鱼儿、李寻欢。果然不出我所料,成千上万的古龙迷立即群起而攻之,把金庸骂得一无是处。当然成千上万的金庸迷也不甘示弱,结成统一战线坚决捍卫金庸大侠的尊言。这场没有硝烟的古金大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帖子也被评为当年度十大热门帖子。由于我发的帖子遍及大大小小的网站,我的网名也就被一些网管记住了,他们纷纷发电子邮件给我,请我当他们论坛的版主。可是我拒绝了,我不愿意受制任何一个网站,我只想做一个来去匆匆的独行侠,在网上风雨无阻。
    有的时候我会想,我发那么多的帖子有什么意义呢?与那些在网上聊天的人相比又有什么区别?这样无休止的追问曾一度使我醒悟。渐渐的,我对发帖子的兴趣与日俱减,终于有一天我消失在了论坛上。
    那么,不发帖子我又能干什么呢?后来我又不可救药的迷上了网络游戏,我觉得这才是我陷入网络无法自拔的真正开始。
    我觉得人的骨子里头天生有股游戏的欲望,只是绝大多数的人这种欲望都处于潜伏状态,一旦接入导火线,便会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我以前并不是一个热衷玩游戏的人,甚至从小时候都玩过的魂斗罗我都没有玩过。所以,看见never废寝忘食的玩《暗黑》,我很迷惑,网络游戏真的那么好玩吗?never笑笑叫我亲自试试。
    现在老天给了我一次机会,要我亲自尝尝网络游戏到底是什么滋味。我玩的第一款网络游戏是《金庸群侠传》。我玩这款游戏纯属偶然,但正中我的下怀。我喜欢江湖,喜欢武侠,喜欢金庸。于是我就在网上搜索所有有关金庸的东西,结果就搜到了《金庸群侠传》这款网络游戏的站点,由于好奇,我就进来了。也是由于好奇再加上对金庸的浓厚兴趣,就试着玩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一试我就被迷住了。在游戏里我是一个落拓不羁 、浪迹天涯的侠客,和自己喜欢的人段誉、张无忌、令狐冲等一起体验江湖中的刀光剑影与快意恩仇,我觉得长期以来压抑在我心中的梦想,突然之间变成了现实。我从来没有发现网络游戏竟然有那么大的魔力,就像一座巨大的魔力幻城,把身如铁屑的我轻而易举的吸引了进去。在这座幻城里我可以体验到我内心渴望的另类人生。于是在这段人心涣散的日子里,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全身心的泡在《金庸群侠传》里,在虚拟的武侠世界里自我陶醉,不食人间烟火。
我就这样的放纵自己。只是每天很晚的时候,当我从五彩斑斓的虚拟世界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中时,当我从跨越走出来回到宿舍里时,内心的失落像潮水般漏来,原以为网络可以拯救内心的虚无与忧伤,可是过度的沉溺让我的内心更加虚无和忧伤。曾经有一次,我在镜子面前仔细的端详自己,我觉得由于整日整夜沉迷于游戏,我的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了。我觉得我是那么的苍老,那么的丑陋,那么的恐怖。这是我吗?我这样问自己。
    无香曾来过一次跨越,看到我当时的情形说了我一句,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一个很珍惜时间的人,可没想到你竟然沦落到靠因无聊的游戏来打发时间的地步。我当时对无香的好言相劝不屑一顾,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是那么的无耻。每天晚上我都会失眠,脑海里尽是游戏里的情景,就算睡了过去,梦里依然是刀光剑影。每天晚上,我都会告诫自己再也不能这样活了,但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第二在早上我依然情不自禁的走出宿舍,走进跨越。我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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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6: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直到有一天昕雯发短信告诉我,她说她很堕落。
    堕落,我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我觉得这两个字用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昕雯说,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形容我这段日子的生活状态。非典的第一天我就迷上了QQ。我把我的网名改成了“落入网里的鱼”。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落入网里的鱼吗?我原本是深海当中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可是有一天我发现前面有一张漂亮大网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明知道那是我的禁地,可是我仍然身不由已游了进去,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出来。
    常常听人说QQ是这个世纪上帝送给不爱说话的人最好的礼物,因为有了QQ,那些不爱说话的人有了属于自己自由表达的场所。没有人知道你是谁,你不用担心你的表达所带来的任何后果。可是我在现实生活中并不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但我为什么不是那么依赖QQ 呢?
    我不知道我用QQ 都干了些什么,我在QQ里加了很多网友,他们都是陌生人。我常常频繁的更换我的网名,扮演各种各样的角色去戏弄陌生的网友。有时候我会扮成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去掳惑网上那些纯情小MM的芳心;有时候我会扮成一位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去勾引网上的“色狼”,诱使他们现出原形。而我总是在聊天结束的时候告诉他们真相,他们打过来一连串的怒不可遏的头像或符号,恨不得立即把我拉进黑名单里。我却在一旁偷着乐,对于这样的事情我总是乐此不疲。
    在QQ上我把爱情当做一场游戏。我常常对一个陌生的网友说,爱情是一场游戏,你有没有勇气和我开始一段六日爱情?六天后请你将我忘记。他们也常常配合我玩这样的游戏,并不当真。仅仅有一次,当这样的游戏结束的时候,有一个他问我,可不可以将这场游戏继续下去,直到永远?我觉得他有点像你,但我还是打了一个冷酷的“不”字过去,说,这是网络。那一刻我有点心痛。
在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有一种罪恶感。我觉得这是对我渴望的爱情的一种亵渎,甚至我觉得我是在背叛你。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你不是我的,我也不是你的,有什么背叛可言?有时候感觉真的很奇妙,比如当我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乎就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想到这些,我就很恐慌。或许,这仅仅是对我个人而言的一场柏拉图式的恋爱吧。
    现在我已经厌倦这种生活了,而且我发现我越来越讨厌学校生活了。我想离开学校去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我的漂泊生活。可是学校戒备森严,我插翅难飞。
    我听了昕雯的故事,告诉她,其实我和你一样,很堕落。
    然后我就把我的故事告诉了昕雯。
    昕雯听了,说,非典的日子,我们都是迷路的羔羊。
    我说,即使不是非典,我们又何尝不是迷路的羔羊呢?我们的一生都在寻找着自己的方向,直到我们生命结束的那一天也未必能找到。
有一天当我从跨越回到宿舍,never告诉我,少波被带走了。
我一时不明白never的意思,问到,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
never说,今天少波一早起来就发高烧,少波去了一趟医务室,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听他们说,少波被带到了医院,而且已经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被隔离,你快收拾收拾东西吧。
    起初我还以为是never在跟我开玩笑,但看到他那沮丧的表情,再看看宿舍里的其他兄弟,一个个都保持沉默,连麻将也没有打了,我终于信了。可是我仍然不相信的是,少波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突然就成了非典疑似病人了呢?为什么不是别人?为什么会是他?少波上大学的日子一直不好过,遭遇了太多的打击,为什么还要让他承受这一致命的一击?
    我打少波的手机,是真的吗,少波?
    是的。少波沉重的回答我,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
    怎么会这样呢?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相信这样,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感觉我只是发了一点高烧,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可医生们偏说我是,我也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我的生命只能由他们做主。
    那你在哪里?我过来看你!
    兄弟,别傻了!别说你出不了学校,就算出得了学校也进不了我所在的隔离间。放心吧,我命大,死不了的。我还欠你钱呢,死了怎么还你啊?唉,我生的就是这个贱命,我认了。
    少波挂了电话,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一直都没有把非典当回事,一直都以为非典离我们那么遥远,可突然这间它就降临到了我们的兄弟少波身上。我第一次感到生命的脆弱。
    第二天我们宿舍的人都被强制隔离。我们被带到荒郊野外的一个隔离区,里面已经住了不少和我们一样不幸的人。隔离区很大,风景也不错,有很多很多的树,还可以看到很高很高的天空。我其实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我这种坦然是与生俱来的。我只是不希望被带到一个没有阳光看不见天空的地方。
    never起始不肯进隔离房,never说,假如他们当中有的真是非典,传染我们怎么办?
医生说,他们和你们一样也是今天刚到这里。都是学生。都只是和疑似病人生活了一段时间。你们是平等的,不存在谁传染准。
我们就这样被严加看管起来。隔离区的入口有很多民警守卫着,我们的活动局限于狭小的一片天地。我们无法私自行动,就连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这是我最为头疼的一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万一我们当中有一个确实被感染上了而且逃跑了怎么办?一个人的生命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很多人的生命就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了。
    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和平常没有两样,依然笑对每一天。只是never总是愁眉苦脸,总是担心少波是不是真的,自己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了。由于过于忧虑,导致never食欲不振,夜不能寐。几天下来,never消瘦多了。Never常常对我说,早知道如此,我就和朕一样回家了。我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还是看开一点吧。Never仍然整天唉声叹气,我不知道never为什么如此惧怕死亡。死亡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事情。我一直对死亡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我对海明威、三毛、海子等结束看书生命的方式既敬畏又迷惑。我不怕死亡,我怕疼痛和虚无,我怕生不如死。或许有一天我也会像海明威那样健健康康的死去。有一点我是非常肯定的,我绝对不能老死,绝对不能病死在床榻上。
    我发短信给昕雯,我的一个兄弟被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和宿舍里的其他兄弟全被隔离了出来。
昕雯说,你相信吗?我的一个姐妹也被确诊为非典疑似病例,我和宿舍里的其他姐妹也被隔离了起来。
我说,我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那么,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害怕,我害怕我就这样死去。你还记得吗?我不想这样死去。我希望我的生命结束在路上,结束在沙漠中,然后我的周围落满了你抛洒的玫瑰。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这样死去。
    我说,你觉得我们离死亡近吗?
    昕雯说,很遥远。
    我说,既然很遥远我们又担心什么呢?我们都是听话的孩子,我们没有做出什么天理不容的事。老天爷又何苦置我们于死地呢?
是的,老天爷是不会置我们于死地的。我们被隔离了一周之后,学校那边传来了激动人心的消息:少波没有患非典,少波是被误诊的!现在,少波已经回到了学校。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学校。
    少波回来后受到学校领导的热烈欢迎,好多同学都送鲜花给少波。学校四处挂满了欢迎少波回家的条幅。那个亲自把少波送进医院的医生更是满脸堆笑。少波一脸的憔悴,笑容都是挤出来的,少波心里觉得特别难受,我又不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我仅仅是一个被误诊的病人而已,有必要这样排场造作吗?在学校召开的小型欢迎会上,少波被要求谈谈感受。少波说,我很累,我想回去休息。然后少波瘦小的身影消失在领导们惊讶的目光之中。
    少波回来后不久学校就解禁了。解禁的那天,同学们像潮水一般涌出校门,那气势百年难得一遇。
    可是少波却高兴不起来。少波回来的第一天就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句话也没说。第二天少波一个人在阳台上抽闷烟,地上洒满了烟头。少波的眼神充满了绝望而忧伤。我站在少波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陪着他。这个曾经在我面前哭过的男人内心里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与苦难,整个家庭的命运都掌握在他的手中。看着他一副颓废的样子,我无以相劝,心痛如绞。少波扔下一个烟头,准备抽另一支,我抓住他的手,别抽了,我们喝酒去吧。喝酒比抽烟好。
    于是我们去喝酒,依旧去七餐厅。
    少波喝了几杯酒,话就多了起来。
    少波靠在椅子上,仰着头,说,你知道我被误诊为非典的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那些天我的眼泪时时刻刻在流淌,我并不是为我的生命即将结束而流泪,而是为我对不起我的父亲和母亲而流泪。当我母亲得知这个消息后在电话里就哭得死去活来。我欠他们的太多太我,他们含辛茹苦把我养这么大,而我竟然没尽一点孝道就要离他们而去。
    我在等待死亡的日子里忍受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医生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每天都要为我检查,治疗。我对医生们说,就让我死了算了吧,你们不要来管我了。是的,那时候我对生命已不抱任何希望。我甚至已经写好了遗言。我在遗言中写道:我愿意在我死后卖掉我向上一切有价值的器官,然后将所得全部给我的父亲母亲。可是在我写完遗嘱的第二天,医生却告诉我,我被误诊了,我没有非典,我可以出院了。那一刻,我出奇的平静,我脸上的表情都快麻木了。我觉得上帝对我开的这个玩笑太大了。
    我的大学生活充满了血色记忆。昨天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大学对我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复读了两年终于考上了大学,刚进来就受到歧视被隔离了一个月;考试舞弊被抓,要不是你的帮助我现在连大学学位都没有了;好几门功课补考;最近又被误诊为非典,现在我终于想清楚了,大学终究不是我呆的地方,这一次我真的要退学。我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再这样等下去迟早有一天我会郁闷而死。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你难过。我对不住你,想当初正是你的帮助和鼓励才使我打消了退学的念头,而现在••••••
少波最终还是决定离开大学,我没有再劝他。我说,大学对我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仅仅是一种过程,一种经历。我们都已经长大,都能够为自己的决定和行为负责。如果你确实已经想好,不是你一时的冲动,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
    骊歌响起,有一种情绪叫毕业。凤凰花开放的季节,六月的天空到处飘散着无奈与伤感的味道,不只是少波,更有一大批大四生也将要离开学校,步入社会。原以为他们会对大学恋恋不舍,但是绝大部分的学生对学校充满了愤懑。那一阵子,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发泄对学校的不满。每一天晚上都能听见他们针对学校的骂声,有的甚至破坏公物,打碎窗户玻璃,踢坏门,拧坏水龙头,拉断电灯开关,在墙上写满不堪入目的话等等,公然对学校提出的“文明离校”进行挑衅。
    少波有一帮大四的朋友,交往得还不错,每天晚上都要去陪他们喝酒,每天都要熄灯以后才回来,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每次都要东倒西歪地走回来,走到学校狠狠地踢翻垃圾桶或者用手砸玻璃,好几次都是鲜血直流。我劝少波说,何苦如此这般践踏自己呢?少波说,我就是想要虐待自己,我活得太窝囊了,有时候我就想喝死算了!我就要走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世界之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处。我很害怕,害怕连自己都无法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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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7:1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少波送走了他那帮大四的朋友,我送走了少波。
    站台上,我和少波相拥而泣。
校区的教学楼起码还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建好。我们只是住在这里,在一群民工的眼中骄傲的穿行。所以每天早上我们要骑上二十多分钟的脚踏车,穿过一条街,又穿过一条街,路过一个很大很大的广场,广场上有很多人在放风筝,拐过好几个十字路口,才来到我们生活了两年的本校区。
    搬过来的第一天起,我和祥善就开始形影不离。
    祥善说,哥,我们以后一起去本校,一起回来吧。
    我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但我从来就没有拒绝过祥善的任何一个请求。所以我对祥善说,好啊,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路途远,晚上回来可以有个照应。
    祥善起的比较早,祥善总是对我说,他们宿舍太吵,每天讲话讲到两三点钟,以至于他总是失眠。所以每次下去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祥善在车篷的外边等我。祥善已经给我买好了早餐,通常我是一杯豆浆加一根烤肠,他是一瓶水加一个煎饼。他知道我爱喝豆浆,爱吃烤肠。但我过意不去,每次都是他买早餐,花费一定不少。于是我就对他说,以后不要给我买烤肠了,烤肠我都吃腻了。给我买煎饼吧,朕说天津煎饼非常不错,我早就想尝尝了。还有,这些是我早餐的钱,你拿着,以后我的早餐都要麻烦你代劳了。祥善不要我的钱,我强制性的把钱塞到他的手中,如果你不要,我的早餐就不要你买了。于是,祥善就听话了,收下了钱。可是第二天他给我的仍然是烤肠,他说,我知道你不爱煎饼,大一的时候我买过一次给你,你说不好吃。我听了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那么遥远的事情祥善还记得。
    我是个自由散漫的人,骑上车的时候我总喜欢晃悠,一边想问题,一边左顾右看。我的车技并不好,又有点近视,所以没少出车祸,通常是刹不住车撞上在前面慢悠悠的三轮车。车主没声好气的要我陪钱,说把他的车门撞坏了。我自知理亏,赔钱就赔钱吧,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幸好车主还有点良心,没痛宰我。比较惨的一次是,那是一个晚上,我一时没看清,前面开过来并排的两辆自行车,结果不偏不倚我从他们中间插了进去。我人仰车翻,衣服挂在他们其中一辆车的车把上,腿被划破了一层皮,鲜血直流。那两个人似乎刚刚喝了点酒,见我如些惨状一点同情心也没有,大骂我不长眼睛,我没理他们,我确实没长眼睛。我忍着巨痛把车扶起来,一瘸一拐的把车推到了学校。
    所以,祥善非常担心我的安危。起初的时候要和我并排骑,可我不知哪根神经出了毛病,我的前轮老是不由我控制的往他那边拐,时不时撞他一下。我说,你还是在我前面骑吧,我跟着你就是了。于是祥善就骑在我前面和我拉开一定的距离,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看我,并不忘记叮嘱我“小心”“慢点”。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总是叫我停下,绿灯亮的时候才让我走,而且要我推着车走,以防左右两边没有绿红灯限制的车突然开过来。 在祥善如此细心谨慎的照顾下,我终于没再发生车祸。、
祥善骑车很专心,车技又好,所以骑得很快。而我骑车的时候老想问题,又喜欢看两边的风景,车技又不好,所以老是跟不上祥善。祥善回头望我的时间间隔稍微一长,等他再次看我的时候,我就不见了。我被他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于是他就停下车来等我。我追上他的时候总是说,祥善,你不要等我了,我不会有事的。祥善说,我就是不放心,看不见你,谁知道你有没有事?我听了这话,心里又甜蜜又愧疚。
    有一次我们骑车路过广场的时候,看到了好多的风筝在天空飞翔。很快我就想起了昕雯。昕雯曾经对我说过,她就是一只飘摇的风筝,满天满天的疯跑,可是跑累的时候却没有人将她轻轻的收回,仍然要忍受着饥饿与疲惫亲自去寻找可以供她休息的地方,一个荒凉的亭台或者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于是我停下车给昕雯发短信,我在一个广场上看见了很多很多的风筝,它们都很自由很快乐。发完后,抬头望,祥善已经没有影了。我想,祥善可能已经到了学校了,干脆我在广场上转转吧。于是我把车骑进了广场,转了几圈,看见祥善神色慌张的向我骑过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又出事故了呢!我笑着说,呵呵,没有啊。我还以为你已经到学校了呢。结果,那一次我和祥善都耽误了上课的时间。
    我和祥善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去学校附近的又一村餐馆吃饭。祥善说,学校的食堂人多,不卫生,价格也不算便宜。我说,你去哪我就去哪。祥善说,又一村的红烧狮子头做得非常好,价格也实惠,我们去那里吧。我不得不佩服祥善的细致,说,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红烧狮子头啊?祥善笑而不答。
    在又一村我们通常点两个炒菜外加两个红烧狮子头,一个是尖椒肉丝,一个是家常豆腐,一个是他喜欢的,另一个是我喜欢的。有时候我们也吃盖饭。他经常给我点回锅肉盖饭,我经常给他点鱼香肝尖盖饭。祥善的饭量很大,每次吃盖饭的时候我都把额外的一碗米饭给他。我说,你的饭量这么大,为什么还那么瘦呢?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每次回家他都会胖,来学校后他就会瘦。我想可能是他在学校太紧张了吧。有时候我们也吃点烤串,据说又一村是方圆百里烤串烤得最好的一个餐馆。但祥善从不吃羊肉烤串,他说他闻不贯羊肉的腥臊味。
    祥善从来不喝酒。有一次我想喝点啤酒,问他喝不喝,他摇了摇头,于是我也放弃了。我问他为什么不喝酒,他说他从来没喝过酒,所以不喝酒。我说假如有一天我要你陪我喝一点,你会不会答应我呢?祥善说,那要看情况了,你是我哥,你不会为难我的。我笑了笑不置可否。在我生日的那一天,我要了一瓶啤酒。我说,今天是我生日,你陪我喝一点点吧。我有话对你说。祥善一直以为都很听我的话,他答应了我。我倒满了酒,举起杯,对他说,祥善,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和你说说心里话。你是我上大学以来上帝馈赠给我的最珍贵的一件礼物,我从来不曾想过我会拥有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兄弟。这一杯酒,我敬你,感谢你这么久以来对我所做的一切。即使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仍然是我最好的兄弟。
    祥善听了我的话,酒还没有喝,脸就红到了脖子根。我喝光了我的那一杯,叫他喝一口就行,但他还是一口气把它喝光了。我看的出来,祥善喝得很痛苦,只是为了这份情谊才坚持下来的。
祥善从来不喝酒也从来不吸烟。我从来不吸烟,只是偶尔喝点啤酒。但少波说啤酒不算酒,我没有喝过白酒,这样看来,我还算是一个从来不喝酒不吸烟的人吧。我曾经答应过蓉,这一辈子不吸烟、不喝酒,我想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我应该不会违背我的诺言。
祥善和我一样喜欢安静,可是他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让我感到忧虑。祥善对环境的要求十分苛刻,吃饭也好,学习也好。下午下课的时候,我们会去找一个自习教室自习。祥善对自习教室非常挑剔,教室必须足够宽敞,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温度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必须有靠窗的坐位。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他的前后左右总之在他视线范围之内不得有情侣。从一楼跑到六楼,再从六楼下到一楼,从一号楼跑到六号楼,再从六号楼跑到一号楼,几乎所有的自习教室都跑遍了,可是他仍然没有找到他满意的自习教室。我只得跟在他后面一间一间的找,要是别人我早就不能忍受了,但对祥善我没有一句怨言。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我还对他微笑鼓励他再去找别的,尽管在我看来任何一间教室都是可以的。但我愿意这么做,祥善每天早上都能够耐心的等我下来,每次骑车的时候都不大厌其烦的回过头来看我,看我在不在他后面,看我是否安全,我只是陪他找一下教室而已又有什么不愿意呢?
    如果祥善没有找到教室,一般会回宿舍,如果我没有别的事我会跟他一起回去。我和祥善之间互相容忍的程度在别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我能容忍他,是因为他对我太好,而且我又是他认的哥。
    祥善的思维与一般人不一样,跳跃性非常强。你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常常是前言不搭后语,你说东他说西,还出其不意的反问你,常常把你弄得又好气又好笑。要是一般人早就对他不耐烦了。你要想从他的口中得出某一个问题符合你标准的答案比登天还难。祥善真的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不谙世事,说话不拐弯抹角,也不看对象,也不察言观色,因此,说出来的话总是伤害别人。别人不与他计较,常常用一个字说他:“傻”。每当我无意中听到别人这样说他时,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常常对他说,你与别人说话的时候尽量想想,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唉,有时候我也真拿他没办法,只希望别人不要因为他善良、单纯而欺侮他。
    周末的晚上我们一会去逛书店、音像店。祥善的心特别细。我喜欢金庸的武侠小说,有一次我看见京南图书城新来了一套金庸全集,我心里痒痒的,特别想买。可是一看定价太高了又舍不得买。一时间对那套书爱不释手,踌躇不定。祥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过了几天,祥善说,哥,我送你一件礼物吧。我纳闷,平白无故的,送我什么礼物啊?祥把礼物拿出来,我一看,正是那一套我舍不得买的金庸全集。当时,我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走过去紧紧抱住祥善。
    不止是金庸全集,祥善给我买了很多东西。喜多朗的磁带一套五盒全是他买给我的,齐豫和伍伯的磁带也是他买给我的。他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要喝黑咖啡,就去超市把最好的黑咖啡买好悄悄的放进我的柜子里。我爱吃水果,他就每隔一段时间给我买来一大堆梨或者苹果。和祥善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想着我,买什么东西都是双份;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把我忘记。我不去自习的时候,他一个人从教室里回来总是给我买一支冰淇淋。
    朕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如果我能拥有一个像祥善对你那样对我的兄弟,我一生何求?
    我曾经问过祥善一个我自己都认为很傻的问题,我说,祥善,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祥善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也很后悔我这样问。哪有人家对你好,你还问他为什么的。祥善想了很久才认真的告诉我,我曾经对你说过,你是我在大学里唯一一个值得我依赖,值得我尊敬的人。你从来不和我开玩笑,从来不取笑我,当我遇到困惑时,你总是耐心的帮我解答。而我一旦去问别人时,他们就会说我傻,但你从来不这样说,我不聪明,教师布置的一些论文我不知道写,你就会告诉我怎么写,告诉我该怎样查 资料,还把样本写给我。每次交大作业的时候,很少有人愿意和我分在一组,而你就不同了很多人都想和你分在一起,但是你总是第一个考虑我。总之我买给你的那些东西和你对我的帮助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你又是我认的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我又说,你对我这么好,假如有一天你要离开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祥善说,你人好又很优秀,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你好的。你以后肯定会遇上一个比我对你还要好的人。
    我说,即使我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但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永远是第一的。
    我又问祥善毕业以后想去哪里工作,想留在北京吗?
    不想。北京人太多。北京竞争太激烈,我能力太低,肯定适应不了。我想去一个人少安静的城市,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城市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真的,我很担心大学毕业以后连一份工作也找不到。如果实在不行,我只好回家了。家乡倒是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说,你愿意去西藏吗?西藏人民出版社每年都来我们系要人,只是一直没有人去。那里人烟稀少,自然条件比较恶劣。
真的吗?祥善的眼睛闪现出惊喜的目光,那我去好啦。我一直在愁毕业以后我该怎么找工作呢。只是,他们要我吗?
那是当然!你想想每次都没有人去,怎么会不要你呢?那里的待遇还不错,不过要去的话至少要签八年的约。也就是说,如果你去的话有可能你一辈子就在那里扎根啦。
    那也没关系啊!拉萨不是很好吗?如果他们要我,我一定去!
    你真的想去?
    真的!
    祥善激动的表情证明这确实是发自他内心的话。
    那好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你?
    怎么,不相信?
    你又不是找不到工作,哥?你那么优秀,留在北京很适合啊!西藏这种地方也只有我这种人才肯去。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我苦笑了一下,说,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到时候你会明白的。
去西藏成了我和祥善共同的梦想。
祥善去搜集所有与西藏有关的资料,图书馆里有关西藏的游记文章和图片全被祥善复印了下来,为此祥善还特意买了一本《藏地牛皮书》和《西藏画册》,越看越觉得西藏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我去系里打听以往西藏人民出版社来我们系要人的情况以及各方面的待遇如何,往届毕业生有没有去,现在情况怎样等等。
系里的领导们听说我想去西藏工作先是惊讶后是鼓励。他们说西藏人民出版每年都来要人,但是已经有5年没有人去了。每次他们都是希望而来,败兴而归。我们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现在的学生奉献精神太少了。西藏有什么不好?我们学院的院长在西藏干了八年呢!所以,你们要想去的话,可得认真的想一想,别是凭着一股冲动,等系里帮你一切弄妥之后又反悔了这可不行。
    我说我不是冲动。其实我心里想,人生难得疯狂一次,冲动一回又何妨!毕竟人生道路的转折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冲动所至。可能一时的冲动会给你带来惨烈的代价,但我不后悔。我不希望我的人生是一条直线,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那样的生活我也不会感动幸福。如果没有冲动,一个人的想法尽管多么伟大,也只是个想法而已。
    其实很早以前,大概是高二的时候吧,西藏就是我的神往这地了。在中国有两个地方我最想去,一个是西藏,一个是云南。去西藏是我的梦想,因为它很难实现;去云南是我的理想,因为它不难实现。若是硬要问我云南和西藏哪个是我最想去的地方,我会选择西藏,因为西藏是中国及至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块净土,那里有世界上最蔚蓝的天空,最洁白的支朵、最清澈的湖水、最险峻的高山,无论你在生活中遇到多少困惑与烦扰,高耸的神山和辽阔的圣湖,将是你的灵魂得到彻底放松、休憩的最好的地方。只是,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西藏离我那么遥远,所以那年寒假我一个人只好选择去云南,去大理。如果去西藏,不仅手续复杂,来回机票要7000-8000,再说,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我不一定能适应那里的高原反应。所以,去西藏的梦暂且被我搁浅了。最初对西藏的神往源于我无意间读过的一段文字,可是现在我已记不得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读到的这段文字的:
我在忧伤的少年时期,以及大学毕业后为生存所迫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时,均有过强烈逃避现实,浪迹天涯的念头,皆因时机不成熟而忍受了下来。那时候,我唯有在只有一个人常去的屋顶上遥望蓝天下最深的地方。我常常对自己说,你必须换一种活法了。升斗小民,周而复始的活着仅是存在而已。这种最简单的“过程”不会令你真正快乐。于是,有一天我终于离开了我熟悉的地方,去了西藏,这个我一直魂牵梦绕的地方。
    整段文字只提到了“西藏”两个字,但我却被这段文字所表达的情绪深深的感染。我在想,在我的内心深处是不是也一直存在着这样一种情绪,只是一直没有得共鸣,而西藏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天下那么多美丽的地方不去,这个人为什么唯独选择西藏?
    正是这段文字激发了我对西藏的极大好奇与无限神往,后来我通过各种各样的渠道知道了很多有关西藏的信息。知道了那里是世界屋脊,有全世界人民顶礼膜行的珠穆拉玛峰,那里是藏传佛教的发源地,有堪称世界建筑史上奇迹的布达拉宫,有古格王朝遗址,有神圣不可侵犯的高原湖泊纳木错••••••
    有一阵子我迷上了李娜的《青藏高原》,反复的听这首歌。昕雯每一次来我的住处,我都为她放这首歌。我说,听听这首歌吧,你那《在那遥远的地方》你回家再听,这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昕雯说,你想去西藏吗?我说,当然想啊!她说有那么一天她也会去西藏看一看。昕雯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盛满了忧伤,宛如纳木错的湖水,亦如当年我和她在广场上放风筝时眼神。昕雯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像一阵风,想去哪就飘向哪,大一的暑假,她就先我一步去了西藏,在我看来还是梦想的时候,她却已经把它变也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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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25 21:58:0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10
     在西藏的时候,昕雯发短信给我,徜徉在神山圣湖之间我时时刻刻都在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叹不已。面对一望无际的圣湖纳木错,面对大自然的永恒与广博,一个人的生命实在是太短暂太渺小了。与其让这样短暂的时光消耗在世俗生活的琐碎与平庸上,还不如敞开胸怀,融入自然,到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间去寻找生命的意义。所以,我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大学。我不想与其他的姐妹一样整天慵懒的躺在床上慨叹大学生活的无聊。我说过,我始终是一个漂泊的人,远方才是我的家。
我说,你比我幸福。你的梦想是我引发的,却先我而实现了。而西藏现在对我来说还是一个梦想。
昕雯说,所以我不会忘记你的,要不是那一阵子你总是给我放那首《青藏高原》,我不会这么快就站在了世界屋脊上。为了报答你,我将当地藏民献给我的一条哈达送给你,祝你早日实现你的梦想。
    后来系里领导告诉我,我们系九六届的一个毕业生去了西藏,我可以向他打听打听一些具体的情况。我问他们这个人当初是什么情况下去的。他们说,他当时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一气之下就去了西藏。他的学习成绩在系里数一数二的,还过了六级呢。对了,那边有个要求,你们必须通过四级,因为你们一去就是公务员待遇。
于是我就打电话给那个师兄。先是打手机,那边回应是“已关机”。后来就打他办公室的电话,是另外一个人接的。当我说要找那个师兄时,对方很客气的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一年前就走了,去了北京。我很惊讶,为什么要离开呢?不是说要工作八年吗?这对我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但丝毫没有动摇我去西藏的决心。
    我对祥善说,去西藏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也算是一个小小秘密,在还没有实现之前不足为外人宣扬。可是,还是有很多同学知道了我要去西藏工作,我想可能是系里领导告诉了那帮学生会干部,那帮学生会干部又告诉了他们身边的人,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系的同学都知道了我要去西藏。绝大部分的同学都表示不解,说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选择一条别人都不愿意走的路呢?学习成绩那么好,刚上大学就在杂志社兼职,发表了一大堆文章,还出了书,党也入了,这么好的条件,考研也好,留北京工作也好,哪一条路都比去西藏好上一百倍。
    他们都不理解我,never也极力劝阻我,他用了一个词“浪费”来形容我的做法。他说,你去西藏简直是一种人才的浪费。never的证据很强烈,他说我理想主义色彩太浓,西藏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美好,去了之后就会发现有很多问题接踵而至。西藏只适合做短暂的停留,如果一辈子停在那里,你的一生就这样毁了。never劝我还是现实一点好,不要被理想冲昏了头脑,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never一直在说,我不做任何评论。never提到的问题我都想到过,我承认我是一个感性的人,充满了理想主义,但关系到我一辈子的重大问题我并不儿戏。只是看到never为他的看法充满自信的脸,我有点迷茫,我是在逃避现实吗?还是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
于是我发短信给昕雯表达我的困惑。
昕雯说,在你已经决定做某一件事情的时候就不要再征询任何人的意见了毕竟是你去西藏而不是别人去西藏。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第一,搜集所有的有关西藏的基本资料,每天都要花一定的时间来读它们;第二,每天看一遍我送给你的哈达,每天听一遍《青藏高原》以及其他的关于西藏的歌曲,比如韩红有些关于西藏的歌,挺不错的;第三,每天都要坚持长跑训练,这一点很重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否则你的梦想再美好也只能破灭。
    除了昕雯,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我说过话的无香也出乎意料的表示了对我去西藏的支持。曾经我和无香说过分手后我们还是朋友。但是分手以后我们基本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每次遇见只不过是一个平淡的微笑甚至是擦肩而过,彼此心中都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结,始终无法迈过那道坎。其实每次遇到无香时,我都想停下来,都想对她说,难道我们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我们不能成为特例?
     在一个晚上我骑车从本校区回宿舍,无香追上我,说有话要对我说。我看了无香一眼,无香以往那种与我擦肩而过的优雅与从容的表情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成熟与冷静。只是她的眉头和眼角都夹杂着几许无奈与哀愁。
最近还好吧?无香这样问我,昕雯了也经常这样问候我,只是与无香不同的是,昕雯最后一个字喜欢用“吗”。这是两种不同的心情。
    可以。我淡淡的答道,脑海中飘过我和无香曾经在一起的过往。
    听说你要去西藏工作?
    最近才做出的决定。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爱上你吗?因为你身上凝满了理想主义色彩,你忧郁和安静的眼睛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安详与舒适,所以我为你痴狂。后来,我选择了放弃,因为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毕竟你心另有所属。
    你曾经在你的《一个人的生活与思想》中说过,你想去深圳或者遥远的西部工作。这是两种极端是吗?最后你终于选择了西藏,你是在抗争,是吗?其实在看你文章的时候,我就预感到你必然会选择今天的道路。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我们都是一群被上帝安放在同一条轨道上的孩子,没有人想过要逃出这条轨道。而你不是,你一直在找机会跳出这条轨道,创造自己的未来。也许你要为你的这一跳付出代价,但你的过程如夏花一般灿烂。所以,对你今天的选择我很理解,也很支持。
    而我和你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有时我在想,假如那一天的竞选你成功了,我失败了,将会又是一种怎样的结果呢?也许我会成为现在的你,你会成为现在的我。我不知道在这将近三年的大学里我都干了些什么,从当初的宣传部部长到现在的学生会副主席,我觉得我就像一架奔跑的机器,奔波往返于学生与领导之间,传达文件,反馈意见,什么理想啊 ,什么爱好啊,都成了泡影。甚至我想静下心来好好的读一本书都成了一种奢望。
    有一天我从学校回来,朕就坐在我的书桌上翻看我的书。搬到新校区后,我和联没有分到一个宿舍,他在我对面的隔壁,中间隔了一个大厅。朕每天都要趿着拖鞋吧嗒吧嗒的来串门,一天五六次。所以每当听到朕那特有的吧嗒吧嗒声就知道朕来了。
我见到朕,说,贵客啊。
    朕见我回来了,脸上绽开了桃花,朕的脸上经常绽开桃花。朕的面部神经相当发达。朕说,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盼来了!很夸张的动作,站直来,抱了我一下。
    我说,肯定有事找我,是不是?
    然后,朕脸上的桃花忽然没有了,说真的,我还不习惯这么严肃的朕。
    朕说,我想跟你去西藏,可以吗?
    我又一次看见朕清澈如水的眼睛,只是这一次眼睛里有一丝担忧。
    我说真的吗?其实我知道是真的,朕是一个简单真实的人,朕心里想些什么,他的一张脸完全可以反映出来。我这样问只是我的口头习惯而已。我接着问,以前不是说不去吗?在我和祥善还没有约定之前,我就把我去西藏的想法告诉了朕,当时还开玩笑的说要朕跟我一起去,朕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说绝对去不了。他第一关就过不了,他的爸妈打死他也不会让他去。就他一个独生子,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无异于把独生子送给了别人,叫两位老人家怎么活啊!
     朕说,我已经想好了,我不能一辈子活在父母为我设计的生活当中,我已经长大,我要过独立的生活,从小到大,我的生活都是他们帮我设计好的,就连高考时填报的志愿都他们代劳的。他们还说,我一毕业就要我去他们为我联系好的一定出版社工作。他们太无理了,太武断了,太不注重我的感受和尊言了,我受够了!我不能总是为他们而活,我也要为我自己而活。反正我已经想好了,不管他们如何反对我都要去。我去西藏的目的很简单,说的难听一点,就是逃避现实。北京、天津的压力太大,我受不了。我不想拼死拼活的去找工作,也不想家人一切都为我安排,我想轻轻松松的工作,稳稳当当的生活。我早就说过,我是一个简单的人,没有什么远大的目标,简单生活就是我要的幸福。
    可是你认为西藏就没有一点压力了吗?
和北京、天津比起来,西藏的那点压力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你帮我去问问系里西藏人民出版社到底要多少个人,除了你和祥善,可不可以再加我一个。
好吧,明天我就去问。
虽然朕经常喜欢和我开玩笑,但这次绝对是真的。
第二天我就去问系里的党委书记。他显出很惊讶的表情,摘下他的黑框眼镜擦了擦,大发了一通感慨,现在的学生越来越搞不懂了。前几年一个都不去,今年像赶集似的,争着去啊。他看了看我,说,是不是都是你这个榜样所起的作用啊?这是西藏人民出版社的资料,好几年没招到人了,三五个肯定没问题。
回来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朕,朕的脸上又绽开了桃花,抱了我一下,说要请我吃“水煮鱼”。“水煮鱼”是我们这最热闹的饭店,是人气唯一可以与麦当劳相媲美的饭店。朕高兴的时候常请我去吃“水煮鱼”,每次去都点两个菜,一个是木须肉,一个是鱼香肉丝,再加两碗米饭,合起来不过二十块钱,既经济又实惠。好在我和朕都不喝酒,这里的酒水特贵,普通的青岛啤酒要12块钱一瓶,吓死人。只是唯一的缺憾就是每次去都要等上半个小时才有座位,没办法,饭店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每次去的时候,朕总是念叨,要是哪一天水煮鱼不用等进去就可以吃那该多好。我说,到那时候估计水煮鱼要破产了。
    晚上朕打电话给父母,还没说上两句,朕的态度就开始生硬。接着,在电话里就跟父母吵了起来,按照朕的口气和言语,接电话的应该是朕的母亲。朕说,他的母亲太弱爱他了,什么事都不放心。朕在电话里怒气冲冲的说,你再逼我,我就跳楼!说完就把电话“啪”的挂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朕发这么大的火,额头上直冒汗,脸涨得通红,眼睛鼓鼓的,在宿舍里心慌意乱的转着圈。我给朕倒了一杯水,叫他别急,慢慢来,先给家里人一段时间考虑考虑,你这么突然,他们也一时接受不了啊。后来朕的母亲又打过来,朕不接,但朕的母亲很有耐心,一直打,电话铃一直响,弄得朕心烦意躁,把电话拿起又挂了,然后把话筒放在一边,这样朕的母亲就打不进来了。可是不久朕的手机又响了,朕看是家里的电话就直接摁掉了,然后关了机。
    朕去西藏最大的阻力来自于父母,而对我来说去西藏没有任何一点阻力来自家庭。我从小就没有了母亲,父亲在我的眼里只是一个名份而已,他不想也没资格管我。我最大的阻力来自兄弟和朋友,其实这算不上阻力。兄弟们都不想我去西藏,理由各有千秋。有的说舍不得我,有的说西藏那么遥远去了不好联系,有的说毕业了想要和我合作一起创业等等,面对兄弟朋友所有这些好心好意的劝说,我都一笑了之。这个时候,我只有相信昕雯的话,在你已经决定做某件事情之后不要再征询任何人的建议,毕竟是你去西藏,而不是别人去西藏。除此之外,我就没有任何阻力了。那么祥善呢?
    我问祥善,你父母允许你去西藏吗?
    祥善说,我父母说一切都由我做主,只要能找到一件自己满意的工作就行了。
    那就好。
    可是我总是觉得自己最终也去不了。
    为什么?
    我不知道。这仅仅是我的感觉而已。
    么会呢?别想多了,祥善,对了,你最想去西藏哪个地方?
    纳木错。听说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湖,躺在西藏母亲的怀抱里,安静得像个天使。我的家乡稻城也有很多美丽的湖泊,但都很小很小一个,像珍珠一样散落在大地上,我们叫它海子。所以我想去纳木错看看,看看与我们家乡的海子比起来到底有什么不同。
    无香说我的眼睛很安静,让她感到很安详很舒适。而此刻祥善的眼睛比我更安静,更让人感到安详与舒适。
    尽管朕仍然没有解决来自家庭的阻力,但他还是加入了我和祥善的行列。去西藏成了我、祥善、朕三个人的共同梦想。
    我们开始跑步,这是实现我们梦想的第一步。我们开始很早很早的起来,沿着一条笔直的街道很远很远的跑。我们跑过行人,跑过车辆,跑过高楼,跑过树林,跑过河流,跑过麦田,然后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接着,我们又跑过麦田,跑过河流,跑过树林,跑过高楼,跑过车辆,跑过行人,跑回我们的宿舍。迅速的冲澡洗漱,吃早点,忍着腿酸背疼踩着自行车匆匆的去本校上课。
    起早跑步对我和祥善来说不算什么难事,但对朕来说不亚于红军万里长征。首先,早起对朕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而又艰难的事,朕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睡觉。每天早上我去叫他的时候,我都要使劲的掐他,他才能醒,揉揉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嘴上嘟哝着,让我再睡一会儿吧,让我再睡一会儿吧。跑步的时候,由于朕比较慢,我和祥善跑三步就要等他一步。每次跑到终点的时候,朕坐在草地上根本站不起来,要我和祥善把他拉起来,扶他走好一阵子,才能放开他,慢慢的跑回来。尽管这样,但朕从来没有放弃的念头,看见他难受的样子,我的心口油然生起一股敬佩之情。我说,了不起啊,朕。朕说,要想以后一劳永逸,现在不吃苦怎么行呢!
    考虑到朕起床的艰难以及上午我们还要上课,一周后我们将跑步的时间放在了晚上,我在一本科普杂志上看到,据说晚上跑步比早上跑步效果更好。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朕的时候,朕当然是喜不自禁,既能多睡一会儿又能锻炼身体,一举两得的事当然好啦。
    在朕为实现自己的梦想坚持不懈的奋斗时,他的母亲曾数次打电话到系里,在电话里向系领导哭诉,说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没有吃过苦,怎么忍受得了西藏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要系里无论如何也要帮帮她这个做母亲的,一起阻止朕去西藏。系领导理解朕母亲的良苦用心,只好暂且答应了她。不过,这着实让系领导为难,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独生子母亲与独生子之间的矛盾本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他们怎么好插手呢?
    于是朕被传到系里。系党委书记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你母亲打来电话,说不准你去西藏。
    朕似乎早就料到母亲会这样做,朕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这是我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包括我母亲。我母亲是一个固执的人,只认死理,她不可能包办我一辈子。所以你们也不用劝我,我和我父母之间的矛盾我会及时解决的。
    系党委书记说,有你这一句话我们就放心了。从理性上来讲,系里是支持你去西藏的;但从感性上来讲,你也不能不顾你父母的感受啊。所以,我们希望你最好与你母亲好好谈谈,别把事情弄大了。
    朕点了点头。
    朕决定过几天再和母亲好好谈一谈。朕承认自己上次说话冲了一点,还没有说为什么要去,就在去与不去上与母亲干上了。朕决定下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是令朕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朕的母亲一天后就从天津赶到了北京,出现在朕的面前。
    当时很多同学在场,母亲的突然出现使朕感到很尴尬。朕一点也没有表现出见到母亲的惊喜,冷淡的说了一句,你来干什么?我已经不打算去西藏了。朕是在说谎,朕不希望母亲在同学们面前丢人现眼。同学们都很知趣,散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不足为怪。可是朕的母亲并不相信朕说的是真话,要朕写保证书,还要拿到系里去盖章。朕不屑于与母亲理论,三下五除二就写好了保证书,并拿到系里盖了章,交给了母亲。母亲对朕这次表现出来的乖顺感到惊讶,但也无话可说,悻悻的走了。
    母亲走后,朕说,真让我丢脸。
    我说,妥协了?
    朕说,没有。先骗骗她,等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骑车的时候,依然他在前,我在后。依然一次又一次的回头看我,看我在不在,看我安不安全。
我们依然去又一村吃饭,每次都把好吃的夹到我碗里。
依然给我买黑咖啡,买水果,买冰淇淋•••••
每天晚上依然去跑步,每次跑完步,祥善都会给我买一瓶可乐。朕每次看到祥善这么做,总会翻出那句老掉牙的话:要是我有一个像祥善这样的好兄弟,死而无憾了!
很多的时候,我都会以为,假如这一次我们去成了西藏,那么很有可能我和祥善会一辈子在一起了。
可是,祥善总是对我说,哥,我总觉得我去不了西藏。
而当我问他原因的时候,他却回答不出来。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鼓励他,你不是想去看纳木错吗?相信你自己,你一定会实现的!
我不迷信,但有点宿命,相信“天意”、“缘份”、“命中注定”之类的话。我曾经玩过很多次掷硬币的游戏。我说,如果硬币落地的时候是正面,就代表我一定能去西藏;如果是反面,就代表我不能去西藏。我把硬币一次一次的往空中抛,每次落地的时候都是正面。于是我就认为我去西藏是“命中注定”的了。为了消除祥善那种毫无缘头的感觉。我叫他也来玩掷硬币游戏。祥善把硬币往空中一抛,硬币迅速的自由落体,落在地上弹到另外一个地方,旋转了几下,安然倒地。可是令我和祥善都很失望的是,硬币是反面。祥善又试了几次仍然是反面。我叫祥善再试几次,祥善说不用了。安静的眸子有了很多惶恐,虽然是游戏,但这样的结果仍然使我很难过。难道冥冥之中真有神灵主宰?难道祥善命中注定去不了西藏?
我说过我不迷信,但当我路过一条街,遇到了一个算命老先生时,我仍然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我说,给我看看我最近的命运吧。
算命先生问了我生辰八字,仔细端详了我的脸,看了我的掌纹,然后沉重的说,你将有丧失之痛。
丧失之痛?我不以为然,何解?但算命先生并没有告诉我,总之说我最近的运气不好走,要我当心,凡事要看得淡一点,看得开一点。为了表示愧疚,算命先生不要我钱,但我还是把钱给了他。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我梦见祥善从很高很高的山阶上摔下来,就摔在我的脚下,血肉模糊,魂飞魄散。祥善站在山阶上回头看我,看我在不在,看我安不安全,结果,一失足就摔了下来。
幸好是梦。第二天早上我一起床就直奔祥善的宿舍,敲他的门,祥善,祥善。祥善出来了,惊讶的问,怎么啦,哥?
我握住祥善的手,紧紧的握住祥善的手,生怕他突然之间就在我的面前消失。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祥善,看着他清澈如水的眼睛,祥善,我的好兄弟,你怎么可以离开我?我的记忆仍停留在梦中,握着祥善的手一直在颤抖。祥善又问我,哥,怎么啦 ?你是不是感冒了,我看你额头出了好多汗。我用手察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回过神来。哦,没事,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失去了你。
然而,真的是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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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长篇小说-爱在左 情在右

直到现在我都不能饶恕自己,我永远都摆脱不了我身上背负的十字架,所有的罪祸都是我引起的。我骂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在那一个早上在车上发短信?祥善在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上停下来看我,看我在不在,看我安不安全。结果,祥善没有看见我,我边骑车边发短信落在了后面。祥善没看见我,祥善就开始紧张的四处观望,就在那一刻,一辆卡车咆哮而来,瞬间,祥善车翻人飞,这一次,是真正的,血肉模糊,魂飞魄散。
    这还是梦吗?这已经不是梦了。我已记不清我当时是如何的跳下自行车,如何的抱起祥善,如何的疯了一般四处拦车。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我抱着祥善,坐在开往医院的车上,祥善的身体到处都在流血。我已看不清祥善的脸,但我仍然能看清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如水。我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落在祥善的脸上,落在祥善的脸上,落在祥善的身体上,与他身上流淌的血液融为一体,血泪交浊,血如泪,泪如血。祥善用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力气对我说,哥,我想•••••••去••••••纳木错。祥善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躺在他去纳木错的梦里,永远的闭上了他那清澈如水的眼睛。我仿佛看见祥善在天堂里自我微笑,这个如天使一般的孩子,上帝太宠爱他了,终究把他带回了身边。
    2004年4月4日,我永远也无法忘记这一天,这一天留下了我生命历程中最为惨痛的记忆。四,四,这个不吉利的数字竟如此巧合,如此宿命般的夺去了祥善的性命。这一天,我失去了祥善,失去了整个世界。这一天,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祥善的母亲来北京参加祥善的火化仪式。我对祥善的母亲说,伯母,祥善是我害死的,你打我骂我吧!祥善的母亲抱着我老泪纵横,孩子,别傻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伯母还不知道吗?上回你来我们家住了半个月,你是怎么对祥善的,祥善是怎么对你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你们两个啊,比亲兄弟还亲。你怎么会害祥善呢?这不怪你,这是他的命,他的命苦哇!
火化仪式结束,我向祥善的母亲要了一些祥善的骨灰。我对祥善的母亲说,祥善一直想去西藏,想去看看纳木错,等我去的时候就把它带上,然后把它撒在西藏的土地上,撒在纳木错里。这样,祥善的梦想就实现了。
    在祥善逝去的那一段日子里我整日过着以泪洗面的生活。白天我不去上课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把祥善曾经送给我的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一一过目,抚摸。我不相信祥善就这样走了,他怎么舍得离开我啊。我听见他一遍又一遍的叫我“哥”,哥,我想去纳木错,哥,我想去纳木错!我听祥善给我买的音乐,看他给我买的书,喝他给我买的黑咖啡,让泪水、悲伤、往事把我包围。祥善的影子无处不在,他就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用那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我。
    每天晚上我都站在阳台上僵持在黑夜里,我仰望天上所有的星辰,祥善,你属于那一颗星,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寂不寂寞?你孤不孤独?有没有人欺侮你?
    每天晚上朕都会悄悄的来到我身后陪我一起哭泣。
    你不要太悲伤了,每天晚上看见你流泪,我也忍不住流泪。祥善确实对你好,但除了祥善,你还有很多兄弟啊!
    我发短信给昕雯,我的好兄弟死了,是我害死的。我很痛苦,真的真的很痛苦。每天晚上我都在哭,。他对我太好了。
    昕雯说,你不要哭,你哭我也要哭。你兄弟的死我也有罪,我不应该在那个早上发短信给你。
少波离开大学将近一年后,我收到了他给我寄过来的一张汇款单和一封信。少波在汇款单里简短附言,欠了你这么久,现在终于可以还给你了。
    在这一年里少波没有给我任何音讯,只是一个月前我在西单图书大厦看见了少波策划的图书——《古今格言的另类解说》。选题新颖,书做得非常精致,卖得也不错。我看了一下版权页,是上海的一家出版社。那么,这样看来,少波应该是在上海了。现在,我又根据少波寄过来的信和汇款单可以确定少波是在上海。
    少波说,兄弟,请原谅我这一年里没有给你任何消息,因为我发过誓,如果我不混出个样来,我没脸回来见你们!
    你知道吗?在我走进北京火车站的那一刻,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车站里混乱不堪,满眼都是躺在破烂的被褥中或蜷缩在角落里的流浪汉,他们的日光混浊而呆滞。我在想,若干天以后我会不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我想到过回家,可是我不想让我的父亲母亲看见我的落魄与狼狈的模样。每当我听到父亲的叹息,看到母亲的眼泪,我的心就如刀割一般。我不想再让他们伤心了,我欠他们的太多。我坐在候车室里,翻看着中国地图,手指在地图上漫无目的的摸索着,天大地大,哪里才是我的容身之地?后来我的手指不知怎么的就停在了上海,就像一望无际的夜空突然划过一道闪亮的流星,就在那一瞬间,我决定了要去上海。现在想来我的决定是对的,因为上海有着与北京一样大的发展机会,上海的文化产业与北京一样发达。而我之所以不想留在北京,是因为北京太令我伤心。
    坐上开往上海的特快列车,我的心稍稍安稳了一些,毕竟有了目标。由于是淡季,我坐的这节车厢人不是很多,有的还一个人占了三个位置,躺在那里睡觉。可是这里的每一个旅客心情似乎都很愉快,大多是三五一群的,谈笑风生,零食不断,偶尔看到窗外奇特的景观还发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只有我一个人孤独的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中一片凄凉。
    我就这样一个人来到了上海。来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放,我随着人流出了车站,来到了车站外的广场。广场上人头攒动,不亚于北京的西客站。从7岁到70岁不等的乞丐灵敏的身段穿梭在如潮的人流中,他们有着极好的判断能力,能一眼看出你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很不幸我被他们盯上了,并缠着我不放,我走哪那些小乞丐就跟到哪。我被他们缠得实在没办法,就把身上仅有的两块钱零钱给了他们。我心想,上海的乞丐比北京的还要厉害。北京的乞丐羞羞答答的,还带有欺诈性质,上海的乞丐也不和你兜圈子,明目张胆的就是向你要钱,你多多少少要给一点,你不给他就缠着你不放。少的刚打发走,老的又跟上来了。我说,我没零钱了。说了之后我很后悔,我应该说我没钱了。那个四肢健全的老乞丐听我这么一说赶紧说,没关系,我有零钱,我可以找给你。我听了,哑口无言。      
    在广场的时候很多旅馆的服务人员问我要不要住宿,我问他们价钱怎样。他们只说很便宜,但怎么个便宜法就是不说。他们认为我这个外地人好欺侮,傻子都知道他们把你骗到他们所说的旅馆后就不便宜了。我拒绝了他们,口气很坚定。我现在还不想睡,火车上已经睡够了,想睡也不去他们那里睡。我很穷,身上只有一千多块钱,还都是借的,我付不起高昂的住宿费。
    上海确实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两千年历史看西安,一千年历史看北京,一百年历史看上海。上海短促的历史更显示出它浓郁的现代气息。夜上海风流无限,光怪陆离,通宵不眠。我是一个突然闯进上海的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只好在上海的街道上瞎摸乱撞。幸好,我没有带很多的行礼不至于让我感到非常劳累。
    我在街头的报刊亭上买了一张上海市的交通旅游图,摊主竟然是个老外,你知道我的英语不好,费了好大的周折才搞定。我按照地图的指示,搭乘42路车去外滩,我想在外滩上过上一夜,明天再找住处。上海的公交车比北京更拥挤,晚上也不例外,幸好我站在窗户旁边,才没有丧失欣赏上海夜景的机会。快到外滩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座座很有风格和艺术的建筑,有哥德式的,有马洛克式的,有罗马式的,还有中西合璧式的等等,总之差不多汇集了欧洲所有风格的建筑。这个时候,外滩所有的建筑物的灯光全部点亮,流光溢彩,扑朔迷离,让人仿佛置身童话般的梦境中。
    我下了车,在外滩的河栏上眺望黄浦江,滔滔江水,无声流淌。我感觉如梦一般,十几个小时前还在北京,转眼间就到了上海,人生漂泊不定,面对黄浦江感触犹深。外滩靠黄浦江堤岸旁边的地方有很多餐馆、酒吧、咖啡馆以及各种各样的小吃店,小吃店里烤串的香味扑鼻而来,我蠕动了几下干涩的嘴唇,这才想起,我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了。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走进了就没在黄浦江岸边的“啤酒花廊”。老板是一个神态的少妇,表情很冷漠。她把菜单拿给我,也不打招呼,也不给我端茶递水什么的,就干巴巴的站在那等着我点菜。我翻开菜单,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里的家常炒菜价格贵得让我翻菜单的手直打颤。一盘醋溜白菜也要12块钱。我把菜单从头到底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一个比较便宜的菜,我想逃,但又碍于老板咄咄逼人的目光。老板都有点不耐烦了,冷不妨就嘣出一句,还没好啊?!那边客人等着呢!这让我很不自在,因为此刻就我一个人在店里。于是我故意磨蹭,故意气她,让她放弃我这笔生意。没料到,这回她倒很有耐心了,也许她觉得我要是走后里面就更加冷清和寂寞了。我终于不再和她计较,狠下心来要了一个木须肉盖饭,15块钱,心痛得不得了。
    我向老板要茶水,她说没有,只有可乐、咖啡、啤酒,问我要不要。我说,白开水也行。她说白开水也没有,不凑巧刚用光了。我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在骗我,我暂且相信她一回,要了一瓶啤酒,后来一问价,8块钱,我再一次心痛不已。坐在椅子上,一边望着黄浦江,一边自斟自饮我在上海的第一瓶啤酒。我是一个爱酒的人,在大学的时候常常喝得酩酊大醉,而此刻我已经完全没有了那时喝酒的痛快,因为,我现在喝的每一口都是我在上海苟延残喘的生存的资本。在大学的时候,你总是劝我少喝点,而我总是蛮不在乎的说,怕什么,大不了和古龙一样醉死在酒桌上!现在你可以放心了,至少在一两年内我是不会醉死在酒桌上的,因为我喝不起酒,现在我每喝一口酒,心里就流一滴血。我曾经对你说,啤酒不算酒,这只是我的个人认为。没想到你当真了,平生第一次和我一起喝酒,破了诫。你说你答应过一个女孩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兄弟,我真佩服你,换作我是绝对做不到的。我会对那个女孩说,如果你爱我,就爱我抽烟就爱我喝酒;如果你不爱我或者我不爱你,你就没有资格要求我这么做。你说我是一个心软的人,但在这一点上我是不会心软的,因为我天生嗜酒如命。兄弟,如果你看到这里,觉得我欺骗了你,你很生气,那么,我向你忏悔。啤酒是不是酒我也不知道。如果不是酒,那人是什么呢?
    我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饭,老板对我的吃相投来鄙夷不定的目光,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实在太饿了。生命与尊言面前,只好暂且把尊言搁在一边。吃完饭,我付了款,坐在椅子上休息。看黄浦江,看投射到黄浦江面上的灯光,看黄浦江对面的摩天大楼,一切那么清晰,一切又那么遥远。大约坐了一个小时,老板问我为什么还不走。我说我可不可以多坐一会儿反正也没人。但她一口回绝了,说要打烊了。我知道是借口,但也只得悻悻的走了出来。
    我沿着黄浦江岸漫无目的的游走,走到哪就算哪。后来我实在抵抗不了了,就靠在黄浦江岸的栏杆上睡了过去。半夜被冻醒,江上吹来的风灌进我的脖子里,很冷。我觉得我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我渴望的不是鸡腿,而是一个温暖的被窝。夜很静,我能听到好的呼吸和呢喃。我睁开朦胧而疼痛的双眼,望着无边无际的夜,不知怎的,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当时,我真的很想发短信给你,告诉你,我一个人在黄浦江岸边哭泣。我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说,因为以前我在你面前哭过。后来我忍住了,因为那时候你正在睡梦中,发了给你,你也看不到。
    第二天,我在城隍庙上海老街租了一个20来平方米的小屋。屋子里阴暗潮湿,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我走进屋子仿佛又回到了我刚入大学就被学校隔离的那段日子,可是现在你却再也不可能每天中午都走进我的屋子,推开窗户,对我说,见见阳光吧。外面的阳光很灿烂,而我只有你到来的那么一刻心里才有几许阳光。屋主是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说一口流利的上海普通话,顶秃得非常厉害,额头光亮的可以当镜子照,这正显示上海男人精明的一面。他指着那间屋子说,就这一间了。傲慢的神色和夸张的口气告诉我,就是这样的房子在上海也都非常紧俏。这是事实,每一个来上海孤身奋斗的年轻人差不多都有过住上海平房的切身感受,那夹杂在高楼林立之间的高矮不一,凌乱不堪的一排排平房见证了他们在上海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我说,就这间吧。然后预付了500块钱月租,和屋主闲聊了几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礼关了门,坦然的卸下包袱,一头倒在硬绑绑的床上,身子骨像散了架似的,望着并不怎么高的天花板,黯然的想,今后,谁来为我开窗,让阳光酒进来?
    来上海的第二天我的手机就停了,卡里没钱了,我用的是动感地带的卡,上海买不到这种卡,只有北京才有买。原想打电话给你帮我充一下卡,后来一想,算了吧,这样也好,省点手机费。这个时候,每一分钱对我来说都很珍贵。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联系不到我的原因。手机停了,和所有的同学朋友都断绝了联系,我仿佛一下子掉进了一个无底洞,心里非常恐慌。
    我开始找工作。买人才市场报,搜集各种各样的招聘信息,电话一个一个的打,简历一份一份的发,大街小巷疯狂的跑。可是所有的心血与汗水换来的只有一个结果:等待。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长。我等不起,我必须养活自己。于是我把目标放到了最低的层次,不再局限于专业,不论做什么工作只要能混碗饭吃就行,先生存后发展。
    于是我去了一家广告公司,我说我只干最底层的工作,给你们当业务员,跑腿,拉广告客户。
    他们说,什么大学毕业的?
    我说,大学没毕业。
    有经验吗?
    也没有。
    以前学的是广告专业吗?
    不是,学出版的。
    那你凭什么要我们相信你你能为我们带来广告客户?
    我说我什么也没有,只有勇气和实干精神。他们听了,发出一阵诎笑。他们说,你太幼稚了。干我们这一行的,关系最重要。而且,   目前我们公司刚刚进行了裁员,人满为患。所以,很遗憾,不能满足你的愿望。
我不伤心,我已经习惯或者说已经麻木,以这样的理由拒绝我的单位已经有好几家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自不量力,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要经验没经验,即使你有真才实学,人家怎么会轻易的相信你呢?我的一腔热血被浇灭得无影无踪,每次灌了铅样的双腿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里时,我的泪水总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我绝望到了极点,再过几天我的房租就到期了,而我身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了。这一个月来,我每天只吃两顿饭,有时候甚至是一顿。现在我都不敢照镜子,虽然还没有达到瘦骨嶙峋的地步,但用面黄肌瘦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我已经走投无路,如果我再不找到一份工作,我就无法生存。所以当我看见一家酒店招聘服务员的启事时,我竟然非常惊喜的毫不犹豫的就走了进去。
    我径自找到老板,说明来意。
    以前干过服务员吗?老板对我的到来似乎感到很突然,怀疑的日光在我身上游移不定。似乎我不是来应聘的,是来打劫的。
    没有。不过我可以学。
    你是大学生吧?
    我很奇怪老板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我不得不佩服老板敏锐的观察能力。我有点虚,心想,莫非做服务员也要大学文凭?我说,我只读了两年大学。
    这就对了。你虽然是来应聘服务员,但你身上并没有以往任何一个服务生所具备的谦卑、惶恐的气质。你似乎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才选择这条路的。
    老板的这一番言语说得我直汗颜,我猜想老板一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说不定还是某个名牌大学出来的呢。
    你说的很对。所以,请老板给我一个机会。
    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只是我给你机会也没有意义。你只是想养活自己,你的屈就我余心不忍,我曾经也有过落魄的时候。退一步说,即使给你机会,你也未必能干得好。所以,我想这样行不行,我给你一笔钱暂且缓解一下你的燃眉之急。然后你再去找适合你的工作。
我谢绝了老板的帮助,但我从内心里非常感谢他。这是我在上海第一次感到人间的温暖。
    农历2003年8月15日是我一生当中最难忘的一天,也是我这一辈子最为感到耻辱的一天。这一天,中秋月圆,我却因为交不起房租而被屋主赶了出来,流浪街头。上海依旧那么繁华,那么喧嚣,可是我的繁华梦早已支离破碎,我终究无法实现我当初的誓言。空气里飘着月饼的甜香,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时候,我无法不想家。于是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是我母亲,我拿着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大滴大滴的眼泪涌了出来。母亲问我是谁,母亲的声音又苍老了许多,这更加让我心碎,但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其实我最想说的一句话就是,妈,我想回家。我母亲由于没得到回应,把电话挂了。我也只好把电话挂了,打完这个电话我已经身无分文。
    我再一次流落到上海外滩,只是这时候的心情与刚来时的心截然相反,那时候是充满希望,现在是充满绝望。我的一生都在绝望中挣扎,从一个绝望里跳出来,又落入另外一个绝望,中间没有一刻喘息的机会。可是这一次我还能跳出来吗?我发现我已经彻底绝望了。你知道吗?当我再一次面对黄浦江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竟然产生跳入黄浦江结束自己毫无意义的一生的念头。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我一辈子也无法忘怀的事实。一个10岁左右的小男孩向我走过来,把一个月饼递给我,说,大哥哥,我看见你在哭以为你没有月饼吃,大家都在吃月饼,所以我就从家里给你拿了一块。大哥哥,你为什么哭呢?我以前也常常哭,但哭了之后就笑了。本来我没有哭,只是流泪,但听了小男孩的话,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哭泣的欲望。我哭了,哭出了声音,这低沉、压抑、悲怆的哭声把我所有的绝望都哭出来了。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对那个小男孩笑了。我拉着小男孩的手说,谢谢你,小弟弟。哥哥吃过月饼了,哥哥只是心情不好,现在心情好了。月饼你留着自己吃吧,哥哥要走了。小男孩说的对,哭了之后就要笑,就像哭过的天空,依然会晴朗。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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