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涯一叹 于 2011-11-5 15:14 编辑
辗转的从徐州回到新沂,当脚踏上这边热土的时候,茫然失措,罢了,回家吧。到了家中并无太多语言,给父亲的单位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跟母亲大致说了被骗的经过,全然没有把株洲的事情提起,整整一周我在家没出门,这些天的遭遇是要时间消化的,当我体能调整到去清远之前的水平后,我向母亲提出,家里的两头产崽老母猪由我全权喂养。其实很简单,每天三顿食料,不过需要用热水调办,无事的时候,我就到同样也饲养了老母猪的邻居家观摩,看他们对猪的接生,猪崽子的喂养,疫病防疫治理。 那段时间,直至现在也经常会被我姐拿来取笑我,穿着靴子,围着围裙,提着两桶食料,去猪圈喂猪。为了防止猪抢食撅盆,还得在看着,偶尔猪崽子在争抢,我就用树枝狠狠的敲打,同时身上脸上被溅满带着猪屎味道的食料。待猪崽吃完,需把猪粪从圈里清理出来,猪的排泄物是比化肥还壮的肥料,猪圈旁边有个水池,专门积累猪的排尿,快满的时候,以前都是母亲挑到栗树地浇灌板栗树,当然,既然我负责喂猪,这个附带的工作也是我的了,第一次挑,印象非常深刻,平时看着母亲两捅挑在肩膀上很轻松的样子,一到我肩膀上犹如泰山压顶一般,我只能横过来让扁担的受力在肩膀上更大一些。 从家里到地里估计有800多米的样子,讨厌的是我们乡镇从村里到地里是要翻过一个河堤,所以那个20多米的斜披,就成为了我的噩梦,蹒跚着爬到斜坡一半时,两个桶一直在身后摇晃,一个不小心,扁担从我的肩膀滑落,我也趔趄的摔倒在地,桶里溅出的排泄物粘了我一身,四下看看了看没人,捡起桶和扁担就跑回家了。那时也没有感慨,回家跟我母亲说我翻了桶还乐呵的笑的很开心。只是现在回想起来略略的有点那么点辛酸。 那时,包括现在农家的饲养方式都比较传统,一般家里都有饲养一两头肥猪来清理家中的剩菜剩饭,家里地多的,或者想喂猪赚钱的,都会饲养几头产崽的老母猪,崽猪在生长到两个半月至三个月(30-50斤左右)的时候就可以出栏卖给那些饲养肉猪的人,饲养肉猪的人家把崽猪喂养到150-200斤(三个月左右)然后就出售屠宰。大多数乡镇的人都比较清楚这个流程。当然,有的人会自家母猪产崽一直喂养到肥猪出售,只是这样要很多玉米麦麸来供给,我家地薄,所以基本都是以前一种方式喂养。 从小耳熏目染,时常也会伸手帮忙,所以对这个工作算是得心应手,第一窝母猪从产崽到打预苗到喂养,都是在母亲的指导下完成的,另一头母猪的产崽,就是我自己一个人操作了。 已经入冬了,为了给母猪保暖,猪圈的上面盖上了熟料布,只留有几个孔换气。 是夜, 寒冷, 今晚是母猪预计的产崽日,我拉个电灯在猪圈里,又点了个火盆,母猪是需要人工来接生的,主要是猪崽刚出生时身上有一层薄薄的衣胞,需要人工除去之后猪崽才能呼吸,如不及时除去,小猪崽子就会夭折。猪是不会像其他动物那样会自己去把小猪身上的水气和衣胞盘添去的。另外一点就是防止刚出生的小猪崽被母猪压到,或者踩到。最后就等等母猪产完崽后,大的胎盘会一起出来,这个东西比较神奇,不可以让母猪吃,据说是吃了不好,怎么不好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东西是个补品,营养价值及高。就好像现在某些无德的医院偷偷出售人的胎盘一样,母猪的胎盘也会有人来收购的,但是农村都比较在意*俗,基本上猪的胎盘都是找个偏远的树上挂着,任凭其风干消失。 虽然点了火盆,我还是很冷,此时母猪已经含草好久了,还是没有躺下的意思,我就蹲在母猪的对面,母猪产崽的时候比较凶,因我经常喂养它,所以它比较信赖我,它在圈里焦躁不安转圈含草的时候,没有碰到我一次。终于,它躺下了,我小心翼翼的靠近了它,用手在它脖子处来回轻抚,它喘着粗气一声重一声轻的哼着,鼻尖呼出很多水珠,那一刻的我丝毫没有嫌弃或者把它当成牲口来对待,这是一个生命的延续……. 当我沉浸在这个神圣时刻的时候,我听到母猪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望母猪屁股后面一看,多了一个肉肉的,带血的两个拳头大小的东西,我心中一喜,捡起脚边准备好的碎布,轻轻的把那团肉肉的东西拿在手里,它在动,在挣扎着想出来,我用碎布把它身上的衣胞擦掉,把它嘴里的粘稠物擦掉,然后轻轻的捏捏它的鼻子,然后放在地上,它先是抬着头四处嗅了嗅,然后蹒跚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无方向的走着,我用棉花沾了点白酒在母猪乳头消了消毒,然后把小家伙放到跟前,它就开始允吸起来了。第二个,第三个……….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我看着母猪的肚子明显的小了下去,估计差不多了,我一点数,16个,哈,最佳数字,因为一般的母猪有16-18个乳头,其中有两个是不出奶的,如果母猪产了超过数字的话,就只能换班的让猪崽子吃,这样的话,猪崽子在满月后,就会出现大大小小的情况,这样在接下来的喂养中会出现争抢不过块头大的猪崽子,会导致大的越长越壮,小的越来越瘦弱。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2点钟了,猪崽已经吃饱,但是依然爬在母猪肚子下面取暖,有几个胆大的崽子,开始蹒跚着在母猪周围走动,有一个慢慢的走到了母猪的鼻子前方,用它粉红的小鼻子在母猪的鼻子上蹭了蹭,这时,一直闭着眼的母猪慢慢睁开了眼,动了动鼻子以示回应,然后动着身子要站起来,我忙把母猪脚周围的崽子拿开,母猪站起来之后,圈里热闹开了,四下走动的小崽子你撞我我撞你的哼哼的,叫着,母猪也低声的哼叫着,仿佛是在和它们交谈。而后,母猪一个一个的嗅着它的孩子们,嗅过来,嗅过去,而后换到另外一边慢慢的躺下了。又过了一会,母猪又站了起来,我想可能大胎盘要出来了,母猪起来后在圈里转了几圈,然后站在一个角落里不动了,同时用力的哼哼,约莫着有几分钟,我过去一看,有一滩血糊糊的东西,这是胎盘,我赶紧用方便袋装了起来,然后走出圈来,母猪回过头像是寻找着什么。母猪产崽后要喂一些营养丰富的食物,我早已准备好的食物端进来。 养猪的生活,只有这一刻让我感动,接下来就是单纯的养殖,给猪打针,喂食,或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用树枝抽几下猪解恨。养猪也没有发生奇迹,也没让我成为养猪专业户,那时猪价也便宜,一窝猪下来出去成本也就能赚个千把来块钱,还要花费几个月时间。 大概喂了有大半年,我的经验也越来越丰富,邻居家有卖猪需要帮忙的,或者猪生病需要打针的,我都会过去帮忙,不仅如此,无聊的时候,我还会跟着村里的一个兽医玩,顺便也把他阉割猪崽和杀猪的本领给学会了,因为这两个项目有点血腥,此处不表。 当我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从未想过要做的多大的规模,只是在当时单纯的别让自己成游手好闲的人,别让人说闲话。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第二年的9月份。那年猪价太低了,我把家中的一头年头比较久的母猪卖了,很多人家也开始不养猪了,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不单是年轻人外出打工,就连一些40岁以上的人也开始外出务工了,再待那么在家待下去,就真不是个事了。 刚巧我姐夫的姑父的公司需要小工干活,于是我二话没说就跟去了。离新沂不远,就在邳州,就在现在主城区的华联超市,说是安装空调,到了工地一看,毛坯的大楼,满工地的泥水和堆放的材料,住的地方就在四处漏风的工地,也是在角落里,搭建了数十张上下铺,床铺的周围用熟料布围成一个房间的摸样,我选在了上铺。安顿下来之后,领头的姑父(我跟着我姐夫叫姑父)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分配工作。然后就到了一片满是材料的地方,放眼看去,都是角铁和白铁皮, 咦?不是安装空调吗? 这些是干什么的? 接下来的一周,都是带着这个疑问搬搬抗抗,渐渐的才了解,这个叫中央空调,顶楼安装一个或者几个巨大的外机,房间内顶上装上可以容纳一个半人爬行的,用白铁皮制作的方形管道,就好像香港电影里那些动作片在房间躲藏时爬上天花板藏身处一样。 而我的工作,就是负责给焊工打打下手。同来的都是新沂人,所以也不陌生,而且很多都是我姐家的亲戚,做饭就是姐夫的大姑父,一个60多岁的老头,负责烧饭,之所以提起他,是因为他断送了我对新沂煎饼的热爱,来之初,大姑父就问我们一帮人 “欢不欢吃煎拧?” “嗯嗯,欢吃。” 这一“嗯”就把2个月180顿饭完全交给了“煎拧”!新沂人民都爱煎饼,但是新沂人民也吃米饭,新沂人民也会吃个面条。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也那么爱吃,从来私底下没说过煎饼的事,所以我就更无力建议了。条件艰苦就罢了,工地嘛,农民工嘛….但是菜别放那么多盐啊!!!后来才知道,我错怪他了,不是他能吃盐,是因为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味蕾也会老化,所以大姑父炒菜是尝的咸淡,跟我们吃到的咸淡是有很一段区别的。
工地的生活简单,乏味,但是我依然坚持着。也许这样的生活会伴我一生?我时常那么想。偶尔歇息的时候,我坐在毛坯的阳台上,看着闹市区的匆匆人群,看着他们光鲜的着装,对比着我一身标准农民工的摸样,黯然心慌。 想罢,继续回到工地干着敲打搬抗的工作。 20元一天,一个月结一半的工钱,剩下的年末一起结,因为没有其他的开销,所以钱我都存了下来,11月末,工程结束,拿着三个月出卖力气换来的600元钱背着包回到新沂,出了汽车站,我没有外出务工回家的喜悦,也没有逃脱煎饼折磨的解脱。望着车站迎来送往的人群,又是一片迷茫。 我的下一站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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