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爱情故事之《雪山上的红盖头》（催泪篇）

王成博

雪山上的红盖头
第一次见到小雪是在1988年的全国舞蹈比赛中。
因为在艺术学院当教授的妈妈是比赛评委之一，刚考上美术学院的锦伟才有机会观看比赛。节目很精彩，他不时在素描本上勾画几笔。这时，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出场了，主持人说她叫小雪，是来自天府之国，是这次比赛年龄最小的选手，只有十二岁。小雪笑得很甜，一举一动娇憨可爱，锦伟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最后，小雪获得比赛第三名，锦伟很是替她高兴。
散场时，锦伟看见小雪正独自坐在台阶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便走过去，把一幅速写送给她。小雪睁大眼睛，一脸的惊喜和开心。带几份艺术家气质的锦伟很快赢得了小雪的信任，她得意地说，这次回去，她就可以当文艺兵了，可以和爸爸一样穿军装了。锦伟“哦”了一声，说那可以常到北京了。小雪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快乐地和他说“再见”，蹦蹦跳跳向后台跑去。进门前，她忽然回头一笑，淘气的笑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锦伟深深地记住了她。
一别八年后，再见小雪，是全军文艺演出的排练中。朋友告诉他，下个节目是双人舞《红盖头》，非常棒，获奖希望很大。在缠绵动人的乐曲中，男演员出场，随后，一位头戴红盖头的女演员翩翩出场，两人把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演绎得荡气回肠。
看着女孩优美的舞姿，锦伟觉出一阵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一曲终了，演员向观众致意，他看见女孩笑脸上的酒窝。是她？他惊喜地抢过节目单，上面写着：小雪，成都军区少尉。顿时，回忆如潮水般涌出，锦伟百感交集：小雪，你终于回来了！
锦伟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经过自己的努力，成为总政干部部最年轻的干事。而这个老成帅气的上尉军官同八年前那个画画的大男孩气质截然不同，小雪认不出她了。小雪留京借调演半年的时间，在朋友的介绍下，两人重新相识了。
一天休息，锦伟请小雪去散步，还特意带了两支糖葫芦给小雪。小雪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当然知道，几年前的短暂相逢已点点滴滴铭记在他的心里，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在干部部五年的工作的经历早磨平了锦伟的锐气，他变得沉稳老练。而小雪没有沾染上过多的油浮，依然保留着少年的那份纯真，这让锦伟很欣慰。共同的爱好，思想的默契，使两人很快成为极好的朋友。
那日，锦伟到小雪的宿舍去玩，发现桌上摆着一幅速写，画上的小雪天真可爱，时间是1994年12月。小雪说那是第一次来北京比赛一位大男孩送的，还说以后会见面呢，可能早把自己忘了。锦伟很想告诉她，他从未忘记她，甚至为她画过上百幅画。可或许出于自尊，或许因为从事干部工作特有的小心翼翼，他没有说，他想以后给小雪一个惊喜。
床头的一块鲜红的盖头引起了锦伟的注意，小雪说那是西藏的一位老兵送的，还讲了一个红盖头的故事：老兵说曾有一位在乃堆拉哨所当兵的新郎，因执行任务而没来得及揭开新娘头上的盖头就匆匆离去。第二天，等他回到冰冻的家中，发现新娘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揭开盖头，新娘早已冻成雕塑，只有盖头依旧鲜红……老兵说，他的新娘就是因为高山反应才离开了他。从那以后，再没有女人上过乃堆拉，因为太苦了……回到军区，搭档就含着眼泪编了这个舞蹈。第二次去西藏演出时，他已回哨所了，很遗憾……小雪说她爸爸也曾是一个边防军人，每次表演这个舞蹈，她总想起妈妈期待的眼光和爸爸过早花白的头发，她还会想起老兵的故事……她深爱舞蹈，因为它能表达她对父母，对边防官兵全部的爱……小雪眼睛湿润了，锦伟感动地握住她的手，慢慢揽她入怀。
秋天到了，湛蓝的太年空万里无云，枫叶红了又落，放眼望去，一路灿烂，像锦伟和小雪浓浓的恋情。闲时，锦伟便换上便装，围上小雪织的围巾，骑着旧单车去找小雪。小雪总是灵巧地往车横梁上一坐，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和身后的锦伟说笑，长发随风飘起，甜甜的笑脸，像个无邪的孩子。锦伟快乐又满足的想：或许这一生，就是为了等小雪的到来吧！
半年的借调期很快就到了，小雪同时接到代表宣传部参加进藏慰问演出的通知。锦伟希望她留下来参加比赛，只要取得名次，那样留京的机会就会大些。小雪却总希望进藏演出，她说不在乎名次，留京的机会总会有的。锦伟看说服不了小雪有些急了。最后，小雪勉强同意了，一脸的失落，一脸的不被理解的委屈。
第二天，锦伟去找小雪，发现小雪已经偷偷走了。她留给伟的一封信中写道：“我走了，去西藏的乃堆拉哨所演出。我喜欢北京，但总忘不了边防那些渴望的眼睛，我喜欢为他们表演，为能给他们枯燥的眼睛带来欢乐而高兴。我去过西藏两次，每次都能得到心灵的升华。我忘不了那些脸庞黑红、指关节粗大，指甲凹陷的同龄人，那些可爱的战士年复一年在千里无人的雪线重复单调的巡逻；忘不了小战士把自己舍不得喝的水留给正在绽放的太阳花；忘不了给我讲故事的老兵满脸的泪水……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我对你的爱，等我回来。”锦伟第一次感到，自己以前对小雪的了解太少，他一直把她想进西藏演出的愿望认为是一种幼稚的冲动。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那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女孩，可小雪毕竟已经长大了，他想：该和小雪好好聊聊，告诉她画画的男孩是谁，告诉她，他理解一切，以前是自己错了。哦，小雪，我等你回来，锦伟热切的期盼。
可是，小雪回不来了，她是雪山之魂，雪山要永久地留住她。当锦伟接到电话，发疯地赶到成都时，小雪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小雪的搭档告诉他，小雪的高山反应非常严重，一直靠吸氧才完成演出，但她坚持要去乃堆拉哨所演出，哨所很小，他们几个便轮流在雪地里演出，最后的节目是《红盖头》，高难度的动作，高强度的反应，使小雪头痛欲猎呼吸困难，但她仍面带微笑跳完舞蹈，谢幕时，她突然口吐鲜血，在掌声中缓缓倒下。医生用尽所有的办法还是没有能救醒她……全站的官兵都哭了，他们一边掉泪一边为小雪在乃堆拉哨所旁塑了一个冰雕。他们说小雪是他们心目中最美的雪山女神。那位老兵哭得最伤心，他跪在小雪身旁，哭得像个孩子……
小雪为什么不回来了呢？她还不知道为她画画的男孩就是锦伟，他等了她八年，她刚来，怎么又要走了？锦伟脑中一片乱麻，忽而是小雪淘气的笑脸，忽而是她失望的泪水……她沉静的脸庞还是那样美丽可爱，仿佛随时会醒来，怎么会呢？恍惚间，锦伟看见小雪睁开眼睛，淘气地笑着。他狂喜地叫了起来：“她还活着！活着！”他握住小雪的手，满怀希望望着她，许久许久……小雪还是没动。他知道，小雪再也不会醒来，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绝望，怕冷似地紧紧搂着她，喃喃自语：“我还没告诉你，我一直爱你，爱了八年……”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依稀间，他看见小雪美丽的笑脸，看见她在掌声中缓缓倒下，清清的眸中还留着无限的纯真和留恋，鲜血与盖头映在洁白剔透的雪地上，红得耀眼，红得惊心，红得让人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