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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午后蓝茶
三年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远离窗口的角落.
隔着的依然是4排座位的距离,定格的眼神依然留在窗外.看见贴在洁净如前的玻璃窗上依然是不变的"彼岸咖啡",俗气的红玫瑰点缀的依然不搭调,他有种莫名恶心的念头.他想,原来这么久,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什么都没有变.
只是单单空缺了对面的位置.
正午的阳光总是太刺眼,狠狠将人的眉毛刺的生疼.
他收回目光,微微的叹气,右手下意识的摇晃着手里的杯子.半杯咖啡,已经凉透.一圈圈的荡起来的碎波纹,一圈圈的被赶到正中央,最终,又裂回成最初的模样.
而他,就在这咖啡杯中荡起的波纹进行着不变行程的时候,突然感到摆在桌上的左手,有点寂寞.
他在那一瞬间没有了力气,必须得靠着点什么,然后没有选择的以依赖了眼下的桌子.
于是他慢慢把头贴近了桌面,做着前一天晚上熬到很晚第二天又要起的很早,只有发困的学生,才有的动作.
左手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注视到了那个戴在瘦削的手腕上略显宽大的手表,正在滴答滴答的重复僵硬的机械动作.滴答.滴答.滴答.
不变的节奏,一声又一声,震在心里.滴答.滴答.滴答.
响声,从未有过的清晰,快要让人窒息的,越来越清晰.
再看,却发现表已经不走了.他猛一愣神,慌忙把头从胳膊上抬起来,擦净了表壳上的灰尘,仔细注视着分针秒针的每个细节,直到终于愿意确定.
他右手边就是一个很大的实心钟,稍稍一斜头,对了表,发现已经慢了整整三分钟.他调好又重新戴上,戴在了那个比表带还要瘦一些的左手腕上.
三分钟.
其实,慢下来的又何止三分钟.从第一次表停的那一刻,他已经三年没有再换过电池.时间,已经欠了他整整三年.
他独自等在三年又三分钟前感情的风口.
风吹过来的时候,他没有人陪.难怪会有点寂寞.
音乐开始变的暧昧.他站起身,准备离开.因为周围成双的眼睛让他觉得自己比阳光刺眼.再说晚上还要赶出来一篇稿子,真的不能再逗留了.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好笑,离开难道还要向谁告辞么?面前除了一堵墙难道还会有什么旁的东西么?
面前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堵脆弱的墙.
他拿起身后的西装,推开咖啡馆的门.彼,岸,这两个字就这样被他拆在两边.
外面的阳光果然还是很浓,他感觉眉毛有点疼.
已经习惯一个人安静的走在喧哗的路上,一手拿着西装,一步一步落在他们的节奏之后.
总是绕到一家音像店,悄悄的在那儿待够半个钟头.那儿很多时候会放一些重金属音乐,暴躁而跳跃.遇见了他就驻足,安静的听.那个日本的主唱在换音的时候撼人撕心裂肺的呐喊,让他为年轻的力竭而动容.没关系,因为他若喜欢他可以把它写进文字.他可以在稿纸上不停的写,年轻的力竭,年轻的力竭,年轻的力竭,年轻的力竭.
力竭.意思是,力量,已经,被竭尽.
而对于无力可为的事情,我们让它忘却,或者死亡.
一个人的房子,不需要很大.钥匙的声音响了一阵,他走进来.把西装丢在了椅子上,便睡下了,他总是一回到家就觉得特别累.
还是晚上再熬夜赶出来稿子罢,一边想着,便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
灯下,坐在不变的位置,他的影子被拉了很长.孤独的攀在惨白的墙上,越显寥落.
《彼岸寓言》.看着已经堆砌很多的密密麻麻,他庆幸今晚终于可以将它完成.一个倾注了他三个夏天的故事.
而他不需要给别人一条船来到达他的彼岸,他只需要一场悄无声息的,穿行,和一个安静完整的,结束.
这,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她知道三年前,他要写一个故事.
一个陌生的城市,两个不相识的人.两个人的情节,一个人的独角戏.
相遇.相知.相恋.
然后是,别离.
咖啡杯里被他摇起的水纹正一圈圈涌成一个旋涡,注定了最终不会是相聚,而是消失.
一场无声的穿行,一个完整的结束.每段关系只不过是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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