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存在和空气的交谈中

大号几级

　　回国的时候，从身边走过一个优雅的女人，年龄大约50岁左右，一眼看上去，淡淡的笑容，朴素的外表，眉宇间带着浅浅的幸福感。吸引我的是她那雍容的气质，她的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却没有沾上菜市场的泥土味，我好奇的看着她从我的身边走过，朋友等到她走出很远的距离才小心的在我的耳边说，“她是一个疯子，神经有问题了。”我不相信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露出了疑惑的眼光，朋友说，“看不出来吧。”于是，我听到了一个让我难以忘记的爱情故事。

　　17岁的她，正值青春年华，却面临着下乡上山的选择，饱读诗书的父亲因为成分的问题早已被批斗的没有了昔日的菱角，母亲也跟着父亲受尽了折磨，她知道，即使她是如此的留恋这个城市，却不得不装作开心的样子而加入奔向冰天雪地的下乡火车的队伍中。

　　从小，父母就教育她少说话，做自己本分的事情；从小，她就明白即使被欺负了，也只能放在心里，偷偷的哭泣；从小，她就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没有人可以信任。

　　火车终于开动了，站在拥挤的火车过道上，看着母亲搀扶着憔悴的父亲，悄悄的躲到父亲的背后拭去了眼角的眼泪，她的心翻腾着。

　　几天几夜的火车终于带着她来到了中国的最北端，天气异常的寒冷，她看着几尺厚的雪淹没着自己的膝盖，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日子究竟要怎么过呢？母亲临走的时候说，会尽快帮她找一个成份好的男人，那样就可以很快的回家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让母亲不要担心她。

　　几个月后的一天，她在干农活的时候，摔伤了，颇为严重。村庄里没有很好的医疗设备，大家只好把她抬进了一个被打成右派却略懂医术的老男人家中。这个男人留着长长的胡子，一脸的沧桑，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她的伤口，摔伤的地方本身的肌肉已经有点被冻坏了，骨头已经露出了一小块，男人奇怪这个女人居然没有嚎嚎大哭，只是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到有了血丝。看着她长满冻疮的双手，男人快速的帮她处理着伤口。村里的人安排她住进了男人隔壁的一个邻居家里，男人每天都来看她，给她敷药，还给她带来一点自己做的食物。男人也帮着她处理着手上的冻疮，有一天，男人说，“你是南方来的吧？”她点点头。

　　她住在男人的隔壁足足近10天，渐渐的知道了男人的故事，一个有着和自己父亲一样的故事，只是他却坚强的宁可生活在这里也不屈服，他好像被人们遗忘了，就这么孤独的生活在这里。她还惊喜的知道，原来他居然和她来自同一个城市，她总想，为什么她会这般的喜欢他做的食物。男人很少出门，大部分时间就是在房间里看书，除了帮助村里人解决个问题什么的，村里人虽然很少和他打交道，但是有个什么事情总会*惯的跑去找他。她每次看着他帮她换药的时候，心里总是甜甜的，她甚至希望她的伤口可以愈合的慢点。他变得更加勤快的去检查她的伤口，有时候，会很想做一些家乡的食物，端去一半给她。

　　从那以后，她总是会装作故意经过他的门口，和他微笑一下。而他，也总是会找借口去她工作的地方帮忙别的人，而对她笑笑。就这样，他们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的过了一年。她的母亲写信来的时候附带了一张男人的照片，是一个穿军装的小伙子，母亲说，这下好了，终于有人要她了。她迟迟没有给母亲回信，直到母亲的第二封来信，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敲响了男人的房门，“母亲让我回去。”男人没有说话，眉头拧得更紧了。她突然笑了，“我喜欢这里。”就这样，女人陪着这个男人在这里村庄里住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男人被平反的那一天，男人第一次拖着她的手步入了婚姻的礼堂，没有他人的祝福，也没有鲜花和美酒，有的只是他们深情地相拥。

　　很快的，男人带着女人回到了他们的城市，生活开始越过越好，男人的才能被很多领导赏识，而女人也为此过着平静的日子，只是他们一直就没有孩子，女人很想有一个孩子，只因为她知道男人一直喜欢孩子。男人也很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可是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女人，连一句话都没有。女人背着男人看了很多医生，尝试了很多古方，经过了一年又一年，他们还是没有孩子。她对男人说，“不然你在找个女人吧。”男人抱着女人说，“这辈子只要你一个人。”

　　他们不再提及孩子的话题，她仍旧每天做男人爱吃的菜，陪着男人读书。男人也仍旧每天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在身边旋转，每次晚餐过后，他们都会手拉着手，散布在江边。有的时候，男人会陪着女人一起买菜。男人比女人大了将近20岁，有一天，男人在女人去买菜的时候，突然感到心脏一阵的疼痛，继而倒底，从此都没有再站起来。女人回到了家，看到男人倒在地上，立刻打了急救电话，到了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已经没有呼吸了。女人没有说话，只是带着男人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放到了他们的床上。她每天依然买菜，做饭，出门的时候还是会和邻居打招呼。

　　邻居之间开始闻到一阵臭味频频的从她的家中传出来，大家都奇怪这是什么味道，直到有一天，邻居终于不能再这样的臭味中生活下了，就打了报警电话，警察到来的时候，发现了男人的尸体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他们的床上，女人躺在男人的身边说着话。

　　大家很费力的搬走了男人的尸体，帮她安葬了男人。女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去过一次安葬男人的地方。她还是按照平日的时间去买菜，还是买男人喜欢的食物，还是做男人爱吃的菜，还是在桌上摆上男人的碗筷，还是叫着男人来吃饭，还是大声地和男人说笑，还是在黄昏的时候去江边散步，和空气交谈着，笑着，笑容依然那么的幸福直到现在。

　　有人说，女人疯了；有人说，女人收藏了男人的灵魂；还有人说，女人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翼之光

也许这样她会更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