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年华·暗影

纪宇利

     十月的某个黄昏，我沿着湖心路慢行。微风夹裹丝丝燥热吹拂脸庞。抬头望去，站列成排的那些白杨，新鲜亮眼，感觉又比从前长高了许多。远处湖水平阔，在娇美的夕阳下，波澜微荡，碎金闪闪。左岸，发芽吐绿的垂柳以大湖为映衬，显得婀娜翩跹。右岸，是一块芳草地，穿花色汗衫的小孩们手拉手做游戏，欢笑着奔跑着，享受童年的肆意和无扰。         

     凝神的片刻，我却有一阵惊悸。春去夏至，时光更迭。校园中最后一段年华也驶入终点站，蓦然回眸，令我百感交集。

     记得往年暖春时节，我和友人都会骑上单车来到这里。那时，融融的阳光在我们身体穿梭萦绕，柔风徐徐掠过领口，掀动长发。我们就择一平坦的细草丛围坐一圈，拨动琴弦，每个人轮流为大家唱歌。乘着歌声正欢，打开啤酒，开怀畅饮。音乐和酒营造了宽松随意的气氛。于是，每个人兴致格外高昂，笑语不断，歌声不息，让我忘掉青春的忧愁，思绪沉浸在无拘无束的愉悦中。等大家尽了兴，就斜躺在草坡上，对视天空的云朵发呆或遐想。当我们徜徉于这片绿树掩映的乐园时，常常遗忘了时间的概念，直到落山才想起回校。

    而今，草坪又生青草，柔柔的，嫩嫩的，如空气般清新，晨梦般飘逸，铺出一行行的绿诗绿歌、青浪青波；独独在挺拔健美的杂树林里留有几只跳跃的麻雀。陪伴四年的伙伴们，已经离开这座城，去了远方漂泊和打拼。忧郁的吉他，靠墙的单车，橘树下的甜果，四月里的繁花，顿然变得陌生，恍若隔世。记得曾在这里合影留念，把率真、坦诚的表情留在彼岸。站在时空的落脚点眺望暮色远景，思绪不觉卷进愈渐成熟的悲喜交加。

    夜风徘徊，麦田和稻草人步入梦乡。野郊的村庄荒草丛生，空气在河岸被打碎，它的颜色已难辨真假。我突然觉得夜凉，再漫长的旅程也到了故事的尾声，这趟列车载着我驶向下一个站台。

    入夜后，街市便是灯火的海洋。江滨大道上，枝叶稠密的泡桐在华彩的霓虹灯下投映出斑斑的黑影，温柔的夜色缓缓流动，恣意闪烁。那些稀稀疏疏的路人穿者短袖，闲闲地散步，偶尔发出爽朗的笑声，充满初夏的味道。当我在久居的城市穿行，光阴仿如一句梦呓般一不小心从唇边溜过。其实，人本来就是浮云过客，从某一地出发，经过几座繁华的闹市，又前往下一站。而在这座江城生发的故事，就化为记忆长绳的结。相遇的面孔和身影，相离的怅然和感慨，都将融汇夜的凝眸中，并且没有痕迹。一位多愁的诗人站在对面吟诵：走进这座城市／影子被车灯／逐渐推后／消失在暗夜／呼吸下去的灰尘／在肺部定居／情感的深处／肿痛起来。有人说，时光能摧毁故事情节的外形，却带不走它所散发的气味和触觉。我相信。

    看了一眼手机显示的时间，11点了。我背转过身来，朝宿舍方向走去。红红绿绿的光线远了，我在这一季的影子，也很快被混杂进高耸林立的楼层树丛。接着有落起雨来，雨水淅淅沥沥，沾染飘浮的浊物，融入土壤表层，慢慢往地底渗透；它们击打屋顶，产生密集的乐声，在离愁的日子里，就像深情而低沉的独白，肌体部位的疼痛。

    当我推开窗台，只见夜幕蒙蒙，烟水微茫。振风塔高耸入云，塔檐下细碎的铃声飘向远空。再次回望，眼眶也随四周的气体一道湿润了。逝者无声，正在老去的过程酝酿下一个轮回。

极度深寒

欣赏

shenlei

楼主的感情真的很细腻

冰水

时光能摧毁故事情节的外形，却带不走它所散发的气味和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