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7-3-20 07: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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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273 天 [LV.8]以坛为家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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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我在徐州考察,当地朋友热情地向我推荐道:苏北古镇窑湾是值得一去的地方。窑湾,同我正在撰写的《寻访中华名窑》一书似乎有点相关。于是就漫步在窑湾古街陋巷的深处,徘徊在昔日豪门富贾的宅院,触摸古镇往日的脉搏,感受逝去的历史故事。窑湾因沂蒙山河在此拐弯进入黄河时形成的大湾,北西两面环水,京杭大运河在一旁流过。此地并无古窑遗址,只是相传楚霸王项羽在此屯兵时,利用战俘和犯人烧过砖、泥盆、泥碗等日用品。窑湾小南门是一条细窄的商业步行街,宽不足三米,长仅一公里。当这条充满沧桑感的老街突然展现在我眼前时,我惊讶于苏北地区竟有如此原汁原味的古镇,或许因为地处偏僻远乡吧。窑湾旧有苏北“小上海”的美誉,是一座千年古镇,隋代大运河开凿,这里成为重要码头之一。清末民初,窑湾镇店铺栉比,商旅云集,市井繁华,人气旺盛。据统计,当时全国有18个省的商人在此设商会馆,海外有10个国家的商人和传教士在此建商号和教堂。各省会馆在建筑工艺上各具风格。山西会馆原是明代所建的关帝庙,山东会馆原是明代所建的桃园三结义三圣庙。这两处会馆建筑庄严宏伟,大殿屋面四坡式,覆盖琉璃瓦,整体结构谨严,是我国古代建筑传统的标准模式。福建、江西会馆在南方园林布局结构上注入了新的活力,豪华富丽,生动活泼。 窑湾是个移民城镇,来自全国各地的居民,带来各自的住宅建筑风格,争奇斗妍。山西古建筑的特色是“天井院”,宅基宽大,地势一级比一级低,财源滚滚往里流,宅面狭长,周围楼阁,门窗都不出厦檐,只有小姐的花楼例外。江西、福建、苏镇扬人多注重室内装饰,木格扇隔墙,北墙根长条几、八仙桌、太师椅,东山墙放书架或博古架,苏镇扬人还悬挂家乡名人字画。慈云寺、观音庵、大仙堂、碧霞宫、奶奶庙、玄帝庙、城隍庙等,也各具特点。 古镇的人文历史底蕴特别丰厚。东汉末年刘、关、张桃园结义后,初创于此。宋朝时岳飞在此大战金兵,带领士兵给老百姓修盖被金兵烧坏的民房,军民团结共抗金兵。岳飞被秦桧害死的消息传到窑湾,人人痛哭,在此盖起了岳王庙,直到1982年才被学校拆除掉。最让人称奇的是窑湾的那株千年古槐树,遒劲苍老,高耸入云,据说很有灵性。1938年日寇攻占窑湾,7个月后该树死去,到1945年春天又发新芽,迎接抗战胜利。 有过辉煌历史的窑湾古镇,如今已破败不堪。然而,窑湾的美或许正是在于它的残缺,能让人多出几分回忆和想象。 苏北窑湾古镇并没有古窑遗址
梦里的水乡古镇-窑湾
走出祖父家的小院,只几步地,就站在了高高的运河堤上。 <BR> 天,是蔚蓝高阔的;云,是柔白散漫的。 <BR> 无须张望,大大小小的船就在运河里走,缓慢得就象总也走不完。船上常有年轻女人在狭窄的船舷上晾晒衣服,或淘米洗菜,总有些花衣裳象彩色旗帜,在风里啪啪地响。嘴里咬着手指的孩子向岸上张望,一两只黄狗在船首趴着,动也不动。堤岸上是繁忙的码头,运来运去的东西不绝,那些喊着号子担货的粗壮男人踩着窄窄木板,稳稳当当地上船下船。岸对面长满了芦苇,芦苇那边一望无际的绿色田地。那边就属另一县境了,夏天时对岸吹过来的风,总带着植物浓厚的气息,会弄得鼻子痒痒的,让你总想张开大口使劲呼吸,这就是儿时记忆里窑湾的运河。确切地说,是关于窑湾的极小的一部分印象. 从运河向里走,就是骆马湖了。夏天时的骆马湖给窑湾人极丰富的渔产。那时还没有今天这样多的大船。湖面一望无际,未经污染的骆马湖纯净美丽。太阳下,芦苇丛茂密高大,小船在苇丛里七拐八拐。木桨摇起的水纹浅浅地漾开来,一片蓝蓝的天就在水里皱了,碎了。突然惊起的野鸭从芦苇丛飞出,在低空里盘旋。远远地望去,湖中的橄榄岛在绿树的包围之中,绿得晃眼。湖心小岛的渔民都是极好客的。新打上来活蹦乱跳的鲜鱼,用湖水煮了,除了盐和辣椒,并不放其他的佐料,吃起来鲜美无比。还有煎得亮黄黄的“辣鲜”小鱼,仁黄个大的鸭蛋,蒸出来的大湖蟹,通体通明的银鱼豆腐汤……在湖里吃一顿湖鲜,保证一辈子不会忘记。想起窑湾,总有一些记忆的片断突然跳出来,老照片似地展现出一时一地情景。我记得窑湾“绿豆烧”酒厂青砖高耸的围墙。墙外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槐树,那树下几步远,就是姑姑家。夏天时绿荫如盖,蝉声缭绕,细碎的阳光银子般地在绿叶的缝隙间跳动。树下放一张绳床,小小的我躺在上面。祖父摇着扇子,讲老窑湾的故事。扇子偶尔扇过一丝一缕甜香气息,那是酒厂里的酒香,我就常常在那一丝甜香里,在那些古董故事里酣睡。祖父是从窑湾最鼎盛的年代过来的。他对那样的年代充满回忆的兴趣。跟随那样的记忆,我的脚步踏上了青石板的街道,看得见几千间明清建筑簇拥的镇子,大大小小的商会,山西的、浙江的、两广的,遍布街市。典当行,酒肆青楼,教堂货仓,酱园店,糕点坊,各色店铺林立,码头上船来船往,南来北去的客商在此歇脚,一片繁荣景象。如今那些明清建筑仅余800多间了,渐趋残败的青砖黛瓦的建筑述说着历史的沧桑。我始终弄不明白的是,那些富庶的商贾如何突然舍弃庞大的家业,了无踪影,消失在并不久远的年代?那些四四方方的庭院,高高大大的厅堂,一定包藏了许多离散聚合的人间悲歌啊。沿街的一些小铺面,仍是百年前的格局。房子日渐老朽泛白,木门木窗透着久远年代的气息。随意走进一处小院,就可见棱角分明的挑檐下,规规距距的院落。仰头可见一方端正的天空,茅草在青灰色的瓦片间丛生着,让人心情一下子飞出好远。甜油是窑湾特产之一。因这里旧时多酱园店。现在仍可见到用传统工艺生产甜油。在一个大院里放着若干口大缸,一溜地排开去,十分壮观。里面发酵着甜油、酱油和醋。那些缸有些是一百多年前留下来的,生产好的产品也放在百余年历史的高大青灰外观的大屋里。儿时的我,曾在那些半人高的大缸间玩捉迷藏。给我深刻印象的,是街边一栋二层阁楼。一排四间。全是上好楠木结构。很久没人住了。据祖父说那儿曾是旧时一家山西商户的房子。楼上住着两位小姐,院子里有戏台。小姐们看戏的时候,就是打开面西的两面大阁窗,看着下面的戏台。说是这家的大小姐看中了一个熟悉的小生,等到那出戏唱完,小生从戏台上下来,经过小姐住的阁楼下时,大小姐丢了香荷包砸中了他,那小生拾起荷包,看见上面绣了两字“香溢”。第二天,小生还了荷包,反面多了两个字“随心”。不知道这给了那大小姐什么样的暗示,有一个夜晚,那小姐就跟了演戏的小生,乘船远走他乡了。富商夫妻思念女儿,无心生意,不一年,那二女儿无故从二楼的阁窗边跌下来,摔死了。老夫妻俩就丢了家产,怀着伤心搬回故土了,阁楼从此空下,多少年间无人居住。尽管被祖父告诫,那阁楼万万上不得,我还是和几个大胆孩子去了阁楼。木楼梯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雕花的阁窗还关得死死的,布满了蛛网,头顶上大梁粗而笔直,还可见一些红色漆斑驳不清。蛛网散布,两只大蝙蝠突然从墙角窜出来,扑着翅膀飞出去,把人吓出一身汗来。院子里一棵古槐,枝叶伸到窗前,绿荫摇曳,恍然若梦。我的眼前浮现着古装的小生在戏台上拿腔作调,挥手踢脚的样子。两位小姐端坐窗前,嘴里嚼着窑湾特产“桂花糕”,神情专注地看着戏台上的人物。那该是怎样的一天?那时,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个山西商人的家庭还安安静静,完完整整。倏忽之间,人生就变化了,走远了,脱离了当初的轨道,就象历史。不过是把一些人和事挪近,又把另一些人和事挪远,发生时的热烈和消失时的平淡,同样匆促。留下来的,是抹不去的沉重。就象在一个秋天的早晨,我独自一个人,经过那些在岁月里风蚀残年的老街门面,望着街口那耸立着的青灰色砖墙时,想起故去的祖父,曾搀着我从那墙下走过,还停下来给我买过“小脆”一类的点心。泪水轻易就浸湿双眼。记忆再次被伸长,被拉近,被放大,我看见常常惦念着的故乡,原来一直鲜活而生动。令我念念不忘的,除了美丽的风景,还有温暖的亲情。
窑湾的魅惑 绳子
窑湾之于我不仅仅是记忆。烟雨散尽,我已经成为游人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古巷里穿行,我在辨认也在唤醒在心底沉睡经年的脚步,以及那些蒙胧纯净的情感,还有一个人和家族的命运。一个人、一个家族的运行轨迹是微不足道的,时间之手轻易地抹去,历史只在人心。我没有想到我还会回来,还会沿着曾经的足迹再走一次。不需要讲解,我想独自翻阅、抚摩那些多年后依然潮湿的册页。 这里已经没有人认得我了,对于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我竟有几分虚幻,或者说在一个没有故人的故地,你是意外的入侵者,你的穿着、口音,包括面容都是陌生的,就像运河边这座叫窑湾的古镇永远不再的风物,何况这里既不是我的出生地也不是我成长的地方,只是因为某个特殊的原因在这里做过短暂的逗留,父亲也是。在我看来父亲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只有伤痛和耻辱,最好不要抚触。可奇怪的是父亲每每说起,都是古镇特有的事物和个人美好的联系,尽管语言简洁、质朴到及至,却意外地保存了古镇的原貌。他把伤痕很好地遮掩起来,我们能够知道的都是我们和父亲发生争执之后,母亲一点一滴的透露出来的,目的是要我们理解父亲,并体会父亲的良苦用心。自那个特殊年代开始,父亲的一生再也没有向上的曲线,以至于影响了子女的前途。我一直认为父亲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但对于时代,个人实在太藐小了。现在我站在曾经关押父亲的山西会馆的二层小楼前,和父亲描述的一样,我轻易就找到了关押父亲的房间,我没有进去,我知道留给父亲最深记忆的是院子里的那棵古槐,而我最想看到的也是这棵古槐。我想知道它是怎样给受尽折磨的父亲以生的勇气和力量。在那个惊恐的夜里,微弱的星光映衬着苍劲虬曲的古槐,刹那间父亲找到了力量的源泉,硬是用手指抠开了密闭的后窗,连夜扒上火车逃到东北,尽管他的命运没有根本转变,但毕竟活了下来。历经百年风雨的古槐现在已经被窑湾人细心地保护起来,包括山西会馆的老房子,甚至连墙上的标语都很好的保持原貌,我想窑湾人是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要给后人一个合理的交代,而不是仅仅保留几棵树,几间老房子,这和父亲的理念一致,就是要延续历史的气脉。 及至后来,我因为严重偏科学业无成,父亲执意把我送到窑湾习艺,心灰意懒之余,总是偷偷地跑出来,穿街走巷几乎每一栋老房子前都留下了我伫望的身影。那时中宁街有一间店铺,只卖一些简单的日用品,不同的是店主是位画师,每天都在店里画工笔扇面,每次闲逛最后我都会伏在面街的木制柜台兼橱窗上看他的画。开始他看到我呆呆的盯着他运笔,微有不悦,然后就开始折纸撕纸,我面一热就继续向前走,坐在运河的河堤上怅惘的看着各种穿梭的船只,自闭的我听着波浪拍击着堤岸,心里涌起无数的喧响。后来就自然了,偶尔他会说进来坐坐吧?我就像受到惊吓一般,红着脸赶紧摇头,然后他就自顾自地画那些花鸟、仕女,从无例外。奇怪的是小店很少有人来买东西,也不见家人,许是时间不巧都是中午至晚饭之间的空闲时间,总是我们俩一看一画,也不交流,好像完全独立在中宁街之外,内心空明、澄净。最后一次来,他忽然放下画笔倒一杯茶伸过来,我慌张地向前推,以至溅到他的手上,他不以为意地在自己的风衣上搓搓继续画,我意外地发现他的手竟有几分滞重,白皙的额头上细细的皱纹都绷紧了,他的年龄过五十了吧,已有一种隐隐的细腻的沧桑。 从此再也没见到,每次走过紧闭的店门,心里都有着浓重的失落,这时我才赫然发现夕阳下的中宁街,青砖黛瓦的背后竟有着浑厚的气韵向我袭来,是我这个年龄永远也无法理解的!只有生于斯长于斯,如能得其一二已是万幸,天性愚钝如我,此生能做一回古镇的过客,应该知足了
秋读窑湾
在中国传统文化留存的符号中,古镇是一个清晰的选择,古镇的发端存在和延续,有其独特地理和历史人文等多元因素的因缘际会,再遇时间重水千般耐心的磨洗,更显得物以稀为贵,在常规的概念中,苏北地区往往不是盛产古镇的地方。窑湾,却是我最初的记忆中最早的古镇概念,在儿时便经常听奔波的大人们谈起绿豆烧、甜油等物象的符号,遥远而神秘,模糊零碎的片面很难在童年的思维空间中清晰定格或系统地整和成完整的画面,但久而久之,却也有兴趣投入想象力聆听关于窑湾的陈年旧事。命运和缘分使我和窑湾有一种必然的约定。04年的初秋时节,在细碎的秋雨中,漂泊的足迹初登窑湾的土地,使我终于将多年的心仪演化成真实的端详和解读。到窑湾的第二天便沐浴着着微微的秋凉,独步倘佯于古街间,踩着脉络清晰的石板,感觉眼前的窑湾远比我想象的要憔悴疲惫,隋唐的风韵早已被千年时空稀释成淅沥的小雨,从长巷两旁的檐角流落,滴滴答答得敲打在在明清的石道上,流淌着民国的苦雨。有人在同你闲聊的时候,会有意无意地说出以前的窑湾之类的话,看来,作为文明的传承已经根植他们的心血中,往昔摩肩接踵的客商与熙攘的街巷依然在他们无尽的怀念中,鲜活地传过一代又一代。窑湾,曾是闻名遐迩的运河古镇,历史可从厚重的隋唐翻阅,从那时起,即处大运河航运的枢纽地位,商业发达,市井繁荣,而今,工业文明的泛觞崛起,使其黯然失色。但1000余年的历史仍在散发着古韵清香,走在窑湾的古街里,犹如穿行在历史和现实的坐标系间,运河文化的浸润挟着不老的传说,和着似水流年的长号,回荡着骆马湖的悠远涛声,沉淀着风起花落的沧桑。其得名的历史众说纷纭,事实已无法进行严格的考证,但现存《窑湾志》载,此处原本是一片荒地,零星的砖窑奠定了窑湾最初的产业基础,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后,窑湾才与历史牵缘,拉纤的船夫每经此地,总在此歇脚避风,窑湾之名渐由此而来。无与伦比的地理优势奠定了自己在水运为命脉的中国古代史上交通地位,水运和漕运的兴起,日益成为千里大运河畔著名的码头之一。直到清末民初,这里已是江苏北部沿海岸繁华的商埠了,方圆数百里的农副产品集中在此装运,同样,全国各地的百货杂品在这里转销四方,进入千家万户,窑湾的气息也在辗转中流向天南地北,成为众多商贾心灵栖息和打点腰包的乐园,浓墨重彩地书写着苏北地区的商业流通史。在传统的商业文化大观园里悄悄绽放自己的美丽。无疑,在苏北贫瘠的荒原上,窑湾复合的历史醇美显得孤独而惊艳,周边的其他古镇还在亦步亦趋间留恋于农耕时代的清闲和自给自足时,窑湾,已在三更天时分,开始了传播久远的热闹和喧嚣,附近的百姓跨过自然经济的藩篱,走过一村又一村,打着灯笼向这里聚集,天南地北不同方言和口音的商人在匆匆或悠闲地品尝完早点后,踏上远航的客船。满街灯火也是早早地闪起照亮数代人的亮色,灯火通明,温暖了运河两岸,街道两边人头攒动,烧饼、油茶、热粥的叫卖声响动夜市,市井与商业共同发酵和沉淀着,终于使窑湾的气息变的丰富浓郁。窑湾的建筑也耐人寻味,这里的先期居民,对窑湾的构建算是殚精竭虑,用心良苦,经过数代人的经营,分别以东西两条大街为经,南北两条大街为纬,连通其他街道,阡陌交错,纵横布规,精明的窑湾人集尽商业的气数融合了天南地北的建筑精髓,并创造性付诸实践,比如居民院落多以“弓”字形构建设,建筑风格形赛江南,却神出江南,沿街的货栈、钱庄、当铺、布店、酒馆更是别具匠心地星罗棋布散落在寸金寸土的古街间。浓缩着苏北千年水运和商业流通史,给人无限的嗟叹空间。人间正道沧桑,战争总是无情地横亘于繁荣和败落之间,曾经害怕因引来战火而动用经济力量修改陇海铁路图纸的窑湾,还是在无情的历史风云中遭遇纷至沓来的战火,窑湾的繁华最终走向云烟。上个世纪的1926年,联奉战火波及窑湾,数年未绝,窑湾在战火的阵痛中发出无奈的呐喊,而乱世的风雨中,历史只能匆匆向窑湾投来同情的一瞥;1932年9月,在战火的熏天炙烤中;窑湾痛不欲生,似乎开始痛恨自己昔日的繁华;1937年,日寇的铁蹄已经震动了窑湾的冷清的店铺,山雨欲来风满楼,商人们纷纷南撤或转向后方,窑湾的商业气息在风声鹤唳中几乎消磨殆尽,1937年,日寇攻占窑湾,至此,千年窑湾终于在苛延残喘中奄奄一息;1948年11月,淮海战役的第一枪在这里响彻运河两岸,战火散尽,窑湾已如同一位风烛老人万事皆废,心事累累,无力抚摩自己繁华落尽、伤痕累累的躯体,曾经的运河佳处,今已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2004年12月10日,窑湾古镇开发保护规划论证会如期举行,会上传来的一些讯息让心系窑湾的人心头一暖,而学术的论证有时并无多大实际意义,从规划到落实,这中间还有多少路要走,不得而知,但愿繁华淡去不是被遗忘,但愿这不只是一种期待,而应成为一种正在进行之中的过程,一种人心所向的客观趋势。眼下,很多古宅人去楼空,山西会馆前的300年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凄然笑度春风秋月,百年老屋下的木柱、房顶的碎瓦及颓废的酒馆庙宇已经在步履维艰中摇晃到生命的尽头,若再任其寥落,当我们这辈人再到中年再至窑湾寻找人文符号的时候,咏叹的绝不只是繁华凋尽的窑湾,永远消失的也不只是有形的建筑群……来到运河岸边,桨声灯影,长河流月去无声,一些漂泊在浮华的市井与遥远的旷野之间的现代人,只能一次次地怀念心灵上物化的窑湾,在凝固的想念中,乘兴而来,又带着遗憾离去,临别时分,只能和我们这些过客一道祈祷窑湾的明天。
回窑湾 张伟
外祖母去世时,舅舅差我去窑湾报信,窑湾是外祖母的故乡。虽然自小就听外祖母讲有关窑湾的故事,这一回却是我第一次回到这片心仪已久的土地,但耳边再也听不到外祖母的唠念了。 开车顺着宿迁一路颠簸,渡过轮渡,我们来到了窑湾。窑湾地处京杭大运河与洛马湖之间。这里曾经市井繁华,烟火鼎盛,商贾云集,水路交通发达,位于宿迁、新沂、 邳州交界处,素有“鸡鸣三县”之称。 窑湾古有“四季时菜迎宾客,苏北水乡胜江南”之美誉,可谓物华天宝,鱼米之乡。窑湾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当你踏入窑湾的土地以后你肯定会有这种感受。镇上800多户人家,竟然拥有800多间明清建筑。这就难怪为什么有人把她称作“苏北周庄”了。 窑湾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隋唐,据当地老百姓说,窑湾早年是一块荒地,周围零星分布着几座砖窑,隋炀帝开凿大运河以后,每每有拉纤的船家经过此处,总爱到砖窑旁停步歇脚。时间长久,船每到此处便问:“湾(停靠)在哪儿?”答曰:“窑上湾”,故得名窑湾。窑湾因其独特的地理优势,在明、清漕运时期一度鼎盛,谈起那时的辉煌,窑湾人会自豪的告诉你,窑湾当时号称“小上海”。京杭运河在镇旁转了一个弯,骆马湖环绕小镇三面。直到上个世纪40年代,这里依旧是繁华的中转码头和商贾云集之地。至今,仍有山西、江西、福建等地商帮宏大轩昂的会馆建筑,更有众多白墙黑瓦、檐角飞挑、兽脊斗拱、鳞次栉比的富商宅院,建筑风格呈现出南北交融的特色,异常惹眼。 提起窑湾,不能不说的是“夜猫子集”。这种半夜逢集的千年习俗延续至今。因为船家傍晚靠岸,凌晨启程,因此这起停之间,集市就形成了。鸡鸣伴随着脚步,脚步踩落三星。灯火辉映处,一声“喝喽,粉条鸡蛋皮豆腐干多厚”,把夜集叫醒。人越来越多,买卖声音越来越大……当东方泛起鱼肚白,古镇如同海水退潮,赶集人散尽,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据史料记载,旧时的窑湾由东宁、中宁、迎熏、西临四条主要街道组成,阡陌交错,纵横有规。每条街道均为青石板铺就,两侧粉墙黛瓦,房檐出厦。沿街的货栈、钱庄、当铺、布店、丝绸坊、药店、粮市、酒馆一应俱全。今天,我们一行三人,带着探寻历史、带着追根溯本横渡骆马湖,来到外祖母心心念念的小镇,在痛饮当地八百年历史的“绿豆烧”以后,慢步走在古镇的小巷,聆听湖水拍岸的声音,欣赏着墙面斑驳的古建筑。想象着每一座古宅曾经发生过动人的故事,从繁华到衰败,从喧嚣到沉寂。古镇上的人很稀少,偶而能见到老人蹲坐在宅院门前,据说年轻人大多坐船到外地打工了,只剩下年迈体弱者依旧在这里守候。倾斜的木柱,破碎的墙砖,长着蒿草的小瓦,难道,这就是窑湾?离开的时候,渐渐感觉“绿豆烧”的酒劲悄然袭来。忍不住再回头,两颗泪珠早已挂上了面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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