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京授课很多次,看过中山陵、总统府、十里秦淮河,唯独没有去南京大屠杀纪念馆,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我怕我不堪的情感,难以控制倾泻的闸门,至今,我还记得小时看《南京大屠杀》,那硝烟尚未散去的瓦砾堆里,残存的婴儿好似控诉的啼哭,那寂静时空烟尘里的哭声,撕心裂肺…… 可我知道,历史是难以忘却的,毕竟,国人还是要面对现实,审视它,思考它,无论怎么说,是内心的一种力量,是灵魂的一种威压,迫使我,必须走近、走进这座纪念馆,只为回顾七十多年前,那三十多万遇难的同胞。 冬雨下的南京,天气有些阴沉的冷,零零落落的雨滴,无声地从空中飘落,洒在这片庄严肃穆灰白色的大理石建筑上,这让前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一种冰冷的压抑。 在纪念馆门口,我看到了一组雕塑:一个站立着的已经哭干了眼泪、空洞绝望的眼神而手里仍然拎着已经死去的孩子的母亲;躺在地上已经死去的母亲,仍在怀里吃奶而懵懂无知的孩子;痛失孙子的年逾花甲的老爷爷;路过而抚上少年死时未能闭合眼睑的逃难僧人;失去双亲的孤儿;躲避着敌机轰炸而无处可逃的难民;十三岁的少年背着被炸死的奶奶步履匆匆逃难;被**而以死洗刷清白的妇女;失去母亲而大哭的孩子…… 千仇万耻,流失的岁月啊,你让我们怎能忘记? 走进纪念馆,时光刻在了1937年12月13日,它把我带到了那惨绝人寰的过往:我的耳边听到了密集的枪声、轰隆隆的炮声、投弹飞机的啸叫声,同时,我也听到了魔鬼的狞笑声、残忍的砍杀声、被蹂躏的难民的哭声,这里被炮火所覆盖,被枪声所遮掩,被烟尘所弥漫,断壁残垣,一派荒凉,大地在颤抖,生命在凋零…… 南京,南京,一个六朝千年古城、**,于是,在这一刻,沦落了,湮灭了,生命遭荼毒,文明遭摧残,文化被强掠,中华民族遭受着千百年来,前所未有的耻辱。 我听到了风的抽泣,我看到了雨的迷离,我听到回响耳边密集的枪炮声,我看到那滔滔江水染红的血色,还有那活埋时露出的胳膊或头颅。每十二秒一个生命的逝去,那嘀嗒的水声,昭显着这里曾经的罪恶,那是一个怎样的梦魇和悲鸣呢? 时钟在这一刻停滞了,人类文明也在战火里堕落,凶残的日本鬼子,在这一刻,不再是人,他们是兽,变成了十足而完全的野兽,他们是战争机器,只有兽性,而没有了人性。 我听到了一个民族沉重的叹息和哭泣,我也看到另一个民族的嚣张与暴戾,日军罪行罄竹难书,中华民族遭受的**,让每一个炎黄子孙都难以忘记。 可是,密集的枪声里,仍然有文明、正义之光在闪耀。 于是,我们看到了象“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利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保护了上万名中国妇孺难民的美国基督教传教士魏特琳、设立南京安全区并担任国际委员会主席救助中国难民的约翰.拉贝、冒险用摄像机录下日军罪证的美国牧师约翰.马吉他们活跃的身影,他们为了人类的良善与大爱,辗转战场,奔走呼号,穿过腥风血雨,让中国人永远在心中铭记。 更让人欣慰的是,面对亡国灭种的危局,面对无情杀戮,中华民族觉醒了,在民族大义面前,国共再度合作,千千万万中华儿女奔赴沙场,驱除倭寇,光复家园,经过八年抗战,中华民族以伤亡3500万人的巨大代价,迎来了日本军国主义的投降。 如果说这次胜了,那也是惨胜、小胜,它是盟国,尤其是苏联、美国打击下取得的胜利,它让我们思考的是,如果没有外部的援助力量,我们何时才能将日寇驱逐出去?当然,历史不能假设,但它却可以借鉴未来。 如今,战火真的熄灭了吗?没有,与德国不同,日本是一个不善反思的国家,尤其是岛国沉没心理和大和民族骨子里的武士道精神,支撑着它依然想称霸亚洲,它依然在寻机窥探中华民族的美肌,它垂涎,它艳羡,它还在梦想有朝一日重返大陆,日本军国主义亡我之野心是不会轻易死掉的,当时机成熟,它依然会死灰复燃,我们,不能不警惕啊。
历史,虽已尘封,可我们还是要时时拂去上面的灰尘,蹲下身子,聆听她苍老的诉说与叮咛。 淫淫冬雨,浇不灭中华民族心头的火光,人类的浩劫,也会将人类的罪人,钉上耻辱桩,浩瀚的中华文明,依然会在宇宙,发出璀璨的光芒。 往事不可忘,来者犹可追。历史的天空,虽然有时遮不住阴郁,但最终,文明的阳光总会把罪恶一扫而光。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只有牢记在心,我们才能积蓄力量,才能不再让祖国母亲受伤。 “‘可以宽恕,但不能忘却’,宽恕,怎么会宽恕?忘却,怎么会忘却?”这是身旁一个参观游客的声音,也代表了千千万万中华儿女的声音。 警钟只有长鸣,危机才能灌满胸膛,中华民族才能放眼世界,才能国富民强,才能永久屹立在世界的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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