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晓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 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品读此词,正值三更。窗外落花满地,天寒雾重。就着暖色的灯光,与苏子感同身受。东坡不愧为一代奇 才,一阙词,便将世间别苦一一道破。 十年一轮回,苏子将多年积蓄的思念与留恋倾泻而出。十年,足以将悲痛与思念无限度地扩大,足以将共度的佳 日一一沉淀。这是苏轼为亡妻王弗作下的悼念之词。虽已事隔十年,但仍见苏子的痴情与炽心。没有过多的华丽,但每一句朴实的言语都能温暖后人的心。王弗在苏 轼心中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就算过了十年,苏子仍清晰地记得她在轩窗前梳妆的模样。 那日,她轻提罗裙,在湖边涉水。淡定的妆容,莞尔一笑,便 能引来蝴蝶翩翩。苏子语塞,在船上静心观看。不需月老的红线便成就了一场天作之合。 婚后的日子煞是有趣,王弗无疑为一贤妻。写到这里,眼前不 禁浮现出纳兰性德“赌书消得泼茶香”式的生活。庙堂之高,她伴他在流离中沉浮;朝廷之险,她伴他度过多少生死攸关的时刻。他疼她,那是同舟共济换来的真 意,他念她,那是多年相濡以沫的结果。他们的爱短暂,但并不浅显,并未姗姗来迟。 苏子云:“大江东去浪淘尽”。他庆幸,在人生最美好的时节遇 见了王弗。多舛的命运,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是王弗的软言细语为他的心灵打开一扇明亮的窗户。 此时,窗外是淅沥的夜雨过后,寒蝉悲切,窗寮半 掩。苏子坐立于床头,红烛昏,意憔悴。王弗如花的笑靥在心头挥之不去,相思之痛更与何人说啊! 苏轼是个重情义的男子,君子之多情,君子之致 雅。比起他豪放的词章,我更喜欢他婉约的作品。风骨中夹杂着柔肠,每每有暗月沧桑之感。 苏轼,名字都宛如一阙淡雅的词。我倾心于他忧郁而宽厚 的气质,倾心于他乱世之中的那份从容。 十年,无论完满与否都是一个结束。正如纳兰说的“回廊一寸相思地,落地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 年踪迹十年心。”一刻的相容换来一生的纪念。当你从历史的余留闯入我的梦中,我该从哪里叙起你对我的好,我该从哪里叙起对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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