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买来的女人

北庭书生

    系着白色花圈的灵柩车缓缓向前行驶，偶然有几个花瓣零落，树上的鸟雀不鸣，呆立的同路上的人们一起驻足观看。风吹起的树叶飘向灵柩车，似乎要追随而去。车内坐于一侧的男子呆如雕塑，两眼布满了血丝。灵柩车像是要逃避落叶的追随，渐行渐快，消失在远方蜿蜒的公路上。
    古老的陈庄这个夏天恢复了昔日的宁静，外面的人不进庄，庄里的人不出庄。
    王小花被一个男人带进陈庄的时候，陈庄各户人家的烟囱正冒着青烟，曲折的像条蛇在扭动，上升到天空聚成了乌云。眼前的大门，黑漆斑驳，锁上一层厚厚的的铁锈。院子的围墙泥土砌成，被雨水冲刷的像一座座起伏的小山，中间的一处大豁口用洋槐树的树枝堵上。这户人家的烟囱没有冒青烟。王小花跟着男人进入了院子。
    男人的母亲两个时辰前就熬好了玉米粥，男人盛了大半瓷碗。王小花抱着碗，碗里还冒着很浓的热气，仿佛怕被抢回去，咕噜噜一阵子声响，碗内一干二净。男人瞪大眼睛还在注视着她，于是又喝了第二碗第三碗。 傍晚，乌云布满了天空，梧桐树被风刮弯了腰肢，鸟雀惊叫的四散飞去，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王小花抱着腿坐在暗红色的床单上，一个黑漆的旧桌子上，十五瓦的灯泡时明时灭，整个黑暗的屋里只有一个窟窿，从窟窿向外看去仍是一片漆黑。男人用带着锈斑的铁盆端了半盆水走进屋，水面上还萦绕的热气。他脱掉了王小花带有绣花的圆头鞋子，那是少数民族的特征。宽大的手掌将脚捧进盆里，王小花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看着男人。男人的脸像一块黑铁，额头宽大，头发直竖着像一根根针。男人匆匆的揉搓着双脚，又拿来一个破裤子帮她擦干，突然饿兽一样的将王小花按在床上，王小花没有反抗，两眼看着屋梁任由摆布，房间的盆被男人的脚碰到，里面的水溅出来，湿了那双绣花鞋。
    王小花的娘接过男人手里的一万一千元时，这个人就成了她的男人。她的命由父母所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自己如同木偶毫无反抗之力。青青的山川、碧绿的江水掩饰了贫穷与饥饿。在家等着被饿死么，嫁出去才有好日子过，娘常常说。老家的姑娘被嫁出去了很多，而且都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只是从没有听说过有回过娘家的闺女。
    陈庄的冬天远没有老家滇南那么温暖，肆虐的北风紧挨着雨雪逼近了年关。在陈庄，人人可以吃饱饭，却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娶到媳妇。昂贵的彩礼家家攀比，一年高于一年。有儿子的家庭一年四季辛勤耕作，只为了能娶到媳妇。也有人到云南四川偏远的地方去买女人，女人也可以买到，这世上的商品有需求就会有供应。王小花一年级也没有上过，她不知道陈庄在什么地方。她跟着男人坐上火车，命运就听从着火车的安排。一路颠簸，各样的车上了又下、下了又上，就将她带到了这里。
    王小花很快被陈庄的每个人熟知。没有女人的成年男子听说后都垂涎三尺，有的围着火炉跟父亲商量到了半夜才睡去。花钱买来的能是什么好货色，跟畜生差不多，陈庄的女人们却向王小花投去厌恶的目光。后来传言逐渐增多，有人看见王小花不知哪里弄来的几角钱去小烟酒店买糖果吃。还有人说她趁家里无人在家偷吃东西被婆婆发现骂了一顿。还有人看见她一个人跑到村东头的田野里呆呆的远望。
    过年的阳春三月，村里老刘家的母羊咩咩生出小羊羔时，王小花的肚子凸了起来。男人每天晚上仍旧搂着她裸睡，小心翼翼的对待她。王小花有时睡着时会嘿嘿的笑出声。时光如同流水，陈庄的岁月既慢又快，转眼就到了秋天。落叶缤纷，田野里成片的玉米，一个个站着像个持着戟的列兵。王小花变的白胖，肚子大的三尺有余，肚皮尖尖，陈庄的老太太都说根据这个征兆，可以断定是个男孩。
    王小花在医院要生了。她像要产卵的蛇，脸形扭动，却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孩子生出来后王小花昏迷了过去。再次醒来，男人和婆婆在眼前，婆婆的脸布满乌云，一句话也没有说。男人攥着王小花的手。王小花望着四方的天花板，知道闺女就放在身边。她将头转向了一侧，看也不看。
    除了喂奶，王小花什么都不做，闺女洗尿布哄睡觉都等着婆婆。王小花没有正眼看过闺女一眼。到了满月，男人让王小花去挖田地。王小花拿铁锨去了一上午，中午回来一手是铁锨头，一手是铁锨杠。男人去看田地，一步也没有挖。回到家气得要打，王小花钻进被窝里，男人这才住手。
    闺女四五岁的时候还不会喊妈，只跟奶奶亲，王小花不理会，像是个过路人。闺女有好吃的东西，婆婆不在时王小花也偷吃一点，尝尝味道。
    这一年的夏天，太阳很热，久无雨水，连柳树叶都被烤得蔫下来。王小花家的屋里堆满了干草，闺女一个人在灶前玩耍。王小丫靠坐在破竹椅子上，将门堵住。穿着薄薄的上衣，敞开领口，一手攥着蒲扇扇风，节奏缓慢，看上去像是在驱鬼。门外的一只麻雀从树上掉下来，摔死在地上。王小花看了一下，继续眯着眼。过了一会儿，也许吃东西吃坏了肚子，想上茅坑，王小花顺着树荫几步走到了院子外。
    过了二十分钟，王小花想回屋，在门外闻到了一股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正感到意外，抬起头突然发现家里的房子在冒着青烟，她箭一样的跑进院子，屋里早成了火海。竹椅挡住了门，闺女嚎叫着试图爬出来。王小花脸色白的像一张纸，迅速跑到门前抱起闺女。闺女被抱出来时，一根着火的梁掉下来砸在了王小花的后脑勺上。王小花惨叫一声，趴在竹椅上，空气中弥漫着头发烧焦的糊味，一步之间，王小花再也没有走出来。
    院子外面围满了人，十几个男人用水桶、脸盆拼命的泼水，结果火势太旺，无济于事。王小花的男人被人找回来，两眼发直，这时火已经熄灭了，王小花的尸体被找到，黑的像一块炭，分不清是谁。

    男人抱着闺女痛哭起来。

上海童装

{:soso_e114:}改行了？

壹蓑烟雨

坐下欣赏

思想开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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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热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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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陵墉客

欣赏{:soso_e179:}

林荫小路

“风吹起的树叶飘向灵柩车，似乎要追随而去。。。”
整文描写细腻生动，感觉结尾似乎少了点什么。

梅雨季节

呵呵、小北改行写小说了啊
喜欢倒叙手法的文章
这篇比前两篇有内容
加油！

戊己

漂亮！陈庄？！那个陈庄？！{:soso_e114:}

北庭书生

林荫小路 发表于 2013-1-13 21:45
“风吹起的树叶飘向灵柩车，似乎要追随而去。。。”
整文描写细腻生动，感觉结尾似乎少了点什么。

结尾没有处理好，不会写，再充电

北庭书生

梅雨季节 发表于 2013-1-13 22:13
呵呵、小北改行写小说了啊
喜欢倒叙手法的文章
这篇比前两篇有内容

这篇主要换了人称，语言更像小说语言

谢谢梅姐支持！

北庭书生

戊己 发表于 2013-1-14 00:18
漂亮！陈庄？！那个陈庄？！

虚构的陈庄。谢谢支持！

宝贝然然

很喜欢看这样的小小说，朴实，切合实际。

快乐第一站

{:soso_e160:}

czp

不错，看了两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