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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恋上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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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女外传—不错的青春故事(已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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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5:3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130)

    我在QQ上问美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她躲在屏幕后面捂嘴吱吱吱地笑。我气愤地一连发了十个捶子砸过去,让你笑笑笑,砸死你!!!然后她说老花啊,长大了吧,傻眼了吧。不急……老刘我就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我急了,说你那与我这有半点毛关系啊?我真后悔!她问后悔什么,我说,后悔你在西安的时候没半夜里把你掐死!

    美丽说:“掐死我干嘛,要掐你也得掐猴子啊。啧啧,可惜我不在现场,看不到好戏……唉,我说那个莲花,真的很丑么?”

    我说:“不丑啊。如果只看半张脸的话。”

    美丽说:“小猴儿的品味可真奇怪……不过我明白了,只看半张脸么。再说女人关了灯还不都一样……”

    我真怒了:“他们还没有做过!”

    美丽发个吃惊的表情:“你咋知道?”

    我:“(砍刀)我当然知道!!!!!!!!!!”一连用了十个感叹号。

    美丽叹一口气,说:“好吧……哦,不过说到这儿我想起来了,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本来我想暂时先不说的,不过呢,现在又改变主意了。那个,你还记得面瓜吗?”

    面瓜?我怎么会不记得?甚至他和小猴儿的那次打架我都还记忆犹新。不过美丽的下一句话让我立马就晕了,她说:“面瓜和猴子在暑假里又打假了。”

    暑假小猴儿回家,几个男生搞同学聚会,地点就在面瓜的家里。把他也叫去了。一帮人都喝高了,开始胡扯瞎掰,又开始叫嚷着一起看毛片儿。最后毛片儿没看成,因为面瓜嘲笑小猴儿肯定还是个雏儿呢,就当年那枚儿童小牙刷……哈哈哈哈,众人一起大笑。男生们就问面瓜,那你肯定开过荤了?哎,你上过的第一个女的是谁?

    面瓜确实是喝高了,脑子都喝糊涂了,因为他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是:花!小!容!本来就已脸黑黑的小猴儿一听到我的名字立马就由黑转紫,立即就把面瓜的衣领拎起来了。小猴儿已经不再是中学时那个懦懦弱弱连单杠都上不去的小弱孩,他打了好几年的蓝球,已经打出了一身的力气和肌肉。随即两个人便摔打在一起。小猴儿一迭声问:“你刚才说是谁?是谁?!”面瓜怒目相向:“花小容!就是花小容!!……”众人愕然想劝阻,却谁都喝得身子发软,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抱着一团你一拳我一脚从沙发滚到茶几上,又踩着一地的玻璃渣子滚到地上。美丽说那帮男生太缺德了,分明就是故意不劝,反正在面瓜自己家里砸坏东西也不关他们事。

    “最后呢?”我问。

    “最后?”美丽笑,“乌龟和王八打架,能捞着什么好?人面瓜从小就是靠混混儿起家,小猴儿能打得过他?”

    “呸,你说话真难听!”我啐她,“他又输了?”

    “没输没赢。男人喝醉了酒还真是往死里打,面瓜被打掉了两颗牙,小猴儿的鼻梁折了,像猪头样肿了一个月,哈哈,连话都说不利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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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5:5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那阵子我不是也回家了吗,小猴儿就跑来问我,问你和面瓜是不是真的。甚至把你们春节的事都跟我说了。他问我是不是你那时太寂寞了,和他上床只是利用他……啧啧,猴子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处女呢。哎老花,我也一直在想这事呢,你和面瓜以前真的做了嘛?”

    “……”

    “喂,你好歹吭个气儿啊?死了?”

    我说什么?我已经快被气晕了。又是一把菜刀丢过去,我匆匆下了线。下线才想起来为啥刚才没找美丽要面瓜的QQ号,否则我不把他骂个狗血喷头骂得他满地找不见牙我就不姓花!

    (131)

    我又一次来到了小猴儿的宿舍楼底下。这次我往楼下一站立即就有人帮我传话:“猴上树!你女朋友来找你啦!”然后不到两分钟小猴儿就BIU一下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子。问:“还好使哈?”小猴儿一脸尴尬地打掉我的手:“干嘛呢?”我满面笑容:“咦没事?要不再擤个鼻涕试试?来,我这儿有纸……别怕我不嫌脏。”

    小猴儿哭笑不得,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怒吼一声:“刘--君--!”乖乖,这狮子吼功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好多人,许多双目光齐剧刷向这边看来。我却不管,一仰手,劈头就给了小猴儿一耳光。我全身的愤怒都集中在这记耳光上,小猴儿措手不及,被打得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好几步。周遭那些本来还嘻嘻笑着的眼睛立马瞪圆了。

    小猴儿脸上的表情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的手在身后捏成了拳头,缓缓地,又放下了。

    他说:“花小容,你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我只觉得火苗在头顶上蹭蹭直冒,“我还以为你不来找我真是因为莲花,却原来根本不是!你一直在怀疑我!你觉得我不是……刘君!你这个混球!”我左右看看,旁边有个花坛,我抄起一把土就向他砸过去,“伪君子!**!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小猴儿抖抖衣服上的土,煞是狼狈。神情倒还是镇定,他说:“这是男生宿舍,你让我滚哪儿去?”

    我一愣。周围有私私的窃笑声。小猴儿现在也明白过来了,他说:“小容,你听我解释……”

    “你解释什么?美丽都已经全告诉我了!”我逼近他,眼中杀气腾腾,“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你让我恶心!”

    “……”

    我低头看看手腕上的那块男式表,那还是当初我在车站把表丢了后,小猴儿于是把他自己的“赔”给我戴了。艾叔送的那块我撂家里了。现在却有点后悔,至少应该带来,压箱底也好么!--否则把这只摔了,我戴啥?

    电光火石之间,小猴儿说:“别……”刚发了一个“B”的音,就只见我一把扯断了表带子,再往他脸上狠狠一摔。他脸色失血样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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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6:1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全场安静。小猫表从小猴儿脸上滑落下来,吧唧一声摔到地下。小猴儿身子挺得笔直,像雕塑般一动未动。不知是谁滑稽地喊了声:“好!够爷们儿!”还拍了几下稀稀落落的掌声。

    那表显然是生得过于坚硬了--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有一点点红,从他额头上的皮肤沁出来。那红慢慢变大,成了细细的一缕,缓缓地顺着眼角滴落下来。周围有女生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我也想像那些女生那样把嘴巴捂起来--我跟她们一样吃惊,难道帅哥果然就比寻常人皮要生得薄,居然这么不经砸?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兀自不动。反而脑海里闪电般掠过我妈把菜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那血糊糊把白都染成了红的毛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哇一声,再也顾不得许多,跑了。

    (132)

    “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我一边慢条斯理地削一只苹果,一边问老鬼。

    啪!啪啪!老鬼一边学我打人的姿势,一边眼冒星星眼地心生向往:“太帅了!花猪,你是我的终极偶像!赶明儿吴明要是敢不听话,我也这样啪--啪--两下!哎波波,我说你那天在酒吧怎么没给李白也来这么一下?多解气!”

    “行了吧,”波波不以为然,“气是解了,可你看花猪现在呢?一个苹果削了都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削完。”

    “现在学校里又传疯了,花小容怒扇薄情郎,扇到对方流血了还一点不怜悯作呕吐状就走了。”三三在宿舍里因为消食而来回踱步,“猪,你心肠未免也太狠了吧?人家都流血了哎!”

    “跟你们解释多少次了,我晕血……”我有气无力地反驳。

    “回来了回来了!吴敏打探消息回来了!”老鬼突然看着窗外大叫。我被她叫得一哆嗦,刀子一滑,就割手上了。

    我把手指放到嘴里吮。被三三拉出来,说:“血哎!猪,这是血哎!你为啥不晕?”几个女人像斑鸠样叽咕叽咕笑。

    “我……”我还真是无法反驳。连她们都不相信晕血的解释,那小猴儿就更是不会相信了吧?

    吴敏进来了。大家立马围上去,眼睛瞪得溜圆。唉,八卦就是女人生命的源泉啊,这话果然不假。我故作淡定地还在削那永远也削不完的苹果,耳朵却早已经支楞起来了。

    “经过我多方查探,深入走访,四下追踪……终于搞清了真相!”吴敏喝了口水便开始滔滔不绝,“刘君--啊不,猴子,只是稍微破了点皮,流了点血就止住啦!小容姐,你真野蛮耶!一只表都能把人砸出血!还砸得人连吭都不敢吭声的……我真崇拜你吖!”

    “打住打住,说重点!”老鬼她们齐齐抗议。

    “说完了呀?”吴敏一脸无辜。

    晕,这就完了?别说我了,女人们就不会干。

    老鬼:“猴子的反应呢?”

    三三:“对呀,猪走后他是啥表情?痛苦还是愤怒?高兴还是悲伤?”

    老鬼对三三:“你以为猴子脑袋进水啊,被人劈头盖脸连骂带打还自个儿乐上了?他又不是杨剑……”

    三三愤怒:“杨剑怎么啦?”一边的吴敏小声解释:“贱呗……”

    波波白老鬼一眼:“好啦!都扯哪儿去了!猴子回宿舍后有没有说什么话?”

    ……

    吴敏看我一眼。我这才想起来作为当事人,我也要表示表示才对,于是说:“那个……他额头上伤咋样?我跑后啥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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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6:2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吴敏这才笑嘻嘻地说:“听说只是蹭破了点皮,没事啦。猴子蹲地上把那块表又捡起来了,还盯着看了老半天,才回宿舍去了。噢表情……他们说他脸上没啥表情,啊就和小容姐你现在一样!哦还有,我问杨剑了,他说猴子回宿舍后和别人吵了一架,别的没什么。那人嘲笑他是气管炎,怕老婆……”吴敏吐下舌头。

    “唉猪啊,你的苹果削得只剩一个核啦!”老鬼叹气。女人们哈哈大笑。我一怔,没好气地冲她们皮笑肉不笑地一龇牙:“嘿嘿?哈哈!”

    (133)

    因为多了一个吴敏,本着不可残害祖国花朵的原则(哪怕只低半级也是花朵),我们把内部绝对不可告人誓死不可告人秘谈会的地点暂且移到了酒吧。黄昏时基本还没客人,就我们四个女人情绪激昂地躲在角落里借着音乐的掩护叽叽喳喳。

    “怎么能这样呢!猴子太过份了!”三三第一个拍案而起。“平白无故就怀疑一个人的清白!”

    波波则一脸怀疑:“猪,你不是上过猴子吗?这他还能怀疑?”老鬼附和:“就是!再说第一次要出血的,猪,难道你没有……”

    “喂喂喂,你们在说什么啊?说点我听得懂的好不好?”三三急了。马上又反应过来,指着我嘴巴张成个O形:“你你你们……”我微微一颔首,算是默认了。

    我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那个除夕之夜,有些迟疑地说:“好像是有血的……不过……不过猴子说是他的……”

    老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逗你的吧?”

    波波说:“想想,再好好想想。大姐这是你们的第一次啊!你不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我又使劲想了想,想出一脑门汗来:“那晚我喝醉了呀……真什么都记不得了……”

    波波一脸的恨铁不成钢:“那床单呢,床单!第二天你没看??”

    我脸哭丧得更厉害了:“我第二天起来头疼得厉害,床单看都没看就一股脑儿丢进洗衣机了……”

    ……三个女人都安静了,都一副被我打败的表情。半晌后三三还是不甘心,问:“猴子干嘛说血是他的?他又不出血!”

    “他说是被我挠的,我指甲长……”我说。

    “为什么要挠啊?”波波很好奇。

    “废话,疼呗……”老鬼一边看手指甲一边替我回答。我们的眼神一下子齐刷刷地看向她,然后全都做出一幅“啊原来你也做过”的了然状。

    “做那事儿啥感觉啊?激动不?兴奋不?”三三不耻下问。

    “喂你们今天是来讨论**的还是帮我的啊?”我没好气抛出一句。

    “这不有两位前辈在嘛……”三三说,“咦波波,你和李白都那么长时间了,你们做过没?”

    波波咳嗽两声:“猪,说花猪的事。嗯。”

    于是继续声讨小猴儿。老鬼一脸痛心:“猴子太不是个东西了!就算你跟东瓜……哦不,面瓜做过了,又怎么样嘛!那都是在跟他以前的事了!”

    “我根本就没做过好不好?他那是无中生有!”我开始激动了。

    “好啦小声点,小心把服务员招来!”波波压低声音说。

    “不过老鬼说的也有道理,”想了想我又说。

    三三却说:“我倒觉得猴子的疑虑情有可缘……毕竟面瓜都在那斩钉截铁的说了。第一次啊,人人都想要个完美的第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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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6:3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老鬼说:“第一次是很重要,不过也没重要到为此就否定一个人的程度吧?切,女人又不是为那层膜活着的。照你的意思,如果猪之前真跟面瓜有过了,那她现在就该去跳河自杀了?”

    三三说:“你别断章取义好不好,我根本就不是那意思……”

    我忍不住再次强调:“我跟面瓜没有!没有!!”

    波波叹一口气,朝沙发上一靠:“还是我好,没有男人的日子,轻--松!”

    “切--”我们三个都对她嗤之以鼻。

    “不如这样好不好?”三三提议,“等会朱古力来了,我们问问做为男人的看法好不好?”

    “你怎么问啊?”波波说,“再说也没那必要。照我说啊,猪和猴子都该各打五十大板。花猪太冲动,猴子呢,也真是的,都跟人有过经验了还要起疑心,哪怕你有疑心了直接问猪也行啊,可他倒好,一上来就从心里一棒子把猪打死了。”

    老鬼说:“可能猪比较倒霉,没有出血……”

    三三说:“难道只能从有没有血判断是不是第一次么?那多简单,每次都挑大姨妈来的日子做,每次都是第一次。哎老鬼你说说,你出血了没?”

    “讨厌啦!”老鬼恨恨道,“怎么又扯我身上来了!”

    (134)

    那次讨论终究没能讨论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倒是朱古力像是看出什么一般,私下里问我是不是和小猴儿出什么事了。见我不肯说,他倒也只是笑笑,说,有事就来找我。

    老鬼问我为啥对小猴儿这么生气,我说他居然相信别人的话都不肯相信我--老鬼失笑,说:“你自己不是也从来不相信他吗?”我哑然。

    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我对这事显得这么冲动,有时我都搞不明白,我的气愤,到底是对面瓜还是小猴儿?就算是那次我没有流血让小猴儿有了疑心的理由,就算是我和面瓜真的做过了,小猴儿就能以此为理由否定我对他的感情?就像老鬼说的一样,那都是以前,以前的事了,现在去计较,有什么意义?更何况我和面瓜以前根本没发生任何实质性的事--什么,这也要计较?那好,我没什么话可说了。

    过了几天小猴儿请杨剑给我带了一封信。信上说,我对他有误会,他希望能把这误会解除掉。老鬼说这是个机会,猴子难得这么主动,和好吧……我笑笑,把那信拿起来,刷刷撕了个粉碎。

    --我不是不想和好,虽然我也觉得那天我做得过份了些--只是想起那天他的眼神,我的心就会坠下去,坠下去,直坠入无底深渊。那感觉太可怖。我一开始只是以为自己在他的心里还不上莲花,直到那兜头浇了的一桶凉水突然让我彻底明白,原来在他的心里,我任何人都比不上。

    还是波波说的对,没有男人,至少轻松。而且家乡搬迁在即,我想回家看看。所有人知道我这个决定都大吃一惊,波波说:“猪你可要想好,你这一走实际上就是给莲花腾出了机会……”

    “腾机会好啊,”我淡淡一笑,“反正我也不想再这样纠缠下去了。没劲。”

    我搞了个假条,请了一个月的长假。朱古力在这事上功不可没,假条是他帮我找医生开的。他问我为什么要请假。不知为什么我没告诉他说我家乡要搬迁,却说:“没什么……突然觉得上学挺没意思的。”

    朱古力笑,说:“是上学没意思还是恋爱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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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6: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想想,说:“都没意思。哎,你相机借我用用啊。”

    “没问题!”朱古力说,“既然你觉得没意思,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我一样,退学吧?”

    “啊?退学?”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哈哈哈,”朱古力大笑,“傻妞,我逗你玩呢!”

    --第一次听人叫我傻妞,感觉居然还不错。仔细想想,我可不是傻吗?朱古力又说:“你一走就是一个月……我想你怎么办?”

    “哈哈……你今天的发型好帅!酷毙了!”我伸手去摸他的头发,顾左右而言他。

    不想他却就势抓住我的手。“你还想让我等多久?”他轻声问,眼神炽热,却又似乎带几分戏谑。

    “哈哈,哈……你今天穿的衬衫也蛮帅……很衬你啊,嗯还有裤子,哇你皮鞋在哪儿买的?型好,擦得也好亮哦!”

    “臭丫头!”朱古力给了我一记爆栗。

    (135)

    我跟美丽说我打算回家了。美丽说你是想找面瓜算帐啊,可人家也在学校里呢。我说他的QQ?电话?不要告诉我他没有给你留--或者你直接告诉他,我回家了,并要他也回来,就行。再我回家是要留念啊,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马上我们的故乡就要没有了,你就没一点点伤心吗?不如你也回来吧……哦你暑假刚刚回来过。

    美丽却不以为然,她说:“再留念能让你留一个月啊?就我们那镇子,还没屁股大的地方,一天就能走全乎了。你还不就是想玩……哎,等你看够了不如来深圳玩?车费食宿全报销,还全天24小时供应帅男,爽吧?”

    走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仿佛有雨瞬间就要泼下来。大家找了个饭馆一起搓了一顿,说是为我饯行,我看还不如说是那帮女人想找个机会打打牙祭。三三吃完说还有事先走了,吴敏也走了,剩下波波和老鬼送我。老鬼看看天跑到隔壁商店不由分说买了把雨伞送我,我嘲笑她,我一会儿就坐火车了,西安下雨难道别的地方也下啊?老鬼说瓜娃你懂啥!这就叫未雨绸寥……波波哈哈大笑,说你才瓜啊,那个字读缪不是寥!还中文系呢,啧啧……老鬼不信,说就寥,寥寥寥!

    两个女人在那争得脸红脖子粗,我抬头看看浓墨重彩的天空,阴得像块能拧出水的抹布。心下萧索,不由轻轻叹口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喜欢叹气了呢?小时候只要我一学大人叹气我妈就教训我,说小孩子家家,叹什么气!

    现在我开始自觉地叹气了,是不是因为,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过身去,是朱古力。他说:“我刚忙完就来找你了,生怕赶不上。那,相机给你,收好了。”

    老鬼看见一下子跳过来,不满道:“朱古力!我上次向你借相机用几天你都不借,说借给别人了!不带这样的啊,严重不平等待遇!”

    朱古力嘿嘿一笑,也不解释。转身走远去拦出租车。波波看着他的背影赞赏地摇头:“啧啧,这风度太帅了,太淡定了……唉猪,你说你到底对朱古力有没有感觉啊?没感觉我可就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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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7: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哈哈一笑:“上吧,本女王赏给你了!”老鬼又开始不平:“呦是哪个女人先前还在说,没男人的日子,轻--松--!一转眼就又开始发春了啊?”

    朱古力转身冲我们走过来。几个刚还在嘻嘻哈哈闹成一团的女人立马噤声,扭头的扭头看天的看天。朱古力说:“这里不好打到车,我们向前走一段吧……咦,你们干嘛都这样看我?”

    老鬼谄笑上前:“男士优先,您走前面……”

    朱古力今天没有调笑,他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走了。我们在后面继续对他的背影评头论足,波波说:“哎你们说他哪里最帅?头?腿?还是中间?”

    这句话却给朱古力听到了。他一脸坏笑地回过头来,说:“我哪里最帅?当然是中间了……猪,你要不要验证下?”

    我大囧,哈哈笑:“您老请……”一回头和老鬼两个人同时去敲波波的头。波波一脸无辜:“我说的是他的胸嘛……你们想哪去了?”

    (136)

    人流如织的西安车站。朱古力像个大妈似的翻来覆去地叮嘱我注意事项,老鬼和波波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老鬼干脆叫他朱大婶,朱古力说你们懂什么,出外事事当心总是好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鬼嘻笑着说其实你就是怕猪把你的相机给弄丢了,小气鬼!朱古力哼一声,不理她。

    波波问我:“你要走,小猴儿知道吗?”我摇摇头:“我没告诉他。”偷偷看眼朱古力,他目视前方好像没听见,眼皮都没眨一下。真能装……我在心里想。

    离进站只有半小时了。老鬼拉着我的手使劲地眨巴眼睛,说:“猪啊,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你这次绝对不该走啊。说不准等你回来了,就一切都变样了……要不你别走了吧……”

    这乌鸦嘴!我甩掉她的手,说:“变样就变样了呗!我花小容从小顶天立地,怕啥!”

    “你真的不怕小猴儿跟莲花……”老鬼表情贼兮兮的。

    “如果真那样,说明我们缘份真的尽了。没什么好说的了。”我淡淡地说。老鬼伸出大拇指:“猪,好样的!拿得起放得下,波波你得向猪学学!”

    波波立马不乐意了:“我怎么放不下了啊?我除了最开始哭了那几天,后来你看我再为那**伤过一次心吗?哼……”

    这两个又杠起来了。我看着她们闹得欢,不免也微笑,心里却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放下了?这次我请假为了看老家是一个原因,逃避是不是另一个原因?我开始明白美丽为什么暑假里一直瞒着我,她知道真相对我的冲击。这事儿实在是太龌龊了……我不能原谅。谁也不能原谅。如果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要蒙受冤屈和猜疑,那么再悉心维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是莲花也不是文静,我没有那样的精力。

    这候车室还是老样子。我望眼过去,找到那个寒假我和小猴儿呆过的地方,那里现在坐了一男一女,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在吃苹果,似乎是个美满的小家庭。恍惚间仿佛看到他无可奈何地走到远处的公用电话亭,装着打电话大声说:我是monkey!又仿佛看到,他在人群里伸出手臂紧紧护着我,我的桃心表掉了,他拉住我说,不要去捡,危险……不过这么短暂的光景,仅仅过了一个春天和夏天,却仿佛往事如烟。

    一只手伸过来,修长、白净。朱古力的手。我一惊,回过神来。想缩回手不知为什么却没有动。朱古力看着我的眼睛,微微一笑,轻声说:“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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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7:16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这一声丫头叫的真是暧昧……就像他叫我傻妞,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却仿佛心里有一块柔软的地方被轻轻碰撞,很舒服。我也看着他。两个人就那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像喧闹的候车室都不存在了,眼睛里只剩下彼此。这么抒情的场景,却有老鬼那只乌鸦在旁边不停地聒噪:“喂喂喂!你们搞什么!猪,回头,赶快回头啊!”

    我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朱古力,心里却在骂:“叫什么叫!不知道我们在对眼睛啊!我都快要赢了!”

    哇……眼睛生疼。我移开视线,与此同时老鬼长叹口气:“完啦。彻底完啦。”

    什么完了?我回过头,刹那间心凉了半截,被朱古力一直握着的那只手像触电般地嗖一下缩回来。额滴神啊,为啥我都没感觉到我居然和他的手一直牵了那么久?而且,而且还是在这么不应景的时候?

    可不。越过老鬼和波波两张正冲我挤眉弄眼的脸,我还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按道理此时绝对不应该出现在候车室的脸。小猴儿的脸。

    (137)

    小猴儿气喘吁吁的,看来是一路跑过来的。他看了看我,然后眼神久久地定在后面的朱古力身上。朱古力居然还冲他微微一笑,说:“幸会!”靠,幸你个头啊!咦不对啊,朱古力怎么会认识小猴儿的?

    没来得及让我细想,波波迅速撞了下老鬼,然后老鬼立即上前欲把朱古力拉走,一边拉一边说:“朱帅哥,咱们去那边转转……”不想朱古力一点不给面子地拍掉她的手,说:“还转什么啊?没看马上就要进站了?”老鬼替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小猴儿笑笑,却谁都能看出来他此刻笑得勉强。他说:“小容,这是你的朋友?还好三三跑来告诉我说你请假了,还一走就是一个月。……我看天色不好,你又一贯拖拖拉拉的,肯定没带伞,就把我的给你带来了。”

    他把雨伞递给我。我犹豫了一下,说:“啊……我是没带伞,不过老鬼已经给我送了一把了……”

    老鬼一步上前,飞快地把她的伞抱回去,说:“没事!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我要自己留着!”

    小猴儿似乎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雨伞塞到我的手里。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有点湿。“外面真下雨了?”我问。

    小猴儿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我:“为什么要走?”

    我扭头去看四周的人群。有些人早已注意到了我们,正目不转睛地看好戏;那边的夫妻和小姑娘已经不见了,换成了几个拖着大包行李的返乡农民工。车站的大喇叭开始响起,我说:“要进站了……”

    小猴儿脸色一闪,眼睛低垂,像是在问我也像在问他自己:“为什么每逢到这个时候,你不是逃避就是离开?为什么我们始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我轻笑,“谈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还要找我最好的姐妹去验证自己的猜忌?如果你怀疑我是在利用你,如果你怀疑那天的一切都是我装的,那就是我装的好了。如果从一开始你就认定了我花小容就是那种人,那我真没必要再跟你解释什么。”旁边老鬼却在给我拆墙:“喂猪,你跟我们解释过的!……”

    晕,这个不识趣的,我瞪她一眼。小猴儿苦笑一下,说:“小容,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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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7:2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又说我自以为是?有点新意行不行?人潮涌向进站口,我也不再管,准备往那边走。老鬼和波波过来低声劝我:“好啦小容,都这时候了,给他个台阶下啦……”我回头看眼小猴儿,他也正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忧伤。有那么一个瞬间,我的心动了一下。然而,小猴儿接下来说的话却像兜头浇来的一盆凉水,把我刚刚萌动起来的心给彻底浇湿了。

    他说:“花小容,你又何必找借口,把过错全推在我一个人身上?你以为你的那些伎俩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文静跟我说你早就找到新男朋友了,还亲密得在街边用同一双筷子吃饭,我本来不信,而现在,我全都看到了。既然这样你又何必还装出一幅喜欢我的样子?还是和文静说的一样,你的目的不过是打败莲花,只要目的达成你就一切无所谓了?”

    他句句义正言辞,一时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刷刷刷投向我,仿佛我真的成了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耍奸耍滑玩弄感情的小人。波波听不下去了,说:“猴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口一个文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和花猪有过节,她的话你也信?”

    小猴儿冷笑。他说:“我是不相信,可如今我亲眼见到了,我总不能不信自己的眼睛吧?”波波哑口无语。

    (138)

    我张张嘴,百口莫辩。算了,不辩解也就是了,否则只是越描越黑。看时间愈近,再不好拖延,便跟老鬼和波波道了别,看向朱古力时,只见他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嘴角却微微上翘,让人不能不怀疑其实他也正在看一场好戏。我心里暗骂,但相机是人家的,总不能也被骂作是过河拆桥之徒,于是也道了别。

    最后走到小猴儿跟前。我说:“既然你是这么看我的……那这把雨伞,还是还给你吧。”

    “不用。”小猴儿硬生生地回答。他干脆拿过那把伞,帮我塞到包里,又把拉链拉好。

    “我不是要逃避,”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镇子年底就要全迁完了,那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我不想到头来自己连一点记忆都没有留下。”

    小猴儿微微点头。听到我提起家乡,他的眼睛里突然多了一片阴郁。我看着他。“再见。”我轻声说。

    “小容?”小猴儿突然在身后叫我。我下意识回头来:“什么?”

    下一秒,我已经被他揽到怀中,还没等我回过神来,小猴儿已经俯身下来,不由分说粗鲁地、甚至霸道地吻住了我的唇。

    天啊……

    ……

    ……

    我还有意识吗?好像有,因为我似乎听见周围有人在吹口哨。我有推开小猴儿吗?好像没有,事情发展得太快了,好像那一刹那我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上帝他老人家抽走了。只有我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小猴儿的眼睛也是睁着的。但是……我们就那样大眼瞪小眼互相看着吻了半分钟,然后,他放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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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7: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然后,他抬手擦了擦嘴。手背上一点若隐若现的红。大概我又把他嘴唇咬破了。

    “一路顺风。”小猴儿低声说。然后回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也忍不住匝了匝嘴--舌头生疼,是不是也出血了?这**,居然敢咬老子。老鬼凑上来低声惊叫:“天啊,你们到底是在亲吻还是在打架啊?……”

    我推开她们往人群里走。一闪念间好像没看到朱古力,他去哪了?老鬼和波波在身后叫:“猪,早点回来!”“猪,我们会想你的!”我真想冲回去把她俩的嘴巴堵上,他**,这大庭广众的,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检票,上车。所有的喧嚣都瞬时远去,我顿时身心愉悦。座位在靠窗的位置,习惯地探头向窗外看去。站台上人已慢慢稀疏,迟来的人奋力拖着行李箱一路小跑。小猴儿唇齿间的清香还在我的口中缠绕,只有舌面上那仍在隐隐的疼--在提醒着我,小猴儿的那一吻,不是为我也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朱古力。他不过也是个不甘心输给别人的人,又与他声声责问的那个“我”有何不同?想及此又是一阵迷惘,难道感情真的从此只剩下输赢对错?而又谁赢了?至少目前为止,我并没看到有任何一人是那最后的赢家。

    (139)

    木头镇,这实在是个其名不扬普普通通扔到地图里三天三夜都找不见的小镇落,就算它从此就要长眠于长江水域,也不会有多余的眼睛注视到它。但是,它是我出生长大的故乡啊,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每一捧泥巴,甚至脚下的每一粒细沙,都已经在我生命的影子里打下无形的印迹,就算是我身在山水相隔的千里之外,并还曾发誓永远都不再回来,这印迹却早已在心里生根,未曾发觉便已如沉石千钧,深重地坠在灵魂深处而不自知。火车一路前行,眼看窗外各色风景疾驶变幻,而何处再是家乡?心中一片萧瑟的沉寂。

    回家已经晚上了。用路边的公话给我妈打了电话,听她没有来接我的意思,不过我本来也没希望。只是长时间周车劳顿,换了绿铁皮车换大车,换了大车换小车,路上吃的也少,脑子一时有些恍惚外加短路。一径直找到了门就往里进,嘴里还说:“妈,我回来了!”一个人影闻声出来,先是吃惊再是吃笑:“呦,小容怎么回来了?”我定睛一瞧,脸立马就烫得像个刚从火堆里捞出来的红苕--那是小猴儿的妈哎,这回可真是对得起那句话--丢人,丢到家了。

    闹了个大红脸回自己家里去,艾叔早已是笑脸相迎:“小容,还没吃饭吧?来,赶紧先洗个脸!别站那了,坐啊!”

    我心想这是我自己的家,还用着你招呼我来坐啊?你算是哪颗葱?……我妈欣喜地给我进厨房热饭,我看她身子像又瘦了一些,不过气色倒还像是还错。于是作罢。

    尽管已经很累了,这一夜我却没怎么睡着。睡在久违了的床上的感觉很亲切,却也有淡淡的抹杀不掉的生疏。月光洒进窗子一室清冷,万籁俱寂,遥远处似乎有猫在低低地叫唤。它也是在为这即将失去的家园而不安么?而美丽说的不错,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久了,甚至就在我刚进家门不久,就开始心生悔意。

    那种特殊的气场,要怎么说呢。多么客气的疏离,在我自己的家里。我不喜欢那个叫艾叔叔的男人,一点也不喜欢。当他送了我那块表,继而成功地稳固了他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之后,便由当初的如履薄冰变得漫不经心。家里三个人,他和我妈说笑笑骂,聊家长里短,对电视里的人评头论足,两个人都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以致我时不时总认为自己也像那愚蠢的书生一样头上顶了片隐身的叶子。但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讨好女人的功夫真是天下一绝,怪不得连我妈这样难对付的都被他虏了去。看着我妈哈哈大笑前俯后仰的样子,我默默地想这也好吧,总算是绽放了第二春。我妈看到我一点都不笑觉得很惊讶:“小容你怎么不笑?刚你艾叔叔的话多好笑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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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27:5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顶头上的那片隐身叶子。

    我心里挂念着方小玲怀孕的事儿,也不知最后到底怎么弄了。远远地在她家外逛了几圈,想起美丽说起人流手术来咬牙切齿的样子,心想馒头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让方小玲也受这样的苦。秋天了,镇上的树木开始变黄,走到哪里都有颤颤悠悠的落叶从头顶上飘洒下来。阳光温柔地抚摸在脸上,有一两只流浪猫在远处的阴影里迅即跑过。我飞快地举起相机想抓拍下来,没拍着。

    (140)

    每幢青砖白墙的房屋……路边开有露星野花的小径……缀满沉甸甸果实的柑橘树……蔚蓝到明净的天空……我仿佛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觉到,原来这个有着最土的名字的木头镇,居然是这么美,这么美。

    只可惜,再到来年春暖时,这些柑橘树已经不能再次开花了。

    我也不知自己拍了多少照片,更多的时候我告诉自己别拍了,用眼睛去看吧,否则再拍多少也是无用。慢慢来到我曾经呆过的木头镇小学,远远听去便是一片书声朗朗。

    一楼是一二年级的教室,我离最近的一个教室站了一会儿,听见耳边是一片童稚的清音:“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不由慢慢失笑。

    漫长的岁月尘烟里,我仿佛看到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坐在教室讲台的旁边扭个不停。她问她的妈妈:“为什么他们全都要念鹅鹅鹅呢?他们都是结巴吗?……”

    我静静站了许久,终于有一行泪,悄悄地滴落下来。

    而那片总是开满油菜花的沙滩,我和面瓜常常逃课去看天空看星星的沙滩,在事隔多年之后,我终于又一次地躺了下去。天空浩渺,澄净高远,大片大片的云朵从眼前悠闲地掠过。往事亦如潮水。一幕幕。人生如电影,过去的便如胶片,丢了鲜艳的颜色,沉淀下来的,记忆里也是一片朦胧,隐隐绰绰。

    这一年,是我刚好二十岁。我回家的第五天,便是我的生日。

    我拿的朱古力的相机,很快引起了艾叔叔的好奇。那时数码相机还远远没有今天这样普及,他的好奇也没啥好奇怪的。只是他拿过去了就再舍不得放手,根本不懂却在那里大无畏地捣弄,我只好找个借口拿过来。我妈就不乐意了:“不就一个相机吗!……”我不理她。心想这也是好几千块钱的东西,万一弄坏了谁陪啊?

    生日那天,我妈做了几个菜。很丰盛。一只鸡,一条鱼,还有自家腌的香肠和腊肉。还有啤酒。本来她是从来不允许我喝酒的,但今天破了例。她说:“小容,你已经二十岁了。妈也不知不觉老了……现在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又要搬迁,搬哪里现在都还不知道,真是世事无常……”说着说着不禁有些哽咽。

    我心里也有些酸,还有些许的庆幸,现在还好有个男人在,否则真到搬家时,只有她一个女人,是无论如何应付不了的。而这次搬迁,对那些在这片土地居住了漫长几十年和一辈子的老人,又何尝不是更为深重的打击?

    因为相机,艾叔叔对我的态度又变得分外热情起来。还不时给我夹菜。我仍然很厌恶这种虚假的热情,简单地吃了吃便放下了碗筷。我妈却说:“看艾叔叔对你这么好,你却还不改口?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改口呢?”我装作没听到,说:“我出去转转。”

    一出家门才觉得透了口气,连空气都要舒爽几分。却看到一个人影,着实被吓了一大跳:“面瓜?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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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34:3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141)

    我没有想到面瓜竟会真的回来,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家门口碰到他。几年不见,他留起了长发,嘴唇上方还有细密的胡须。只有那五官的轮阔,还依稀有当年残存的影子。他定定地看了看我,说:“小容,你还是那样……更漂亮了。”

    我揶揄道:“你却变多了……”想起美丽说过的话来便怒上心头,把他拖到远点的地方便开始暴风雨般的拳打脚踢:“面瓜!你这个疯子!混蛋!你为什么要当着他们的面说那句话?……”

    面瓜忍受着我的暴打,眼神里满是愧疚,说:“小容,对不起,我这次回来主要就是跟你道歉的……”

    “道歉?道歉有个屁用啊?”我更愤怒,“我什么时候跟你有过了,没想到你这么卑鄙!无耻!你就是八十岁的老太婆靠墙喝稀粥!”面瓜面有痛苦神色,被打得腰都弯了下来。

    好容易见我停手,面瓜说:“大小姐,你打累了没?我这次回来有一周假,七天呢,你可以分批分次的打,不急……”

    我没好气哼一声。见我不说话,面瓜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来,说:“生日快乐!看到现在我都还记得你生日,够诚意了吧?”

    我狐疑地看看他,打开那个漂亮的红色盒子,是一个白色的玉坠。盒子上还有一行字,我轻轻念道:“石头记--”不由莞尔:“红楼梦啊?”

    面瓜把玉坠拿出来,托在掌心对着阳光看那晶莹剔透的颜色,说:“什么红楼梦啊,我足足挑了一个下午!”

    我面色一沉,递回给他:“我不要。”

    面瓜叹一口气,倒是一点不急,手伸进衣服里掏掏掏又掏出一个盒子来,递给我。我诧异:“这又是什么?”

    “给猴子的。也算是我对你们的赔罪。这下你总该收下了吧?”

    我打开来,是个黑色的玉坠,跟刚才白色的坠子形状一样。是对情侣坠……面瓜又说:“其实那天他们都误会我了……你也知道,男人一喝多了就喝糊涂了,我把话听岔了,还以为那小子在问我爱过的第一个人是谁……我当然要说是你了……小容,我真不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小容,你也算是了解我的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做出那种下作事吗?!”

    我一时无语。听错了??就这么简单?“那你为什么不事后解释清楚?”

    “我解释了啊……”面瓜耷拉着脑袋,“可那帮崽子不信……他**。再说我和猴子打成那样,我生气还来不及呢……我只是说我爱的第一个女人是你,就把他急成那德性,哼,以前上学时什么时候看他紧张过你啊?”

    “那你也不能让他误会我啊!”我一着急,嗓门又大起来了。

    “我……我后来是故意没跟他解释。”面瓜脖子一拧,“可我跟那几个小子都解释过了,他应该知道的呀!再说他也从来没来问过我,反倒是去问美丽去了。小容,没想到我一个没听清给你带来这么大麻烦,真是……对不起!我有罪!我该死!”他冲我弯腰鞠了老大一躬,“我现在就去河边罚跑三十圈!小容,笑一个好不好?你笑起来好看。”

    我看着面瓜急得上窜下跳的样子,心软了软,说:“好!如果你真去河边跑三十圈,我就原谅你!”

    “好!君子一言--”

    “四十匹马都难追!”两个人击掌为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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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35: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142)
  
  
  
  
  面瓜真的脱了外套,就穿个背心在沙滩上一圈一圈地跑。跑到我跟前时还不忘做个剪刀手的手势:“耶——!”我一边坐那儿悠闲地啃着从家里拿的苹果,一边一圈一圈地给他记数:“十二……十三……十四……”
  
  数到二十的时候面瓜终于跑不动了,这沙地又细又软,比平地上跑起来要累得多。他气喘吁吁地一屁股瘫在地上还把自己搞成个大字形状,说:“花太后,小人实在……实在是跑不动了,您看能不能发发慈悲,把剩余的十圈给赦免喽?”
  
  我伸腿踢踢他:“真跑不动了?行,剩下的十圈先记帐上。”
  
  面瓜有气无力地一拱手:“谢太后……”我心中暗笑。
  
  我也把自己弄成个大字在地上躺下来。手抓到旁边松软的沙,滑滑的细细的,很是舒服。捏一把沙在手里,捏得越紧,沙却是溢得却快。时间,是不是也是如此呢?
  
  面瓜休息了一会儿。扭头看我。我也扭头看他。两个人看着对方彼此熟悉却也有点陌生的脸,不知为何竟都一时无话。
  
  我又有一把没一把地抓沙玩,不想手一动,碰到一个暖暖的东西,是面瓜的手——他轻轻地把我抓住了。
  
  “小容……”他轻轻说,“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牵你的手的时候?那时候你看起来很镇定,但其实好紧张的。”
  
  “放P——”我忍不住叫道,“谁紧张了啊?你自己才紧张呢!”
  
  “还说不是?”面瓜笑,“当时你的手都是发抖的哦!我没好意思说……”
  
  哼!我手一下子缩回来。面瓜又笑,“还有第一次亲吻,你说我吃了韭菜……其实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找的借口……”
  
  “你知道?”我一下子坐起来。
  
  “我知道。”面瓜仍然在笑,却笑得有些苦涩。“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我有些心虚地重又躺下来。当年的事面瓜居然都知道,那他也知道其实我喜欢的是小猴儿了?偷偷向他望过去,只见他收敛了笑容,脸上神情沉寂,不知道是还陷在当年那段青涩的记忆里,还是在另外想着什么心事。
  
  “这是我送给你的戒指……”面瓜突然说。把我吓了一跳。
  
  我下意识地抬起手来看,右手无名指上那枚小圆圈银戒指在阳光底下静静地发着白光。我说:“呃……我觉得它挺好看的,去西安的时候就戴着了。”
  
  又是一时无话。
  
  我耐不住沉默,忍不住又去偷偷看他。刚好面瓜也向我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视,突然他一转身,一俯身,就把我压在身下了。他撑起上身,目不转睛地瞧着我。我被他突如即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时都忘了把他踢下去。等想起来时,倒是来不及了。
  
  心里却还是有点慌,心想莫非他是要抱当年的一吻之仇?却见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叹一口气,又从我身上滚下去了。
  
  “喂,你干什么啊?”我气不过地踢他。
  
  “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也来压我啊?”面瓜牵起嘴角,那笑容坏坏的,却又带有几分孩子气的顽皮。
  
  “以为我不敢啊?”我一个翻身就坐在了他身上。面瓜装作被欺凌的小女子样,捏着嗓子说:“大侠饶命……大侠饶命……”然后两个人都笑成一团。
  
  笑闹了一会儿面瓜从衣服里掏出钱包,递给我。我惊道:“哇,你除了给我送礼物还要送我钱?”面瓜敲了我一记说:“想什么呢!我是让你看里面的照片。”
  
  我打开钱夹,是张女生的照片,长头发,粉裙子,笑容甜美。我问:“你女朋友?挺漂亮的。”
  
  面瓜点头,说:“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觉得她什么地方像你?”
  
  我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不确定地说:“没觉得哪里像啊……哦,难道是嘴?”
  
  面瓜收回钱包,笑了。他说:“你说对了。就是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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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35:15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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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面瓜回来了,帮我留取记忆的人又多了一个。我们一起去了儿时玩过的每一个地方,连那棵被我捣过马蜂的老桑树都拍了照片,两个人还在那树下傻乎乎地各留了张影。在中学的教学楼后面,听到里面传来的朗朗书声,面瓜很伤感:“唉,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当时自己朗读不觉得,现在再来听小弟弟小妹妹们朗读,真是……恍然若梦啊!”
  
  面瓜的七天假期很快过去。他就要回学校去了。临走时我去送他。他问我:“小容,现在能拍照的都拍了,能去的地方也都去过了,你还是继续在家里呆到一个月的假期满吗?”
  
  我心知他说的是实情,一时神色不免有些黯然。面瓜又说:“不如你还是趁早回学校去吧?尽早和小猴儿把这事解释清楚。”
  
  我却摇头,我说:“不了……如果实在没什么事情了,我想去深圳看看美丽。”
  
  面瓜说:“你和猴子……”
  
  “我只是突然很累……不愿再去想那些事。”我突然冲他一笑。“现在我开始相信缘份了……我和猴子这样,也许真是彼此相隔太近,反而有缘无份了。”
  
  面瓜默然。突然他笑笑说:“真希望搬到新地方后,我家能和你家成邻居。”
  
  我打他一拳,说:“少做梦!别忘了你还欠我十圈呢!”
  
  面瓜深深叹一口气。他说:“小容,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们……又会成什么样子呢?”
  
  “重来?”我失笑,倒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如果真能重来,我和小猴儿又会成什么样子?只有天知道了。
  
  想了想我把那戒指取下来,说:“要不这个还是还给你吧……”看见面瓜的脸色,剩下的半句话咽回了肚子里。
  
  面瓜说:“这戒指还是我当初从家里偷的……你留着吧。不戴了当个纪念也好。小容,要不你也送我个东西?我们在一块儿时,好像你还从没给我送过礼物呢。”
  
  我面露难色,说:“可是现在来不及了呀……你又不早说。”
  
  面瓜说:“没事,随便啥东西都行。我不挑。你掏掏衣服里,看看有什么?”
  
  我浑身上下摸啊摸摸了个遍,最后从裤子兜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糖纸出来,苦兮兮地地递给他:“呶,这是我昨天才吃剩下的……只有这个了……”
  
  面瓜接过糖纸展展平,还放嘴边亲了一下,说:“那好,就它了!花小容吃剩下的糖纸,比天底下的任何东西都珍贵!”
  
  “面瓜……”我看着他,一时五味杂陈。虽然知道这也不过是句玩笑话,但眼睛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湿了。
  
  车来了。面瓜把糖纸小心翼翼地装进包的夹层,双手扶着我肩膀,帮我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他说:“小容,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我点头,说:“你也一样。保重。”
  
  我看着面瓜背着大包上车,他在车窗冲我挥手。再见……再见……脑海里不知不觉响起小虎队那首熟悉的歌:
  
  请相信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
  就像白云离不开蓝天
  ……
  
  是的,肯定会再见的,只是再见面又会是何时呢?又在何地?总之不会是在这里。除非我们都变成虾米……
  
  镇子上的人几乎人人见面都在说搬迁的事,甚至有几家已经在提早打包行李。学校再过半个月便要停课。商店关门,菜市歇业。那股在每个人心头萦绕的动荡之感,同样盘旋在整个木头镇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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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8 19:35:27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南通市
(144)
  
  回家时我妈还在上课没有回来。艾叔叔看到我神情有些尴尬,说:“小容……”随即又变作热情的表情:“回来了啊?来吃个苹果吧,我去给你削……”
  
  我狐疑地看着他,心想这么少有的热情必然有诈,果然没一会儿,他就说:“小容……刚有朋友过来玩,我就把你的相机拿出来随意摆弄了一下,不想……不想它就……”
  
  我一下子就跳起来了,那相机不是我的啊!连忙冲进卧室找到相机,可不,连开都开不了了。这回我可真是目瞪口呆了。回去怎么向朱古力交代?这还是他刚买不到两个月的新相机……我要怎么赔给他?呆呆地看着手上那个沉默的家伙,一时竟连愤怒都忘了。
  
  晚上艾叔叔一直脸色小心翼翼,我妈却还怪我,说谁让你把相机藏着揶着的,要是早点拿出来教你艾叔叔用了,这也不会摔坏啊?我实在是忍无可忍,跟她顶嘴道:“这相机又不是我的!我自己用时都小心了再小心唯恐把它弄坏!你是老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弄坏别人东西是要赔的!”
  
  在平静了多少年之后,我和我妈,又为了一个相机,为了一个姓艾的男人吵起来了。
  
  这个晚上我又是失眠,我在想我妈她到底是怎么了?从我爸到艾叔叔,她怎么总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之前她对我爸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看他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而现在,对这个姓艾的,她却又是百依百顺唯恐拂逆了他,甚至连个理字都可以不讲了。她以前哪曾这样不明事理过?又听见他们在隔壁卧室里低声说话,还有笑声……我却只是说不出的难过。
  
  最后我妈还是私底下给了我三百块,做为修相机的费用。她说:“小容,妈老了……不像你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你不愿意叫他爸就不叫吧,妈不再勉强你了……”
  
  我看看我妈那欲说还休的表情,心中万般感觉难以言说。所有的所有……我大约也明白。她是被我爸抛弃怕了。她过那种孤苦伶仃只能在家里一遍遍收拾锅碗瓢盘背后还要被人指指戳戳的日子,过怕了。她一直在苦苦抓着某颗能够救命的稻草不肯放手,当真正的稻草出现,她自然是再孬也要当个宝贝死死抓住,无论如何也不肯再有丝毫的松泻。
  
  我那自小便好胜好强不肯服输的妈啊……
  
  我很快便收拾好了行装,准备南下深圳。我妈以为我是回学校,问我要不要带什么东西,我说不用了。她眼神惆怅地说等你再从西安回来时,这块地儿已经不在了哦……唉。她又说其实细细想来,人这一辈子……真没什么意思。一眨眼就过了。什么爱啊,婚姻啊……都不过脆弱得像张纸。就连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也要说搬就得搬,这人生,又有什么是可以让你自己真正控制的?咳,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听不懂。
  
  我讷讷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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