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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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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楼主| 发表于 2024-11-14 23:36:3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本帖最后由 山水清新 于 2024-11-14 23:38 编辑


                                     大车夫  4700字)
                            作者 胡青



   在机关单位,有些人的职位虽然普通,却广受基层尊重待见,头头们的驾驶员就属此类。我插队的农村,就有这样职位普通又极抢手的职务和工作,那就是大车夫。我们生产队,只有一辆三头驴驾辕的大车,每天任由大车夫周永安神气活现地赶着。
我插队的那个山村,可谓穷乡僻壤,光棍成群。细数我们队的老少光棍,加在一起,不会少于一个加强排。正因为光棍多,牵线撮合的热心媒婆们自然也忙,她们接踵而至地走过东家去西家,力促张三,急催李四,所以,村里的相亲之事,始终进行,络绎不绝,但成功率却很低,绝大多数人相亲了很多次,鲜有成功,却白花了不少冤枉钱。
只有周永安是个例外,一因头脑精明灵活,二因是大车夫,他因此广受村民们羡慕眼红嫉妒恨。
l 插队之初,我最想干的差事自然是赶大车。在我看来,那用三根竹条拧成的鞭杆,杆梢上拴着长长鞭绳,在空中啪啪甩响,那是多么的风光得意呀;特别是后来,周永安的三头驴大车上,坐着他刚过门的漂亮媳妇,从人群旁飞快驶过,招引年轻人多少双愤恨红眼睛呐。
   我曾无数次憧憬幻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像周永安一样赶着三头驴的大车,车上载着心爱的姑娘,唱着电影《青松岭》插曲:“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啪啪地响哎,哎嗨咿吆,俺赶起大车出了庄唻,哎嗨哟------”我一边唱着歌,一边驰骋扬鞭,在起伏山道上飞奔,在人们艳羡下闪过,那该是多么潇洒、多么快意的人生呀。
l 平心而论,周永安的人缘关系不好,在多数人,尤其那些姑娘小媳妇们的眼里,很不好。很多人在背后常说他坏话。他不高的素质,常在一些小事上反映得淋漓尽致,我自然也不太认可他。
l 刚到村里时,秋忙开始后的一天傍晚,收工回来路上,我远远看见周永安站在一个塘堰边摇头晃脑着。我知道那池塘里的水最好,一池碧蓝、清澈见底,是我和伙伴们经常洗澡的地方。我以为周永安面对着那池好水在顾影自怜,未及走近,就听到周永安在大声不停地说着下流话,而水塘里不断传出女孩子们的阵阵叫骂声。
   原来队里的姑娘们干了一天农活,又累又热,都想放松放松,见四周没人,便在路边的那个水塘里洗澡。正在她们边洗澡边嬉戏时,周永安闻声跑过来,站到水塘边色迷迷地开玩笑;姑娘们吓得个个抱胸蹲进水里,并齐声叫骂轰赶。憨皮厚脸的周永安没有识趣走开,而是赖在水塘边不走,死皮赖脸地尽说一些让姑娘们心跳脸红的荤话;终于在姑娘们骂出更不堪入耳的恶毒咒语后,周永安才情有不舍地悻悻离开。
l   这事刚过几天,突遇寒流,村里的柿园和满山遍野的柿树都受影响,尚未成熟的柿子,在寒风中纷纷坠落。队里组织痛惜不已的村民们,将遍地的青色果实一一捡起;请有经验的老农,立即用热水和冷水按比例勾兑成“阴阳水”,将青涩柿子浸泡捞出后,覆盖上温热的麦草,经过一两天,青涩柿子竟奇迹般变成脆甜可口的美食。   
l 附近的十里八村都是山区,随处可见柿子,卖不出价钱。听说虞河岸边的旺河乡,甜柿子很好卖;虽然离村只有三十多里路,甜脆的青柿子,却可以卖出三倍的价钱;大的牛脚柿,可卖三分钱,小的牛心柿也能卖二分钱,这已赶上鸡蛋的高价实在诱人。
l 队长考虑柿子太多,用大车一趟可装运几千个;而我是知青,高二毕业有文化,所以安排周永安和我去集市卖柿子。
l 到了虞河岸边的集市,为了账物分开、公平透明,两人明确分了工,我负责卖,他负责收钱。卖柿子期间,他经常三心二意,精力不够集中,对路过的年轻女子,却个个要细瞅几眼;没有女人路过时,就眼巴巴地看向河滩,那里有不少洗衣的女人,凝望妇女们的背影,他的眼神流连忘返。
l 快罢集时,柿子已所剩不多,他提出早些回去,还有三十多里路要走,我坚持卖完再回去。这时,漫水桥上的哗哗水流越来越大,好像上游正在开闸泄洪;而河对岸的三个小学生正跃跃欲试地想趟水过河,我不放心孩子们,便跑到对岸,搀着两个孩子,趟着腿肚深的水慢慢走过河来;还没上岸,我发现大车前,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女正在挑选柿子,而面带笑容的周永安,正全神贯注着妇人,眼里传爱,眉中有情,痴情的样子人我感到好笑。
l 当我再次返回对岸,背起第三个孩子过河时,河水已经漫上膝盖。我远远看见,挑选柿子的那个妇人已经走了,她那俏美的身影渐行渐远,周永安正踮着脚、伸长脖颈傻痴痴地遥望着,远远看去,他活像一只南冰洋上的呆企鹅。
l     那三个孩子为了感谢我,掏出各自口袋里仅有的一分二分零钱,凑到一起,买了两根油条送给我;见我坚拒不受,三个孩子快要急哭了;此情此景下,我只好收下油条,却回送他们每人两个甜柿子。
l 孩子们走后,周永安一边吃着油条,一边笑话我笨,说我虽是高中生,却傻得不会算账,两根油条只值几分钱,而六个甜柿子却要一毛二分钱;结账时,又傻傻地坚持自掏腰包付了一毛五分钱——是按照个头大的甜柿子价格结算的;其实,那些卖剩下的个头小的柿子,至多只能卖二分钱一个,何况是卖柿人自己掏钱买的呢。
l 三个孩子离开不久,秋阳已经西斜,集市上的人,已所剩无几,漫水桥上游的闸门全部打开,洪水开始集中下泄,浩浩荡荡的洪水将宽阔的河滩迅速淹没,急湍直下的洪水中,不断漂浮着大量树木、庄稼和鸡鸭猪羊尸体。
l 周永安和我刚要动身返回,忽听河对岸有人高声大喊;隔着滔滔洪水望去,河对岸站着几个肩抬绳床的人。由于惊涛拍岸,响声如雷,听不清他们喊话内容,但从他们无法渡河的焦急样子,就知道一定有急事,或许绳床上的病人十分危重,急需过河救治;而他们只要过了河,再走不到半里路就是旺河乡卫生院。虽然河的上游和下游都有桥,却都远在十里之外,绕道过河要多走二三十里路,他们本想从漫水桥渡河,现在受阻于洪水,因此而焦躁不安、大喊大叫。
l    漫水桥的下游半里远处有个渡口,在已经泄洪的情况下,摆渡的艄公回家了,只有系在岸边柳树下的小渡船,孤零零地跳荡在汹涌波涛上。
l    周永安是山里人,“旱鸭子”,虽也同情却爱莫能助,只能我一人挺身而出,我一边大喊着向对岸挥手示意,一边向小渡船飞快跑去。对岸的人立刻明白我的意思,肩抬绳床一齐向下游走去。
l     我跑到船边,解开系绳,跳上小船,立即划向对岸。我虽然努力划桨,可小船不听使唤地转圈打旋着向下游急速漂去,周永安顿时惊得发出尖叫。突然,我一个趔趄掉入波涛中,周永安和围观的人们齐声发出惊叫,就在大家惶恐不安时,我从洪水中忽然冒出头来,并快速追上小船,随即牵扶着船舷向对岸游去。
l    小船终于在渡口下游二里远处靠上对岸,抬绳床的几个壮汉早已等候岸边,和我一起迅速把船拖向上游。
l    “绳床”抬上小船后,抬床的六个男人立即分成两排;蹲在船舷两侧,一齐用船桨扁担奋力划船;同行的那两个女人蹲缩下身子,将头脸埋在绳床上;我依旧浸泡在洪水中,一只手扶舷导引船头,另一只手在奋力劈波斩浪------
l    湍流愈来愈急,风浪愈来愈大,忽隐忽现的船身,像一叶飘萍,忽而被抛上波峰,忽又被抛入浪底;提心吊胆的周永安,早被煞是吓人的景象惊呆,岸上围观的许多人更不敢看,不得不捂上眼睛,可每人嘴里都在不住声地祷告------
l    与洪水搏斗的七个人,虽然始终奋不顾身,始终齐心协力,试图逆流而上,但小船最终靠岸时,还是向下游漂出了三里多远。
l   “绳床”被迅速抬进旺河乡卫生院,难产的孕妇得到了及时手术和救护,母婴最终都平安无恙。
l 我回到大车旁,见到周永安时,发现他的脸上仍有惊恐的泪痕。
l 插队的那年冬至,是大车夫周永安结婚的日子。在我到村的半年时间里,能够一次相亲成功,并快速娶到漂亮媳妇的捷足先登者,村里只有周永安一人。但很快有纷纷传言,说这个漂亮媳妇,是周永安卖公粮途中,用队里两麻袋花生换来的。也有人说,是相亲时,周永安吹嘘自己如何机智勇敢地与洪水搏斗,如何成为主要救人者的。总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l 一向浪荡淫邪,下流话满嘴的周永安,结婚只三天,就完全瘦脱了人型,散败得不成样子,队里的男男女女,谁见了谁笑话他。
l 一天傍晚,我去水井挑水。村庄里只有一口水井,约七八丈深,坐落在村庄中央的一块高地上,井旁有条小水沟。一对妯娌正在水沟边洗衣服,她们是周永生老婆和周永安刚过门的漂亮新媳妇,妯娌俩边洗衣服边说着悄悄话。
    一阵嘻嘻哈哈笑声过后,周永生老婆的声音大了起来,好像故意说给我听的一样:“他小婶子,结了婚不一样吧?夜夜有人楼着,恣不恣?”
   “嫂子,你------真是的,”周永安的新媳妇害羞地小声说,“那面有人呢,听见了多不好。”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眼下可不比从前,什么不懂?”周永生老婆边说边朝我瞟了一眼,“你不要看有人表面文静,说不定那个火呀,比谁都旺呢。”
  “嫂子,你别再说了。”周永安的新媳妇想止住嫂子不让她说下去。
  “怕什么?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听?你过门一星期,天天夜里又吃油条又喝粥的,你饱汉哪知道人家饿汉饥呀。你给俺老实交代,今夜里又吃喝了几回?”周永生老婆越说越放肆下流了。
    “嫂子,你能不能说点正经话?”周永安的新媳妇像是有点生气。
    “好了好了,说点正经的。哎,你说男人那玩意,到底长没长骨头?”周永生老婆像一个懵懂好奇的学生,在向生物老师请教男人的生理结构问题。
l “谁------谁知道呢?”周永安的新媳妇犹疑忸怩了一会,才怯生生地表明她对这个问题也一无所知。
    “你说没有骨头吧,有时比骨头还硬,你说有骨头吧,有时比大豆虫还软,真是奇了怪了。”周永生老婆满脸疑惑、甚是不解地说。
    周永安的新媳妇嗯嗯唔唔,好像嘴里含着东西,我挑起水桶离开时,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l 第二天是元旦,队里安排送粪下地,为来年春播备足基肥。我和二十几个年轻人包括七八个姑娘,负责拉车送粪下地;一些老年人和结过婚的妇女只负责在粪场装车,而无需她们跟车卸车。
    由于路途不算太远,来回也就八九里路,临近晌午时,大家已经送了两趟。虽然是冬季,近午的阳光还是暖暖的,大家拉车跑热了,都只穿着贴身的单裤褂,只有来回都坐在三头驴大车上的周永安仍是一身棉裤袄。
    大车夫周永安回到粪场,又开始贫嘴滑舌起来;他不顾漂亮新媳妇瞪眼瞅他,一个劲地油腔滑调,同妇女们开起了低级下流的玩笑。姑娘和年轻小媳妇们,被羞臊得个个面红耳赤,只得低头围蹲成一圈;小伙子们则都眼瞟着姑娘小媳妇,人人笑出了眼泪。
  周永安的远房嫂子们,实在看不下去听不下去了,不顾周永安的新媳妇的再三阻拦,一哄而上,将周永安按倒在粪堆旁,几下就扯掉周永安的棉裤带,一齐把冰冷的手伸进周永安温暖的棉裤裆里。嫂子们上下其手一阵乱摸,周永安开始在粪地上翻滚求饶,可嫂子们不管不顾,折腾了约一顿饭功夫,最后在周永安新媳妇连求带拽下,嫂子们才心有不甘地罢了手。
l “你周永安”一个嫂子高声笑着说,“整天要操这个睡那个,俺撸了半天也不硬,全身上下都是软的,只有x嘴是硬的。”
    “俺手脖子都给撸软了,”另一个嫂子,把手放在鼻前闻了闻,随后又甩甩手,“好不容易撸点水出来,俺一闻,还是尿。”
    “唉,俺以为你周永安那鸟有多大呢,天天纠纠昂昂的,”又一个嫂子显然有些失望,直叹气,“唉,你天天尽想着耍威风,结果还没有蚕蛹大,你能在家伺候好自己老婆就不简单了,还净想着打野食,你以为谁都和你老婆一样呀,你那点小食,能喂饱谁呢?”
   周永安的漂亮新媳妇终于听不下去,捂着脸呜呜哭着向家里跑去。
  周永生老婆则躲在一旁,看着漂亮弟媳妇跑远的背影,捂嘴偷偷坏笑。周永安蹲在地上,脸像蒙了一层红布,那一惯高高昂着的头,终于深深埋在裤裆前,一声不吭,闷了。
   我被羞臊得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姑娘们也都脸红到了脖子里,低垂的头快要碰到了地面;那些老人和中年妇女,还有年轻小伙子们,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许多人已经直不起身子,只好用双手扶住自己的腰。
    ------
l 插队两年后,恢复高考那年,我上学离开了山村,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再回去,自然见不到周永安。多年后,偶遇村里熟人,随意问起大车夫的情况,那熟人经过认真回忆后,嬉笑告知,我离开山村不久,队里分了田,大车卖了,三头驴也分了,大车夫周永安自然也失业了。别人靠勤劳致富,人懒嘴孬的周永安,只搞歪门邪道,结果犯法判了刑,据说在妻离子散后,病死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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