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提起这件事了,今天我陪老婆一起回家,路过一所幼儿园,无意间我问老婆,那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孩子已经上幼儿园大班了,和一般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很好的。我老婆说。 我说,哦。思绪便回到了几年前。 那一天的日子我确实没有放在心上,只知道第二天是2007年的1月23号。 2006年的下半年,因为工作的事情,我需要在无锡住上一段时间。我找到了在无锡打工的老乡,在老乡的介绍下,我们合租了一处三居室的套房。我住一间,白天一般都不在;两个女孩,老家邻村的,也就是在无锡打工的,住一间;一个孕妇,30岁的样子,看样子快要生了,是其中一个女孩的亲戚,住一间。 在外面的日子,节奏都是很快的,但因为曾经长时间的在外漂泊过,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反而觉得过得很轻松。于是我打电话给老婆,来无锡小住几天,看看风景,江南的冬天还是不错的。 那一天的日子我之所以没放在心上,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需要我去记忆的事情,如果说稍有一点变化,那就是在入夜时,站在阳台上,看不到星星了。 天要下雨了,我先估摸着,然后对老婆说。 老婆说,嗯,快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我一直就是个对睡觉不怎么太贪心的人,只好强制自己闭上了眼睛。 吱,室外卫生间的门响了,我睁开了眼睛,又闭上了。 吱,又响了,我刚要打起麻着,眼又睁开了。怎么了,那么多事,我跟自己说。 随而感觉卧室外的走道里有来回来回的脚步声,很轻很轻的那种。 这种脚步声好像逐渐的有规律了,这种规律就如一首催眠曲,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嘭嘭嘭。。。。。。 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几乎要哭和已经变了声的喊叫,是对面卧室的一个女孩。 大哥!大哥!快起来!俺小姨生了!小孩掉地上了!搁卫生间了! 我的心咚咚咚的直跳,快速推醒了老婆,老婆似乎已经被吓傻了,我开灯的一刹那,老婆的脸色急促的变黄。 我披上了棉袄,随手也给老婆递了过去,急速的去开门。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已经哭了,另一个女孩傻愣愣的站在卫生间门口,吓的也说不出一个字,好在没哭。我下意识地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纸!卫生纸!快!” 没哭的女孩急速的冲进她的房间,递过来一卷卫生纸,我撕了一截,提起孩子的两腿,夹在我的双腿之间,用卫生纸轻微的擦除孩子脸上的液体,整个面部几乎被液体和一层脂垢蒙住,这势必会影响到孩子的呼吸。 “被子!被子!快!” 老婆冲进她的房间,抱来被子。 “被子铺地上!” 我把小孩放在被子上,掀过一头,盖上,微微的露出鼻孔。 没有听到孩子的叫声,我的心里微微的一震。 “剪刀!剪刀!快!” “没有。”“没有。”没哭的女孩和我老婆都说。 “刀子!刀子!” “有美工刀。”没哭的女孩说。 “可以!把那半瓶酒递过来!” 老婆跑到客厅,拿过我喝剩下的白酒。 我把酒倒在卫生纸上,擦了擦美工刀,切掉胎盘,留下长长的一截脐带,打了个死结,一起放进被子。 “120!120!”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要呼叫120,我冲着那个没哭的女孩高喊。(对不起,如果你能看到) “帮她处理一下!” 我递过卫生纸给我老婆,并说,“再去抱床被子!快扶到床上去!” 似乎一切稍微平静了一点,那个女孩的哭声也停了,我到卧室拿过手机,手机显示2007年1月23日,农历腊月初五,2点20分。 20分钟左右,接到了救护车打来的电话,确认我们的具体位置。我接了电话,并迅速下楼,天已经下起了小雨。我冲到了小区门口,看到了灯光闪烁的救护车,我的心彻底的静了下来。 车停到楼下,我和医生护士迅速爬到了四楼,用担架把母子俩抬了下来,医生给孩子罩上了氧气。 “等一下,我还要拿包。” 其实我不是在想拿包,而是因为包里有银行卡。 我们同住的几个人都一起随车到了无锡三院,母子俩进了妇产科,我去挂号,缴费。 医生按照程序给母子俩查血,意外的事又发生了,孩子必须转进新生儿科。 母亲的血型是O型,小孩的血型是B型,母子血型不合,而且小孩已患有严重的ABO溶血症,导致早产,提前1个月,将伴发严重的病理性黄疸和贫血,这与一般的生理性黄疸是不同的,又因产时缺氧,须立即治疗。 医生为了进一步确认他们的诊断,又重新分别取了样血,让我到无锡市血站重新鉴定。此时已经是天亮7点了。 我拿到了样血,坐在了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缓了一下精神,平静了一下,我才发现我的鞋垫湿透了,抽出来拧了一下,我不知道这是汗水还是雨水,在此之前,未曾有遇到过。 打了的,到了血站,两个小时的等待,结果出来了,重度新生儿ABO溶血症。 输氧,蓝光照射,补充营养,是这个新生儿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份见面礼。在监护期间,医生建议用母乳代替奶粉,而母乳必须用杯子送进监护室,就这么重复的挤奶,送奶,10天就这么过去了。 即将迎来的是春节,老婆说要回去了,此时,我已经淡忘了我身在何处,我好像感觉我不能够左右我的意识,想亲眼看到一个新的生命顺利的继续下去。。。。。。 后来,我问过老婆一次,那孩子怎么样,老婆说治好了,跟一般小孩一样。 再后来,我又问过一次,老婆说会走路了。 再后来,我就一直没有问过,也许我已经淡忘了。 不,其实是不能淡忘的,那是惊心动魄的一幕,在生命的历程中,是总也忘却不了的。。。。。。 2012年6月10日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