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不了眼的繁华

火热的冰

       有一天晚上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饭，喝到酒酣处，一个哥们满脸得意地从高领毛衣下掏出一块玉石，绿莹莹的，向我们炫耀：“这块玉是正宗的和田玉，值这个数！”他竖起三根手指头，左右摇摆地摇晃着，似乎是什么大将军骄傲地巡视军营。
　　其中另一个朋友很好奇，打算拿过来看看，他却迅速地把玉放回去，“这个不能给你看，好几万，万一摔碎了咋办？”
　　我没说话，也没有拿过来把玩欣赏的想法。一块玉，本来只是一块石头，只属于懂它爱它的人。而一旦到了市场，明码标价，就有些变味。是啊，好几万的东西，你得小心翼翼地伺候，千方百计地收好了，挂在脖子上怕掉了，睡觉拿下来怕丢了，甚至有一天不戴的时候，都不知道藏到哪里，怕被小偷顺走。我也不知道，这块玉是否喜欢他，喜欢一个只是因为有点钱就能把它挂在一个庸俗粗陋的脖子上。
　　想一想，这样的事还挺多。
　　几年前，一个开茶室的朋友邀去喝茶。我这个人，亦茶亦酒，可以酣畅淋漓地痛饮，也能静若老树般品茗，似乎只要和吃喝有关，都能来之不拒。
　　茶室很雅，虽是深秋，可室内煦暖如春，且绿植四下可见，音乐轻盈如蝶，环飞于耳畔，很是有点小资情调，估计董桥要是来此，必然又能掉掉书袋，来篇意味深长的美文了。
　　我没有那个才，于是我只能安静地坐在藤椅上，看着朋友玩茶道。其实，喝茶没那么复杂，有茶叶，有壶，有开水，有朋友，就能一起喝茶聊天。
　　当然我见过某些茶艺师，芳龄不过二十，身材高挑，螓首蛾眉，素手纤纤，一身素雅旗袍，勾勒出迷人曲线，瞬间让人恍若身在江南的错觉。然后，玉手赛雪，高举低送，三五道工序，硬生生把普通的喝茶，拔高到一种艺术享受。
　　这次，我拒绝了茶艺师，只静静地看朋友按照那套程序泡茶。一泡二泡三泡，我也是喝出点门道，也确实感受到了这种功夫茶的妙处。
　　过了三泡，朋友忽然神秘兮兮地说：“今天哥哥让你开开眼界。”说着他起身去了内室，小心翼翼捧出一个紫砂壶来。说实话，看上去很不起眼，只是感觉比普通的紫砂壶古朴了些，笨拙了些，粗劣了些。
　　他掩饰不住眉间的得意，装作平淡地给我介绍，“这是咱们中国最出名的制壶大师xx（请原谅我记不住名字）的作品，全国金奖作品，他制壶几十年，这几年每年只做十把壶，并且从不重复，所以，这是孤本。”
　　他满脸的严肃和神圣，自顾自地介绍，“我平时都不舍得用，一直珍藏着，也只有你来，我才舍得拿出来用一次。你信吗，就这把壶，你二十年的工资都不够。”
　　我数学虽然不好，解决不了哥德巴赫猜想，但是我用一秒的时间就估算出这把壶的价格。我不动声色地听他讲，不露声色地喝这杯天价紫砂壶泡出来的茶。
　　喝过一杯，我闭上眼睛，装作莫测高深的样子，几秒后，我缓缓睁开眼，狠狠地点点头，给了他一直等待的赞赏，“果然是大师，这把壶泡出来的茶，多了一份醇厚浓郁，又少了一般紫砂壶的土腥气味，茶水在口里回环流转间，口齿生香，果然不同凡响。”
　　朋友很是得意，以为我品出了茶中真意。其实，他哪知道，我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我真实的想法是：茶壶就是用来泡茶的，一把好壶泡的茶越多，它的茶味就越浓，它吸收的茶香就越醇厚，人的手，茶叶的香，开水的浸泡，都会让这把壶增添更多的禅意。就像一个人，不论你起点什么样，只要你读的书够多，去过的地方都远，思考的事情够深，你就会产生很大的磁场，就会让靠近你的人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让人敬佩，让人愿意亲近。相反，就算你是一位博学多才的专家，要是一味高高在上，不与普通人交流，固步自封，时间久了，估计就失去了原有的才华，也失去了大家对你的敬佩。
　　喝完茶，朋友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这把壶，像抱着自己未满月的孩子，或是抱着一个足以照耀自己一生的易碎的奖杯，走得特别谨慎，走得特别严肃。这让我感觉特别别扭，想想，他开始用来泡茶的壶大概价值几百块，他豪爽地拿过来，豪爽地掀开盖子，豪爽地一把抓在手里，豪爽地倒茶，心地坦荡，笑声朗朗，让人感觉特别舒服。而换了这把壶后，他小心翼翼地冲茶，谨小慎微地倒茶，最后如履薄冰地洗壶，说话聊天也没有了刚才的豪气干云，变得柔情似水，让我感觉似乎换了个人。更为重要的是，我也没喝出什么不同的味道，似乎还没有第一把壶泡出来的醇厚。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你穿着几百块的衣服，会很随意地工作，干活，甚至还能去运动场上露一手；你要是穿着几千块的衣服，就会觉得椅子有点脏，桌子有点尘土，偶尔吃个饭，也怕有人拍你肩膀。一套几十块钱钱的碗盘，你吃起饭来虎虎生威；一个碗就要几万块的晚餐，估计你喝个稀饭也会心惊胆战。
　　生活有繁华似锦，也有平淡如水，有的繁华值得欣赏，有的繁华却让人心生距离。也许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人，那些用金钱堆起来的繁华，只能入小资们的法眼，与我而言，这些入不了眼的繁华，不要也罢，还是踏踏实实过平民百姓的生活，更舒服惬意些！

马陵愚人

好！人生如茶，环境如茶壶，就看你怎样选择茶壶。

wulao

观点鲜明

摆摊小女子

很好，拜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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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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