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农村生产远比现在过的劳累,那时跟着父母上田地,田里还是水田,稻种要撒在田里,等到长到一扎长的时候,麦子收了,地耕了,便将禾苗拔出一捆捆的扎起来,运到要种的地里。拔禾苗的时候,大家都坐着一个小板凳,田里的水淹没小腿肚,高到和小凳子齐平,一人一畦齐头并进,那时的水里蚂蟥很多,田里的沟沟汘汘随处可见,我从小就怕蛇虫一类的动物,蚂蟥能伸能屈的结构尤其觉得可怕,但是到了田里不是玩的,每个人都要下去干活,小孩子也不例外。我清晰的记得有一次我坐着小板凳,拔着稻秧缓慢的向前移动,不时去瞅瞅腿脚是不是被蚂蟥盯着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拔完回家,晚上只觉得小腿痒痒,拿来手电筒一照,吓得脸色都苍白,顺着腿上一个小红点竟扯出了一根手指头长的蚂蟥,我心跳的比什么都快,瞬间跑的远远的,看都不敢看一眼,这是我童年的一个阴影。 田里到处都是水,大概南方人叫水田也是这个原因吧!在我们这里称之为“湖”,整个苏北都这样称呼。放眼望去,“湖”被一排排栽白杨树的路隔开,井田成行。我们将稻秧拉到田里,用绳索系住大口袋的两角纤夫一样将堆在一起的秧苗拉到田的深处,将它们分散开,以便栽种。腰酸了你抬起头来到处是弯腰的人们,边后退边插秧,生怕被落下。那时的地多,烈日炎炎下,中午随便带些食物在田间地头的白杨树下凑合一顿,渴了甚至到正抽水的水泵口等一口。接下来继续忙,忙到天黑青蛙不断的鸣叫催促为止。那时往往都是亲戚相互帮忙一家家的栽完,小时候就觉得亲戚真好,即使不常常往来,农忙的时候总觉得特别亲近,一家人一样。 童年对农忙的记忆除了劳累还是劳累,后来上学、工作,田地不断的重新划分,不断的减少,农忙的季节偶然回家看看,现在的禾苗育种都已经是旱田——不再需要赤脚在水里拔秧了,比起胆战心惊的受到蚂蟥的威胁,这样总是好很多。父母年长,秧苗虽然自己拔,自己送,但只要肯花钱总算有人包栽种,不必再受过去的劳累。最近一次回家到田里,父亲将秧苗拉到地头,我帮着卸下秧苗,脱了鞋局促的站着,没有落脚的地方,后来母亲赶过来,和我一起将秧苗扔在田里铺好的一块两三米长的帆布上,将脚插进水里,一人拽着一个绳头,艰难的向前移动,时不时气喘吁吁,走几步停一会,路还很远,一趟也拽不完。我暗暗想,我这算体验生活么?猛然间觉得工作中的种种不满,比起这些什么都不是?再抬头看看到处插秧的人们,想起布衣和尚的诗句: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原来真是“退步原来是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