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沂城市论坛

查看: 4700|回复: 14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婚姻誓言

[复制链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跳转到指定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7: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一  

    梁箫认识李唯一的时候,李唯一刚刚四十岁。四十岁,一个年轻的正厅级干部。梁箫第一眼看上并深深记住了的,是李唯一那头从未用过人工染发剂的头发,很黑,很爽。

    梁箫当时二十八岁,和李唯一是差一轮的同一属相,蛇。那天梁箫随她的男友西门去给李唯一家送礼,在此之前,他们并不认识。西门是经老乡引荐,到文化厅长李唯一家来拜访的,目的是想给梁箫跑个单位,进文化口这些比较轻闲的地方。事业单位,适合女同志,可以养老。如果梁箫的工作问题解决了,梁箫和她男友,就能顺利结婚了。

    梁箫和她的男友,都不是未婚的小青年,梁箫已经是一个有着四岁女儿的母亲,西门则是离婚几载的胖中年男人了。

    坐在李唯一家的客厅里,西门像老师面前的小学生,磕磕绊绊,语不成句。可能是求人的缘故吧,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汗都淌成了溜儿。李唯一的夫人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茶,梁箫喝出那是兑上水的剩茶。

    李唯一没有什么话,像所有听汇报的大干部那样习惯地点着头。他基本就没正眼瞧西门,倒是每每不自觉地打量一眼梁箫。他的打量很有技巧,不是直眉瞪眼,而是借助那三七发式的流海儿,在用手撩的刹那,手背儿遮挡了夫人的目光,手心掩护了眼神儿的射线,一切都在无意中。梁箫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从李唯一家出来的当天晚上,她就暗自打定了主意:下次,不来他家了,当然,也不再跟西门。有事,就直接去他的办公室!

    李唯一的老婆是在一个秋天的午后,知道了梁箫是她们家的敌人的。当时她使劲回忆了半天,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对曾经来她们家送礼的狗男女,那小娘们儿当时看着就危险,果然是个专门勾引别人男人的破鞋精。还有老李,那天也是贱得不行,平时家里来了客人他屁股都不抬,架子大得很,那天倒好,屁股一悠就站起来了,直送到了屋门口,还恋恋不舍,就差下楼了。他妈来也没见他这么孝心过。那女人更是,两眼荡得快发洪水了,一步一回头,能把男人淹死。怪不得后来没见他们再来家,原来是阵地转移了。

    夫人明白过来后,把那两瓶还没开封的茅台,提溜出来就给碎地上了。尽管老李特别爱喝这种酒,还放了这么长时间,真的很心疼。但碍于老婆的脾气,和自己的理亏,他只嘟囔了一句拿酒撒什么气,就独自上楼了。

    女人冲着老李的背影:这是酒吗?当时她们不打着送礼的旗号,敢来登我的门?!

    李唯一的老婆后来还告诫另一个很知心的部长夫人:一定要严防女人关,千万不能引毒蛇入室。她们都打着送礼的幌子,其实另有图谋。有多少家庭就是被这些貌似熟人的破鞋们给分裂的,可是开始我们还拿她们当朋友,吃她们的苹果,真是瞎了眼了。

    梁箫是个有心人,没出一个月,她就给李唯一的办公室打了电话。她问李唯一还记不记得她了,她轻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唯一在电话那边半天没有出声,梁箫的心一下子就跳乱了,出师不利,人家根本不记得你贵姓了。接下来的话梁箫说得几近嗫嚅,她想如果李唯一已经忘记她了,她就要放弃这场出征,这次冒险了。脸皮再厚,也不能厚到让人家厌你,特别是这种关系。

    李唯一还算老谋而良善,他不忍心再逗这小女子着急了。他怎么能不记得她呢,那天晚上,灯光下她的一头黛发,两只耦一样的玉臂,还有那迷离的眼神,李唯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风尘,并且在心里断定,她会给他打电话的。

    果然。

    李唯一无声地笑了。

    “记得,那天你们去,我还羡慕那小子好福份呢。”李唯一的夸奖没能免俗。

    “我们分手了。”梁箫说,我请你吃饭吧,当然,你们天天有饭局,也不缺我请。我请你喝茶吧,我知道茶对你们也不新鲜,什么好茶没喝过。允许我请你跳舞也行,总之吧,就是想和大人见个面,攀附攀附。

    李唯一朗声大笑了,在电话那边。文化系统当头儿这么多年,阅不尽的姹紫嫣红,看不完的人间春色。向他诌媚要利益的女人多如牛毛,过江之鲫,他对女人是太了解了,哪个女人靠近他不是冲他手中的权力?位高权重,权倾一方,她们要什么,他几乎有什么,荣誉,待遇,职称,权力,梅花奖,五个一。所不同的是,那些戏子假戏真作,生活和舞台不分。而眼前这个梁箫,开宗明义,敢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倒是让人提起点兴趣。

    特别是听梁箫的声音,他听出她有点怯了,胆怯,脸皮还没修练到足够厚,还有一点点自尊心。公正地说,李唯一不是情窦初开的的少年小子,禁不住诱惑。他是年届四十、对风险和美色都有一定见识,拒绝和抵御也有一定能力的男人。答应了和梁箫的约见,是他内心深处的一份好奇:这个看上去很高雅,甚至还有一点尊贵的女人,她的落寞、忧伤写在眼底;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轻易不开口说话,像个有钱人的遗孀,可是她的风尘又遍布了周身!师范毕业,喜欢文学,文化素养又区别于那些只会拉拉扯扯的女演员。李唯一后来回想这些,当时连份正式工作都没有的梁箫,竟能演绎出这么好的教养,气质,和逼人的品味,不能不感叹梁箫是有些江湖功夫的。

    梁箫和李唯一,他们没有去吃饭,也没去喝茶,更没有去跳什么舞。这些地方李唯一都是不能去的,虽然全省的歌舞厅都归他管,每一次扫黄打非大清剿也都由他来签署,可是他不能到这些地方来娱乐。“当官儿就别想逛窑子,逛窑子别想当官儿”,这是他在一次扫黄行动中,听到那个小侍应生说的,当时,看着揪出去的一串串党员干部,小侍应生幸灾乐祸:“哼,当嫖客都要花公款,真是把你们惯坏了。不扫扫你们,还以为这是国民党的天下呢!”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QQ好友和群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收藏收藏 分享淘帖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8: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李唯一和梁箫,像两个初恋的情人,他们的相会是散步在秋天的丛林,或植物园,动物园,烈士陵园,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公园他们是一次也没去过的,那里人多眼杂,商场影院这些适宜于恋人出没的场所,他们也不敢光顾。梁箫只去过一次李唯一的办公室,当他们心领神会地建立了这种关系,李唯一就不请她去办公室了。每次电话说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梁箫就把女儿托付给女友梁意照顾,自己则骑上自行车,提前赶赴;李唯一是慢慢的车行,后到。他的坐骑是奥迪。

    分手的时候,也是梁箫先走,一个人骑自行车,回去了。李唯一接下来可能要顺路去一家下属单位,随机抽样,离哪家近去哪家,单位小头目对领导的突然莅临诚惶诚恐,措手不及。李唯一也算急中生智,张口就来地讲几句主旋律,三个代表什么的。

    如果梁箫和李唯一的交往仅限于一次次的散步,日子似乎就可以这样过下去了,关键是他们心里都明白,散散步,拉拉手,这不是情人之间的全部内容。梁箫对此是心里有数儿的。特别是到了冬天,第一场小雪刚飘落的时候,梁箫的工作已经办好了,她没有进歌舞剧院,老李说那里好人呆长了都要变坏。他让梁箫进了群众艺术馆,做《百姓文艺》的编辑工作,没事还可以写写小品,剧本,“搞文字的女人有品位”,这是老李的见识。

        为了表示谢意,梁箫在一个星期天的午后,到商场给李唯一买了一件大衣,很贵,花去梁箫一个月的工资。梁箫想这也是应该的,人家帮你这么大的忙,还没动过你一根毫毛,你不能得了便宜就装没事儿。

    李唯一接过大衣,觑着眼睛看了看,说:“这就清了?”

    “不是那个意思。”

    “我帮了你忙,你买了东西回报,不就完了吗?”

    “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呢?”李唯一的两眼像两条无底裂缝儿。

    梁箫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了,弄巧成拙了,同时也感受到了老李这种官架子的力量,她忽然明白:跟这种人过招,自己远远不是对手,蚍蚨撼树,找不自在。梁箫想起“人生最难的就是见好儿就收”这句话,该收了,你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见好就收!

    可是,一个星期天的午后,梁箫正在家里洗衣服,突然接到李唯一的电话,说马上用车来接她。

    梁箫非常惶惑,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在此之前,她们去郊外,都是各走各的,梁箫是自行车赶路,老李是奥迪伺候。现在突然说用车来接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梁箫答应完就傻了:孩子,孩子怎么办?星期天幼儿园休息,梁意也出门了。从前约会都是提前说好,梁箫有充分的时间把孩子送到郊区的母亲家,或女友梁意那。现在,送郊区是来不及了。梁箫快速地穿好衣服,拿出一些玩的吃的,她告诉女儿,妈妈有急事要出去一下,你一个人在家玩,看电视也行,别动电和煤气就行。

    女儿哇哇就哭了,死活不肯。

    “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孩子还是边哭边摇头。

    梁箫只好脱下衣服,给她讲故事。讲故事是催眠术,没一会儿,女儿睡着了。可当梁箫把家里的电话线插头拔下,悄悄走向门口的时候,女儿又醒了

    老李突然把小梁叫到家里来,就为一件事。

    老李出了趟远门,巴黎东京的走了一个多月,在他日理万机的行程中,他几乎淡忘了这个叫梁箫的女子。换届,提拔,自己的位置,他要考虑的大事太多了。在北京机场回来的高速路上,来接他的办公室主任坐进他车里,汇报工作,也兼闲聊。

    主任说,这些天,咱们系统可热闹了,好多人都打扮得油头粉面,就为了去群艺馆看一眼那个叫梁箫的女人,听说长得挺标致,像宋祖英。刚来几天,有好多人惦记了。外办处那个老王,前天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说说,说成了请我喝茅台。我又不认识,怎么给他说呀。再说了,老王长那样儿,人家能看上吗?不过,话还不能说绝对,多少夫妻你看着不般配,可人家过得好着呢,棒打不散,是吧?谁和谁成一对儿,还真没准儿。

    刷刷刷刷,万箭穿心,这些话把老李扎透了,梁箫是我的人啊,虽然我都快把她忘了,我还没动过一指,骚男人就一窝蜂了?这不成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活雷锋了,忙了半天是在义务地给别人培养媳妇?笑话,尽擎现成儿的,想得美!

    李唯一如梦方醒,情势危急,只能破滏沉舟了。

    李唯一对梁箫也是有把握的。在梁箫嘴里,老李知道自己是这样一个男人:人才一表,玉树临风。有思想有才干,儒雅风趣多情。是官僚但不迂腐,整个气派不似**党的大肚子干部,分明是前国民党那英俊的少将军官。

    老李知道这是小梁对他的夸奖,有高度颂扬的成份。其实自己个子不过一米七零,相貌也算不上堂堂,起码眼睛过于细小,眉宇间也没那么轩昂,不划在獐头鼠目里,勉强算个智慧型吧。但是听好话总比听坏话舒服,特别是褒奖听久了,谁都会信以为真。老李是喜欢听梁箫这女子说话的,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有点风尘的女子,说起话来那么招人听。原以为她只是读了一些书,可是听她对一些事情的分析和偶尔冒出的一句见解,真有点武则天呐,一针见血还带着阴毒。这要是放在从前的皇宫里,不会总做个“小答应”的,直接晋升个才人偏妃,都会绰绰有余。

    现在,这么美妙的红粉佳人要被别人占领,老李体验了什么叫抓心挠肝。回家的第二天,正好是星期日,老李语重心长地做老婆的工作,说咱们进了城不能忘本,像那首歌儿唱的,常回家看看。他请夫人当代表,代表他,去老家看看岳父岳母公公婆婆等亲人老乡们。

    梁箫倚在李唯一家的香妃榻榻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心情复杂。她想:自从她给李唯一打了电话,就是上门营销,像拉保险拉广告拉任何一个种类的客户,李唯一同意了,是对她还初步满意。接下来,她用买一件大衣做为一点儿感谢,实际这远远报答不了他所支付的权力,杯水车薪。她说她爱李唯一,并巧舌如簧地讨李唯一的欢心,这等于又一次自告奋勇地向李唯一兜售,她愿意。李唯一向她伸出了那只臂膀,等于把权力储存进了子宫。她们之间,建立的是储贷关系。

    让梁箫没想到的是,她当时只想抵押她的子宫,可后来还赔付上了情感、眼泪和生命。 “眼前有余忘缩手,身后无路想回头”,梁箫没能例外。

    那一天正赶上梁箫的例假,经血汹涌,桃花灿烂。三块儿毛巾折成砖头大小,都浸透了。机会来之不易,李唯一没有客气。只是事后,面对这血腥的场面,李唯一开始害怕了,光顾着痛快了,若留下蛛丝马迹,怎么向即将回来的代表交待!大喜大悲,李唯一的脸上春夏秋冬,前后不到一小时,他感到自己从头到脚的神经,夜空的礼花一样,绽放一批,死寂一批,瞬间舒张,瞬间寂灭。快要人命了。

    梁箫手脚利索,她三下五除二,就把单子放进了水池,快速地清洗干净了。

    收拾毕这一切,梁箫坐下来喘息时,她突然想到了储蓄所门前的墙壁上挂着的那种牌子:星期天不休息,节假日照常营业。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8: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其实老李那天,生理上不是多么需要女人。如果不是怕别人占了先,他不会先下手为强。如果梁箫一辈子不嫁,他和梁箫就这样散散步,拉拉手,柏拉图的话,他也蛮喜欢。从国内外研究资料来推断,老李的这种想法有他一定的可信性,不是在撇清。资料表明,中国男子的性旺季,是在18岁;而女子,大约要晚一倍左右。也就是说,男子是在他的青壮年时期,才生龙活虎。封建时代的大妻小婿传统维持了那么多年,有一定的科学性,甚至要承认古人在这方面比今人更实事求是,以人为本。而现今男人越老女人越小的搭配,却错开了一个时间差,导致牛不喝水强摁头,破绿帽子满天飞。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男人渐渐把这种事上升为了一种竟技运动,鹰击长空,鱼翔浅底,都拚命证明自己能行,是男中魁首;女人也开始了争强好胜,不分年龄。似乎在这方面也能混出个女中豪杰。老李他们那天,准确地说,就是在互相攀比,都想表明自己不一般。老李无论是动作还是声势,都搞得有声有色,梁箫也积极响应,尽管水平不高,也没什么独到之处,可她努力把自己弄得跟个行家理手似的,她怕书上说的女人“像死人一样”,她不想自己像死人。

    场面是造出来了,声势也有,可是李唯一,已经远离了他内心真正的性高涨时代,梁箫距她真正的性旺季到来,也有一定年头儿,她当时的真实体验和现实生活中广大劳动妇女一样,是没什么意思。

    萨特认为,男人与女人交往,如果只限于言谈,不跟女人睡觉,不去亲爱对方,是对女人的极大不恭,甚至是一种怠慢和轻蔑。也就是说,西方男人把性激情,性行为,看成了一种资源,对女人全面开放,是献爱心,做贡献,有取悦友好的意味,至少是个破费。而东方男子,则把这种事,当成了占有,是索取,享乐,不管实际能力如何,确实需要否,他们支付出去金钱或权力后,回收的,肯定是女人的肉体。他们把这个看成了自己的本事,是女人对自己最大的回报。李唯一的此举,正是这种差别的体现。

    尽管都有些错位,老李的热情还是空前的,梁箫这女子,毕竟还新鲜。他看着脸有些苍白的梁箫说:“我今生要是能娶你,就好了。”

    李唯一的这句话可惹大祸了,这说明他确实还算个正经男人,在沾染女人问题上缺少经验。娶你这样的话,怎么能随便说呢,人家那些搞婚外情的专家,事后再激动,都不会冒进,不会承诺“娶你”,“成家”这类的话,人家直截了当地交待的一个原则,就是 “好着行,别打婚姻的主意,离不了。”

    李唯一的话让梁箫愣了一下,随即就有了憧憬:那敢情好啊,不说别的,就老李家这比自己睡觉的地方还大的卫生间,24小时开放的热水澡,还有那满墙的空调,这么享福的地方,谁不愿意来啊。梁箫粗略地看了一眼,李唯一家厨房的地上有一篮一篮的进口水果,正在烂,而自己的女儿一个夏天还没舍得买过一把香蕉。李唯一家的微波炉封都没拆的就有三个,自己每天早上还在急匆匆地用电饭煲热粥。还有身下这香妃榻榻床,多舒服啊。梁箫在心底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帝王将相宁有种乎?帝王将相就有种啊,李唯一的老婆长得那么丑,一脸横肉,可是人家就有过好日子的命。女人能一辈子吃喝不愁,不为活着操心,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啊。

    在帮李唯一拿衣服时,梁箫看到了他家柜子里森林一样站满的大衣,怪不得她买的大衣人家没放在眼里,那整整一柜子的衣服,多是圣罗兰的牌子。平时人们总说文化口是个穷单位,穷庙富方丈啊。

    这样的日子要是能过一过,有什么不好呢?当然,梁箫不是一条道跑到黑的女子,当她回到家看到骑坐在七楼窗台上的女儿,她吓得魂飞魄散,半天不能说出一句话,张着嘴。她慢慢地抱下孩子,泪水瞬间下雨一样在脸上哗哗流淌了。

    纱窗上留下了女儿用火柴烧焦的一个个小洞,梁箫搞不清那是女儿在以破坏的形式反抗她,还是仅仅烧着玩。如果真的着火了,她又是坐在那么高的窗台上——梁箫的眼睛狠狠地闭上了,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心脏那个像器皿的东西,咯崩一声璺裂,裂成蛛网状,要把她疼疯了。梁箫用手摸着孩子的头发,孩子的额头起满了热痱子状的小红点,那一定是她睡醒后一头汗,猛地开门或窗子,着凉了。今天外面的风特别大。梁箫知道这种红点在家里就有办法解决,可她还是抱起了孩子,一路泪飞如雨,去了医院。

    回来的路上,梁箫在心里说:老李,今天为了你,差点没了我孩子的命。这是一笔债,要记在咱们两个人的头上。我和你的赌,下三年,我只伺候你三年。三年后,如果你言而有信,和我成婚,算老天开眼,可怜我梁箫。可是三年以后你老李什么都不提,没事儿人一样,我也认赌服输,算我梁箫还了帐。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马扎子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9:01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愿意把梁箫当老婆,李唯一嘴上是这么说的,其实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谁不愿意娶个红粉佳人陪伴左右啊,古时候男人为求取功名,青灯黄卷,身边能有个女子红袖添香,那是多美妙的日子啊。现在他虽然不用死读书了,可绞尽脑汁地跟人斗,跟仕途斗,也很累啊。晚上回来,有这么个有点妖气的小女子相伴,即使没有男女之事,光看着也舒服啊。但他心底又叹息了,**党的天下,一夫一妻制,自己又做了这么大的官,想实现这一目标,那可是难如登天,比再弄个正部级都难。

    还有老婆,这些当代的秦香莲们,她们可比戏里那个哭哭啼啼的秦香莲厉害多了。她们不要你的命,她们要你阳萎,要你活受罪。唉,走一步说一步吧,先好好待她,过段时间帮她把职称解决了,她要是有政治抱负,就给她领导打招呼,培养培养她,让她入了党,女同志能弄上个正处副处的,这辈子也就差不多了。几年后如果她能继续留下,不嫁,就待她更好,好一辈子,如果不留,硬跑,到时候再说。

    应该说李唯一和梁箫都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她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南辕北辙,却想殊途同归。老李给不了她名正言顺,而梁箫目标竟是直取女主人。他们的玩笑开得太大了。

    转眼,三年就过去了。梁箫已经进入了三十岁。

    现在,梁箫真的入了党,混上了副高级的职称。梁箫的住房,为了和李唯一会面的方便,她换到了偏远僻静的地方。黄金地段的七楼一室,变成了现在的三楼两室。梁箫回望这三年,心下一片茫然,就像一个面对土地欠收的农人。这三年来,李唯一并不像没事儿人一样,不提婚姻,他经常提。每次他都是边抽烟,边用另一只手抚摸梁箫的头,用嘴,憧憬他们的未来:如果不是偷偷摸摸,鬼鬼崇崇,能光明正大,出出进过,多好啊。等着吧,等我安定了,不再向上走了,把孩子的事也都料理好,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头几次,梁箫还静静地听,很动心。后来时间长了,她心说李唯一这是在放屁呢。

    别说要他打破婚姻,就是打破半天的时间,他都不肯。有时正疲劳得想小寐一会儿,一个电话打来,说有事,他吓得立时手忙脚乱,捋头发正领带,什么情面都不顾了,狼狈逃窜。梁箫多次领教了他的无情,心里恨透了他,可是,为什么,面对哐当一声关上的门,她要满眼是泪呢。当初想得清清楚楚,拿得起,放得下,现在,是怎么了呢?

    梁箫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在那一个又一个数不清的夜里,梁箫能听到自己头发掉落的声音,一根儿一根,飘零的树叶儿一样,嚓地一声。



    梁箫放不下李唯一的什么呢,自从第一次是那样过来的,李唯一好像就有了嗜血的瘾。他总是能赶在梁箫的例假期,这样不是要得病的吗?中外性交史也没有提倡带血来的吧?梁箫是在担心和惊恐中,看着李唯一的,李唯一也用眼睛表明,都仨月了才见一次,得抓紧吧。

    梁箫是有拒绝的理由的,但她没有拒绝的力量。要想打动李唯一,让老李放不下她,娶她,她有什么呢?她不能给老李官位,不能给他财富,更没有一儿半女,在老李面前,她除了有一具还算年轻的子宫,她还有什么呢?应该说梁箫是在表面的高声浪叫,和内心的咬牙切齿中,完成和老李这一男女功课的。

       

    早晨,梁箫看着镜子,一头的青丝已经不美妙了,脸上,也已经完全是一个忧愁的寡妇,没有一点笑容。

    其实第二年,认识李唯一的第二年秋天,她就想过跟他结束。当时是仲秋节,梁箫接她的女儿从育红班回来,她看到满街跑的车都在拉过节的东西,啤酒饮料水果海鲜。其中一辆也巧,正是李唯一的车,后盖都涨得盖不上了,在梁箫的身边箭一样嗖地离去。梁箫的心里闪电一样嚓地撕开了一道口子,她不能断定车里坐没坐着李唯一,但是今天早上,李唯一还像平常一样,在给她打电话,说那些她早都听够了的没咸没淡的屁话,根本就没问她过节的时候是否孤单,家里缺不缺什么,这些话老李一句都没问。现在,看着他家这过节奔忙得后盖都盖不上的车,梁箫悲从中来:老李对自己,是一点疼爱都没有的,他每天不停地打电话,晚上也偷着打,怕的是雀巢鸠占。别的,他对我什么都没有。我那么周到地待他,他以为我傻,是伺候他有瘾呢。

    梁箫带着孩子,带着她一浪一浪的悲哀,没有回家,她向她的女友,梁意家走去。

    一路上梁箫都在想,老李,这一年里,我除了上班,剩下的时间差不多都给了你,你没事儿就往我家打电话,我要变着花样地伺候着你唠,我的嘴皮子都磨薄了。工作一年,正经事基本没干,天天练的就是陪你唠嗑儿,让你开心,比说评书的还累呢。你以为我内心真的那么兴高彩烈?你让我把房子换到偏远的地方,我就听你的,换了。现在是上班也远,送孩子也远,像我梁箫缺心眼儿似的。老李呀,我都这样做了,还换不来你的一点真心?

    梁箫没有打招呼就直接上门,梁意很不解,看着她的脸,问:“倒地方?”

    “不,再也不倒了。不值。”

    “生气了?”

    “没有。我没有见到他。我现在只想结束。”

    “你不是说赌三年吗?”

    “一天都不再赌了。开开,你去小姨屋里看电视吧,别乱动东西”——梁箫把孩子支走,然后抹了一把眼泪,她不知什么时候眼泪下来了。她说我已经看到结局了,不用再等了。商人重利轻别离,那是从前。现在最不义的,是这些官僚。梁意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只要他说来,我就要做好一切准备,又是沐浴又是更衣,还要送走我的孩子。有时候忙活了大半天,他他妈一个电话,临时有会,我这就取消了,我就真成了傻老婆等野汉子,白忙活一场。还有,他的内衣,外套,那都是我挑最好的买的,纯棉,精纺羊绒。就是他脚上的一双袜子,都比我身上的一条毛裤贵。刚才,我看见他家的车了,拉着满满的一车东西,后盖都盖不上了,要过节了,他早上打电话连问都没问我,在他眼里,我和那些溜须拍马的男人一样,是在巴结他呢,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他可能根本就没把我当女人。上次去他家,他家的米面都堆成山,还是那种没上过化肥的低产米,而我要去市场上买毒大米,还穷婆子一样讨价还价,自己往楼上扛。你说我们这样的关系还有意思吗?!

        “谁让你总是假模假式的呢,你就不会跟他要,让他每月都给你钱,他一分钱都不给你,你凭什么等他啊?!就是找个工人过日子,每月也要挣个千八百的啊。”

    “跟他要钱我说不出口啊,那样他会低看我。”

    “现在这是高看你?说不定他心里正乐呢——这傻娘们,真好唬。不过这也怨你,谁让你高喊爱情了,你喊爱情当然抹不下那张脸了。”

    “他说他都一年没跟他老婆同床了。”

    “男人全会这一套,他就是真的没跟他老婆同床,账也算不到你的头上,那不是为你,那是他没兴趣。阳萎跟忠贞可是两码事。”

    “他说他老婆对他也很淡,睡觉分屋,平时两人也不大说话,一天都说不上三句。他说等孩子后年上了大学,他提出分开,他老婆是能接受的。”

    “那你就试试啊。男人的一面之词你还敢信啊。我们夜总会有个小姐,也是跟一个有家的男人好上了,那男的也是说女的不在意他,离婚是早晚的事。可是她等啊等,等着人家离婚,流产都做了几次。有一次她去医院做流产,正赶上那个男的扶着他老婆来看感冒。头天晚上她跟那个男人说,男人还说对不起,今天要出差。可是他老婆一个感冒,他就不出差了。”

    “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跟天下那些老掉牙的故事一样,女人一撕破脸,男人就滚回老婆孩子身边去了呗。你也该考验考验老李,是骡子是马把他拉出来遛遛。”

    “怎么考验?”

    “给他老婆打电话呀,看看他老婆知道后,他是什么德性。都别指望他到时候离婚,他要是敢拍着胸脯说出一句爱过你,你就算值了。别说等三年,等八年我都支持你!”

        “不行,梁意,哪有自己送上门的,那不是自取其辱吗?他老婆我见过,又高又壮,还一脸横肉,打和骂我肯定都不是对手。”

        “你怎么这么笨呢?她敢吗?她敢家丑外扬,你就给她来个破罐子破摔,你怕什么呀,你一个老百姓,她家的厅长要是不当了,她就打你骂你试试。你要是悄没声地等三年,三年过去了老李一直装糊涂,你怎么办?大吵大闹?就算你豁出去了,不要脸了,又能怎么样呢,这种事闹到最后女人除了给自己弄一顶破鞋的帽子戴戴,还有什么便宜可捡?你还是趁早,让老李现现原形,别一主二仆的日子过得太自在了。”

        “别了,还是别弄得那么丑了。呆会儿回去他肯定打电话,他再打电话,我就跟他说分手。”

    “你以为你是谁?说分手,你们是什么关系,恋人?夫妻?他有什么手可跟你分?他本来和你就没有任何约定,你说跟人家分手,不觉得你这话说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平时看着挺精挺毒的,怎么一轮到自己的事儿上就这么面呢!想当良家妇女,都快弄假成真了。”

    “梁意,你还真说对了,我现在心里特别难受。这一年里,我都不知道我的内心,起了什么变化,我好像放不下他了,你看他个不高,长得也不好吧,可是他好像特别有力量,我不是单指权力,我是说,跟他在一起,如果不想婚姻,孩子,这些现实中的烦事,只是二人世界,你会觉得非常有意思,说说话,散散步,或者屋里坐一会儿,呆不够。他是当官儿的,心黑,这我知道,可是他特别有学识,懂的特别多,能说出好多你不知道的东西。人还干净,你不知道把手插到他的头发里,有多爽。我时常想,如果他现在不是官儿了,百姓一个,如果能跟我结婚,我愿意吗?愿意。我愿意开开有这样一个父亲。

    他也有对我好的时候,怕我睡不着,晚上趴在被窝里还偷偷打电话,证明他没和老婆同床,让我安心。这一年,其实我是在跟电话过日子。偶尔他开会或跟别人在一起不能打,我一天的时间都过得没精打采。有时候我也想,我不能一辈子就跟电话过下去呀,我就故意出门,长时间地不回家,让他的电话找不到我。可是,到了晚上,回到家,看着那无声的电话,我的心里又非常难过,活得没有一点精神。有一天晚上十二点了还没有他的电话,我就等,那一夜,我是睁着眼睛看窗外,一点一点地变黑,又一点一点地变白的。”

        “梁箫,他不就是个破官儿吗,嫁个有钱人,当官的能获得的一切,有钱人照样儿。”

    “梁意,我不能和你比,你年轻,还没有孩子。有钱人愿意找个年轻的养着,谁愿意给别人养孩子啊。”

    “当初我让你把孩子撂乡下,你不听,这是自作自受,自找苦吃!”

    “我现在后悔的是,不该对李唯一有幻想,放弃了西门。”

        “你还想找西门?我可告诉你,歌儿里都唱了,没有岁月可回头。夹生饭不好吃,不信你就试试。天下这么大,五亿多男人,还没你一个?你看我这道号的,要想找,都不愁,男人还不多的是。”

       “ 是,你没孩子,能装大姑娘啊,我不行啊,就因为我有了孩子,都降了多少等啊,你不知道,刚去群艺馆时间不长,有人就给我提了一个老王,唉哟,那人长得吓人啊,离着多远看一眼还起鸡皮,你说要是和他结婚,同居一室,还不晕过去?梁意你说说,他们都敢把那样的介绍给我,在他们眼里,我算个什么?那人年龄好像都快五十多了。”

    “我跟你说吧,男人大小都没关系,关健是他的人怎么样。那天来我们夜总会一个台商,老头有六十多岁了,一米八的个子,背不驼眼不花,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赘肉,嘴也没味,走起路来蹭蹭蹭,一点都不像六十岁的人。而且人也正经,就是唱个歌,没有一点下流行为,出手大方得很。你要是见他,估计也能看上。有空儿我给你说说?”

    “六十多了?梁意,我真是这么可悲了?”

    “享福就行呗,你找李唯一图什么,还不是想过好日子?!”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地毯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9: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时令已经进入了冬季,窗外,一片冰雪。梁箫的内心,也像这寒冷的冬天,冰凉,冷硬。

    月经没有如期到来,对于正当年的女人来说,没来月经,就意味着怀孕。梁箫把孩子送上学后,自己来到医院,准备化验。

    尿检不能确定,妇科医生又让她去做B超。梁箫穿过那脏乱的走廊,看着过道两旁垃圾一样堆坐着的人群,心里异常悲哀:中国人多,你就是把医院开成猪圈,也照样有人就诊;雌雄比例失调,男人都成了王八蛋,也不愁没有女人。梁箫不等医生吩咐,就自己先喝下一瓶矿泉水,这是规距。轮到她躺诊床上,女医生只看了一眼,就说这么瘪的肚子,不行,下去喝水。吃西瓜也行,西瓜快。

    梁箫下了床,站在走廊不知再喝什么水,能把肚子喝大到医生的要求,这么冷的天,谁还能喝进去冷水。梁箫来到医院大门口,放眼望去,那水果摊儿上打开来的西瓜呈现出鲜红鲜红的颜色,小贩叫着不甜不要钱啊。甜肯定是甜,颜色也够鲜艳,可那都是用针头注射进糖精和色素的结果。梁箫站在那里发愁,一瓶矿泉水,膀光已经胀得有了疼感,现在还要往里灌,这么冷的天,要命呢。梁箫最后是骑车回了趟单位,用一杯杯的热水,把肚子涨了起来,涨得走路都很艰难。当她打出租车回到医院,进了诊室,那个胖胖的女医生说,下班了,你下午再来吧。

    梁箫痛苦地捧着肚子,说医生,无论如何您得给我查一下,我已经喝了一上午的水了。我快受不了了。

    胖医生还算心软,她看着梁箫痛苦的表情,放下手里的饭盒,把头一摆,上来吧。

    梁箫躺到了那张脏破的,躺过无数病人的诊床上。主动把衣服撩上去,把裤子退下来,医生看她配合得挺好,就对她放开了皱着的眉头,问,几个月了?

    梁箫说还不知怎么回事,只是到期没来。

    B超屏幕突然一片漆黑,停电了。

    “没办法,停电了。你运气不好。”胖医生给梁箫手里塞进一团草纸,起身拿起自己的饭盒,撩开那半截黑色的白门帘儿,出去吃饭了。

    梁箫从床上下来,像个临产的大肚子孕妇,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向厕所挪去。

    几轮复查,医生才确定是经期紊乱。经期紊乱的原因,医生再一次问了问梁箫的年龄,才三十岁,不到更年期。不到更年期就经期紊乱,原因挺多,这就不好说了。最后医生还同情地问梁箫有没有孩子?

    梁箫说有。

    医生替梁箫叹了口气,说那还好,还好。

    梁箫记得母亲年轻时也得过这种病,那时候叫大肚子病,母亲说她没有怀孕,可是月经就是不来,肚子还日渐地鼓。母亲说那些邻居们看着她竟摇头晃脑,说两口子没出息,带血还干那点事儿,这叫卤水点了豆腐——“他们是放屁呢,我跟你爸根本就没那样。”

    经期紊乱的问题老李知道后,说:那就在家好好养一段时间,不用上班了。单位那边,我叫人给打个招呼,让他们工资照发,医药费也全都给你报了。老李说完这些,依然要像往次那样不虚此行。

    ——真是个狗娘养的!

    梁箫是下定决心要跟李唯一分手了,特别是当她知道李唯一又要升迁后,更坚定了她和他到此为止的决心。因为老李红顶子的大小,跟他实现诺言的可能性成反比,梁箫有这个自知之明。她给李唯一写了一封信,在信里,梁箫套用了《牛虻》里那个吉普赛女人辞别牛虻时留下的那段话:



    李:

        这么长时间,我对你,是付出了真心的,而你,对我没有一点真意。就为了这个缘故,我也不愿意再当你的婊子了。

    梁  箫

    年月日

      可是,信还没有发出去,梁箫接到了李唯一老婆的电话。

    李唯一的老婆叫上官,上官脾气挺大,性子也直。她本来会说普通话的,可能是太气愤,加之语速过快,她开门见山的第一句是:“酿了个笔地”。

    梁箫因为没有准备,她一下子愣住了,在接下来一连窜的“酿了个笔”“狗草地”的方言里,她才明白是秦香莲打上门来了。她的电话烫手一样掉到卧槽里。  

    梁箫的心开始咚咚狂跳,肯定是梁意捅了马蜂窝了,虽然她想过要面对这一天,现在一下子就来了,还是吓得她全身哆嗦。她想马上打电话找梁意问问,她是怎么说的。可是没等她拿起话柄,电话又响,梁箫看着倒计时一样的电话,不敢接。

    电话铃声持久地响,一直响到断掉为止,再响。总躲着也不是办法,好像我怕她似的。梁箫一狠心,拿起了电话,她没有“喂”,她防止上官听出是她开口就骂。

    老上好像知道她家里不会有第二个人,或者有她也不在乎。她也没有“喂”,而是继续用她的方言破口大骂,不过这回她不再管妈叫“酿”,而叫成了“马”,“马屙个臭笔地” ……“马”和“酿” 轮着用,骂着骂着就分不清了。

    梁箫又放断了电话,她想先不给梁意打了,她要先找李唯一,让他管管他家的疯婆子。可是电话刚通,李唯一的腔调儿也换成了方言:“量小,你怨赖是个夜总悔的表紫!”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09:59:34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梁箫把女儿从学校接出来,送到了郊区的母亲家。然后她来敲梁意的门。

        梁意白天睡觉,晚上去夜总会。她一般在睡觉的时候都要拔掉电话线,梁箫把她的门砸得山响,她就猜到来的不是外人。看到梁箫的脸色,梁意知道有了效果,没事儿人一样耷拉着眼皮儿,“老婊子骂你了?”

    “梁意你这是干什么?!是帮我还是害我?!”

    “让人家给骂了,却冲我来,真熊。”

    梁意递给梁箫一杯水,梁箫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那女人骂的都是土话,可难听了,我根本就接不上茬儿。”

    “接不上茬儿从起头儿哇,你就说怎么了,你家老李就是给我当种马用了,白使唤,有本事让他伺候你呀。气死她。”

    “还气死人家呢,都快把我骂死了。那婆子骂人句句不离娘,“‘马屙个笔地’,‘酿了个笔地’”——梁意哈哈大笑起来。

    “老李跟她一个德性,你猜他怎么骂?”

    “怎么?”

    ——“你怨赖是夜总悔的表紫,你害得我号哭!”

    梁意捂着肚子笑。“夜总会怎么了,夜总会也是干活挣钱,比他们寄生虫强,他老婆要不是借他的光儿——长得肥猪一样难看,夜总会摆三天三夜,没人要,得饿死!”

    那天晚上,梁意没有去夜总会,梁箫也没有回家,她们一起吃晚饭,然后躺在一张床上,除了讨论怎么对付当下的局势,还说起了很多往事。梁箫说,梁意,上次我去看守所看你,老远的在窗外,我就看见了他们打你,把你的头发从后面一直扯到地上,用脚踩。当时我的心都崩了。那时我就想,我一定要好好侍候老李,让他能爱上我,娶我。等我和老李成了一家人,我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帮你,帮你找个工作。夜总会这种地方,不是久留之地。

    是,那帮匪警打我,主要是逼我说出嫖客的名单,你知道他们多抓出一个,就是一万块钱呢。我不说,他们把我的腰都扯成反弓了。出来几个月了,我的头皮还不敢着梳子,而眼睛被控得看什么都是倒着的。那时我要是有一挺冲锋枪,敢把他们全突突了。后来听说那次扫黄,带头的就是李唯一。捣毁了多少黄点,他成了扫黄英雄。哼,他才是最大的嫖客呢,还不付费。

    梁箫耷下了眼皮。

    两人沉默了一会,梁意说,这人生吧,确实挺有意思,那些当官的、有钱人,他们死了,老婆就叫遗孀;而穷人,老百姓,没了男人,就得叫寡妇。同样是孤寡女人,叫法就是不同。夜总会里品行再好,不用问,妓女;而高级写字楼的,不论她们跟了多少男人,甚至还跟洋人,都是白领,职业女性。

    当婊子都要分个三六九等,女人生来就有贵贱啊。

    梁意,你有空应该再学点东西,要尽早换个职业。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学什么?大学生还没工作呢,我学个电大夜大的有什么用?

    我记得你是挺能吃苦的人,学点东西不比大冬天里蹬个三轮车到处卖烟容易?那时候你多能吃苦啊。

    是,那时候推销烟,江边的小商亭我挨家问,问得人家看见我就赶紧关窗口。天寒地冻,我的手脚都裂了,当我好不容易取得信任,有了几家客户要我的烟时,不是被工商的人追得满地跑,就是被税务局的给撵得满天飞。有一次好歹没碰上他们,可是碰到了骗子,那骗子给完我钱,我一查,少五块,他拿过去查了一下,也说少五块,就给我添上了。我是眼睁睁看着他把钱给了我,可是回到家,我把钱拿出来一看,傻了,总共不到十块钱,我让他给坑了。后来,是一个老烟贩子帮了我,使我又上了一大批货,等把本儿挣回来好还人家。当我把那些烟用棕绳子捆得好好的,给客户送的路上,蹬着蹬着,就蹬不动了。回头一看,妈呀,魂儿都吓飞了,什么时候,我车里的烟,全没了?绳子被刀割得乱七八糟,把我的车轮缠住了。梁箫,我当时坐到地上就起不来了,哭都没有眼泪,你说,这么多的烟,我又丢了,拿什么还人家?当时我除了一条命,还有什么?

    那个老烟贩子说只要我跟他回家,这笔烟钱就算了。你说要是卖,在哪不是卖呢,何必还大冬天的蹬个破三轮送上门?

    你那时不是也上个职工中专吗,要是坚持下来就好了,现在怎么也能在商场当个会计统计的。

    梁箫,你还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呢,你怎么不去当老师呢。

    我有孩子,我需要钱啊。

    谁不需要钱啊。梁箫,你不是说过吗,这女人的廉耻啊,就像那门,一但撞开,就很难关上了。

    梁箫不再说话了,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忧伤地想,从她们离开那片土地,走出大山那天起,李孝良和梁小艺两个姑娘,就永远地消失了。梁箫梁意,叫着像亲姐妹似的,她们也确实从事过同样的行业,只是梁箫改行得早,她有孩子,她不能总在那里呆下去。

    “咱们当初,要是安心呆在小县城,你嫁个老实的男人过日子,我也依然留在学校,教书,带着开开平平静静的过一生,也好了。”梁箫的眼里有了眼泪。“如果生活可以重来,上帝能让我再活一次——”

    “上帝肯定不会让人重再活一次,那就都成精了。这个世界就被祸害得更破烂不堪了。”梁意抢过话说。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地下室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0:0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接下来的日子,梁箫和李唯一的关系并没有如期结束,而是卷入了无休止的战争。战争的主要形式是三方通话,电话论坛,在电话里交锋。

    老李说:小梁,我问你,咱们的事你到底都跟谁说了?为什么有人往我家打匿名电话,还说得那么清楚。都快把老上气死了。她整夜整夜地不睡,折腾我,审问逼供还抹脖子上吊,这不要我命吗?我现在天天出门儿眼皮都是肿的,上千人的大会看着我胖皮肿眼儿,你说我还像个领导吗我!

    你像个嫖客。梁箫心里说。

    小梁,从前的事咱们就不说了,从现在起,老上要是再打你电话,你就别跟她对骂了,让她消消气吧,你气她,她整我,我都快被整死了!

    整死你都不多!梁箫还是在心里说。

    你不说话,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可是小梁,你从前在夜总会呆过,你对我是隐瞒的呀。这事如果让别人知道,特别是那些同僚,他们还不一下子致我于死地?我身为管这个口儿的领导,却和你发展成了这种关系,告诉你,我一想头皮都发麻。当然,我知道你也不坏,不是那种女人,可毕竟好说不好听啊。更要命的是现在,咱们三个还轮着打,自相残杀。梁箫,你别再跟老上一样的了,她不是省油的灯。好了,马上要开会,司机在那等着呢,不能跟你说了。

    老上不省油,你更不是什么好鸡巴灯!就冲你这么无情,我还偏跟老上较量个高低不可。光脚的还怕你们穿鞋的!她个疯婆子再来骂我试试。

    上官的电话再打来,梁箫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从容不迫,凛然的江姐一样,抓起电话。

    老上还真是老辣,她现在已经完全恢复到了普通话,而且也不再像当初只围绕人体器官来骂了,水平太低。她现在多数时候是讲理,劝导。她说小梁,我今天可不是跟你打架的,我是为你好。趁还年轻,赶快嫁了吧,再这样耗下去,到头来吃亏的是你,名声很重要,尤其对女人。改革开放到什么时候,观念怎么变,男人也没有愿意要破鞋的。你说是吧?

    梁箫一时没有回答上来,她本来准备好的是“老李爱我呀”之类,可是人家根本就没从那方面提审,人家不给你申辩的余地,人家不蠢。人家上来就说的是结论和方向,好心好意,治病救人。

    小梁,实话跟你说吧,当初听到那个电话,我还不太相信,老李对我那么好,他能在外面有女人?不瞒你说,老李都这个岁数了,我的内衣内裤,还是他洗。这都是二十多年养成的习惯。特别是脚,他每天晚上帮我泡,不管多晚,他都等我泡完一起睡。你说他对我这么好,还能看上别的女人?

    梁箫冷笑了,说老上,帮你泡脚是可能的,我信。可跟你一起睡觉,这是你在给自己涂脂抹粉,添美呢。因为你家老李说,他都两年没上你的床了,他每天晚上,是趴在被窝里给我打电话,他肯定不是在你的眼皮底下打的吧?

    一记重炮,逼得老上也只能交了白卷。老李在她眼里,基本上算个新好男人,不酗酒,不打麻将,饭局能推就推,每天下班尽量早回家,回到家也是一头钻进书房,一心一意琢磨工作。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他有了女人,可他竟然以工作累为借口,每天早早上床,分床休息,原来是和小娘们儿电话里射精呢。真是个狗杂种啊。

    老上还算反应机敏,她尽量笑着说:天天打电话算什么呀,有本事让他去你那睡呀,光打电话,还是在我家里,纸上谈兵,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该当寡妇你不还照样是个小寡妇!

    四两拨千斤。

    小梁,我还告诉你,老李年轻时搞过大姑娘,我们都没被拆散,就你,一个拖着孩子的寡妇,趁早打消这念头吧,就是我同意了,老李都不干。他可知道哪头轻哪头重。真的,不信你再耗几年试试。

        老上,你还真说错了,我现在一点都不孤寡,你家老李,每次说出差去北京,去上海,其实北京上海就是我呀。你今天要是不这么凶猛,我都不忍心告诉你。李唯一说他都几年没沾过你的边儿了,大年三十你抱着被子来到他床上,他都没动你,有这事儿吧?你说这样一比咱俩谁算寡妇?

        老上嗷地一嗓子:忘八胆储生啊!

    这显然是在骂李唯一了。

    这一回合,梁箫算取得了小小的胜利。

    还是电话。老上重整旗鼓,再次叫阵。

    这一次,老上骂到了梁箫女儿的身上,她提请梁箫注意,老李可是喜欢小——她的提醒还没说完,愤怒且疯狂的梁箫马上就引荐起她的儿子,梁箫说老上我看你是几年了没人操都急疯了,老少辈儿都不分了,既然这样,他儿子也长大了,老李不睡你,你就睡他儿子呗,父债子还!

    这时老李的声音传过来,劈头盖脸:梁箫,你还要不要脸!满以为你是个有文化的女人,可你比老上还泼!实话告诉你,你就是把她气死,我也不会娶你!死了那条心吧!

    让人把心死了,梁箫一下子就没声了。她说不出一句话,同时她的泪水倾泄而下了。她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和鼻子,好像不让那泪水流到地上。她懵了,本来是和老上在打,一对一,公平,现在,老李突然抄过了电话,声援来了。这就意味着,李唯一一直是坐在电话机旁边,在观敌料阵啊。老婆吃亏了,丈夫冲上来,而且一句话就亮明了态度:气死她,也不娶你!死了你的心吧。这跟那些平时占尽了便宜,关健时却抬出丈夫来作挡箭牌的贼心眼儿女人相比,有什么两样?!老李你真毒哇,下手就照着七寸来,行,够狠。

    看梁箫那边半天没声,李唯一缓和了一下语气,说,你们就打吧,咬吧,你心里恨我,她跟我拚命,咬来咬去把我咬死了,你们就都有好日子过了。

    “李唯一,你听好,我不会再跟你们咬了,你只记住我一句话:如果我梁箫不长记性,再给你开一次我家的门,出门儿就让车把我撞死!”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8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0:1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再一次冰雪消融的时候,已是第三年的春天。

    小梁三十出头了,如果按那个海特报告的说法,小梁已接近她人生的虎狼之秋。在这一年里,老李一共来过两次,一次是出差上机场之前,一次是回来之后。

    和李唯一之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爱情的面纱完全撕破,婚姻的神话也基本告吹,对李唯一的到来,她还迁就什么呢?

    她迁就了一件东西,一件价值连城的书画。老李用献宝的实际行动,向梁箫赎罪,也算是投诚,在这件东西面前,梁箫忘记了自己发下的毒誓。

    起因是小梁找到了组织,她求助于上级组织,管一管李部长的夫人吧。李厅长这时已经升任李部长了,小梁没有撒泼,没有哭嚎,她像个受害的秦香莲,她说自己跟李部长是有过交往,但早已断了,可是他夫人不依不饶,天天打电话骂她,惊吓孩子。太飞扬跋扈了。小梁一不要求铡掉老李这个陈世美,二不申请当什么皇姑,她只是请组织管一管,劝一劝,劝他们不要太仗势欺人了,她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

    别说,组织还真有威力,当天晚上,老李就登门道歉来了。李唯一还态度鲜明地大骂老上,骂老上这个没文化少教养的东西搅起来就没完,不知顾全大局,不知稳定的重要。老李还解释了自己的身不由已,老李说那天如果不是站到上官的队伍里,表明态度,后果不堪设想,因为老上当时一手握电话,一手拿的是刀子。老李当时若有一丝动摇,那刀子不定扎在谁的身上,当时的情势判断不出婆娘握刀是想自杀还是他杀。不过老李说后来虽然没挨刀子,也受到了十个指甲的猛烈攻击。说着,老李怕小梁不信,还撸起了袖子给她示伤,老李胳膊上确实有米粒大小的伤痕,已经结了痂。梁箫有点怀疑这是苦肉计,可又分析不出伤情的来源,老李这么大的官儿,生活在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里,他不比民工,一年到头也碰不上钉子铁器之类的,如果不是夫人指甲所为,难道他肯自残?舍得?小梁不再多想,不管是什么伤吧,前来谢罪,也稍安民心。

    梁箫不冷不热,看李唯一一反常态的表演,心里充满恶意的快感。人生真是河东河西啊,根本用不了三十年,这才几天呢,就轮到你老李来表演单口相声来了,今天也该我当一回观众,省心省力,舒舒服服地享受享受独角戏的表演。

    当李唯一说完,从包里抽出那件书画,梁箫的坐姿,一下子就变了,她不再是身子微仰,闲散的看客,而是鉴赏家见到真品后的眼睛一亮,探身向前。李唯一不说,她都知道那件东西的价值连城。有过风尘的梁箫,是识货的。

    老李告诉小梁,这件东西,够梁箫的女儿读完小学中学大学乃至出国。老李说,我从前对你照顾得不够,现在是一点补偿。起码生活上,你不用再有后顾之忧了。老李还说他儿子想出国,他都没舍得动这件东西,现在拿来给她,足见他对小梁的诚心。

    梁箫有点得寸进尺:“那,你什么时候离婚?”

    老李的脸色暗了下来,他说梁箫,跟你说实话,我这件东西给了你,半条命就算交给你了,你要是不珍惜,也就算了。不要再逼我了。

    梁箫眼里的光落日一样急速坠了下去。

    老李说小梁,只要你肯等,我早晚都会给你一段日子的,真的,我说话算数。我都想了,等我过了五十,就激流勇退,不会像那些老官僚一样怕退休,怕没事儿。到那时,我什么都不怕了,老上安排她去跟孩子过,咱们在一起,每天下下棋看看书,也写点回忆录什么的,安度晚年。

    等你退休了,狗屁不是了,再跟我养老,你可真会想!

    李唯一的日子也确实不容易,白天,他要坐在主席台上,讲精神文明建设,讲送文化到基层,很累;晚上,回到家,他还要继续动员老上,讲团结的重要,稳定的意义。他告诉老上,闹丢了官,或闹丢了命,是敌死一千,自伤八百,都没好处的。没了他,老上剩下的,就是越来越穷的日子,并再退回到从前的家庭妇女地位,没人恭敬的。

    老上表示听劝可以,可是要他的口供:还跟不跟那个小娼妇来往?

    “肯定不再往来了,都出了这么大事儿,还能引火烧身吗?!”

    老上点点头,表示同意。她强调说,只要老李能说到做到,表里如一,家里的丑闻,也就到此为止了,她不会再向亲戚们扩散。只限于家庭内部成员知道。

    可是李唯一,他是不能说到做到的。当他官坐稳了,后院的火也熄了,他忍不住还是要给梁箫打电话的。娶梁箫他确实做不到,可是让他从此放弃这个女人,他也做不到。上级领导找他谈过话,这么大的险滩他都趟过来了,现在摆平个老娘们儿,还多难嘛。

    梁箫渴望婚姻,而不是浮皮潦草的性行为。对李唯一表面的勤勉努力和内心的敷衍塞责,正缘于她对婚姻的梦想,结束目前这卑贱生活的渴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看电视上那些普通男女生活的画面,会涌起无尽的痛楚。她缺乏一个由衷地抱慰她,她也愿意紧紧相拥的男人,她常常在孩子睡着以后,自己佝坐在床上,抱紧双肩,就这样坐着。坐着坐着,会不会坐成一堆白骨,然后像这没什么念头的日子一样,哗啦一下,散架了?

    她曾见过梁意引荐的那个六十多岁的台商。这个男人确实不老,也干净,富足的生活养成的良好习惯全部都呈一种日常状态。梁箫真有点动心了。可是第一次见面,老头就坦率地告诉她,他有家的。在这个城市,只想再安一个窝儿。

    早晨,电话响。是李唯一打来的,那时的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但梁箫猜得出是李唯一的电话。她不接,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洗漱,整理房间,甚至还看起了书。电话铃声持续地响,直到自然断掉,断了再响。声音像漏了水的笼头,到处流淌。

        李唯一的电话打得很执著,他知道梁箫又伤了心,他的献宝行动也没能完全抵消梁箫再嫁汉子的决心。现在的梁箫,跟他说话再也不是从前的燕语莺声了,而是恶声恶气。只要李唯一说我想看看你,梁箫接下来就问:又发情了?找老母猪去吧,它不逼你婚姻,还不给你找麻烦。

    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的小女子,怎么一下子调包成了现在的悍妇?

        持续的铃声使梁箫心烦意乱,她终于拿起了电话。李唯一说梁箫,还没起床啊,都几点了,你看你天天多享福,一周也去不了几天,到号就拿工资,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我少去单位,就少消耗了。给国家节水节电呢。而你们,上一天班,就是在祸国殃民一天啊。

        说风凉话,你们这些所谓的知识分子,除了说说风凉话,纸上谈兵,别的,哪有一点生产力?每天还七不服八不忿的。没有**党养着,就你们这道号的,都喝西北风去。

    是啊,我是没什么生产力,可我起码不负增长啊。你呢,你的生产力就是祸害纳税人的钱,搞那些歌舞升平的晚会。你比我的危害可大多了。

    梁箫,你不寄生,你也去摆个小摊儿,靠劳动吃饭啊。忧国忧民,从你自己做起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就得去螳臂挡车啊。

    这不得了,人都是图享受的,你就不要愤世嫉俗了。知恩图报,感谢党,没有**党的现行体制,你们这些人,恐怕空谈都找不到听众!

    梁箫被噎住了,她在犹豫着要不要挂断电话。

    ——梁箫,别斗嘴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气,等忙过这段,我就去看你。

    谢了,大人,你再来看我,已经不方便了,我有对象了。

        做什么的?

    画家,是个画家。

    什么屁画家,就是脑后扎个小辫的那些疯颠吧?

    没扎小辫儿也不疯颠,是学校的教授,正高。

    正高,你到学校去看看,摸个脑袋哪个不是正高,按年头儿熬呗。

    就算这个画画的不行,还有一个,副省级,副省级比你高吧,当然,年龄也就要比你大点。房子也比你的多。刚死了老婆。介绍人都说了,他一见我准同意。

    能不同意吗,都能给你当爷了。

    我就愿意当这个孙子啊。

    李唯一把电话撂了。

    好,能把他气得撂电话,也不容易,也该让他难受难受。梁箫几乎是心情愉快地做起了家务。刚拿起抹布,电话铃声,梁箫以为李唯一后悔了,再来说好话,就漫不经心地拿起来。她听到的是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奇怪,二十年前的小学同学,他的名字梁箫都想不起来了,他怎么找到了我?

    小学同学说,孝良,哦,梁箫,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费了这么大劲找到你,想请你帮帮我,不然我就得坐大牢啊。

    怎么了?

    帮我说说情。

    跟谁说情?

    李部长啊,你不是跟李部长——认识,挺——熟的吗,求他给咱们县里打个招呼,让那帮人别整我了,我上有老娘,下有老婆孩子,别拿我当替死鬼了。

    替死鬼?

    就是嘛,两派人争,想动大的,先从我开刀,我进去了,肯定举出上面人啊。

    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呢?

    财政局。

    哦,你的事吧,应该找你们领导去说清楚,我——

    孝良,不,梁箫,你就别跟我打官腔了,真的,你不帮我,我实在求佛无门了。咱们全县,都知道你跟李部长说话好使,你给我说说吧。

    梁箫放断电话后,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时代真是进步了,人们曲意逢迎,巴结权贵,已经由夫人、子女,转移到她这个不明不白的第三者身上了,而且落落大方,毫不忌讳。梁箫回想她平时在单位,根本就没什么事,可是她的办公室总是热热闹闹,大家围着她,颂扬议论着李部长,说李部长知遇,李部长识才,这些歌颂的话无疑是想通过她,能传到李部长的耳朵里,期望有着一日还能再提拔他们。

    梁箫心里冷笑了,她虽然一介女流,不懂什么政治,可官场那一套,她还是大致看懂了,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李唯一手中的权力,就似一块空中飞舞的骨头,引得世间公母,发出唁唁叫声。当然,也包括自己。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9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0:39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当李唯一的老婆知道老李是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后,她的血压又升高了,升升降降,高高低低,她隔三差五躺在家里输液。

        李唯一阳奉阴违,屡教不改,她实在是没办法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抹脖子上吊甚至跟老李同归于尽她都试过了,还是没能彻底解决。看来“劝赌不劝嫖”这句古话说得真有道理,好上这一口儿,打死都改不了哇!

        经常来她床边劝导的也是一位部长夫人,这位夫人比较有经验,因势利导,此时电视上正热播克林顿与莱温斯基,夫人就以此为例,说:人家克林顿还是一国之君呢,美国的,地球上的老大,比谁都大吧,搞那个叫什么司机(斯基)据说用的是雪茄,丢死人吧。可是你看人家希拉里,照样牵着老头儿的手出出进进,上飞机下飞机。我们的爷们跟人家老头儿比,也就是个芝麻粒儿,对吧。女人啊,想过好日子,就得有点气量,希拉里没气量,跟老克离婚,她能吗?不能,这个帐儿谁都算得开。对吧。轮到我们,也如此,要有心里准备,芝麻官儿也是官儿,不是普通老百姓,况且你家老李还年轻。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婊子当初可是来我家送礼的,一口一个嫂子地叫,可谁想到,几个眼神就把老李给拐走了。当时我还又是水果又是茶地招待,你说我不成了傻逼了嘛。”

    “没办法,上官,现在就是这么个年头,男人太花,女人太骚,你我都没辙,怎么办,不过了还是不活了?你死了,别人正乐,正打心上来。克林顿出了那样的事,希拉里难道不嫌丢人?肯定丢透人了,气炸肺了,可还得打碎牙咽肚里,照样过下去。我们比起人家,没理由想不开。投鼠忌器,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吧。”

    “不看孩子,我早不跟他过了。” 老上叹息一声。

    那位夫人笑了,她知道老上这是想开了,丈夫有了外遇的女人原谅丈夫时都要说看孩子。其实离开王八蛋男人跟看孩子有什么关系?女人看的都是荣华富贵。

    应该说克林顿的这桩桃花案,在那一时期给许多濒临破产的家庭注入了一剂强心剂,也给当代的秦香莲们以巨大的启示,她们从希拉里身上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人家老克那么大的官儿,他老婆都不闹,我们不像希拉里学我们傻呀。

    梁箫病倒了,还病得不轻。在这个城市,她除了梁意,没有朋友。姐姐和母亲都远在郊县,女儿开开中午在学校的小饭桌吃,晚上放学回家。生了病的梁箫,没有人照顾,她还要在孩子快放学时,扶着门,扶着墙,扶着窗台,把饭给孩子做好,多数时候她还要家教一样给孩子听读,现在的学校老师就是这样留作业的。作业写完了,再帮孩子洗漱,然后让她睡觉。自己这一天,就算过去了。

    虚弱劳累,委屈难受,梁箫有时干着干着活,眼泪就下来了。她想起那个魔鬼的故事,她在心里给老李说:李唯一,如果你今天晚上能惦着我,问问我生病了没有,我就真的可以再等你;如果明天你能抽时间来看看我,给我倒杯水,递片儿药,我也可以跟你一辈子;可是,后天,后天我没什么事儿了,你再打电话,就晚了,你有闲了,又来折磨我了,我要像那个魔鬼一样,一口咬死你!

    老李太忙了,他果然没顾得上梁箫。梁箫像个死而后生的哀兵,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给孩子做了吃的,劝自己也多吃一点,她已经几天没吃下东西了。等孩子睡着了,她穿上风衣,轻轻打开房门,一个人走出楼去。

    深秋的夜晚,真冷啊。在北方,秋天比冬天难过,尽管穿着纯毛的风衣,在这凄风苦雨的秋夜,梁箫还是一下子凉透了,她抿紧了大衣,目光空洞地,向前走着。偶有一男人相向而过,一眼又一眼地打量她,梁箫知道,这是在猜测她是夜晚出来卖春的女人。她视若无睹地向前走,此时,她心里一点恐惧都没有,就是有人把她当成了江洋大盗,她也不怕了,她的生活太糟糕了,没有什么可让她再害怕的了,活着也不比死强多少。她就这么一个人走啊走,走到了她曾跟老李散过步的广场,可能是天太冷吧,广场上没有一个人。梁箫坐到了水泥台阶上,台阶非常的凉,她坐在那里,双手抱肩,眼望灯火辉煌的街道:这就是我拼命挣来的生活?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走过来:小姐,什么价儿?

    不要钱。

    那,跟我走吧?

    今天不卖。

    为什么?

    梁箫看了胖男人一眼,说,先生,我现在得病了,很重。

    然后她指了指红军街上的黑天鹅夜总会,说你去那吧,那是**的红灯区,基本不扫的。小姐和客人都很安全,只是别忘了多带钱。

    男人谢过高人指点,快步向黑天鹅走去。梁箫看着他的背影,脸上是笑哭难辨。

        又有三四个小青年走了过来,他们说大姐,看得出你心里很闷,跟我们走吧,去蹦蹦迪,只要出场汗,摇摇头,保证你什么烦恼都没有。

    梁箫说,小兄弟,我已经太老了,我的儿子都快有你们高了,蹦迪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已经不行了。要是放在几年前,我可比你们蹦得好。

    其中一个说,那大姐,你一个人坐在这,肯定是有心事,抽支烟吧,送你的,白抽,抽上你就知道多舒服了。

    我现在是真想抽,别说你这烟,就是毒药,我都想喝,可是不行啊,我家里还有孩子,我要是完了,就没人养她了。

    几个小青年还挺仗仪,说大姐那你就想开点吧,想开后就早点回家。

    梁箫很听话地答应了一声。这时,一个流浪汉走了过来,他怀里抱着好大一撂旧书报,熟人一样一屁股就坐到了梁箫的脚下,他头发长得像女人,可是脸盘上还能辨得清的眉骨说明他是雄性。他说大妹子别走,我给你念几段报纸听听,挺有意思的。说着,他就自顾地念起来,而且没有错别字:

    犹太寓言:斧头被发明出来以后,树林吓得籁籁发抖。神对树说:只要你不给它以柄,它是不会伤害你的。

    女人属于玻璃器皿,完整时光滑可爱,一但破碎,锋利无比。

    这个时代,游手好闲者自命淡泊,欲壑难填的人说自已有进取心。

    生活的烦恼就像洗浴时的灰尘,永远洗不尽。

    出水才看两腿泥呢。

    两人在丛林中露营,突然看到一只老虎,一个家伙赶紧穿跑鞋,另一个说“你别穿了,你真的以为你这双跑鞋可以跑得过老虎?”

    “我不需要跑过老虎,我只要跑过你就行了。”

    梁箫回到家,孩子没醒,上帝保佑。梁箫的耳边还在回响刚才那个疯子说的话。是啊,和老李之间,早该谢幕了,却要勉强上演,已经到了剧终,却还想重新排练。结果就是难为了自己,也糟踏了观众。

    伤感使梁箫闭上了眼睛,同时也生出了仇恨:李唯一,你帮了我,我也还给过你,咱们早该两清了。可是你揪住我不放,一晃这么多年。老天会报应你的!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10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0:58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早晨,梁箫把自己洗漱干净,用一脸的浓妆,把昨晚的忧伤,掩埋了。她打起精神去上班,她要重整旗鼓。

    同事们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迷离了。特别是在梁箫单身这个问题上,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梁箫名花有主。就连当初积极求人说媒的老王,见了梁箫,也躲得远远的。本系统离婚丧妻的中老年男人,没有再敢打她主意的。梁箫成了真正的活寡了。   

    这世间没有神仙上帝,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梁箫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去找西门,她当初离开的那个男友。

    这世界还真不大,几个电话,就找到了西门。

    见面地点是一所大学的操场,梁箫到得早,她看着歪着身子逶迤而来的西门,脑子咯噔噔就是几响,她恍悟当初为什么离开西门了,而且离开得那么决然,西门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如果不讨厌,那已经是他人生的最佳状态了。西门长着一双不笑也像笑的大眼睛,他还喜欢把头低下来,眼珠顶上去,瞪着眼珠看人,那份傻瞪,使他的表情无意中呈现一种集中精力的色迷迷。

    现在,西门就用这千古不变的眼神儿,看着倚在蓝球架下的梁箫,梁箫眼睛觑视着远方,她犹豫着还要不要说出她找西门的目的。

    你找我来做啥,你后来是怎么回事嘛,我怎么找你都找不到。西门先开口了。

        你现在怎么样?还在教成年人的思想政治工作?

    你别笑话我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

    结婚了吗?

    我都有孩子了。

    男孩女孩儿?

    女孩儿。

    多大了?

    三岁半。

    哦,你爱人呢?

    学校的老师,是个老姑娘,脾气怪得很,这不,昨天还和我打起来了,看我这手,脖子,全都是她挠的。西门撩开之处,全都是韭菜叶宽的一道道抓痕,有的尚未结痂。

    为什么抓你呢?

    就因为屙个屎,当时停水了,我拉肚子又憋不住,就进去方便了,可她站在门外就骂,一直骂到我出来,什么都骂,真把我骂急了,我连手都没洗就和她打起来。

    梁箫吐出去一口气,她笑喷了,一个因为屙屎而被老婆挠了一顿的男人,你还能对他说什么呢?梁箫失望得轻松了,她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窝囊男人

    西门以为梁箫这种表情是对他的一种疼惜,继续撸胳膊亮罪证,说看看,看看,这都是她挠的。

    梁箫说西门,其实我找你也没什么事,就是几年不见你了,看你现在怎么样。

    梁箫,你别骗人了,我知道你找我干嘛,你是想看看我结没结婚,因为你还是单身,你还没找到过日子的男人。你的事儿我早都听说了,不过我不嫌弃你,你现在要是愿意跟我过,我还愿意离婚,真的。

        你离婚?你都有了孩子,人家还是第一次结婚的姑娘。

    姑娘咋了,反正我不喜欢她。怪得受不了。

    梁箫看着西门,没说话。

    谁让当初找不见你,我一赌气,找一个就结了。

    西门,就你这德性,任何一个雌的都配得上你!梁箫这句话是在心里说的,她说我该走了,我单位还有事。

    西门一把抓住了梁箫的两只手,跟你谈一场,我连你的手还没碰过,真是太亏了。离过婚的男人哪有像我这么老实的?可是我落个什么下场,赔了女人又搭钱!梁箫,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当初跟我谈,就为找个工作?

    梁箫看着自己被抓住的两只手,西门的手很白,但不大,白白胖胖,像两只刮过毛的猪蹄,还独留小拇指一长指甲,梁箫平生最腻歪的就是男人这个做派。李唯一就不是,十指全部干干净净。梁箫的厌恶程度在她接下来的力大无比中得以体现,只见她狠狠瞪了西门的手一眼,然后死死一耸,那双手就飞了,梁箫险些嘴啃泥。

    西门上来扶住了她,并再一次手铐一样,用双手铐住了她。

    梁箫用了比刚才更大的力气,可是没甩开。看来西门有了技巧。

    你想干什么?!

    什么也不干。西门说着,他的眼睛向脑门里折得更狠了,都快看不到黑眼球了。

    西门,你放开,有话说话。

    那你跟我去我家?

    你有老婆我去你家算怎么回事?

    那我去你家。

    去我家干什么?

    我不管, ,反正我就想找个地方和你呆一会儿。

    西门,你真是病得不轻。

    梁箫,你别以为我缺女人,你太小看我了。告诉你,我们下去讲课,每次都招待小姐,晚上连吃带喝儿,一人给发一个,有时发俩。我从来不碰她们,我没兴趣。真的。那点破事儿有什么了不, 起!



        晚上,梁箫和女儿开开一起看电视,是老舍的名著改编的电视剧《离婚》,演李先生的那个演员葛优,把人间的炎凉演绎得太准了。葛优坐在椅子上,一脸的茫然和无奈,他的儿子问:爸爸,你生气了?

    台词是:爸爸不生气,爸爸就是太失望,太——失——望——啊。

    连西门这样的老实人,都成了如此老而无耻的混蛋,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

    开开问梁箫:妈妈你为什么叹气?

    “妈妈也是太失望,太失望啊。”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11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1: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十一

    暑假的时候,梁箫把孩子送回了郊区老家,她同时送回的,还有整整一箱的人民币。她打算让孩子,在老家读书了。

    也巧,还没到家,就碰上了那个曾给她打过电话的男同学,他见了梁箫说,唉,你也不容易,后来我都听说了,他老婆太厉害。

    这是鬼在说话吗?还是跟鬼说?梁箫闷闷地想。



    见到母亲,母亲的头发全白了,一根一根,稀疏地垂着,倒是齐整。如果母亲的年纪再大些,她该像那些农村老太太一样,挽个髻吧?或者再年轻点,把银白的头发烫成花儿,像那些老明星一样好看。梁箫自从有了记忆,眼前的母亲就是直溜溜的短发,从青丝到白头,一眨眼间的事儿。梁箫的眼睛有点湿,她无端地仰起了头,睁大了眼睛,看天棚。她的睁眼技巧使那份湿可以蒸发掉。开开见到姥姥,高兴得直蹦脚,里外地跑。母亲问小艺还好吗,怎么好久不见她来家了?

    梁箫边向外走,边说小艺去北京了,过好日子去了。

    母亲说那就好,那就好,这孩子命苦,罪算遭到头儿了。

    梁意七岁没了母亲,她基本是在梁箫家长大。母亲说她可怜,疼她胜过梁箫。梁箫读书还行,考上了师范学校,母亲觉得省去了一块心。而梁意,身体不好,十六岁时被外乡人骗走了一年,再回来,母亲的头发就花白了。梁意后来在夜总会挣了钱,给母亲买过好多吃的穿的,可是母亲没有高兴,她看着那些东西,再看梁意的眼神,像风起着的破裂云层。

    女人这一辈子,就是操心操老的吧。梁箫想。现在,母亲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一箱子的钱,什么也不说,等着她的话。

    让开开在您这上学,我也打算去北京了,小艺让我去的。

    她在北京干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干,全职太太,在家呆着。

    像我一样,家庭妇女?

    此妇女可不是彼妇女。妈妈。跟你不一样。

    母亲噢了一声,她的“噢”本意是明白,其实她不明白。

    这些钱,一会我把它存到卡里,以后供开开上学,日常生活。

    没有这些钱,我也照样把孩子养大。

    我知道,妈。

    梁箫垂下眼皮,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地掉。



    梁箫在水池前冲洗着经血浸脏的床单。已是春天了,自来水管里的水,依然很凉。她的两手冰得通红,汗水,却细密地布满了额头。室内很冷,身体很燥。梁箫加快了搓洗的动作,她昨晚,梦到了春梦,看不清面目的男人,跟她鱼水之欢,那是现实中,她还从未有过的体验。睁开眼,醒过来,那个梦还久久地难以消散。起来,做什么,手脚都是飘的,立不稳。身体的血脉,仿佛在自燃。怎么办,去马路揪一民工吗?近来,只要经期,就全身燥热,春梦连连,而这,又是一个人根本无法解决的难题。

    上帝造人为什么要留下这恶意的一笔!



    有敲门声。梁箫站在那里没动,心中掠过一阵狂喜,是他吗?轻轻打开里层,趴门镜看,真是李唯一。可他从来不这样敲门啊。

    站在门里,能感觉到门外的呼吸。

    梁箫,开门,我有急事。李唯一把门敲得梆梆响。

    事先怎么没打个电话?

    来不及了,快开开吧。

    梁箫跑回卫生间,到镜子前快速审视自己,描眉画眼是来不及了,她用手当梳子,到头的两侧闪电般挠了两下,抄过口红上下杵两点,嘴唇会动,一抿一转圈儿,弄完了。可是太浓了,梁箫不满意,她又抓过纸巾擦了擦。敲门声再次响起来,来前怎么不打个电话呢,梁箫沮丧着,她挪着脚步过来打开房门,李唯一没抬头,那撮三七发式的流海儿耷拉下来,显得垂头丧气。

    “怎么了?”梁箫用两只胳膊箍住他的一只,很用力,这还是她们认识的最初,两人都习惯的姿势。梁箫小女孩一样歪过头,看李唯一的脸。

    李唯一没有坐下或床上请的意思,他目无表情地说,你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呀?”梁箫倒出一只手,伸到他的头发里,一下一下,五指轻轻地爽着。

    李唯一扒掉她的胳膊,挪掉她的手,再次说你跟我走,就前面大步出门了。

    梁箫忽然发现,李唯一的后脑勺,已经银针一样刺出那么多的白发。



    上了奥迪,李唯一自己驾车。绕了很远,来到一处并不豪华的楼里,这地方梁箫从来没来过,是空房,屋里只有沙发,没有床和生活用品。李唯一依然没坐,把包扔到沙发上,用手遮着点烟,像在野外有风一样。然后直抽到梁箫慢慢地坐下来,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他才说,“要出事儿了。”

    梁箫望着他,等下文。

    “老上发现那幅画没了,当初别人送来时,我没在家,是她接的。她说如果我拿不回来,她就不管了。”

    梁箫没听明白。

    “送的那人出事儿了,已经交待出一批人。现在得赶快叫人退回去,工作主要由老上来做,她怀疑送了你,很生气,有点鱼死网破的劲儿。我得抓紧,一小幅画,我以为她早忘了呢。”

    说了半天,你是要画呗?

    不是我要,是退给人家。

    可我卖了。

    什么时候?

    昨天。

    真的?

    骗你干嘛。

    卖给谁了?

    我也不知道,托别人卖的。

    “梁箫!”李唯一一下子急了,“我不是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嘛?”

    什么叫万不得已?到没米下锅的时候?你给了我,我就有权处理它。

    你处理给谁了?马上赎回来!

    找不到人了,中间转了几手。

    你!李唯一把烟踩灭了。



    梁箫站起身,走到窗前,她抱紧了肩膀,觉得有点冷。窗外是大片的黄土地,这里正在开发。

    李唯一一连吸了三支烟,才再一次开口说话,对着梁箫的背影:这么多年,梁箫,我对你是真心的,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撂不下你。你厉害,难惹,蝎子一样狠,单位领导都让你找过了,可我还是舍不下你。老上都说,我和你,还不如嫖一场,完了也就完了。现在,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我为你是搭时间搭精力,可你一门心思想离开我,你曾经见过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吧?你还找过从前那个大胖子西门吧?你还跟同事说让她们帮你找对象,你天天都在想汉子,嫁了人。这些我没冤枉你吧?

    “当初你说过让我等,等你儿子上了大学。可现在,这么多年。一场空。”

    你不要把帐全算到我一人头上,你从来就没安份过,更不是专心在等我,到今天你还单着,是没找到合适的,要是有,你早结婚了,我还不知道你!倒是我为你搭精力搭前途,让你给耽误得不轻!

    “要是没我耽误,你都当国家主席了呗?”

    你也别那么说!

    李唯一站起身,来到梁箫身后,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叹了口气,梁箫,算我求你,把画找回来。要是晚了,出了事,我进去了,你也落不下什么好儿?!电视上不都看见了吗?丢人事小,人财两空!

    梁箫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曾让她有过婚姻幻想的男人,她觉得无地自容。出来急,早饭没吃,洗衣服累得发慌,又面容不整,这个讨帐的男人现在都懒得看她一眼了……梁箫转身向门口飘去,风一样……

    李唯一不相信梁箫真把那幅画卖了,也许是她耍小性儿,舍不得,在为难他。刚才他看出她的春意了,可是他没心情啊。

    梁箫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前面不远处,就是黑天鹅夜总会了。当初,她曾穿着那件黑丝绒的长旗袍,站在那个地下通道的月亮门口,当过迎宾礼仪。现在,她突然萌生再进去看一看的愿望,慢慢地,一间一间走过去,梁意已经不在了,她确实去了北京,跟那个台湾老头,算第几窝儿,梁意不在乎。梁箫一处一处看过去,真是恍若隔世,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小姐的脸孔一张都不认识,铁打的夜总会流水的小姐,小姐们更新得比换代的奔腾还快。那一对对搂抱着的男女,也许他们刚刚认识几分钟,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可是却能一下子如胶似膝了。

    从夜总会出来,梁箫突然觉得轻松,还去什么北京呢,哪里不是一样的呢。这一生,女儿没有做好,母亲也没当好,开开那么小,把她一人扔在家里多少次,已经数不清……刚才真以为自己没路了呢,现在,眼前豁然通向了天堂。那张银行卡,说不定正变成女儿的一根根雪糕,这孩子没有吃过多好的东西,她的世界,雪糕就是最好的食物了。孩子,你慢慢吃吧,可以吃上一辈子……

    我怎么会把我女儿的雪糕,再变回那幅画呢。亲爱的,没完的账,地狱再算吧。

    梁箫这样想着,仿佛都闻到了煤气散发后刺鼻的气味,她还想,要在尚清醒时,擦燃一根火柴,让那一屋子的煤气,化成腾空的火焰,使自己在烈火中,完成一次锦秀;涅磐的凤凰一样,焚得一场新生。这样一来,所有的痛苦,都没了,而且,一劳永逸。

    这种结局,对自己,对孩子,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交待……路旁的音像店里,正放着陈明的一首歌儿:

    天空中鸟儿在飞,子弹跟随;

    人流中脚步在飞,欲望跟随;

    权力在飞,      红颜跟随;

    诺言在飞,      谎言跟随;

    爱情在飞,      眼泪跟随;

    白发在飞,      时光跟随;

    我要飞,让我飞,谁能跟我双栖双飞;

    我要飞,让我飞,让上苍助我一次飞……

    ——梁萧走下人行道,这么远的路,走得她真是很疲惫。前面拐个弯就是自己的家了,梁箫准备横穿马路,可是她的突然停留使冲过去的司机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想要车,猛地打了转向舵,和后面正在直行的奥迪,卡嚓一下钉成了拍子,走来的梁箫就像乒乓球遇到球拍,呜儿地一下,飞了。

    ——飞起来的梁箫身轻如燕又重于泰山,在越来越高的上升和急遽下降中,她惊恐地看到:奥迪车里,坐着一路跟踪的李唯一,方向盘已经深深地镶进他的胸膛,使他张开了双臂,像要拥抱正在下落的梁箫,又像在说:天啊!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19-7-12 06:52
  • 签到天数: 58 天

    [LV.5]常住居民I

    12
     楼主| 发表于 2010-6-9 10:02:13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新沂市
    十二
    。。。。。。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 TA的每日心情
    擦汗
    2015-1-22 20:01
  • 签到天数: 11 天

    [LV.3]偶尔看看II

    13
    发表于 2010-6-9 15:13:40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该用户从未签到

    14
    发表于 2010-6-14 10:32:3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AB7】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该用户从未签到

    15
    发表于 2010-6-14 10:33:22 | 只看该作者 来自 江苏省徐州市
    天,文章太长了,看晕了。
    新沂城市论坛免责声明:站内会员言论仅代表会员个人观点,并不代表本站同意其观点,本站不承担由此引起的法律责任。
    回复 支持 反对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账号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新沂城市论坛

    GMT+8, 2025-2-23 07:35 , Processed in 0.122801 second(s), 15 queries , Xcache On.

    苏公网安备 32038102000111号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