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掉的故事 办公室窗子下面是一个年岁已久的小区,刚来上班的时候,小区正面临着拆迁,斑驳的墙体上刷着鲜红的“拆”字,一辆辆搬家公司的车拥堵在楼下,人们脚步慌乱,打包着半辈子的一丝一缕,挑拣着哪些放下,哪些带走。不舍的人总是会有,欢天喜地的人也会适时的丢下两句话,安慰别人也安慰自己。 渐渐地人走得散了,房子开始变得寂静。有同事开始欢呼,终于折腾完了。我倒喜欢在闲暇的时候,倚着窗,看那片无人区。总是会有一些人在晨昏的时候,或三三两两或形单影只地来,大多数都是老年人,相互扶持着。往往从老房子里走出来时,手里拿的不过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一个磕了瓷的茶杯,一株花盆已被打碎的绿植,可就是这些,也被他们紧紧抱在怀里,浅浅的说着什么,不时用沾满灰尘的手抹去眼窝里的那一点点泪。经常还有小孩子,打打闹闹的,也不顾散落在地上的玻璃伤了脚,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扮演着各种各样的角色,笑声在老房子的深处传出来,更加衬托出陈旧的荒凉。 人走了,庞然的机器就来了,吭哧吭哧的咬噬着装满了故事的宝盒。水泥从钢筋上大块大块的脱落,碎玻璃在阳光中闪着光亮,几处还没有搬迁的人家的阳台上还晾晒着衣服,在尘土中无所畏惧的飞扬着,偶尔探出脑袋的人,脸色多少有些假装的淡定。 我就站在窗的这一面,日日看着这样的破坏与重生,一边是永无停顿的机器轰鸣,一边是流水般的音乐和咖啡香气。在两相交汇的节点上的我,苍白的无力,仿佛每天都在经历生与死的循环,看透放弃与取得,与这些写满了创伤和美好的老房子相比,那些无病呻吟、自我撩拨的心绪甚至比不得剥落的一片泥土珍贵。此岸总是因为拥趸着缺憾而让人惆怅,彼岸却充斥着自欺欺人的完美,显得遥远和欢喜。 初夏的一天,心血来潮,拉开沉寂很久的窗帘,一刹那,明晃晃的太阳直射进来,打得人措手不及。空气中已经没有了拆迁时灰尘的窒息感,只剩下初夏焦灼的味道。突然,在破败的,被推土机凿了一半的墙头上,在张牙舞爪伸出的红砖之间,一株硕大而饱满的樱桃树,带着满眼闪耀耀的樱桃红,葱郁得招摇。 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