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小区轶事

黑木

        建业西路是位半老的徐娘，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每天下午4点之后，徐娘总是笑盈盈热情地迎接从这里路过的每一位过客。熟食摊，买菜的，纷纷摆上了当天最新鲜的食物，满路飘香。来来往往下班的人们都喜欢经过这里，买点可口的凉菜熟食带回家。路是烂了点，坑坑洼洼，修了几次不久又会变样，不过确实是因为这里巨大的人流量。
        新华小区就是徐娘的老伴，低调地坐落在建业路尽头。每栋楼看上去旧是旧了点，却掩盖于这里散发的人情味和生活气息。大院里来往的人十几年下来大多都认识，见面打招呼也都笑盈盈的。
        小区里面住在一楼的人们，自己门前那一小块地是属于自己的，大家也都默认。种个花或是栽个青菜香葱的，随便自己。有的还用铁栅栏把这一小块地圈上。话说不久前五号楼靠路边的一家，5102。入住了一位退休的孤寡老头，引起了大家的不少注意。
        放学的孩子们在小区里追逐打闹着。这其中就有何小木。在学校里面疯了一天，小恶魔一般地出现在镜头里。
        给个特写：小木头上汗渍，之前被鬼爪子反复擦拭过，干了之后千沟万壑；黄筒鼻涕如果没有被袖口擦干净的话，干了在嘴边也会形成几缕“小胡子”；红领巾在没有领子的脖子上更像是个项圈，领结冲后地歪挂在脖子上，当然，挂在脖子上的还有他家大门的钥匙；书包与其说是背在肩上，不如说是懒散地套在两个胳膊肘上。这么个姿势当年曾经有段时间确实很流行；拉链半开着，可以窥到里面大部分的内容是撕了作业本叠成的“宝”；走路时脚搓着地，脚后跟像是粘在点上一样抬不起来，塑料凉鞋略显大了点，五只黑乎乎的脚趾头在里面抓蛤蟆；不知从哪捡了根树枝，拿在手里乱舞着，叽叽咕咕嘴里还念念有词。一个字形容——鬼儿呱带
        何小木同学用手里的小木棍叮叮当当地拨拉铁栅栏，忽然发现今天这家的阳台上竟然多了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两只鲜绿的鹦鹉。小木奸笑地捡起小石头，去夯那两只鹦鹉。鹦鹉小两口吓得屁滚尿流，羽毛乱飞，鬼哭狼嚎。这时阳台上的门咣地撞开，冲出来的正是那位孤寡老头。表情沸腾的老头刚想张嘴骂点什么，发现何小木已经五十米开外。急促的凉鞋脚步声瓜之瓜之，由近及远。
        何小木一路冲上了八号楼一单元四楼7室进门对面左边的卧室，书包一扔，纵身越上了床，五分钟没停地大声坏笑着，由于巨没心没肺，还夹杂着咳嗽。好不容易歇过来时，习惯性地挖了挖鼻孔。小木的房间里贴了很多地摊上的1元壁画。灌篮高手的，拳皇的，七龙珠的，房顶上还贴着多幅美少女战士。真是七岁看老啊~
        孤寡老头的老伴死得早，心念旧人，所以老头始终没再找老伴。早年，老头还去过朝鲜战场，当过志愿军，活着回来了。腿受过伤，走起路来不是很方便。被授予了几等功，目前在家拿着养老金过日子。不过战场上战斗的时候，不知是被弹片划的还是被流弹烧的，于是破了相，即使没表情也看上去很“凶恶狰狞”。最囧的一次当属拣玩具事件，当时一个少妇抱着自己四五岁的小女儿回家，从老头的身边经过时，小女儿手中的玩具掉在了地上。于是老头帮忙捡起来，小女儿死活不肯接着，最终吓得裤子一热哭了起来。正因为这点，为日后何小木一帮顽童留下了造谣的素材。
        当然了，造谣一旦被激起，同学们的幻想宛如脱了缰绳的野狗一般。先是何小木某天的开篇：别看老头白天板板整整带，一到晚上就跨上藏在车库里的摩托，架着冲锋枪，到处烧杀抢掠。后来又有了个悬疑篇：说老头是个人贩子，新华小学的不少小孩都是放学半路上他给拐跑了带，影都没有，只捡到了一只鞋。最终幻想篇：说老头一直和火星人保持联系，先在新华小区踩点，再过几年就要率领火星人攻打地球。最烂的版本，二宝说老头曾经“强奸”过一家商店。这都哪对哪啊。
        老人搬进小区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小区的大人们似乎很快就和他熟悉了起来，相貌是凶煞了点，不过连在小木看来看最“邪恶”的门卫“墨镜”老头也对他也问寒问暖笑脸相迎，门旁卖蛙鱼的大妈甚至都把擀面皮送到了他家里。对于老头具体是什么样的人物，何小木等人不是很清楚。
        老头平时在家也没别的事情可做，陪伴他的只有两只相爱的鹦鹉。不过老头一直都没闲着，每天早早地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区的大道给清扫一遍，也算是锻炼了身体。还兼职把路边的花花草草的修剪修剪。修好了被小木等破坏王弄坏了的邮箱。再空闲的时候，也在某些角角落落种上蔬菜辣椒什么的，不只是为了吃，也为了调节心情。不过这些分布在角落的小菜地，经常在破坏王们的足球下勉强生存。即使这样，老头也没说什么。小木每天放学或者只要是有空就会去“调戏”一下鹦鹉小两口，老头也只是吓唬吓唬。有一次为了营造追赶小木的假象，老头原地用脚急速地跺着地面，何小木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场面特逗儿。
        日子在一天天地流过。
        过了几年，何小木考上了外地的一所高中，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回来。告别了笑盈盈的徐娘，也告别了徐娘的老伴，新华小区。赊欠门口蛙鱼摊的钱也已经叫妈妈给还上了；藏在秘密地方的作业本叠成的“宝”也不知是否发霉烂掉了；熟悉的小区大路上有个“心”形状的小坑，现在估计也已经给填上了吧；当年的伙伴，如今都在哪里。
        偶尔想想，当一个小伙子站在鹦鹉面前的时候，是先鬼吼鬼叫，还是先屁滚尿流。还是先，走出来一位“面目狰狞”的善良老头。。。

[ 本帖最后由 黑木 于 2008-4-10 16:36 编辑 ]

淡雅清风

童真童趣，词语贴切，好帖子，俺喜欢哦

xyhmc

情真意切，朴实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