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记工员祁生更是多次说林傻。说有一次,他和林在沭河岸边的旺河乡集市上卖柿子,为了账物分开、公平透明,两人明确分了工,林负责卖,他负责收钱。快罢集时,柿子已经所剩不多,他提出早些回去,还有三十里路要走,林却坚持卖完再回去。这时,漫水桥上的哗哗水流越来越大,好像上游正在开闸泄洪;而河对岸的三个小学生正跃跃欲试地想趟水过河,林不放心孩子们,便跑到对岸,搀着两个孩子,趟着腿肚深的水慢慢走过河来;当林再次返回对岸,背起第三个孩子过河时,河水已经漫上了林的膝盖。 那三个孩子为了感谢林,掏出各自口袋里仅有的一分二分零钱,凑到一起,买了两根油条送给林;见林坚拒不受,三个孩子快要急哭了;在此情形下,林只好收下油条,却回送他们每人两个甜柿子。 祁生说林虽是高中生,却傻得不会算账,两根油条只值几分钱,而六个甜柿子却要一毛二分钱;林在结账时,又傻傻地坚持自掏腰包付了一毛五分钱——这是按照个头大的甜柿子价格结算的;其实,那些是卖剩下的个头小的柿子,至多只能卖二分钱一个,何况是卖柿人自己掏钱买的呢。 祁生每次说到林的这次傻,总会提及后来发生的事情。 那三个孩子刚离开,洪水就开始集中下泄,浩浩荡荡的洪水将宽阔的河滩迅速淹没,急湍直下的洪水中,不断漂浮着大量树木、庄稼和鸡鸭猪羊尸体。祁生和林刚要动身返回祁峰,忽听河对岸有人高声大喊;隔着滔滔洪水望去,河对岸站着几个肩抬绳床的人。由于惊涛拍岸,响声如雷,听不清他们喊话内容,但从他们无法渡河的焦急样子,就知道一定有急事,或许绳床上的病人十分危重,急需过河救治;而他们只要过了河,再走不到半里路就是旺河乡卫生院。虽然河的上游和下游都有桥,却都远在十里之外,绕道过河要多走二三十里路,他们因此而焦躁不安、大喊大叫。 漫水桥的下游半里远处有个渡口,在已经泄洪的情况下,摆渡的艄公回家了,只有系在岸边柳树下的小渡船,孤零零地跳荡在汹涌波涛上。 祁生是“旱鸭子”,在他虽也焦急同情却爱莫能助时,只见林一边大喊着向对岸挥手示意,一边向小渡船飞快跑去。河对岸的人立刻明白了林的意思,肩抬绳床一齐向下游走去。 林跑到船边,解开系绳,跳上小船,立即划向对岸。林虽然在努力划桨,可小船不听使唤地转圈打旋着向下游急速漂去,祁生顿时惊出浑身冷汗。突然,林一个趔趄掉入波涛中,祁生和围观的人们齐声发出惊叫,就在大家惶恐不安时,忽见林从洪水中冒出头来,并快速追上小船,随即牵扶着船舷向对岸游去。 小船终于在渡口下游二里远处靠上对岸,抬绳床的其中两个壮汉早已跑到并等候在岸边,和林一起迅速把船拖向上游。 “绳床”抬上小船后,抬床的六个男人立即分成两排,蹲在船舷两侧,一齐用船桨扁担或双手奋力划船;同行的那两个女人则蹲缩下身子,将头脸埋在绳床上;依旧浸泡在洪水中的林,一只手扶舷导引着船头,另一只手在奋力劈波斩浪------ 湍流愈来愈急,风浪愈来愈大,忽隐忽现的船身,像一叶飘萍,忽而被抛上波峰,忽又被抛入浪底;提心吊胆的祁生早被煞是吓人的景象惊呆,岸上围观的许多人更不敢看,不得不捂上眼睛,可每人嘴里都在不住声地祷告------ 与洪水搏斗的七个人,虽然始终奋不顾身,始终齐心协力地试图逆流而上,但小船最终靠岸时,还是向下游漂出了三里多远。 “绳床”被迅速抬进旺河乡卫生院,难产的孕妇得到了及时手术和救护,母婴最终都平安无恙。 花每次听祁生讲这事,总想流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祁峰的孩子们不仅喜欢议论林,而且都很崇拜林,有的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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