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4)

百姓本有一秆称

　听到那样的誓言，心都是醉的！
　　
　　我的眼前又浮现了你的脸，那张棱角分明阳光灿烂的脸。
　　
　　如果时光停留在那一时段该多好？如果没有另一个人的出现，我们会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而那个冷雨潇潇的日子，在那个房子里，你背对着我，说，燕子……对不起……我不能照顾你了……我们到此为止吧……请你忘了我……你说得很慢很慢，这几个字，像是一个一个从牙齿间千嚼万咀之后才吐出来的，我看不到你的表情，我也无心看了，我的心已经震得魂飞魄散，这是你吗？这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吗？是那个把我拥在怀里有如珍宝一样的高赫吗？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来的，我只觉得我置身于冰窖之中，我只觉我压在泰山之下，我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连你离去的虚幻的背影。
　　
　　雨就那样磅礴而下，满世界沉甸甸，我知道，这一次，不是天空伤心，而是我自己流也流不完的泪，为你，为我们的爱情！
　　
　　难道，你真的可以说放就放？你真的是这样一个无情的人？我一直都不相信，可你就那样决绝地走了。如果，那天晚上，你没有出车祸，如果，那天你撞的不是伊莲，如果……那就没有我坐在这里写我们的故事。
　　
　　有一个月发工资以后，你兴致勃勃地对我说，你想要买辆摩托车，可以接送我上下班，自己出行也方便，我当然支持。最初，这辆车子确实给我们带来了方便和快乐，可意外就出现在那天晚上。
　　
　　那晚，父母叫你回家有事，本来我说如果太晚你就别过我这边来了，可你还是坚持要来，而就在建设中路十字路口，由于你的车速过快，把一个欲穿过人行道的女孩撞倒了，伤势严重……
　　
　　她就是伊莲，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家庭显赫，父亲在市**上班，母亲拥有一家规模不小的美容院，那晚和同学聚会以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意外就在那一秒发生了。
　　
　　昏迷两天之后，伊莲醒了，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右腿粉碎性骨折，后果无法预计……
　　
　　结果可想而知，你为此背负了巨大的精神压力和物质压力，伊莲的母亲歇斯底里地抓着你又打又骂，说你毁了伊莲的人生，因为她是舞蹈学院芭蕾系的高材生，马上就要到国外出演《天鹅湖》……
　　
　　那段日子，你努力地弥补自己的过失，你下了班就去医院陪伊莲，偶尔来看看我，满脸憔悴，我看了很心疼，你却劝慰我说，小傻瓜，这是我闯的祸，应该承担的，只是最近不能老来陪你了，一个人好好的，按时吃饭，看书别太晚了，注意休息，等伊莲好了，我们就好了！
　　
　　听着你低沉的话语，我恨不得自己替你背负这一切，我说，不，我愿意和你一起承担！你却亲吻着我的额头，呢喃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
　　
　　那时的我只想努力挣钱，在物质上尽可能地帮你一点，因为伊莲的治疗费是那么的昂贵，而她的父母声称你要负全责。
　　
　　我陪你去看过伊莲几次，那是一个纯净的女孩，脸上的小酒窝深深地，笑起来真甜。她在得知自己有可能终身残废之后，痛哭了两天，安静地接受了事实，她说自己不能跳舞了，还可以做别的事情。我非常佩服她的坚强乐观。
　　
　　我以为，这样一个乐观的女孩，命运一定会眷顾她，一定不会让她终身残废的。果真，有医生精湛的医术加上她的积极配合，右腿的伤势转好，医生说极有可能重新站立，当然也有重新回到舞台的希望，只是这个过程要多久有多难，谁也不知道。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根本就脱离了自己预见的轨道，就连最深信的人，最不疑的爱！有人说过这样一句话---爱是一种需要不断被人证明的虚妄，就像烟花需要被点燃才能看到辉煌。我觉得很有道理，爱的确是一种虚妄，有哪一种爱真的可以天荒地老？可彼时的我不信。
　　
　　渐渐的，因为你的诚心悔改，因为你的努力补过，伊莲伤势渐好，他们一家人对你也不再冷嘲热讽。尤其是伊莲，对于这个比她大五岁的肇事凶手，不再尖酸刻薄，不再张牙舞爪，倒十分依恋起你的照顾，缠着你时时刻刻陪在她的左右，而你，随传随到，尽其所能。
　　
　　以女人敏感的心，从伊莲看你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种情感在跳动，那是一张网，铺天盖地地要将你俘获。
　　
　　赫，伊莲喜欢你。我微笑着轻松说道，其实心像裂开了一道口子。
　　
　　怎么可能？别瞎想！你回答我时并没有坚定地看着我的眼。
　　
　　如果……哪一天要离开，记得告诉我哈！
　　
　　你这个小脑瓜一天到晚想些什么？是不是厌烦我了？自己想离开了吧？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一顿宠溺的狂轰乱炸之后，你的吻如雨点般密密匝匝落下来，接着便一发不可收，那一次，你很激动，像用尽了毕生的力量，你伏在我身上，喘息中夹杂着我爱你，燕子，我真的很爱你！虽然你就躺在我的身旁，我却感觉你正一步一步离我远去！
　　
　　以后的日子里，我全身心放在工作和学习上，我晚上还去一家卖场打工，我把每个月的工资都存起来，想交给你付伊莲的医药费。就在这时，伊莲在家人的要求下出院了，她的母亲说在家请私人医生治疗，有望恢复行走。她出院了，对于赔偿问题只是要求你把住院医药费支付，另外的要求是要你到她家陪护她。
　　
　　我的心隐隐不安，这是为什么？难道第六感真的应验了？
　　
　　随后，你的父母找到我，对着我说，燕子，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女孩，是赫儿没福气，谁叫他闯了祸呢？现在伊莲需要他，你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们家也希望赫儿将功补过……
　　
　　望着年过半百的双亲，我想说，爱，不是怜悯，爱也不是赎罪。可终究，我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我在心里问自己：高赫自己的选择呢？
　　
　　半个月之后，那个烟雨蒙蒙的黄昏，你敲开了房门，把你的选择告诉了我，便从此消失在我的世界……
　　
　　赫，你知道吗？那天我本来是多么高兴！我怀孕了，我有了我们爱的结晶，我多想告诉你这个重要的消息，我在那一刻甚至还天真地以为，我们真的能一直到老！
　　
　　也许，上天也不成全吧，你走后，我疯了似的冲进雨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是想冲出去抓住你的背影，还是要在雨中寻找残留的爱的余度？我跑啊跑，任凭雨水淋在我的身上，濡湿了我的心，终于，筋疲力尽，倒在了水里，孩子，化成了一汪红色……
　　
　　身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划开，痛到不能痛，痛到不能用言语表达，我只有窝在无人的角落，独自舔噬。
　　
　　雨，淋淋漓漓，在这样芳菲尽的四月天，千丝万缕，无休无止，隔着层层水雾，我的眼睛怎么也看不清这世界到底什么模样。只知爱，早已如一缕青烟，袅娜，升腾，蜿蜒，消散，了无踪迹……

如雪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树随风摇，花随雨飘。但愿雨停以后，有朝霞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