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枕石赏云天 于 2013-7-1 00:12 编辑
轮椅上的爱情
晴天的傍晚,我会准时到公园散步,在夕阳绚烂的余晖里,在那条砖铺的椭圆形林荫小道上绕行三圈——大约七八里路。
由于天天如此,实在看不出公园的今天与昨天有什么明显变化,可在不知不觉中,又见证了草坪由嫩翠而碧绿而到最后的黄枯,见证了花开花落、叶荣叶落。每天唯一不变的是夕照镀亮的金辉,以及彩霞满天的绮丽美景,还有就是那个轮椅和轮椅的主人。天天如此。
路过轮椅时,我会放慢脚步,想多看一眼瘫坐轮椅上的老爷爷,从他那呆滞的表情上,依稀可见幸福和安详,想多看一眼推车的老奶奶,她头发尽白,手扶轮椅,驼背弓身,缓慢蹒跚,始终带着微笑的清癯面孔,有着述说不尽的慈祥,让我常常联想到去世多年的姥姥——我最敬最爱的亲人。
久而久之,我陆续听到了老奶奶微弱而慢的话语,却始终没有听到老爷爷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只会偶尔发出含混不清却又带着复杂感情的“噢、噢”应答声。慢慢的,我从中体味出两位老人的爱情。
每次都是老奶奶先开口说话,老爷爷“噢、噢”作答。
“迎春花开了,春天来了”。 “噢,噢”——是欢欣的回应——在那个雪已融化、寒意未消的傍晚。
“柳树发芽了,你当年做的柳哨最好” “噢,噢”——是喜悦的回应——在那个芳草绣绿、乍暖还寒的傍晚。
“这些花开得真好,不过,总没有你第一次送给我的那花好”。 “噢,噢”——是兴奋的回应——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不少——在那个花香扑鼻、蜂蝶绕飞的傍晚。
“蝉叫了,那年你逮到的蝉仔真多,现在想起来,还香味满口呢” “噢,噢”——是愉快的回应——在那个昆虫鼓噪、林荫浓密的傍晚。
“树上的果实成熟了,叶也开始发黄掉落了” “噢,噢”——是赞许的回应——在那个云淡天高、大雁南飞的傍晚。
“起风了,我们早些回去吧” “噢,噢”——是拒绝的回应——因为老爷爷在轮椅上努力作着扭身摇头的姿势。
“听话,亲爱的,天凉了,我们明天再来好吗?” 老爷爷终于发出了“噢,噢”——妥协的回应——在那个西风频仍、霜叶飘零的傍晚。
第二天傍晚,我很失望。仔细寻遍整个公园,也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和轮椅,第三天、第四天------秋尽冬来,冬去又春回,还是没有见到。
在情人节的傍晚,我刚走进公园,那熟悉的满头白发让我眼前一亮——正是多日未见的那个老奶奶,她依然驼背弓身,手推着轮椅,在蹒跚向前,我喜出望外,立即赶了上去。近前时,发现轮椅上空空无人,顿时怅然、很是心酸。
我努力控制住感伤,低头快速超了过去,在超越的瞬间,我迅速朝轮椅瞟了一眼,那上面放有一束红色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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