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米宸并不是熊包蛋一个,海训演*都是先锋,年底还立了个三等功。当然也不是白立的。在那个一个月只有三百块钱的年月,那几个鸟人,狠狠地宰了他三个月薪水钱。另外还交给他一个光荣的任务:带新兵!这地光秃秃一片,连兔子都不来拉屎。何况驻地嶂仓这地方,冬天一来,风吹在脸上就象刀割一样,手肿得象馒头,一些新兵受不了,一不留神思想也就开了小差。米宸带过多少次新兵整天提心吊胆,知道这个苦。 那一夜可把米宸苦死了! 米宸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钟了,肚子“咕咕”地叫唤着。他随手拿起放在床头的军用水壶,那里面装的净是酒。(酒和辣椒是他的至爱)仰起脖便倒了进去。燃了一根烟,脑袋便清醒了许多。 从当排长开始,一直带新兵。当然,他也得了个 “跑兵排长” 称谓。不是被他吓跑的,就是被他练跑的。反正他在新兵心中就是“魔鬼”!这一年跑得更离奇,两兵竟跑了三次!他娘的河南的那个新兵第一次跑,是他第一次因为下雪在室内点名,声音太大,震得屋子“嗡嗡”作响,时间又太久,当时不知是因为吓着了还是站久了,当场晕倒两个。其中就有这个只有一米五五的河南兵。兵们呼呼大睡的时候,他反倒清醒了,半夜里招呼也不打,提着裤子就跑了,幸亏拦住没跑成。明来只好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他也发誓好好干。可新兵连结束了,他却又跑了!这次招呼是打了,留言条上写着“我对不起排长,素质太差了,没脸下连队!”明来发觉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被窝里仅存一点余温。来不及穿外衣就冲了出去。 营院大门一直向南十公里处有一段东西铁路,沿着那条路向东走二十公里就可以直通县城。这个时候除了猫头鹰的鬼叫声和夹杂些散落在远处村庄的偶尔的鸡鸣声,剩下的就是黑沉沉的一片。要不然战区内都叫它“西伯利亚”啦! 米宸不能停,别说三十公里路程,就是四十公里五十公里他也得跑下去!因为零下十度的冬夜里,他穿了三件衣服——衬衫、衬裤和裤衩。可怜的软胶鞋经不起折磨,轨道上的石子和枕木上钉子已经和他的双脚亲密接触了。即使再破,也不能扔掉啊!钻心的疼让他打了好几个趔趄,跌倒了还得咬咬牙爬起来。 到了县城,火车站和汽车站都转了一下,三点钟肯定是空无一人的。只得不停地跑,快两个小时了,这样下去非虚脱不可。必须到就近的地方,暖暖身子。他寻了个卖小吃的地方,有个封起来的粗大的火炉,赶紧地搂住。可背上又是刺骨地冷,不得翻转过来。如此反复,终于熬到天明。 看到稀稀拉拉过来的几辆车,他便朝路中一站,那个样子谁也不得不停。“蹭蹭”地爬上车,一边用高抬腿踏步,一边贼一样搜寻着。车上的人都瞪直了眼,有的甚至尖叫起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叫着“赶下去!赶下去!”的愤怒声音时,他早已逃之夭夭。 只拦了几辆,米宸不敢了,那时还没有手机,否则这样下去警察迟早会来。 怎么办?他只得到一个还算比较熟悉的人家去,至少能喝点热汤穿点衣服。想到了女朋友。其实也不算什么女朋友,他只是死皮赖脸地和人家见了几面。她是国营工人,一个月四百,可他这个小排长才三百多点,有点看不上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到了人家,女朋友看他着实可怜,递给他几件旧衣服,他赶紧套在身上。 礼节对米宸来说,根本就没这概念。拿起电话就打,告知连队他现在的位置,接着就去寻酒瓶子。扯起来“咕咚”一下喝掉半瓶。吓得人家瞠目结舌,第二口就让瓶子见了底。装着醉意,冲进闰房,钻进女朋友热乎乎的被窝里。 “就这样定了!亲事就这样定了!” “定什么定!你起来!”女朋友拼命地扯着他。害羞啊!这么规矩的人家,还是黄花闺女!哪奈他装得特象,象个死猪。 “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惊醒。 “找你的!”女朋友将电话给他。 “什么?找到了!”明来狂喊一声,跳下床穿着人家给的衣服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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