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不再来(2)

百姓本有一秆称

　　也许是一个人在外漂泊太久，陌生人间缺乏温暖，少有关爱。你的所谓赔礼着实让我的心一阵暖暖，这个男孩，怎么不怕我？那天明明是我无理，专横跋扈、喜怒无常像个疯子！
　　
　　不过，那种感动很快消逝，随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并没有对你念念不忘或者心存幻想。只是，再见与不见，仿佛不是我能控制的，缘，来了？
　　
　　这个城市不算小，但怎么就是屡次碰见你？就连那次我回老家的巴士上，我第三次见到了你。
　　
　　这么巧？又见着你了！你的招呼亲切自然，完全忘了初见时的尴尬。
　　
　　你好。相对你的热情，我的语气却平静得多，当时我就在想，我这个冷冰冰的人，你怎么能没有距离感？
　　
　　这个车是到N县的，你去那儿干嘛？你像老朋友似的问我。
　　
　　我回家。说完我兀自找着座位，碰巧的，只有你旁边有空位了，犹豫片刻之后我还是坐了下去。
　　
　　你的家在N县？那个县城这两年发展不错啊，是全国百强县之一……
　　
　　我家在乡下……我打断你的话，小声说道。
　　
　　哦，那也很好啊，乡下很舒服的，青山绿水，那种环境最适合人类居住了。在N县哪个乡？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同路呢！
　　
　　那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竟然真的和我一同到了我们镇上。第二天早上，你意外的出现在了我家门口，面对头顶朝露，披着一身晨曦的你，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怎么来了？我脸暗红，莫名得紧张，语气中含有两分责怪，长这么大，还没有男孩子单独到过我家呢？一会儿母亲见了，会怎样误会？
　　
　　果然，母亲见到你，愣了一下，偷偷斜了我一眼，满脸灿烂的笑容。
　　
　　母亲急忙招呼你进屋，给你倒茶，还令我出去小卖部买糖果回来……母亲的热情和我的冷淡形成了对比，你看了我几眼，便对母亲说，阿姨，我是到同学家玩路过这里来看看，我和燕子是朋友，昨天我们一起坐车到镇上的，所以我想到了这边，怎么也要来拜访一下阿姨，您别忙了，我马上就走，一会儿就回T城了。
　　
　　那怎么行？这么大老远的来了，怎么地也要吃了饭再走，孩子他爸，快去杀只鸡！于是，父亲忙着抓鸡，母亲忙着张罗，你进退两难。
　　
　　还愣着干啥？陪小高走走啊！母亲对我使眼色，把我往屋外撵。
　　
　　就这样，我们俩被我母亲生生赶了出来，我的表情很窘，我知道，父母已经误会了，那时候的我觉得这样很丢人，一个男孩子莫名跑到家里来，是一个总共才见三次面的陌生男孩！
　　
　　我低着头不说话，我不知道说什么，责怪你不该跑来？还是当场赶你走？也许当时我赶你，你会毫不犹豫走的，从你小心翼翼的眼神，我看到了你对我的一种想要靠近却又不敢贸然的畏惧，突然，我于心不忍了，想想来者皆客，何况几次见面来都是我占上风，做人还是要厚道。
　　
　　于是，我带着你到我家的菜园和田地走了个遍，你特别高兴，神采奕奕的样子，我也一扫之前的阴霾，滔滔不绝地说，有几次还被你逗得开怀大笑。
　　
　　那样青葱的田野，那样绚烂的朝阳，那样柔软的云彩……我从来没有觉得我的家乡有如此美丽过！
　　
　　我们在狭窄的田垄上一前一后地走着，你突然兴奋地说，看啦，好纯净的鸟！洁白无瑕！
　　
　　我循着你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远远的水田里，有一只白鹭在优雅地踱着……也许我太过认真地看，竟然忘了脚下那狭窄得可怜的田垄，一脚踩空，眼看就要掉下田去，你猛地伸手想要拉住，我惊呼着，慌乱地想要抓住你的手，谁知，拽住了你的衣服，两人同时跌了下去，结果可想而知，好端端的两人一身泥回去了，狼狈至极，还好是仲夏。
　　
　　村子里的人见我们这样，投来惊诧的目光，还有几个妇人悄悄笑着，我窘迫极了，自顾自地低头往家赶，你在后面紧紧追着，我想，用不了多大会时间，全村都知道这件事了。
　　
　　那天，你终究还是留下来吃了饭走的，走的时候对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可能不回去了，长期那么打工也不是办法，我想回家来看看有什么发家致富的路子……
　　
　　哦，这样啊……你的眼神里那线光芒顿时黯淡了。
　　
　　你走后的第二天，村里人看见我或者母亲，便笑嘻嘻地问，燕子找了个城里男朋友？真不错啊，小伙子高大帅气……啥时候办酒啊？燕子妈，你真是好福气哦，有了一个城里女婿……
　　
　　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脸通红通红，不言语，只顾冲向前去不理会。
　　
　　正因为这样，开始没有太多想法的我开始有意无意地想，你突然跑到我家来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喜欢我？虽然农村思想开放了很多，可我对于爱情的观念还是传统的。
　　
　　对你，我只是开始默默地想念，想你惊慌失措的窘态，想你开怀大笑的酣畅，想你小心翼翼的拘谨，想你光芒四射的活力……手心是那本泛着淡淡墨香的《飘》，精致的封面，精彩的内容，还有那似有若无的你的真诚的脸，正一点一点把我的心侵蚀。可是，我们有明天吗？你那么优秀，我们无论各方面相差都很远，我真地可以走进你的世界吗？
　　
　　犹犹豫豫，半梦半醒之间，半个月之后，你再一次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我家，父母的笑容更深了。
　　
　　燕子，我帮你在T城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出版社当校对，这个工作比较辛苦，但是要求不高，只要细心就可以，我觉得你那么热爱文学，将来还有发展前途的……
　　
　　意外的出现本就让我惊喜，你带来的消息确实让我雀跃，这是真的吗？我忍不住反问。
　　
　　当然是真的，我一个朋友在这家出版社当编辑，你去啊，没问题！
　　
　　要不是与文学有关，我会断然拒绝你的好意，平时我自立惯了，不轻易接受别人的帮助。只是我对文学有超然的兴趣，平时写写练练，虽然从来没有取得过成绩，但总是自得其乐，坚持不懈地写。我的梦想是能够发表文章，或者出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梦想的呢？至少，到出版社工作，离我的梦更近了一步！
　　
　　那日，你又留下来了，吃饭的时候，我红着脸悄悄挟肉到你碗里，你笑了，眼睛弯弯的，咧嘴呵呵地都不知道动筷了。
　　
　　我低着头装作大口大口吃饭，胸中的小鹿横冲直撞。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文学？饭后我问你。
　　
　　从第一次见到你，看你手里拿着的那些文学书籍，第二次又在新华书店碰到你，还喜欢《飘》，如果一个不爱好文学的人，怎么会看那些书？你认真回答，继而又说道，先到出版社干着，有机会多学习，将来一定能成功的！
　　
　　谢谢你！我的声音低低地，心中一股暖流荡漾着，偷偷看了你一眼，正对上你跳动着火焰的眼眸……谁不知道那是爱的火焰？我竟有些迷失自己了！
　　
　　也许，那时，爱的萌芽已经悄然滋生于你我心中。那言语和眼神，互相交流一下，便可知对方心里所想，那样的一种心照不宣和默契，多么难得！
　　
　　于是，在你的牵引下，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正开始走向你的世界，只是，路，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