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望张姨 探望张姨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梦想。 自从辞职回到家里,我越来越宅,越来越邋遢,几乎是每天都不想洗脸、梳头、衣服也是从早到晚睡觉的装扮。于是就更加懒得出门,时间长了竟然对出门产生了强烈的抗拒心理,甚至连买菜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压力、一种负担。但是,确有一些旧知友,或帮助过我的人,或一些年衰的长辈,对他们的惦念一日复一日的浓重。计划着去探望他们就成了我一日复一日沉重的愿望或梦想。 这一天风和日丽,我努力越过自己抗拒出门的强迫心理,决定先去探望张姨。 张姨的家几十年来一直没有搬迁过,周围的环境都改变了,唯有张姨居住的小楼房还在那里,只是这小楼和周围的建筑相比,显得异常的陈旧不堪,全然没有了几十年前让我艳羡的矗立风姿。远不止如此的是,望着这栋风烛残年的小楼,我不由得忧心忡忡:她还能抵挡得住严寒和风雪吗?室内会不会潮虫和蟑螂遍布呢?张姨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带着疑问我轻轻的扣着房门,室内没有人答应。 我知道张姨一定在家的,她已经瘫痪几十年了,也许正在睡觉。于是缓缓的旋动门把随即门就被打开了。我先是伸进头,一眼看过去仍旧是十分熟悉的家具跟摆设,虽然旧,但是绝无杂陈,一样样都井然有序地摆在那里,洁净干爽的水泥地面绝无我想象中的潮虫跟蟑螂等等,边角以及圪旯处也没有任何积尘;主干走道的门窗都半开着为室内通透新鲜的空气,整个屋子丝毫没有长久住着吃喝拉撒都在床上起居的病人的褥臭味:“家里有人吗?”随着我的声音进屋,同时就传来了答应声“谁啊?”我知道这是张姨的答疑。 看到我来,张姨满脸的喜悦。她素素淡淡干干净净地躺在旧沙发里,除了脸其它部位全部盖的严严实实的。时下才是初秋,张姨的装束俨然就是寒冬腊月天,看着她,我的心一下子酸到嗓子眼儿。我还上初中一年级时,几乎每天都会来邀她的小女儿一同上学去。那时的张姨,声音洪亮而干脆,炯炯的眼睛干练而神采飞扬,说出来的话永远都占据领导者的权威和不容置疑。 我们并没有攀谈多时,张姨就悲悲戚戚的开始哽咽着了。我不知道拿怎么样的话语来安慰一个几十年瘫痪在床的病人,心也就随着她的情绪而低落着。 时间就在哀声中一圈一圈地滴答着,我很想找一些快乐的话题打断这种沉痛,可是我就是开不了口。这时张姨的老伴吕叔抱着一叠被褥走进屋里,张姨的脸上一下子就有了光芒,忙乎乎的向吕叔嗲着舌头介绍着我,害怕我被吕叔忘记了一样。张姨的这一声嗲嗲的腔调瞬间在我心底激起一泓暖暖的河,足以见得张姨对吕叔的依赖,更足以见得吕叔对张姨的呵护之深。小时候,张姨见到吕叔就是这样的,那时候我不懂夫妻之间的感情和默契,对张姨有些敬畏也有一点点小坏的反感,总认为她一直欺负吕叔。 吕叔,这位我会拿一生所有的时间来敬重的一位老人,他亦显而易见的老了很多,头发白了、眼皮塌陷了、褶皱更深了。但是他脸上的笑容依如当初一样的温暖、一样的和善、一样的可亲可近。在张姨嗲声的要求里,吕叔的嘴角总是挂着笑、眼睛里总是埋着深情和理解、举手投足中充满了温柔和帮助并悉心照顾着她,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再躺下…… 我走了,张姨和吕叔都极力要我留下来吃晚饭,可是我真的害怕被感动的太多太深以至我长久不能释然。我可以想象出他们老两口吃饭的场景:张姨就像一个很幼小的孩子,吃一口,吕叔就吹一下喂一口,害怕烫着她,张姨要吃什么,吕叔就给她做什么,甚至做好了,张姨改主意了,吕叔乐呵呵得再重来,直到把张姨侍候妥当了,不管冷热自己就凑合着果腹就OK了。我可以尽情的想象着他们,但是我不敢看,也不能看,看了,我一定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我真心的希望张姨能重新获得健康,虽然这种希望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张姨依然是幸福的,因为她始终有吕叔伴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