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王庆年自传《呱话联篇》上册（我这一辈子）第三章 火红的年代 第3节 撑死我了

庆丰年

  第  三  章    火红的年代（3节）  撑死我了

    1963年春天，三年自然灾害刚过去不久，虽然生活上能说的过去，但还是吃的不好，吃的不饱。不管是青菜、杂菜、杂粮，只要能吃，勉强混混肚子。有时，父亲在外面找来一点橡子饼，分给大家尝尝，就象现在吃的高级点心一样，一点一点的掐，慢慢的往嘴里送，啪嗒啪嗒着嘴，品尝着橡子饼的味道，还不肯急于往下咽。这样的日子过得倒也不觉得苦。我家的亲戚不多，父亲只有弟弟一人，无子女，抱养一个男孩，住在本镇。母亲也只有弟弟一人。住在棋盘，相隔一条新沂河，来往也不方便，所以走亲串门的不多。很少有亲戚走动。早晚有亲戚来，都是象样招待，从不慢待。

   记得，是这年的春天，舅舅家的大表姐来了，稀客，肯定得好好招待不能慢待。母亲做了一桌好菜，又在邻居家借了五张煎饼，热情的款待不常走动的亲戚。也巧，父母都没有闲空，无法陪表姐吃饭。按农村习俗，家里来了亲戚除了好好招待，还要有人陪着吃饭，否则，就是不敬。可巧，我姐姐也不在家，不然，也轮不到我来陪表姐吃饭。

   陪吃饭，我是第一次，看到满桌的好菜，从未见过。心里还真的痒痒，馋得很，直流口水，眼还不由自主的往桌上看。听母亲叫我陪表姐吃饭，正是巴不求得的事，陪就陪，不就是吃嘛，所以，我满口答应。上桌前，母亲又有交代：第一，要客气，要多说热情的话，表姐你吃菜！等等。然后，把菜夹到表姐的碗里。第二，要给表姐盛汤，看见碗里少了就盛，不能叫空着碗。第三，要及时的给表姐拿煎饼，还得说，要吃饱，要吃好，锅里还有，别饿着，自家人，以后常来之类的话。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要等表姐说吃饱了，你才能说自己也吃饱了，这时，你才能真正的把筷子放下。不然还得继续嚷着吃。别把筷子放下，一直要把筷子拿在手中。原来，陪客吃饭还有这么多规矩，真麻烦，不过，那时没想的那么多，只考虑能有好菜好饭吃，巴不得能多吃点菜和饭。于是，我满口答应。

   母亲把表姐喊了过来，客气了一番，然后说自己临时有急事，叫你表弟陪你吃饭，于是就急急的离开了。这时，我就主动的叫表姐上桌吃饭。一切按母亲的安排去做。不间断地嚷着表姐吃菜，喝汤。自己边嚷着表姐吃，也边夹着菜自己吃。其它的，根本没去考虑。这时，我已吃了两张煎饼了，按平时算，应该是吃饱了，估计表姐也吃饱了。可我记住了母亲的话，即使真的吃饱了，也要再嚷一嚷，无非就是表示款待真诚，不是虚情假意。所以，我还得继续嚷着：“表姐，要吃饱，吃好，锅里还有，叨菜吃。”紧接着，我又把煎饼拿一张递给她。这时，我才发现，桌上的五张煎饼除了我已吃了两张，还剩两张半零一块。也就是说，吃到此时，表姐才吃了半张的半张的半张。手里还有半张的半张的半张。也就是说，一个多小时的吃饭时间里，她才吃了有巴掌大的一块煎饼，而且还是单层的。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嚷着吃。我又拿起一张煎饼，撕开成两半，放下一半，卷起一半，边吃边继续嚷着，我吃的速度也明显放慢了许多，叨菜的速度也慢了许多，直到嚷着吃的速度也慢了许多。这时，我的一张煎饼又吃完了，可表姐手里的煎饼还没见少。我只好再拿半张接着吃。说实话，我真的吃饱了。可是，不行啊!还得继续陪着。只好硬着头皮嚷着。我边嚷着她吃菜，边偷偷的看着她的吃相，原来，她把煎饼卷成拇指粗细的长条，用嘴里的门牙咬煎饼，嘴根本没张开，嘴唇也没动，好象是塞进去的。一次只咬一点点，看不见她的嘴动。原来是这样的吃法。头一次见。想笑又不敢笑，只好低着头暗自琢磨着，这时，表姐看到了我的表情，还以为我不好意思吃呢。她却反客为主，直往我的煎饼里夹菜，往我的碗里夹菜。我越说行了行了，你吃你吃，她越夹得多，到了碗里就不能再放回去了，只好吃了，直到我吃了四张半的煎饼，喝了三碗汤，实在不能再吃了，只好把筷子拿在手中，等着她吃好，直到她放下筷子。可是，我仔细端看着她的表情，看她是否有吃饱放下筷子的意思，她却继续吃着，没有一点结束的反应。没办法，我只好继续嚷着。这时，她好象看出了事端，放下了筷子，手中还剩一块煎饼，接着，她慢条斯理地、娇滴滴、不仅不忙地说：“饭不能吃的太饱，不吃啦！”我的天哪！两个多小时的饭，她才吃了巴掌大的一块煎饼，饭虽吃的不多，可时间却不短呀！要是在自己家里吃饭还不吃到晌午西呀！我真的领教了。本来，饭都吃到了我的肚子里啦。我见过吃饭慢的，可没见过这么慢的，慢得太有水平啦。 饭后，送走了表姐，母亲询问了饭情，还嫌表姐太能吃。我只好如实反映，说她吃的太慢，我吃的太多。免不了我挨母亲臭骂了一顿，说我不会陪人吃饭，还说我好吃。可到了夜里，我却受了大罪啦，肚子胀得鼓鼓的，还渴得要命，半夜爬起来喝凉水，越喝肚子越大，越胀，越难受。直到现在，我的胃还不是很好。经常出问题。

    自此之后，我烙下了恐陪吃饭症，最怕陪人吃饭。能躲的必躲，不能躲的，也只是干坐不说话。实在没办法，也只是应付几句了事。时间长了，别人都说我态度冷淡，清高，不好接近。其不知，我的难言之处其实难言。在后来的工作中，一定的程度上还影响了我的人际关系。

直到过了二十几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舅舅想把表姐说给我，来个亲上加亲。具母亲说，当时她也蒙在鼓里，只是为了招待而招待。吃过饭之后，又过了几天，舅舅才来到俺家，和母亲说明此事，遭到母亲的坚决反对，此事才作罢。至于当时是否是母亲和舅舅合演的《相亲记》还是《拉郎配》，现在我也不敢妄言。只是舅舅未能如愿罢啦。天哪！要是此事真的成了，我可一辈子倒了血霉啦。谢谢母亲的坚决反对，我才摆脱了这个亲上加亲的娃娃亲的荒唐亲事。（那年我才15岁，表姐已20岁）自此之后，表姐再也没来我家，两家也开始疏远了。不过，在旧社会里，姑做婆、姨做婆的多的是。在电视剧《红楼梦》里，林黛玉和贾宝玉如果成了亲，就是姨做婆。薛宝钗和贾宝玉就是姑做婆。这种近亲结婚在新社会是不准许的，违法的。近亲结婚害死人，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