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圃老人随笔：人性的反差

张道北

             人性的反差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乘火车去徐州。车到大湖站停车，上来一位妇女，她领着一个大约四周岁的小女孩。不用问就可以说，她们是母女俩。妇女向左右环视了一下，我的对面有两个空座，她们就坐下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天哪！我大吃一惊。真难想象，在被乾隆皇帝称为“穷山恶水，愚妇刁民”的徐州，居然会出这样美貌的女人。“真漂亮！”我几乎脱口而出地叫了出来。
    那个女人大约二十四、五岁，正是妙龄之际，身材均称协调，不肥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天气虽然这样炎热，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汗，虽然是化妆过的，但是看不出一点脂粉狼藉的痕迹。端端正正的鼻子，清澈明亮的眼睛，特别是她那长长的睫毛，更使人觉得连眼睛都会说话。头发是风凉式的，细细的波纹，蓬蓬松松地披在肩上，既不洋，也不土。一身米黄色的时装，松松地裹在身上，显示出她整体的曲线美。裸露的双臂，圆晕而富有弹性，像什么，我想不出适当的比拟，那还是用普通的形容词来说吧，像粉嫩洗净的新藕。胸脯也是裸露着的，金色的项链下面，一颗鸡心型的绿宝石垂在正中，既不豪华，更不寒伧。在这热得几乎让人窒息的车厢里，她却微微地带点笑意，端正而沉静地就坐。“冰骨玉肌，自清凉无汗”，经验使我知道，以美貌自负，自爱的女性，都会用沉静来战胜炎热的。看起来，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她的女儿也学着她的样子，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我忽然想起，西方有一位诗人说过：“美丽的女人，就应该受到人的尊敬。”我也不由的对她肃然起敬了。
    大湖是小站，是徐州以东的第一站，停车只有三分钟。车一开，窗外就刮进了凉爽的风。我看见这风把她的头发飘在脸上，她用手轻轻地掠过，动作也是这样的优美。她的女儿高兴起来了，向窗外直拍手，天真活泼，是她妈妈的具体而微；不难想象，等她长到和妈妈同样年龄的时候，也会和妈妈一样美，一样的受人尊敬。
    胡须给我做保证，年过古稀的我 ，在任何场合，和陌生的年轻的女性攀谈，不但不会遭到拒绝和旁人的非议，而且还会得到欢迎和回答。大湖到徐州只要十五分钟，为了想直接表达我个人对她的尊敬，要抓紧时间和她攀谈：“走娘家的吗？”
    “不，回家的。”她很有礼貌地轻声回答。声音也是那样的美妙，像银器相击发出悦耳的声音，真是完美无缺的女人。“这样的热天，有人到车站接你吗？”我自己也觉得好笑，笑我自己问的唐突，要不是这样大的年龄，人家不拿耳巴子搧你，说你是流氓，才怪呢？
    “有”。她毫不在意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娟娟的爸爸来接。”她的女儿叫娟娟，“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再想接着问下去，我胆小起来，也许使人家觉得你是一个真的“老”流氓，而且实在找不出什么好问的话题了。一时我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在车窗外面一闪而过的不是一幢幢高楼大厦，就是直冒白烟的 烟囱。徐州车站到了。我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提包，她也把提在手里的小巧的皮夹挂在左肩上。她现向我说话了：“老人家也下车？”我说：“对。”她说：“车站上的人很多，慢慢地走，这么大的年纪。”我说：“谢谢。”
     车慢慢地停住了，她举起娟娟的小手说：“爷爷再见。”娟娟摇着小手照样地复述：“爷爷再见。”我也说：“娟娟再见。”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
     车站上人很多，人人都匆匆忙忙，个个都汗流满面，一转眼，她们混在人流中看不见了。我也找一个人少，风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重温一下今天邂逅的思绪。我想，人生---特别是老年人；最大的幸福，是有好儿孙---特别是儿媳和孙媳。谁要有这样的儿媳或孙媳，是多么幸福，多么值得骄傲啊！
     我出了检票口，在停在汽车站上的十一路汽车上，买了我要去的地方的车票。可是汽车要等到满员才开，我只好在车外附近的地方风凉风凉。我忽然发现，就在汽车的一旁，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像看耍猴那样的聚精会神；圈子里有哭喊的声音，并且一个身体高大的年轻男人，服装的下身看不见；上身则是油里模糊的操作服，显然他是工人，是刚从班上下来，连洗刷都没有来得及赶着来的。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睁着两只像受惊了的猫的眼睛，害怕地躲在工人的脖子里。我认出来了，她不是“我的安琪儿”娟娟吗？我使劲地挤入人圈，这又使我大吃一惊，坐在地上的，正是娟娟的妈妈，她披头散发，满脸是汗、眼泪、鼻涕；衣服上许多泥土，看样子是刚刚在地上打过跨。在火车上的风采一点儿也没有了，简直成了“母夜叉”、“鸠盘荼”。
    她疯狂地跳起来，照着这男人的脸上，“叭！叭！”就是两巴掌，娟娟怪叫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欺骗我，你欺骗我，你不是打电话说她（？）走了吗？不走，我就死也不回来！”男的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满脸羞愧的表情，默默的忍受着。
    我忽然对这个女人有些同情了，他们的家庭中有“第三者”的介入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我不能看到‘她’，有她无我，有我无她，她不走，我就是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娟娟给我，我这就走！”她开始夺娟娟，娟娟哭得更厉害了。
    在当时有这样一种普遍现象，不论在大街上，深巷里……有人吵架、骂架；甚至拳斗、动刀子。围观的人很多，但没有挺身而出排难解怨的人，却没有一个。当时也是这样。在这不受任何干扰的“舞台”上，“演员”们是可以尽情表演他们的拿手好戏的。男的终于说话了，哭怜怜的一副奴才相：“你……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管怎说，她是我的妈妈。娟娟的奶奶，也是你的婆婆呀！”我明白了，大家都明白了，起了阵喧哗。
    “放屁！” 这个女人暴怒起来。“婆婆，有这样的婆婆吗？那就请大家评评理吧。娟娟是她姥姥带大的，总算对得起你了吧。你问问，这个老不死的老*，自己的孙女不带，倒浪去带外孙子。这会儿外孙长大了 人家不要了，撵垮了，没有地方上了，你不能问问她吗？你有脸上我们家里来吗？”
    男的满脸都是眼泪，摆出要下跪的姿势对着她。
    “我不是不讲理的女人，不给你带孩子也是小事，她要能像个人似的也好，又笨、又脏、又懒、又六叶八痴的，我一天也难和她一起生活。你你，你说，你今天就得有个说法！”
    男的真的跪下了，四周一片哄笑。
    汽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人上车。
    一个男乘客一挥手：“上车，咱们不管这些闲事，男的一点阳刚气都没有；女的却成了霸王，一丘之貉！***，都不是东西。”大家嘻嘻哈哈哈拥进了汽车。
    我坐在汽车里，进入了茫然的境界，自问“人性的‘反差’，竟然这样的大呢？”


    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乘火车去徐州。车到大湖站停车，上来一位妇女，她领着一个大约四周岁的小女孩。不用问就可以说，她们是母女俩。妇女向左右环视了一下，我的对面有两个空座，她们就坐下了下来。
    我抬头一看，天哪！我大吃一惊。真难想象，在被乾隆皇帝称为“穷山恶水，愚妇刁民”的徐州，居然会出这样美貌的女人。“真漂亮！”我几乎脱口而出地叫了出来。
    那个女人大约二十四、五岁，正是妙龄之际，身材均称协调，不肥也不瘦；不高也不矮。天气虽然这样炎热，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汗，虽然是化妆过的，但是看不出一点脂粉狼藉的痕迹。端端正正的鼻子，清澈明亮的眼睛，特别是她那长长的睫毛，更使人觉得连眼睛都会说话。头发是风凉式的，细细的波纹，蓬蓬松松地披在肩上，既不洋，也不土。一身米黄色的时装，松松地裹在身上，显示出她整体的曲线美。裸露的双臂，圆晕而富有弹性，像什么，我想不出适当的比拟，那还是用普通的形容词来说吧，像粉嫩洗净的新藕。胸脯也是裸露着的，金色的项链下面，一颗鸡心型的绿宝石垂在正中，既不豪华，更不寒伧。在这热得几乎让人窒息的车厢里，她却微微地带点笑意，端正而沉静地就坐。“冰骨玉肌，自清凉无汗”，经验使我知道，以美貌自负，自爱的女性，都会用沉静来战胜炎热的。看起来，她是一个有教养的女人；她的女儿也学着她的样子，沉静地坐在她的身旁。我忽然想起，西方有一位诗人说过：“美丽的女人，就应该受到人的尊敬。”我也不由的对她肃然起敬了。
    大湖是小站，是徐州以东的第一站，停车只有三分钟。车一开，窗外就刮进了凉爽的风。我看见这风把她的头发飘在脸上，她用手轻轻地掠过，动作也是这样的优美。她的女儿高兴起来了，向窗外直拍手，天真活泼，是她妈妈的具体而微；不难想象，等她长到和妈妈同样年龄的时候，也会和妈妈一样美，一样的受人尊敬。
    胡须给我做保证，年过古稀的我 ，在任何场合，和陌生的年轻的女性攀谈，不但不会遭到拒绝和旁人的非议，而且还会得到欢迎和回答。大湖到徐州只要十五分钟，为了想直接表达我个人对她的尊敬，要抓紧时间和她攀谈：“走娘家的吗？”
    “不，回家的。”她很有礼貌地轻声回答。声音也是那样的美妙，像银器相击发出悦耳的声音，真是完美无缺的女人。“这样的热天，有人到车站接你吗？”我自己也觉得好笑，笑我自己问的唐突，要不是这样大的年龄，人家不拿耳巴子搧你，说你是流氓，才怪呢？
    “有”。她毫不在意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娟娟的爸爸来接。”她的女儿叫娟娟，“多么好听的名字啊！”再想接着问下去，我胆小起来，也许使人家觉得你是一个真的“老”流氓，而且实在找不出什么好问的话题了。一时我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在车窗外面一闪而过的不是一幢幢高楼大厦，就是直冒白烟的 烟囱。徐州车站到了。我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拿提包，她也把提在手里的小巧的皮夹挂在左肩上。她现向我说话了：“老人家也下车？”我说：“对。”她说：“车站上的人很多，慢慢地走，这么大的年纪。”我说：“谢谢。”
     车慢慢地停住了，她举起娟娟的小手说：“爷爷再见。”娟娟摇着小手照样地复述：“爷爷再见。”我也说：“娟娟再见。”多么可爱的小天使啊！
     车站上人很多，人人都匆匆忙忙，个个都汗流满面，一转眼，她们混在人流中看不见了。我也找一个人少，风凉的地方休息一会儿，重温一下今天邂逅的思绪。我想，人生---特别是老年人；最大的幸福，是有好儿孙---特别是儿媳和孙媳。谁要有这样的儿媳或孙媳，是多么幸福，多么值得骄傲啊！
     我出了检票口，在停在汽车站上的十一路汽车上，买了我要去的地方的车票。可是汽车要等到满员才开，我只好在车外附近的地方风凉风凉。我忽然发现，就在汽车的一旁，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像看耍猴那样的聚精会神；圈子里有哭喊的声音，并且一个身体高大的年轻男人，服装的下身看不见；上身则是油里模糊的操作服，显然他是工人，是刚从班上下来，连洗刷都没有来得及赶着来的。他抱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睁着两只像受惊了的猫的眼睛，害怕地躲在工人的脖子里。我认出来了，她不是“我的安琪儿”娟娟吗？我使劲地挤入人圈，这又使我大吃一惊，坐在地上的，正是娟娟的妈妈，她披头散发，满脸是汗、眼泪、鼻涕；衣服上许多泥土，看样子是刚刚在地上打过跨。在火车上的风采一点儿也没有了，简直成了“母夜叉”、“鸠盘荼”。
    她疯狂地跳起来，照着这男人的脸上，“叭！叭！”就是两巴掌，娟娟怪叫一声大哭起来。“你，你，欺骗我，你欺骗我，你不是打电话说她（？）走了吗？不走，我就死也不回来！”男的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有满脸羞愧的表情，默默的忍受着。
    我忽然对这个女人有些同情了，他们的家庭中有“第三者”的介入了，“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我不能看到‘她’，有她无我，有我无她，她不走，我就是不回去，死也不回去！娟娟给我，我这就走！”她开始夺娟娟，娟娟哭得更厉害了。
    在当时有这样一种普遍现象，不论在大街上，深巷里……有人吵架、骂架；甚至拳斗、动刀子。围观的人很多，但没有挺身而出排难解怨的人，却没有一个。当时也是这样。在这不受任何干扰的“舞台”上，“演员”们是可以尽情表演他们的拿手好戏的。男的终于说话了，哭怜怜的一副奴才相：“你……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管怎说，她是我的妈妈。娟娟的奶奶，也是你的婆婆呀！”我明白了，大家都明白了，起了阵喧哗。
    “放屁！” 这个女人暴怒起来。“婆婆，有这样的婆婆吗？那就请大家评评理吧。娟娟是她姥姥带大的，总算对得起你了吧。你问问，这个老不死的老*，自己的孙女不带，倒浪去带外孙子。这会儿外孙长大了 人家不要了，撵垮了，没有地方上了，你不能问问她吗？你有脸上我们家里来吗？”
    男的满脸都是眼泪，摆出要下跪的姿势对着她。
    “我不是不讲理的女人，不给你带孩子也是小事，她要能像个人似的也好，又笨、又脏、又懒、又六叶八痴的，我一天也难和她一起生活。你你，你说，你今天就得有个说法！”
    男的真的跪下了，四周一片哄笑。
    汽车不停地按着喇叭，催人上车。
    一个男乘客一挥手：“上车，咱们不管这些闲事，男的一点阳刚气都没有；女的却成了霸王，一丘之貉！***，都不是东西。”大家嘻嘻哈哈哈拥进了汽车。
    我坐在汽车里，进入了茫然的境界，自问“人性的‘反差’，竟然这样的大呢？”

东来书画

也谈人性

人性是人这种生物最深层次的东西。相比于法律、道德、伦理，它在最后一位。法律是社会的底线，道德是文明的底线，伦理是文化的底线，人性是人的底线。底线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在其之上是明的是阳的，在其之下是暗的阴的。社会上底线上一半底线下一半，故我们说天堂与地狱同在，上帝与魔鬼共生，此乃自然之道。对底线之上的东西仰视和俯首，将把人引向虚无和痛苦，对底线以下的东西宽容和理解，才会真正地彰显文明和幸福。子贡曾问孔子：“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原谅一切不可原谅的东西。这不是一种纵容，因为任何一种不可原谅的背后都是有原因的，我认为在开始的时候他也向好的，只是后来，他也没发了，于是就可能出现了不可原谅。人性在主观的原始起点上是善的。
阿弥陀佛！

张道北

张道北

李婉老师题词

张道北

老牛观花

张北道，好，多上传一些这样的好作品，好的生活照片，都难得一见啊

东来书画

{:soso_e163:}

流月去无声

很给力！

石器时代

珍贵照片

东来书画

马南圃先贤的小小说！
婆媳的事，马老也愁！

张道北老师

{:soso_e1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