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的日子

孤鹜冷鹤

有一天突然想起去年教英语的那个老师。记得他的不羁的个性，他的一些笑话。声音、长相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这是他的悲哀还是我的悲哀？我的记性变得这么坏了么？一张见了一年的面孔，就这样彻彻底底地忘了？

那位大姐的面容却是怎么都忘不掉的，至少到现在为止还很清晰。她是我在打工时认识的。在国美卖彩电，我是临时促销员。

她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刚去时我猜测着她的年龄，不知道如何称呼。后来终于想起“大姐”这个词来。我这样喊她，彼此都很满意。她那一直都没有表情的脸，这时也微微透出些笑意来。

她跟商场里的人有说有笑。她揪着一个嬉皮笑脸、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的耳朵，使周围一阵热闹，俨然一个资深的老大姐。做起生意来也是胸有成竹、有条不紊的，进行到哪一步，该怎么处理，整个的熟捻于心。有多年的工作经验支持着，她眼里有一种冷静的、漠视一切的神气。在她的眼里好象不存在我这么个人。但是她不看着我，也可以说“哎，去给我买包栗子来。”

现在的彩电市场基本上都已饱和。所以即使在十一，生意也很冷清。偶尔来个顾客，她上前去介绍，我站在一边听着。下次再有人来，我便鹦鹉学舌一样告诉对方这台是多少寸的。

这样的机会不会很多，实在是冷清。她常常找别的直销员聊天。我一个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盯着电视里的画面晃荡时间。电视里放的是DVD，所以老是这么重复地放。我这么看了几遍就审美疲劳了——一个个的美女无不在搔首弄姿。

时间也仿佛被拉扯得无限长，实实在在地钻进你的神经里，浸得浑身的骨头酸痛。我几乎是在分秒度日。

终于熬到了中午，到超市买了两个包子，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双手握着，大口地吃。白色塑料袋上露出两只眼睛，对准了过往行人的好奇目光。有什么关系！我要结结实实堵住我的心。

吃完了包子，靠在椅子上，像要盹着了。阳光像眼泪似的流了满脸满身。很温暖，然而我只感到沮丧。

怎么是这样？熬不过去的时间，无聊的等待，焦躁，不安。这就是工作带给我的吗？还有那位大姐，只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可无端的，总有些惧怕她。她有她的世界，我进不去。

我挨到快到她指定的时间才往回走。途中遇到一个男的，迎面递过来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我接了就走。

“哎——，我们现在搞活动，请跟我来。”

“那还给你好了，我没时间。”我就要走。

他一看急了，一把攥住我的胳膊。我厌恶地瞪了他一眼，用力甩开了。心里不痛快，便加倍地要表达愤怒。再说这些麻烦不甩开，总是一个缠绕不休。

回到专柜，大姐拿目光钉了我一下，又转到别处去了。又要熬——

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出了国美，立刻感到无形的解脱。连空气都变得甜润，变的有人情味了。在路边摊买了串羊肉串，不顾形象地大吃大嚼。好象又回到了小女孩的时代，享受着无拘无束的快乐。为什么不可以？难得有这样任性的时候啊。

接着第二天，第三天——

每一天都大同小异。大姐也几乎每天都差使我给她买东西。但她对我不那么视而不见了。有一天，她突然问我“你们工资怎么拿？钱上面当心，你们刚出校门的学生，可更要注意，别让人家骗了。”

我一楞，随即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笑容。

沈葳

有时候，只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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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