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有些人,我们一转身就会忘记,可是有些事、有些人,我们不管经历多少,你根本无法避开,它们会在一定的时间,以一定的方式出现。
巴曹,不姓巴,也不姓曹。那时我还小,二奶奶告诉我,巴曹是别人留下来,我总怀疑是什么样的人留下了巴曹这样的坏孩子。后来,听村里妇女嚼舌才知道,巴曹的母亲是一名知青,到我们村里来,住在二奶奶家,就和老四好上了,生下巴曹,老四是二奶奶的儿子,人长得憨厚老实。二奶奶不让别人知道,但没有不透风的墙。
巴曹的母亲是标致的大美女,父母告诉我,我不知道标致是个什么样的,也许、大概就像隔壁的梅子姐。
标致的知青走了,那时候巴曹还只有两岁多,两岁多应该记事了,我问巴曹他的母亲啥样,但巴曹不记得了。
二奶奶的儿子在知青走的第二年就得了癌症,死了。婆孙俩就这样相依为命,知青走了,老四也走了,二奶奶已经驼了的背,在邻居面前更加直不起来,驼二奶,我跟村里一群小孩叫着,二奶奶只是苦涩的笑笑,后来被巴曹逮到打了几次,就再也不敢叫了。
我是和巴曹年龄一般大的,我们俩是同时出生,出生没多久巴曹的母亲就走了,二奶奶就跪着求着母亲,巴曹就和我一样吃着母亲的奶水。吃着同样的奶水,巴曹却长得分明比我高了许多,虽然穿得是二奶奶用零碎的布缝起的棉袄,破破烂烂,撕扯下就会棉絮乱飞,但巴曹依然眉清目秀。
巴曹的心很大很大,他说我以后会像四大天王一样,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四大天王是谁,偶尔听到是隔壁梅子姐家的录音机里的歌声,我问梅子姐是啥,“忘情水”,梅子姐的声音很美。
隔壁的二大爷是个喇叭匠,谁家婚丧嫁娶,都要请老头去,带四五个人,有吹笛,有打鼓的,有敲锣的。二大爷会喇叭,也就是个头头,大小喇叭在二大爷的嘴里吹出各种曲子,有欢快,有悲伤,婚丧嫁娶有喜有悲。
这个时候,巴曹就会紧紧的靠在二大爷的身边,望着队伍,投去羡慕的眼光。乐队是被人瞧不起的,在村里是个下九流的活儿,巴曹自从迷上了这个,父母就叫我远离他,但我还是跟在他的后面,听他哼着从二大爷的乐队中学来的小曲,悠悠荡荡,行走在河边的小路。
巴曹是不愿意上学的,二奶奶也没有钱,村里可怜二奶奶,由村长出面就给巴曹安排了活儿,每天把学校的食堂打扫一遍,再交上由村里集资的钱,巴曹就被勉强留下上学了。
二大爷的乐队走了,巴曹就不安心,就偷偷的逃学,跟着二大爷的乐队,跑南跑北,二大爷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人小,但学什么乐器却很快,渐渐地巴曹也能帮上了二大爷的忙了,哪个打鼓的、敲锣的,家里有事,不能来了,巴曹就顶上去,虽然年龄小,打起鼓、敲起锣来像模像样,惊得看热闹的人,纷纷给巴曹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