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兽散去还复来 - 新沂城市论坛

消防队农药厂幼儿园造纸厂居民楼小饭店杂货店汽车用品洗车铺，旁边还有个太平洋物流竟然还没倒条，现在全都变成了一堆瓦砾。再往前走，烂尾楼已经变得腐朽，变成摇摇欲坠的鬼城。鬼城的四周很热闹，菜摊子水果贩子，另外那位老相识老王，是卖旧书的。他儿子女婿坐地收破烂，有一次我还介绍他去一单位收购他们堆积如山的编织袋，反正只要能再生的他们都会收，老王的资源就是儿子、女婿的破烂，可以挑出成堆的旧书。话说老王算是有点眼光，常能让我整捆载走，价钱嘛随意，就看当时兜里的银两丰饶否，偶尔不带银子，老王亦不计较。一次外省的朋友来访，专门带去找老王，竟然淘到大量的群众访谈录，很是珍贵。朋友自言自语曰：肯定是某位老人去世了，如能谋面就好了。这些书的价值真是比金子都贵重。朋友专淘此类文字资料，常能说出书主是谁。这行水太深啊，弄得过一段时间就想找找老王。可是老王终于消失在人海里，再也见不到了。城管看来要少收几块地摊费了，最后一次见到老王也是恰巧城管的来收费，其中有一家伙是我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我上前搭句话，就没收。老王看来很是胆小，抖抖索索谢我，书钱也不收，弄得俺黑脸糙得黑里透红。反正老王是再也见不到了，这里一烂就差不多10年。可怜那些被套进去的房款再也吐不出来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个说法，反正老板们还是很逍遥，还可以垄断小城其他行业，继续为非作歹，而且很有面子，很嚣张。据说某富二代问老爹，咱家里究竟还欠外面多少钱，老爹说，多到你的孙辈都还不完。那么咱家里究竟有多少钱，老爹回答说，到你孙辈都花不完。估计老板会很豪爽地笑几声，当然得笑啦，而且要笑得开心、舒展，人家优雅地曲起中指，叩叩桌面估计小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很好玩滴。

话说回来，当年这里是个农贸市场，拆迁重建若干年，不见踪影，菜农们卖点自产瓜果，只好占道经营，风里来雨里去，像牲口一样，被赶来赶去，不知道被那些收费的老爷们踩烂了多少菜帮子，踩烂了多少瓜果，七老八十的老农，喂几只草鸡仔草鸡蛋东奔西跑也卖不了几个小钱，最好办法就让这些贱民们，在土里安生不好吗？可是怎么可能啊，现代社会不会让他们哪一个会安得其所，他们手里那点可怜的土地，早就不当家了，没事，反正他们只要还有一点土地就会活下去，活不下去最多也就是自焚吧。菜市场忽而建业路忽而轻工路忽而新安路，最后竟然匪夷所思地推平农药厂的废墟，就在废墟上打开了农贸市场的新篇章。如此也好，不讲形式，只要名至实归就可以了，菜市场气象万千姹紫嫣红在不下雨的日子，雨水零落菜农还要占道，可要抠准点，城管8点上班，6点就上路，小心你那杆小秤，没收了你老一车菜还不够一杆秤的价呢。曾经有幸目睹过城管的小仓库，就知道要消耗多少瓜果蔬菜才能让他们的仓库品种齐全种类繁多啊。这样也好，刺激消费不讲形式，不讲内容，小朋友拉大锯，有的是时间。

俺们经常早起去买点新鲜蔬菜，啊，早晨新鲜的空气。刚想用诗情画意酸一下，化肥厂的氮肥刺鼻的气息一下呛进喉咙。看来农贸市场并不是参观市场风情的地方，不过我们都*惯了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毕竟农药厂已经搬迁，虽然农药残留100年以后还会在亲爱的土地上蒸发，毕竟肉眼是看不到了。将来这里再建一个欧洲小镇，种几棵珍稀树种，弄个杂种的娃娃雕像在中心花园撒尿，看这是一幅多么幸福的图景，谁管这片土地里面还有甲胺磷之类的剧毒成分。所以说嘛，要立足当下展望未来，不要老想着社会的阴暗面，否则你心里一定有问题，要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要关闭背后的那扇门，要相信阳光铺满的大道总会到罗马，可是吾们到了罗马估计也只能进斗兽场，凶多吉少。

废墟上的农贸市场只有收费没有管理，就像是个牲口圈，只管放进来，不管流出去，经常污水横流。杀鸡宰鱼猪牛羊肉，外加熟食干鲜海货，扒筐的菜贩子和菜农们交叉其中一片繁荣景象，还是很好分辨，因为菜农品种单调，常常是拉了满满一车，一边清理一边吆喝。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市区也是绝无仅有，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改弦易辙。可不是吗？市场再怎么低迷，只要地块含金量高不愁大资本流入，往年传说之中的大公司大品牌，纷纷看好小城镇，最后一块肥肉岂能旁落，大刀向小市民头上砍去，房价直逼二三线城市。太高房价并不是全部目标，放长线钓大鱼，而且要子子孙孙钓下去才是百年大计，他们的铁钳滋啦滋啦地冒着蓝烟正在垄断小城整个小民们赖以生存的商品市场。大鳄们的积累基本完成了，下面就是划分版图，挟天子而令诸侯不过是大鳄们的一盘小菜，关键是天子们早就卑躬屈漆向亲爱的资本们投降了。大鳄们带着欧美腔温柔缱绻地说：宝贝，听话，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五迷三道，连骨子都酥掉是一件多么自然的事。

室内菜市干净整洁，生熟干鲜水果划分有序，指示牌、自动扶梯，甚至保安、保洁工，一个新的市场体系已经完成在一个小区的地下。市场的生态链也被资本分割成几个梯度，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现代商业大鳄们完成了原始积累，切蛋糕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光荣的梦想已经实现，市场繁荣蒸蒸日上，你们的生活已经被规划，你只能选择A，不能选择B。

这个市场去了一次，再也不想去了，还是喜欢那种粗放的市场，人类未经修改的气息，在这里飘荡。我说的是道北的菜市，泥土的气息让我觉得亲和，菜农们满把泥土，一边清理一边出售，不用担心看人还价，他们也不会打量你的身价几毫。而且他们是坦然的，毫无顾忌地谈论家事，常常放开嗓门哈哈大笑。他们赶早采摘的菜蔬，带着露水、带着他们身体的温度。尽管街面路道凹凸不平，也不是很整洁，我却觉得这里是干净的，即使是垃圾你也能分辨出来他们的成分，它们的品牌只有泥土。别无其他，他们带来的喧嚷没有化学气体，没有烟雾，他们带来清晰的光线，在皮肤上跳荡，让人觉得这才是生活本来的样子。